永福鎮郊外,一間平凡不起眼的木屋內,傳來婦人痛苦的哀嚎聲,一名男子正慌張在房門外來回踱步。
幾名聞聲而來的鄰居,看著男子緊張的表情,皆忍不住出口安慰、打氣。
「秋老弟,你不要緊張,弟妹不會有事的。」一名中年漢子用力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不過是生產嘛,我那口子生了那麼多次,還不是好好的,就像生蛋一樣,噗一下就下來了。」
漢子的妻子瞪著丈夫啐道︰「什麼生蛋,你知道什麼?哪次生孩子不是痛得我死去活來的!」
「婆娘,你在胡說些什麼?你說這話是存心要讓秋老弟緊張死嗎?」中年漢子瞪大銅鈴眼,大嗓門的叫。
「你們男人膽子真小,這樣就緊張!」漢子的妻子嗤笑著男人們的怯懦。
「張兄、張嫂子,你們兩位不要為我的事吵了!」秋祥在擔心之余,還得分神出來做和事佬。「我只是有些擔心繡娘,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生產對她是個很大的負擔。」
「放心,繡娘不會有事的。」張嫂子軟言安撫秋祥的恐慌。
話說秋祥夫婦搬到他們隔壁不過兩年,但秋祥斯文有禮、繡娘又溫柔和善,讓附近的人全都樂于結交。
張嫂子的話才說完,就見一室的金光乍起,瞬即而逝,緊接著,就听見嬰兒響亮的哭聲由內傳了出來。
「哎呀!生了生了!」眾人興奮的叫了起來。
「恭喜你了,秋老弟,恭喜你當爹了。」
秋祥欣喜的笑得合不攏嘴,頻頻道謝。
不一會,產婆抱著由布巾包裹的嬰兒出了房間,一見秋祥就笑道︰「恭喜秋相公,母女平安吶。」
女兒吶?秋祥臉色微微一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還以為能夠一舉得男,繼承秋氏一門的香煙,沒想到卻是個女兒,而妻子體弱,是否還能孕育下一胎,尚不可知,所以對生了女兒一事,並不覺得欣喜,反而一臉憂色。
他望了一眼產婆懷中的女兒,沒有伸手抱過她,只是強扯出一抹笑。「很好,我去看看繡娘。」
語罷,他越過產婆直接進房。
秋祥對女兒的出生沒有表露欣喜,反而只是淡瞥一眼就離開的舉動,讓等在廳里的眾人面面相覷,詫異莫名,卻也不好說什麼。
室內的沉默讓好心來道喜的鄰居們不安,眾人尷尬的互相看著,皆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圓場。
「剛才女娃兒出生時,滿室金光,我猜該不會是什麼仙女投胎來著。」一名老婦人打破沉靜,將剛才的異象提了出來。
她一說,隨即引起眾人一陣嘩然討論。
產婆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我接生這麼幾十年了,還沒遇過這種情形呢。」
「就算是又如何,我看秋老弟對生女兒似乎不怎麼高興。」張大漢放低聲音說著,隨即被妻子叱住。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別胡說了!不管怎麼說,這女娃兒都是秋公子的親骨肉,他那個人心地善良,相信也會好好對女兒的。」
「那可不一定吶,有些人對外人好,偏就是對自家人不好。」張大漢又咕噥了聲,若有所指地瞟了妻子一眼。
張嫂子睜大眼反瞪回去,卻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這女娃兒長得好,命應該不壞,也許還能旺夫興家呢。」老婦人仔細打量甫出生的女嬰笑。
「長得好?我怎麼看不出來?」張大漢又有話說了,才剛出生的小娃兒,全身皺巴巴的像只小猴子,哪里看得出長得好不好。
「憑你的牛眼看得出什麼好壞?劉大嬸人見得多,自然看得出女娃面相好。」
張嫂子不客氣地吐他槽。
張大漢低聲自語道︰「沒錯,我要是長眼,也不會看上你。」
「你說什麼?」張嫂子沒听清楚他說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話,眼眉又生怒。
「沒什麼!」張大漢不敢攖其鋒,只有改口道︰「秋嫂子剛生產完,應該想休息了,我們還是不要再打擾他們,也該走了。」
「是啊!是該走了。」劉大嬸點頭道是,不一會,便同張氏夫妻離開。
產婆見人全走了,也只有抱著女娃折回房間。
只見秋祥坐在床沿,他的妻子則是眼眶微紅地輕聲啜泣著。
「怎麼了?秋嫂子?」產婆一見她似在流淚,連忙問。
「沒……沒什麼。」繡娘偏過頭,拭去頰上的淚痕,又轉頭望著產婆手上的嬰兒。「讓我抱抱她……」
產婆忙將女嬰放到繡娘的懷中,邊笑道︰「這娃兒出生時滿室金光,一定是個有福分的女娃,以後說不定你們夫妻,就靠這小女娃享福了。」
「享不享福無所謂,我只求她能平安健康的長大就行了。」繡娘將臉靠貼在女兒的小臉上,真心的祈願。
秋祥沉默不語,沒有答腔。
「相公,你……不抱抱她嗎?」繡娘懇求的看著丈夫。
雖然她明白丈夫望子心切,但這女兒終究是他們的親生兒,他也不該這般冷漠啊。
在妻子殷切的目光下,秋祥不由得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出生的是個女嬰,他還能怎麼辦呢?
這樣一想,心不由得一軟,這才認真注視妻子懷中的女兒,只希望她真的有福氣,能為他們秋家帶來更多的男丁,以了結他一脈單傳的壓力。
繡娘看著丈夫的神情和緩了下來,不禁松口氣,雖知丈夫極重家族香煙傳承一事,但孩子可以再生,不是嗎?只要她愛的人們能相親相愛,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然而,她的祈願並沒有實現……
十七年後龍雲客棧
喧鬧吵雜的客棧里,人群來來往往,秋子若下意識的撫平衣裳上的皺折,另一只手緊握著一幅畫卷,略帶緊張的四下梭巡著客棧中的食客。
即使這事情做了不下十數次,但她就是忍不住擔心,會被他人撞破她正在做的壞事。
是啊,模仿他人的畫作來欺騙買家,還不是壞事嗎?
但她就只能用這唯一的專長,來養活自己和父親。
一想到父親時糊涂、時清醒的神智,和他殘了的雙腿,她的心就隱隱作痛,而現下能照顧家中生活的只有她,即使要她做牛做馬,也得撐起照顧父親的責任。
這是她欠父親的……
沉重的壓力讓她眉間總帶著淡淡的憂郁,小小的臉蛋,五官秀氣而細致,然而除了那一雙仿佛古井般,讓人無法窺探深淺的深幽眸子外,她予人的感覺卻是平淡的幾乎過目即忘。
在喧囂的人群中,她無疑是不受注意的那一種人,但這種不被人重視的感覺,反倒讓她有一種安全感。
身著男裝更讓她在這行里,不會成為其他人注意的對象,唯一知道她真實性別的,也只有頭子一個人。
她帶著緊張的情緒,不斷朝門口方向張望,直到一名身著白衣,頭系儒巾的年輕男子走進客棧,她才松了口氣。
面如冠玉、略帶陰柔氣質的男子,瞧見她坐立不安的神態,只是撇唇淡笑,似是見怪不怪。
「你不要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放自然點。」男子在她的對面落坐,輕笑道。
「在這種地方,我怎麼自然的起來。」秋子若仍是一副心驚膽跳的看著他。
「都這麼長的時間,你還不習慣?」白衣男子笑睨她。
「有習慣的一天嗎?」秋子若苦笑搖頭。
白衣男子逕自倒杯茶輕啜。「既然做了,也就不要再回頭看了。」
男子似安慰的話,听起來不太真誠,像是敷衍罷了。
秋子若垂下長睫,遮蓋住那一雙深若古井的黑瞳。
「不談這些了,給我看看你畫了什麼吧!」白衣男子的視線落到她手中緊握的卷軸。
秋子若顰起眉,下意識掃視周遭吵雜的環境。
「在這里看?」
「不用緊張,在這種地方,別人才不會有心思管他人的事。」
被男子這麼一說,秋子若只有遞出手中的畫,任他肆無忌憚的在大庭廣眾下展開。
白衣男子輕松不在乎的表情,在看到秋子若的畫時,一轉而為認真。
佩服、欽羨的目光在他眼中流轉。「你的畫真是讓人驚艷,如果用本名發表,必定能讓世人稱羨不已。」
秋子若只有在談論到繪畫時,神情才稍稍輕松,對他的贊美露出一抹微笑。
「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能否為大眾所知,只是享受作畫的過程。」
「享受?如果能夠賣銀子,那才真是享受呢!」白衣男子嗤笑道。
秋子若斂下笑容,沒有反駁,也沒有立場反駁,她是蠰畫為生,而且是假畫。
而眼前的男子也非良善之輩,他正是京城內最具勢力的贗品組織的頭子,一個沒有人知其身世背景的神秘人物。
「由這筆法看來,你是仿柳飛宇的畫了?」他微眯眼問。
盡避他操控的是贗品買賣,但他的眼力堪稱一流。其實干這行的人,沒有些藝術上的能力是不行的,要懂得分辨真偽,就必須要有一定的程度。
「是。」秋子若老實回答,畫上須有落款及提字,這一項工作就必須由擅長仿人字跡的人才來擔任,一人畫、一人寫,得配合得天衣無縫才行。
「怎麼會想畫人物呢?據我所知,他的人物畫不多啊。」
「這……是我瞧見唐朝一卷記載胡舞的書,一時興起,才畫了這幅舞姬圖。」
秋子若將自己繪圖的原由說了出來,之所以會以柳飛宇的筆法來畫,全是因為他的筆觸細膩中又帶著狂野熱情,極適合畫這幅畫。
「他的畫極為搶手,不過風險也大,你該知道他和司徒三公子,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吧?」白衣男子瞥她一眼,見她一副茫然的模樣,自動加上一句。「聚雅齋的司徒悅文。」
丙然他一說完,秋子若隨即訝然低叫︰「啊!是他!」
提起司徒家,一般人的第一印象不外乎商賈大戶,司徒家小自酒肆、錢莊,大至船運、軍需,無一不做,無一不賺,與京城其余三大莊並稱京城四商王。
現在司徒家由長男掌權,二男輔佐,而三男司徒悅文則因深具識才眼光,除了自立門戶開設聚雅齋外,更致力發掘、栽培有藝術才華的年輕人。
對沒沒無聞、卻有才能的人而言,他就是伯樂,人人莫不希冀經由他,而讓自己這匹千里馬舉世聞名。
秋子若不曾想要出名,但對司徒悅文卻有一份崇拜之心。
「沒錯,就是他。柳飛宇的畫作,大部分都是交給他的聚雅齋……」
話未完,只見秋子若垮下臉道︰「這樣子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破綻?」
雖然柳飛宇的畫叫價高,極受歡迎,但若被人視破是贗品,只怕反而會惹禍上身。
「你對自己的功力沒有信心?」白衣男子挑眉笑。
「我對‘自己’的畫功有自信,只是對模仿柳飛宇的功力沒信心。」她淡笑,全然不為白衣男子蓄意的激將法所動。
「放心,我只說大部分,並不指全部,料那些只為收購名氣、附庸風雅的凡夫俗子,是看不出真偽的。」
對不識貨的商人,他的口氣向來刻薄。
「你真要冒險收下這幅畫?」
「做我們這一行,本來就是在冒險。」白衣男子不以為意的說。
秋子若點了點頭,黑眸浮現一絲笑意與釋然,她把畫交出去,就表示又有一筆進賬,能夠為父親多買些補品補身了。
不過是一丁點收獲,卻能教她快樂。畢竟她的生活中不曾有過狂喜的幸福,只能靠小小的喜悅,讓她知道自己仍是活著……
聚雅齋外人聲鼎沸,但屋內卻出奇安靜,只有一、兩名顧客靜靜的欣賞著室內的古董字畫,伙計也不吵人,任由他們自個兒逛。
忽爾,門簾被掀動,一旁算賬的吳掌櫃習慣性抬頭,當他見著進門的人時,隨即堆滿笑容,連忙起身迎上前。
「三公子,你來了!」
「嗯,沒事,所以來看看。」司徒悅文搖著折扇,一派悠閑的模樣。
司徒悅文有著家族遺傳的俊美容貌,一雙深邃墨黑的眼瞳,搭上高挺的鼻、形狀優美的唇,總教人在初見面時就失了神。
尤其是他的眼眸,每當被他望著時,總讓對方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是他眼中的唯一,尤其是女人,每每因他的眼神而陶醉。
但比起俊美的外貌,玉樹臨風的斯文,及舉手投足的瀟灑,更教女子迷戀,男子妒羨不已。
那雙看似含笑的眸,偶爾在眾人不注意之際,流露出一抹冷意,只是大多數的人皆會被他飄逸斯文的迷人風姿蒙騙,忽視他表相下的冷酷與精練。
「最近有沒有什麼事?」司徒悅文隨口問道。
「一切都如同以往,沒什麼大事。」吳掌櫃笑答。
「哦,沒事就好。」他搖著扇子,看似輕松,實際上卻是無聊得快瘋了。
人人只求一帆風順,但日子過得太平遂,又實是無趣至極。
至少,司徒悅文就喜歡刺激與挑戰。
「不過屬下卻听到一項傳言……」吳掌櫃皺起眉,有些遲疑該不該將這傳言告知司徒悅文。
「什麼傳言?」司徒悅文稍微打起精神看向吳掌櫃。
「听說柳公子有一幅新作,交給對門的秋水堂……」
話未說完,只見司徒悅文挑起眉。
「這有什麼好訝異的,飛宇偶爾會將畫作交由別的畫坊展示,這並不是稀罕的事。」司徒悅文不以為意的笑。
他還道有什麼有趣的事,可以打發時間呢。
「可從未交給秋水堂啊,而且還是人物畫!」吳掌櫃強調道。
柳飛宇與三公子交好,自然不會將畫作交給他們的生意對手,而他也曾說過,對沒有感情的人,無從下筆畫出人物的氣韻與性格,不輕易繪人物,算是他身為畫家的小小堅持。
因此,柳飛宇的人物畫作寥寥可數,就連司徒悅文和他相交十幾年,可說是穿一條長大的,柳飛宇也不過才畫過他一次,而且是試作。
那幅被柳飛宇嫌棄的畫像,現在正掛在他的書房中,除了家人見過外,就只有幾個較信任的人看過。
吳掌櫃經常到司徒府,向他報告聚雅齋的大小瑣事,自然見過那幅人物畫,也清楚柳飛宇對人物畫作的怪癖。
經他一提醒,司徒悅文這才生起了疑心。
「好吧!我親自去瞧瞧。」說罷,他又搖著扇子踱出聚雅齋,直朝對門的秋水堂而去。
「歡迎──」秋水堂的伙計見有人進門,隨即打起精神大聲招呼,卻在看清來者相貌時愣住。
待他回神時,只見自家老板早已面帶戒備地迎上前去,雖非殷勤,但以司徒家的財勢地位,也不好怠慢,只是要笑不笑地問︰「真是稀客,不知三公子光臨小店有何貴干?」
「我听說貴店有‘飛柳公子’的畫作,所以想來欣賞一下。」司徒悅文和煦的笑容,讓秋水堂老板的眉頭微微一皺。
「有的,是前幾日由柳公子的奴僕送來的。」半晌,也許是想獻寶,或者說是挑釁,老板揮了揮手,命伙計將畫取來。
待伙計取來畫,老板隨即遞給司徒悅文,口中還不忘說︰「這可是飛柳公子難得的人物畫作呢!」
「是嗎?」司徒悅文展開畫卷,果然是一幅仕女圖。
畫中是一名跳著胡旋舞的舞娘,輕盈曼妙的縴姿襯得身上輕柔絲絹飛揚,女子臉上生動靈活的明眸斜眺,帶著股邀請引誘的意味,活靈活現的讓觀畫者有片刻恍神,好似舞娘就要走下畫中。
司徒悅文專注打量畫中人物的構圖、筆法,甚至連上頭的提字落款無一遺漏,半晌,他慵懶的神態一轉為興奮、喜悅,像似發現什麼!
「三公子,你看這幅畫如何?」老板眼尖的察覺司徒悅文的情緒轉變,得意地笑問。
他沒有司徒悅文的鑒賞能力,更沒有他一言既出的影響力,所以只要能從他口中得到些正面評價,這畫的價錢自然能提高一、兩倍。
「這畫並非出自‘飛柳公子’之手,是有人模仿他的畫法繪出,只是這名畫者的畫技精純、用色大膽,而且構圖自然細膩,人物栩栩如生,實在是個人才啊!」
司徒悅文欣賞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對這名畫者產生極大的興趣。
他已經許久不曾為誰內心如此起伏不定、熱血沸騰了。
老板听聞畫者並非柳飛宇,整個人頓時臉色大變,不相信地叫︰「怎麼可能不是飛柳公子的畫,三公子,你有沒有看錯?」
「老板認為我會看錯?」司徒悅文挑眉反問,充滿自信的態度教老板氣惱,卻又無可反駁。
可惡!要是讓他再瞧見那個拿假畫的人,非得揪他上府衙不可,這幅畫可是花了他一百兩銀子買的耶!他還當自己是賺到了,誰知竟是平白賠了一百兩!
老板對自己買下這畫的事,氣惱的只想撞牆。
對司徒悅文極力贊揚這畫偽畫的人,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他只是個生意人,沒啥藝術熱忱的。但也因為沒什麼鑒賞力,才會被人當冤大頭,想來更教他氣憤難平。
瞧老板頹喪羞惱的表情,司徒悅文撇唇淡笑,不再多費唇舌。
「我瞧老板對這畫沒多大興趣,不如轉售給我吧?」
他一開口,老板眼楮倏地一亮,迭聲說好,像似怕司徒悅文反悔,連忙叫伙計卷好圖交給他。「三公子,這是你要的圖。」
「多少銀兩?」
「這……我花了五百兩買下這幅畫。」老板眼中閃過狡詐的光芒,將買入的價格提高了五倍。
司徒悅文也不討價還價,直接自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交給老板。
老板眉開眼笑的收下銀票,太好了,沒想到這幅偽畫還能為他賺到四百兩。
「多謝三公子。」
「對了,有件事要請教老板……」
「三公子有事盡避問。」買了畫就是客人,老板的態度多了一分熱忱。
「你剛說,拿這幅畫來的,是飛柳公子的僕從?」
「是啊,他是這麼說的。」老板直點頭。
「你沒見過那人?難道不是飛柳公子的貼身小廝向峰?」
「我確定不是向峰。是個面生的男人,我還道是飛柳公子不好讓三公子知道他將畫送來我這兒,才派個不認識的佣僕過來。」
「是個面生的人──」司徒悅文嘴角微揚,更好奇這畫的主人是什麼來路,也許在無聊了這許久,終于有件解悶的事可做。
「我知道了,這件事還請老板不要聲張,若那人再拿畫來,就請老板派人通知我一聲。」
「好好,我一定不會說出去。」老板連忙應了下來。
「我在此先謝過了。」
語畢,司徒悅文微拱手,拿著畫卷,瀟灑地轉身離開秋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