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原是酒客發泄情緒的地方,可是以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左侑杰將渾身酒氣的女人塞進車里,看著她茫茫然的樣子,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從來不去酒店那種燈紅酒綠的場所,但今晚拗不過同窗好友的糾纏,才陪著好友到酒店喝酒,不意竟遇上這個剛開始感覺挺有趣,但後來卻喝得爛醉的女人。
而且,不曉得自己是什麼心態作祟,看到她醉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時,他心中有絲不忍,故意不和同窗好友一起離開,硬是坐到接近酒店打烊的時間,買了單後在酒店外等她下班。
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她不適合在酒店那麼復雜的地方工作。
也因為認定了這點,再加上看到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樣,他便沖動地在外面等她,就是想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他才放心。
丙然不到半個小時,就見她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店,更甚者,行經他身邊時還沒頭沒腦地踩了他一腳,東歪西倒地撞進他懷里。
懊死的!他就知道這女人喝到快掛點了!幸好他在外面等她,否則根本不曉得她明天會在什麼地方醒來……
他不曾思索自己怎麼會如此沖動地為她想那麼多,不過,老實說,現在也沒時間讓他細細思考這件事,首先,他得問清楚她家的地址,好讓他送她回家。
「娜娜,你家在哪里?」他為她系好安全帶,自己到駕駛座坐好後,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喚醒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子,只知道酒店里的人都叫她「娜娜」,所以他也只好跟著別人這樣叫喚她。
「嗯……?什麼……哪里?」柳若冰眼神渙散,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呆呆地對著他笑,好似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左侑杰翻了翻白眼,耐著性子重復問道︰「我問你家在什麼地方、什麼路?幾段、幾巷、幾號?」
「不、不知道耶……呵……」她仍笑個不停,好像他說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讓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笑意。
「……」左侑杰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淺嘆一口氣,無奈地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霓虹招牌。「不然我先送你到汽車旅館好不好?你自己在那里休息一夜,等天亮後再回家?」
「好啊……呵呵……」她醉暈了,根本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傻傻地笑著。
左侑杰無法猜測她現在的清醒程度,不過,既然她答應了,那麼他就送她到汽車旅館休息,等她明天清醒了再自行回去吧。
將車開進汽車旅館,停好車,看著身旁已閉上眼打盹的她,他搖搖頭,獨自下車辦好住宿手續,再回到車子旁,將她從車子里拉出來。
「干麼?」她神智不清地推拒他的拉扯。
「下車休息,上面有床,你在床上睡會舒服一點。」他吃力地將她拉出車外,見她全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只好將她攔腰抱起,邁步走到電梯前,看到電梯停在十三樓,而她的房間是在二樓,遂決定干脆抱著她爬樓梯到房間還比較省時間。
「你干麼抱我?」雖然意識不是很清醒,但她還能感受到自己正被他抱著前行。
「不抱你,你走得動嗎?」他沉著聲,腳步平穩地步上階梯。
「我腳沒力氣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覺得整個頭昏沉沉的,好累,想都沒想就把頭貼靠在他胸口,輕輕地喟嘆了口氣。
「所以嘍!我不抱你上樓行嗎?」他也很不想啊!畢竟這樣抱著她好像有點乘機佔她便宜的味道,但老實說他根本沒有這種打算——即使抱著她的感覺很不賴,但他寧可她此刻是清醒的、是心甘情願的,這樣才有意思。
「呵呵∼∼」她輕笑出聲,全然沒有防備地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倚在那。
她頭重腳輕、意識不集中,但卻能感受得到身邊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溫暖和安全感。
听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甚至還算陌生的男人竟然能帶給她安全感?
但它確實荒謬地發生了。
她貼靠著他的胸口,安心地閉著眼,細數他胸腔里平穩跳動的心跳聲——
左侑杰找到她的房間後,刷了磁卡,推開門,將她放到床上,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模模她的頭,叮嚀了句。「別再傻笑了,要好好休息知不知道?」他給了她一個疼惜的微笑後,轉過身,準備離去——
「你要去哪里?」一見他欲離開,她反射性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擺。
「我當然要回家啊!」今天實在是被好友煩得沒辦法才會陪他們去酒店,要不然他早回家休息了。
「你不陪我喔?」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突然害怕他會丟下自己一個人離去。
他瞠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來啊!這里位置還很大,你陪我一起睡嘛!」她嬌憨地拉著他的手臂晃啊晃的。
「……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突地感到一陣無力,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向一個酒醉的女人解釋這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很「危險」?
「我哪有醉?」她沒他想象的那般爛醉啦,只不過是有點頭重腳輕,說話偶爾會咬到舌頭而已。「我、我很清醒好嗎?」
最好她這樣叫做清醒!喝醉的人果然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左侑杰好無言,硬是拉開她抓住自己衣擺的手,再替她把被子蓋好。
「拜托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他像對待小孩般地拍拍她的額,安撫的意味濃厚。
「不要走啦!」她不知哪兒來的蠻勁,再度伸出手拉他,就是不讓他離開。「我一個人在這里會怕……」
「怕?」他微愣,不明白她這麼大一個人了,怎麼還會怕一人獨處?「這里很干淨啊!有什麼好怕的?」
「你不懂啦!」她撇了撇嘴,撐著虛軟的身子爬坐而起,一顆頭垂得好低。「我小時候曾遇過九二一地震,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雖然當時家里一點事也沒有,在夜市擺攤的爸媽也馬上趕回來陪她,但那確實造成她很大的恐懼,心中也蒙上一層陰影。
他挑挑眉,懂了。「所以你害怕一個人,就是因為怕再發生地震?」
「對啊!我很怕。」她連租房子也故意找有其它房客的地方住,就是很怕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感覺。
「喔。」身為醫生,他也接觸過心理學的部分,約莫理解她對密室的恐懼。
他在房里的另一張床上坐下,背靠著床頭櫃。「不然……我就坐在這里陪你,這樣你總可以安心地睡了吧?」
待她睡著後,他再偷偷溜回家,這樣既可以讓她安心,他又可以不落人口實,一舉兩得。
「欸!你是不是想等我睡著後偷跑?」她側著身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著他,一語拆穿他沒說出口的想法。
「……」左侑杰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輕咳了聲,決定改變方案。「沒的事,我會待到明天一早,再陪你離開。」
「真的嗎?」她不相信他的承諾。
「真的。」感受到她的不信任,他微蹙眉心。「我用我左侑杰三個字保證,一定陪你到天亮,所以你快睡吧,我不會走的。」
她輕吐了口氣,听話地閉上眼。
就在她傳出均勻的鼻息,他以為她已然睡著之際,她突然又開口說話了。「那個……你睡著了嗎?」
「嗯?」他輕應,閉著休息的眼不曾睜開。「什麼事?」
「你抱我好嗎?」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要求道。
左侑杰微震了下,雙眼霍地睜開,轉頭看著她。
「好嗎?」她斜倚在床,臉上看不出任何醉態,楚楚可憐且媚態橫生地凝視著他。
他心口一蕩,感覺自己的身體迅速起了反應,但他仍硬著心腸拒絕。「我說過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深吸口氣,下了床,輕輕地走到他床邊。「既然你不過來,那我來找你總可以了吧?」
左侑杰的心髒狂跳著,兩只眼楮像故障似地連眨都沒眨一下,直盯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她。
「一個晚上就好,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的,好嗎?」她今晚不想一個人睡,就是希望有雙溫暖的臂膀陪在身邊,而他,自然是那溫暖臂膀的主人。
為了籌措爸爸的手術費,她瞞著爸媽到酒店上班——生性簡僕且保守的雙親絕對無法接受,尤其是爸爸,要是知道後,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會願意自己的女兒為了籌醫藥費而去那種地方工作……
白天,她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薪水微薄,根本存不了什麼錢,想了又想,除了在酒店兼差這條路可以快速賺錢外,她實在想不到其它可以在短時間內多掙點錢的好方法了。
所幸她從來都不是個軟弱、沒有主張,只會等待別人伸出援手的女人,她的人生由自己負責,而且,也確定自己存夠醫藥費後,絕對會毫不留戀地轉頭離開這復雜的工作環境,但……才到酒店兼差兩天,她就覺得好累、好累了……
她自然不可能向公司里的同事坦承自己在酒店打工的事,以免辦公室流言滿天飛,一人一口口水就足以淹死她。回到租屋處,室友何珊如又早已入睡,累得像條狗的她僅做些簡單的梳洗就癱在床上睡死了,和何珊如根本沒有交談的機會。
這幾近封閉的心靈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又找不到人訴苦,她懷疑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承受不了而崩潰……
但沒想到此時這個男人出現了。
他很體貼,明明和她沒有半點交情卻能不求回報地對她好,讓她感動到想哭。或許明天早上兩人就會各分東西,但她現在真的很想依靠在他溫暖的臂膀里,讓自己記得他的溫柔。
至少在天亮之後,她還會想起有個人曾張開雙臂給她溫暖,而那將會成為她勇敢面對困境的力量。
「你會後悔的。」雖然他不清楚她的過往,但男歡女愛那種事吃虧的總是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就此放縱自己和她一夜春宵。
「不會。」她揚起一抹絕美的淺笑,不怕羞地爬上他的床。
左侑杰的呼息逐漸變得濃濁,瞪著她鑽進自己床上的被子里,他緊蹙著眉心,沒敢讓自己輕舉妄動,但她身上的馨香卻逐漸擾亂著他的思緒,讓他的腦子開始微微當機……
一雙白女敕的藕臂攀上他的肩頸,她半閉著眼,怯怯地靠近他,然後將自己的紅唇貼上他的,一步一步地撩撥著他的理智。
他雙手緊握成拳,極力抗拒她所帶給自己的影響和刺激,但她的吻越來越熱情,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到處游走。
不到幾分鐘,情勢已變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