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銀色奇跡 第七章

看他站在洗手台前,任水流沖洗著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美樹就覺得心揪得死緊。

要不是他及時出現、要不是他不顧自身危險,伸出援手、要不是他……她這回一定慘不忍睹。

只是,他為什麼要在狗爪下將她救出?他該生她的氣、該漠視她的危險的……

見他面無表情地站在洗手台前,她只敢遠遠地看著、遠遠地憂心著。

「見到陌生的狗,最好閃遠一點。」他忽地說道。

在他總算開口打破沉默後,美樹才終于敢說話了。「我不知道它會咬人,所以……」

他關上水龍頭,轉過身來望著她,「陌生狗跟陌生人一樣,都要提防。」說著,他走向了她,嘲諷地道︰「你都知道要提防陌生人,卻不知道陌生狗一樣可怕?」

她知道他在揶揄她,可是在這個時候,她也沒心力再去跟他耍嘴皮子。

「你的場要去醫院包扎才行。」她說。

「不用了。」他臉色平靜。

她跟上前,緊張地道︰「可是被狗咬到不是要打預防針比較安全嗎?」

他睜了她一記,哼地一笑,「被人咬了不知道要不要打預防針?」

她明白他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在消遣她的知恩不報,可是念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只有默默承受了。

「去醫院吧!」她追在他身後勸著。

他漠然地走向客廳,並取出醫藥箱。「不必,這點場還死不了人。」說著,他自顧自地處理起傷口。

因為他傷的是右手,處理起來有點礙手。

看他弄了半天也弄不好,美樹終于看不下去地趨前,「我幫你。」

她一臉誠心地望著他,眼楮還有點紅紅的。

敏之瞅著她,思忖著。瞧她一臉內疚、憂心的模樣,他實在不該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說,他真的是無法自行處理傷口。

頓了頓,他將藥箱交給了她。

美樹接過藥箱,像是得到莫大恩賜似的露出笑容。待她真正看見他掌心上的傷口,她突然笑不出來了。

他掌心上那深深的、一處一處的傷口,令她憂急得眼眶一濕。

「天呀,你……」她低呼一記,抬起頭望著他,「你真的要去醫院啦!」

臉見她眼底那瑩瑩淚光,他心頭一震。她為他擔心,還是只覺得愧疚?

「要是感染了,真的會死人的……」說著,她忍不住淌下淚來。

雖然感動于她為他流下的淚,他卻還是佯裝無情,「我死了不正合你意?」

美樹眉心一揪,淚水更是無法控制地淌下。

她知道他生她的氣,氣她企圖想離開這兒,可是這麼氣她的他,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毫不遲疑地代她讓狗咬上一口?

他可以繼續生她的氣,但是他不能因為生她的氣,而漠視這樣的傷口。

「別這樣……」她低下頭,聲線不覺哽咽。

臉見她憂急如焚的模樣、听見她哀求的憂慮聲音,他的心在動搖著。

那一瞬,他甚至覺得她是在意他的。

「就算你生我的氣,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抹去眼淚,嗚嗚咽咽地,「這樣的傷,我真的不會處理,我、我陪你去醫院,好不好?」

就在這一刻,他所有的冷漠及懊惱都煙消雲散了。他冰凍了的心,因為她溫暖的淚水而一點一滴地融化……

他不知不覺地端起她低垂的臉龐,凝睇著她臉上的淚。「我去。」他低聲地說。

從醫院回來後,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淡淡的、溫溫的情懷。

一進屋子,他立刻撥了通電話給渡邊裕子,「渡邊,是我。」

听見他的聲音,電話那端的渡邊裕子發出驚訝而愉悅的聲音,「敏之,有事嗎?」

「我所有的Case都替我延後一星期。」

「為什麼?」渡邊裕子一怔。

「我手受傷了。」他說。

「受傷?」渡邊裕子驚急地道,「你發生什麼事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小事,就這樣了。」說罷,他連聲再見都沒有就掛斷了電話。

站在一旁的美樹專心听著他在電話里交代著事情,這才知道手掌受傷對他的工作有相當的影響。

因為這樣,她更是內疚了。

「呃……」她礙口地說,「你的工作……」

他睇著她!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沒關系,我會處理的。」他的事情誰也幫不了忙。

「我……」她低垂著頭,一臉慚愧,「對不起,都是我……」

「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挨上去的。」他淡淡地說。

這也沒錯,確實是他自己湊上去的,如果他置之不理、如果他再無情一點,根本就不會受這種無妄之災。

可是在那當下,他並沒有猶豫,見她隨時會被那只狗攻擊,他想都沒想地就沖了上去。

他擔心她、他無法狠心漠視她的安危,因為他知道如果今天受傷的是她,他心里的痛會比皮肉之痛還疼上千百倍。

他寧可傷的是自己,而不是一心想離開他身邊的她。

「可是……」就因為是他自己技上去的,才教她覺得心里難過。

因為這麼一來,她更是覺得自己虧欠了他什麼。

「合約簽了沒?」他打斷她的話,話鋒一轉。

她一怔,愣愣地望著他。合約?她都幾乎要忘了這件事了,而他……

「怎麼,你沒看見我留下來的合約?」他神情冷淡地望著她。

她點頭,心里有點不知名的酸澀。

「既然看見了,還不簽?」他語意促狹,「你不是想出道、想離開這里?」

被他這麼一激一諷,她眼底的淚水又不自覺地滑落。

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她心里其實就充滿了矛盾,而在事情發生之後,她更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想離開他了。

當初,一心想離開這里是為了什麼,她突然在這一刻全記不起來。

心里一急,她失控地朝他大叫︰「你不要諷刺我!」

「我諷刺你?」他眉心一擰,神情懊惱。

他只是說出她的心情,而且就算其是諷刺,她也活該受他這樣的諷刺。

「要不是你,我不會想離開、不會想出道唱歌!」她腦袋一片空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是說這全是我的錯?」他幫她在最快的時間里還清債務,給她吃住、給她溫飽,還給她關懷,她還嫌不夠?還說都是他的錯?

他把心掏出來給她,她不領情就罷了,居然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他身上?

她不是真要怪罪他什麼,只是他的出現、他的一言一行,都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心。

「你明明氣我,還要幫我;明明不在乎我,卻老要說得你好像很喜歡我、很在意我一樣,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是喜歡你!」他沖口而出,自己都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說了?

美樹陡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她有沒有听錯?他說他喜歡她?

「我說……」不擅于以言語表達自己感情的他支吾著。

她睜大了水靈的雙眼盯著他,嬌怯而驚訝地道︰「你喜歡我?」

「不行嗎?」話都說出來了,他並不打算收回,而事實上也很難收了。

「為什麼?」她怔愕地。

「為什麼?」他擰起眉心,一臉懊惱,「你告訴我啊!」

他怎麼知道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有時就是沒有理由、就是那麼簡單,他怎麼向她解釋,他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受她吸引,就想佔有她的身心

美樹盯著他的眼楮,「總有理由吧?」

「我不知道!」他回瞪著她,「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我會莫名其妙地幫你?如果不是對你有感覺,我會親你?如果不是在乎你,我干嗎代你受罪?!」

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如果她還要問「為什麼」的話,那他的付出都是白費了。

「你親我,是因為你對我有感覺?」她訥訥地,「可是上次你說那是一、一時……」

「你要听一個陌生人對你說喜歡你嗎?」他惱極了,下意識地取下眼鏡瞪著她。

「我……」她紅著臉,怯怯地低下頭。

要是可以選擇,她寧可听他說「情不自禁」,至少那樣會教她心里舒坦一些。驀地,她又想起他床頭上的照片。

如果他喜歡她,那他床頭上的照片又是怎麼一回事?他還喜歡著照片中的人?而打電話給他的女人,在他心里又佔著什麼樣的位置?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她像蚊子叫地低聲問著。

「有。」他想也不想地望著她,「就是你。」

她心頭一震,羞怯地道︰「那以前呢?」

「當然也有。」他都幾歲的人了,怎麼可能沒有過去。

「噢……」她又低下頭,若有所思。

這麼說,照片里的女人是他以前所喜歡的人了?而現在他喜歡的人是她?

既然照片中的人已經是過去式,為什麼他還將那過去式留在床頭?是因為余情未了,還是念舊?

她該這麼小心眼嗎?他不是都說了她是他現在喜歡的人,唉……

臂著她那嬌怯羞赧的可人模樣,他的心一陣陣地狂震著。

「你……」他端起她低垂著的臉,「還想出道嗎?」

「想。」她不加思索地道,「我要唱歌。」

他皺起眉心,有點失望、有點懊喪。

她凝睇著他的眸子深處,幽幽地道︰「可是我不想離開這里……」

他微怔,愕然地望著她。須臾,他忽地單臂將她撈進懷里,低頭擄去了她還未準備好的唇瓣——

不想離開?在今天之前,她不是一直想離開的嗎?為什麼現在她卻不想離開了呢?是因為听見他的告白嗎?

就在美樹忖著的同時,敏之也正在想著同一件事。

他以為她處心積慮地想出道並月兌離他,可是她現在卻說她不想離開……為什麼?他真的被她搞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對待她。

略略離開了她甜蜜的唇,他低頭凝睇著目光迷、臉頰潮紅的她。

多醉人的女人啊!扁是這麼看著她,他就覺得渾身燥熱、心思浮動,甚至不敢去想過去這段日子,他是怎麼忍受這種跟她同在一個屋檐下的誘惑。

她輕顫著的唇片嫣紅而迷人地微微一掀,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似的。

他輕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迎上另一次的熱吻。這一回,他深深地、緊緊地覆住她,不讓她有一絲呼吸的空間。

在她急欲喘息而微張著口時,他的舌頭敏捷地進入了她嘴中與她糾纏。

她倒抽了一口氣,面紅耳赤地瞪大了眼。迎上他火熱的眸子,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唔……」當他的舌纏吻著她羞澀的舌尖,一股不知名的火熱由月復下延燒到她的四肢。

她全身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像個無助、困惑的小孩望著近在眼前的地。

他以那只包扎著紗布的手托住她的背,炙熱的唇舌一刻都不停止地探索著她、渴求著她。

漸漸地,她試著回應他的激吻,並在嘴里以舌與他交纏。

那火熱而濕潤的感覺刺激著她舌尖的神經,讓她的腦子跟著著火起來。

未識人事的她,對這樣的撩撥,是沒有抵抗力的,尤其眼前的他,是一個有本事讓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的男人。

他火熱的舌頭像是有生命的物體般糾纏著她的舌,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經從她的腰際逐步地移到了她胸前。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就撫上她的酥胸,但他停下的位置卻讓她有點心慌、有點期待……

是的,是期待,她對他真的有所期待。

在得到她唇舌的回應後,更是挑起了他隱忍已久的情火,他無法再克制自己急欲擁有她的心。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壓抑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他將唇移到她耳邊,低語道︰「很可惜,我只能用一只手感覺你……」

「嗯?」她有點恍神地望著他。

「這樣也夠了,是嗎?」說著,他輕輕地含住她柔軟的耳垂,並時而吸吮、時而戲嚙。

被他這麼一擦弄,美樹不禁渾身火熱;她不自覺地顫抖著,雙手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肩膀,沉淪在他熟稔而熱情的調情之中——

他的唇沿著她的耳際,吻上了她的頸子,落在她喉間。因為她穿著套頭的丁恤,他的吻無法繼續蔓延到她胸前,于是他轉戰至她的唇瓣上,又一次地封堵著她。

「呃不……」她眯起雙眼,迷亂地低吟著。

在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後,她完全迷失在他的熱情挑逗下,再也無法抽身。

她期待著他的吻、他的擁抱,而最離奇的是,她發現自己已經期待很久了……

他知道她的「不」並不是真的不,再說,他已經停不下來,即使現在的他只能用一只手去感覺她的溫度、她的肌膚、她的美好。

他將她攔腰抱起,而唇並沒有離開她的。

美樹羞答答地推開他的臉,垂著眼臉怯問︰「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他露出性感迷人的笑容,重新覆上了她的唇。

她發現他要把她抱上樓去,而這個發現讓她非常驚訝、非常惶惶不安。

她緊急地拉住樓梯的欄桿,「不……」

「嗯?」他沉眼凝視著她。

「我不……我是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知道這一上去可能就會發生某件事。

女性的矜持讓她無法放下心防地任他擺布,她為難地望著他,像是在懇求他放她一馬。

他微微地蹙起濃眉,疑惑地睇著她。剛才他明顯的感覺到她有著跟他相同的期待,怎麼這一刻,她又遲疑了?

「這樣會不會太快?」她嬌快地問道。

他皺起眉心,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快?如果可以,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會這麼做。」

她臉頰一熱,心跳跟著加速。「呃,但是……」

「但是什麼?」他將臉湊近她,飛快地封堵住她還有意見的小嘴。

他毫無預警的吻又親得她頭暈目眩、兩眼昏花;微閉著眼,她不斷地急喘著。

他在樓梯轉角的平台上擱下了她,那炙人的熱吻教她渾身發顫,身體一陣陣地火熱了起來。

「唔……」美樹身子一弓,嬌嬈的聲音自她口中逸出。

那聲線勾起他更多、更濃的男望,他不能自已地撫模著她。

「噢不……」美樹難耐無名的激情,若有似無地低吟著。

「不,不行……」她喜歡他的吻、他的撫模,可是潛意識中,她又覺得這麼做是不對的。

他們相識不久,她甚至還不確定他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雖然對的那分莫名渴求燒得她神志恍惚,但隱隱地,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被他佔有。

敏之絕對是君子,他對女人的態度是文明到近乎冷漠的;可是當他面對著美樹時,她的美好卻教他數次月兌軌。

在這當下,他沒有隨時能收手的把握,真的沒有。

一陣刺耳的門鈴聲突然大作,恍神的美樹倏地像冬眠中被一針扎醒的動物般猛地推開他,「有、有人……」

他濃眉一糾,「別管他!」他低聲說道。

「不要……」她迅速地整理衣裙,仿如逃出生天般地沖下樓去。

「美樹!」雖然他不知道現在在門外按鈴的是誰,不過不管是誰都可惡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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