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銳的驚叫聲驚醒了羅家所有的人,各個房間逐一亮了起來,唯獨傳出尖叫的房間始終沒有亮燈。
閻子厚由床鋪上跳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沖往隔壁房,在推開隔壁房門之前听到樓下傳來匆促的腳步聲令他不得不朝樓下喊道︰「羅爸,羅媽,小鑒由我照顧就行了,你們不用上來了。」
「可能嗎?」腳步聲止住了,傳來的是張玉娟猶帶掙扎的聲音。
「放心,我會安撫她。」耳里听到的是她輕細的啜泣聲,急得他開始冒出薄汗。
「沒問題,交給子厚可以的。」羅祥表的輕語顯然是安慰妻子的,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他的聲音「子厚,那小鑒就麻煩你了。」
「晚安。」他的手擱在羅凱鑒房間的門把上,不忘禮貌的向長輩道別。
「好、好。」夫妻倆相互扶持,終于放心地回房休息。
閻子厚輕巧的進入羅凱鑒的文章,他關上門,不想讓任何聲響再度驚憂樓下那對情緒緊縮的羅氏夫妻。他眯起眼,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搜尋著她的身影。「小鑒?別怕,我是猴子。」
床上的人不安地扭動著,卻不是因為他的聲音所產生的反應,痛苦的嗚咽斷斷續續地回蕩在不算大的房里,聲聲揪人心房。
「小鑒?」逐漸適應房里光線,他看清正在床上不安扭動的她。「你還好嗎?」天!她作噩夢了,閉著眼在哭。
從來沒見過她流淚,卻在同一天里見到兩次,她的淚就像腐蝕性極強的強酸,一點一滴腐蝕他的心髒。
「醒醒,你作噩夢了,醒醒!」不能任由她被噩夢吞噬,他狠心用力拍打羅凱鑒的臉頰,硬是將她由擺月兌不了的噩夢里喚醒。
「嗚……」下意識地揮動雙手阻擋拍打她臉頰的大掌,羅凱鑒紅著淚眼猛地睜開雙眼。「不要抓我!不要……」
「你清醒一點!大西瓜!」他明白現在必須給她最重的刺激,這樣她才能很快由夢境回到現實,因此他不得不下猛藥,用她最憎恨的字眼喊她,「沒有人要抓你,你只是作噩夢罷了!」他攫住她的肩頭用力搖晃。
「你……」失焦的眼逐漸對準焦距,眼角掛著楚楚可憐的水滴,此刻看來更顯柔弱無助。「是……猴子?」
「是我。」他松了口氣,把枕頭疊高墊在她的腰後。
「你怎麼在我房里?」她問得難困,一時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我們听到你在尖叫,所以過來看看你。」他坦言,擔憂地將她踢掉的薄被重新蓋上她的雙腿。
「我們?」她怔忡地低語。
「羅爸和羅媽,還有我。」輕緩地吐了口氣,差點沒讓她給嚇死。「我讓他們先睡了,一個人來看看你的情況。」
「你剛剛干麼打我?」感覺臉上燙燙的,她才想到自己挨了他幾巴掌。「好痛喔!」或許因為他背了她一段,她竟然不自覺地對他用撒嬌的語氣。
「呃……你一直叫不醒……」他有點心虛,但他絕對不是公報私仇,純粹是為了她好。
「我沒怎麼樣啊。」除了心跳快了點、身體疲累了點,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嗯,乍得出來。」事實上,她糟透了。月光照在好蒼白的臉上,平日紅潤的臉色全不見了,柔黑的發全汗濕黏在臉上,看起來真是狼狽。「你一定是太累才會作噩夢,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嗯?」
「嗯。」她點了下頭,意外地察覺他的溫柔。
閻子厚體貼地扶著她的背讓她躺平,將薄被由她的雙腿拉到胸口,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任何發燒和不適後,決定讓她好好休息。「睡吧,別再胡思故居想了,免得又作噩夢,晚安。」
凝著他逐漸遠離的背,所有的安全感似乎因他的移動而離去,羅凱鑒霎時竟分不清胸口涌起那股又冷又熱的潮流是怎樣的情緒。
在山上,他找到她是,為什麼吻她「以他老愛欺負她的脾氣,賞她一巴掌不是更快嗎?為什麼他用的會是如此令人……臉紅心跳的方式喚醒當時失控的她?
而且,那天的他特別不一樣,不僅吻了她,還背著她下山、半夜不睡跑過來安慰她,這……意味著什麼?
「或許,欺負只是一種引起對方注意的手段」——不期然的,羅凱倩的話躍入她的腦海里,瞬時讓她的臉燥熱了起來。
「猴子。」不知不覺地,她出聲喚他。
「嗯?」他的手正踫上門把,因她的聲音而頓住,「什麼事?」
什麼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他會有什麼事,但嘴巴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不覺的月兌口而出,「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閻子厚不敢置信地膛大雙眼,他迅速轉身,卻因昏暗的光線看不清她的眼。
「你……你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他的眉心緊蹙,喉結不自在地上下滾動,聲音變得沙啞而粗嗄。
「我知道啊。」察覺他的僵硬和緊繃,她忍不住「小時候我們不是常睡在一起?我們還曾經一起洗澡呢!」
她不知道她的話引起多大的波痕,但對閻子厚而言,他快被急速迎面而來的浪潮淹死了。
「那是小時候!」他的呼息變得濃濁,聲音更顯低啞。現在我們長大了,不可以再這麼做!」天吶!傍他力量,讓他能夠抵抗這個他一點都不想拒絕的甜蜜誘惑。
「我又沒有要你做什麼,只是要你陪我而已。」她模著頸後,無辜迷茫的神情像個迷途的小女孩。
天!老天!老天爺!我怎麼可能狠得下心拒絕?!他不住在心頭吶喊。
不由自主地走回她的床邊,他模索著床邊的椅子坐下。
「好,我留在這里陪你。」微微嘆了口氣,,他相信,這個距離對他們倆來說,已是最後安全的極限。
「你不走了?」她不確定的問。
「不走了。」模模她的額,他又嘆口氣。「睡吧。」
房里恢復她噩夢前的寧靜,安靜得听得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奇異地融化成字定心神的旋律——
「猴子。」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輕喃打破了寧滯的符號,不覺讓空氣變得緊繃。
「嗯?」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假寐,耳邊傳來她移動的聲音。「怎麼還沒睡?」
「我睡不著。」她的視覺早已熟悉黑暗,可以在沒開燈的情況下,看清他在月光照拂下的俊俏五官。「你累了嗎?」望著他緊閉的眼,微盹的腦袋,她心里有點內疚。
如果不是她要求他留下來,現在的他,早不知道在他的房里睡到第幾段去了。哪還得這麼可憐兮兮地從在一點都不適合睡眠的木頭椅上打盹。
頭一次,她覺得麻煩他的自己很無理取鬧。
「還好。」他虛應著。
其實他累壞了,踏青雖然花不了多少體力,但他由山上的樹林里將她背下山,又一路換回家,著實耗著了不少體力。但以他內斂的個性不可能會承認,至少在這個時刻。
因為他隱約感覺她可能的內疚——見鬼了!他一定是累過頭了,不然怎會將「內疚」兩個字用在屬于她的情緒反應上。
這女人根本是冷血動物,從小苞他吵到大,哪一次不是吵得理直氣壯。
「怎麼了?」她干麼突然這麼問。
「嗯……我是想……」她倏地支吾了起來,薄被拉至下巴。「欠這樣不好睡,我、我的慶可以分你一半。」奇怪了,她明明沒有其他的涵義,為什麼舌頭硬是不由自主地結巴?
閻子厚驀然睜開雙眼,顯然被她的說詞嚇住了,
以為他嫌自己空出來的位置不夠大,她又往牆邊挪移了些。「來啊,這個空出來的位置給你。」
閻子厚吸氣再吸氣,差點沒讓她給氣死。
「你當我是死人吶?叫我睡在你旁邊?別忘了我是個男人。」幾乎是咆哮,他又惱又怒地低吼。
她到底懂不懂男女之間的分際?如此大剌剌的邀他上床,要不是太過清楚她單純的心思,他真會以為她在……邀請他參與某種「犯罪」的惡行。
但那種「惡行」偏偏誘人得使他全身血液亢奮,竄流,他很又難控制自己不胡思亂想。
「我想你這樣睡不舒服嘛!」好意被潑了冷水,羅凱鑒性格里叛逆因子因而冒出頭,「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為什麼思想一定要那麼邪惡。」
「我思想邪惡?!」開什麼玩笑,他要真的邪惡,早就撲上去吃了她了!「你一個女孩子開口邀男人上床,這代表什麼意思?」
「人家明明沒有嘛!你思想不邪惡的話,又怎會曲解我的好意?」她惱怒地側身挺起,雙眸因生氣而發亮。「如果你心里真的沒有鬼,那你上床來啊!」她拍打著空出來的床位,晶亮的眼仿佛寫著「有種就證明給我看」
閻子厚很想、非常想掐死她!她總有逼他發瘋的本事!
「上床就上床,誰怕誰啊!」所謂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待他爬上床鋪後,卻立刻忍不住懊惱地低吟了聲。
懊死,中了她的激將法。
羅凱鑒得逞的輕笑,帶著笑意合上雙眼。「睡吧。」
睡得著才有鬼!閻子厚不斷在心里詛咒著,且她的薄被的邊緣堵出一條交界,身體緊捱著床沿不敢或動,就怕自己體內的獸性鑽出柙籠,那可就——太好了。
由于實在太累,即使心跳以超出平常的速度跳動著,閻子厚還是昏昏沉沉的睡暈了過去。直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擠壓著他,他才不情願的睜開眼來一探究竟。哇咧!現在是什麼情況?!
只見羅凱鑒差點沒整個人疊在他身上,雙手像抱抱枕似的,舒服地抱著他睡得安穩。更過分的是,她的一只腿還交疊在他的雙腿之間,膝蓋距離他的「要害」不到十公分左右,當場驚得他嚇出一身冷汗。
這女人真過分,他嚴守男女有別的禮儀,身體都已經是貼著床沿睡了,她還破壞他之前設下的「楚河漢界」,直逼「敵人禁區」,實在是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透過窗簾的光線呈青藍色,看來天就快亮了。
他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睡姿擺回「正常」狀態。才躺回原位將手臂擱置在額頭上,凝著天花板深吐一口氣。
或許,趁著她熟睡的時刻回房,是個不錯的主意。
才剛這麼想,羅凱鑒又陡一側身,像塊磁石般又「黏」回他身上,瞬時令他強硬得變成化石。
懊死的女人!連睡覺都不讓他好過!
他懊惱地低咒著,不厭其煩地再將她手腳擺回去,不料這回,他吵醒她了。
「猴子?」睜開惺忪的睡眼,她眸底滿是疑惑。「你踫我做什麼?」
閻子厚用力吸了口氣,這下子他的腦袋已經不是由理智掌控,而是惱怒。
他這樣算什麼?抱枕嗎?哼!
「夠了,我要回房了。」粗魯地拉開她的手,他一起身就準備下床了。
「你干什麼?」羅凱鑒重新睜開眼,不甚明了地瞅著他,一手緊抓著他的衣角。
「你自己說要留下來陪我的。」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我們這樣摟摟抱抱的算什麼?」他實在很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除了豆腐渣以外,都裝了些什麼?!「你給我听清楚,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要是再這麼抱著我,會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管了。」
羅凱鑒無辜的眨著眼,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話。「你干麼生氣?沒有發生什麼事啊。」她一派天真地說。
「現在沒有,不代表等一下不會有!」這女人是真的不懂,還是假不懂?!
「你別那麼大聲嘛。」她的眼幾乎快閉起來了。「該發生就發生啊,我又不會怪人。」憨直地漾起笑容,她就這麼將自己拱手出讓了。
閻子厚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一張嘴完全合不攏,「你……你一定是瘋了……」可該死的是,他竟因而感受到狂喜。
「哪有?」她皺了皺眉,雙臂環住他的頸項,「快點來睡覺嘛!」
「轟」地一聲,什麼理智、冷靜,全在一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莫名的亢奮和。多年等待的欲火一發不可收拾,他說服不了自己放手。
「你確定?」顫著聲,他還要做最後的確認。
「嗯」聞著他身上舒服的味道,她不覺得蹭了蹭他的鎖骨。「當然確定了。」
完了!他再也管不住自己蠢動的欲念,全身的血液為她肯定的回答而悸動!
冷靜,閻子厚,你得冷靜,不能太沖動或魯莽,至少不能讓她感受到任何一丁點的不舒服——天!天殺的冷靜,他根本做不到!
「你為什麼……肯跟我……」掙扎再掙扎,他終究還緊抓著一點理性的尾巴。
「嗯?」她揉著眼,理不清他沒頭沒腦的問話。「你在說什麼傻話?快點啦!」人家想睡得緊呢!
太好了!閻子厚所有的思慮全部當機,唯一浮現腦海的只有三個字——太好了!
下定決心,他伸手輕緩地放在她的腰際,當真沒有預料中的排斥反應出現;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大掌忍不住在她側身的曲線上游移起來。
「猴子、別鬧嘛……嘻……好癢啊!」以為他跟自己鬧著玩,羅凱鑒閉著輕笑。
「我、我想你好久了。」他不曉得她為何願意跟他在一起,但感情這種東西,原本就沒有道理,不是嗎?
就好像他,也是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知道自己愛上她的啊!
「想我好久?」他們不是天天見面嗎?為何要思念呢?她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不懂沒關系,以後我們多的是時間可以彼此探討。」輕觸她的臉頰,他的唇過漾著的,是滿足到不行的微笑。
「猴子。」奇怪,他今天怎麼看起來特別帥?有點性感,又帶點危險的慵懶氣質,看起來跟平日討人厭的模樣完全不同,害她心跳都有亂了。
「噓。」所謂無聲勝有聲,他們之間,只需要彼此探索,不需要語言。
翻身輕啄她的唇,在她還眨著眼搞不清楚狀況之際,緩慢且輕柔地加深吻的深度,兩個人因為緊密相貼的動作,感受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
隱約猜到他的企圖,她的眼兒像把扇子般不停地眨了又眨,心里開始掙扎了起來。
他想要她。她知道了,國為她強烈地感受到他的意念。問題是她要不要給?
她和他,熟得快爛了,她幾乎忘了他和自己是不同性別的兩個人,但偏偏他們又對彼此特別熟悉,熟悉得仿佛是另一個自己那般自然,有時候她甚至搞不清楚他了解自己比較多,還是自己了解自己比較多。
他為什麼突然對她產生?她不清楚,但是卻無法否認,如果他要,她願意給,至于為什麼是他?或許是基于安全感吧!傍他總比給個所謂「半熟不透」的男朋友來得好,更何況她根本沒有男朋友。
「接吻的時候要專心一點。」他輕咬她的唇,將她神游的意志拉了回來。
羅凱鑒忍不住輕笑了聲。瞧,他就是這般了解自己,連她心不在焉都了如指掌。
他輕蹙眉頭,對她的笑意不明所以。「笑什麼?我的吻不夠好嗎?」
男人總在意這個。她搖搖頭,唇邊笑意更深了,跟他正經八百的模樣天差地別。
「那你……」
「你想要我嗎?猴子。」捧住他的頭,兩眼凝著他溢著和不解的眼,她霍地跟著正經起來。
閻子厚陡地脹紅了臉,擱在她胸口的手顯得有些。「你……後悔了?」
他的動作應該更快一點,不該讓她有後悔的機會。
咦?她之前有答應嗎?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唉,不管了,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冷場」,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初夜有如此「慘澹」的回憶。
「我說了後悔嗎?」好吧好吧,接他的話听起來會比較順,但這可不代表她之前就答應了。「你總該給我個理由吧?」至少那片處女膜不至于奉送得莫名其妙。
「是你勾引我的。」他答的理直氣壯,半點都不心虛。
「我啥時勾引你來著?」她的眼瞪到最大,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過類似的動作或肢體語言,如果她真的勾引了他,那她應該會有印象才是,沒道理什麼記憶都沒有。
大掌撫過她的手臂,膝蓋磨蹭著她的腿,這個撩人的動作令她羞紅了臉。「想起來了嗎?是你的手腳不听話,老纏著我讓我沒辦法睡,總得想件事來打發時間。」
「打發時間?」這男人有沒有病啊?想得到她,至少也得說些甜言蜜語吧!他竟然敢用「打發時間」來打發她!「我又不是你的玩具,你怎麼可以‘利用’我打發時間?」真是氣死人了。
「你是啊!」輕嚙她的唇,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深幽的眼緊鎖著她。「你是我最喜歡的玩具。」
夭壽喔!她該跳起來反駁他或狠狠揍他一頓,可為什麼,她的臉竟因為這句話而發熱,發燙了呢?
「我想得到你,刻不容緩。」像在說什麼咒語似的,他在她耳邊輕喃。
羅凱鑒忍不住輕顫了下。她知道,自己逃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