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啊?」站在瑞希身邊的彩子,不小心瞄到了她皮夾里的一張照片。
「我的偶像。」瑞希付完了錢,拿了面包跟熱咖啡,轉身就走。
「偶像?」彩子好奇地跟了過來,「沒听過你有偶像,借看一下……」
「你不認識的。」她說。
彩子揚揚眉,洋洋得意地︰「小姐,我是影劇新聞萬事通,沒有我不認識的明星,拿來。」她伸出手,一副非看不可的模樣。
瑞希一嘆,無可奈何地將皮夾交給她。
彩子打開皮夾,認真地端詳著。「這是誰啊?照片好舊了喔……」
「當然,有歷史了耶。」
「帥是很帥啦,不過……」彩子頓了一下,「怎麼看起來有點不情願的樣子?」
「廢話,他是被我逼著拍照的。」
「ㄟ?」彩子一怔,「你逼他?」
「對。」
「他一定是紅不起來的明星,才會乖乖讓你逼……」
瑞希白了她一眼,「拜托,他不是明星。」找到了位置,瑞希坐了下來,開始享用她的午餐。
「不是明星?」彩子在她對面坐下,眨眨眼,疑惑地。
「他是我的家教。」她說。
彩子一怔,「家教?」
敝了,以她對伊東家的了解,他們不該請得起家教啊。
「你有家教?」她一臉半信半疑地。
瑞希瞅了她一記,「我國三時的家教,只教了我一個月。」
「國三?」彩子扳著手指,認真的數著︰「那不就是七年前的事了?」
「嗯哼。」她嚼著面包,隨口應著。
「喂,」彩子像看見怪物似的睇著她,「你拒絕那麼多追求者,該不是因為他吧?」
「對。」她毫不猶豫地。
「你有毛病啊?」彩子不以為然地︰「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我知道啊。」她說。
「你知道?」
「嗯。」
是的,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的偶像兼暗戀對象,就是鼎鼎大名的東川道廣,東川集團的總裁。
她知道他在哪里,也知道他近幾年來都在做什麼,因為雜志及電視經常報導他的消息。
她總有一天會去見他,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她已經大四,念的雖然不是什麼名校,但好歹也是間大學。
她不是讀書的料,但為了見他,她拚命的打工、苦讀,而這一切的辛苦只為了他一句話——我喜歡聰明的女生。
沒錯,她要變成聰明的女生,然後堂堂正正、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面前。
當然啦,她離「聰明」還是有點距離,但至少她可以離「愚蠢」遠一點吧。
「既然你知道他在哪里,為什麼不去找他?」彩子問。
「時間還不到。」她說︰「等時候到了,我就去見他。」
彩子挑挑眉,「什麼‘時候’才是見他的‘時候’?」
她睇著彩子,撇唇一笑︰「拿到畢業證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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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求職欄,瑞希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一個月來,東川集團的征人啟事上一直在找總裁辦公室秘書。
東川集團是那麼大的公司,有多少人巴不得成為其中的一員,怎麼偏偏找不到總裁秘書?
她想,也許是因為條件相當嚴苛,以至于難以找到合用的人吧?
「小表,你回來啦?」伊東的大嗓門在她身後響起。
「爸,你想嚇死人啊?」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他問。
「沒什麼……」她合上報紙,轉過頭去,「明天的畢業典禮,你別遲到喔。」
「知道了。」伊東月兌下髒衣服,丟到一旁的洗衣籃里。
伊東太太從廚房里走出來,「去洗個澡吧,就快可以吃飯了。」
「好。」伊東答應,轉身往浴室走去。
「瑞希,」伊東太太見她閑著沒事,找了件差事給她,「給爺爺奉個飯菜。」
「知道。」她很快地起身,走進了廚房,端出了一碗飯跟兩碟小菜,然後放到客廳旁邊的佛龕上。
佛龕上擺著爺爺的相片跟脾位,相片上的爺爺笑得露出白牙,看來慈祥極了。
爺爺是前年在睡覺中走的,非常安祥,但也令人措手不及。
她將飯菜供好,合掌一拜。「爺爺,我明天就要畢業……」
「以前您老說我笨,一定念不好書,但是我現在就快是大學畢業生了,您知道嗎?」她對著牌位喃喃自語︰「明天一拿到畢業證書,我就要去見他,您要保佑我順利見到他喔,謝謝。」
她點了一個頭,「好了,不打攪您吃飯,您慢用。」
「小表……」剛下班的伊東光輝輕敲了她的頭一下。
她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這樣被敲笨的……」
「自己笨,別怪東怪西。」伊東光輝咧嘴一笑。
「哼。」她不服氣地一哼,「我明天就畢業了。」
「畢業即失業,你不知道嗎?」伊東光輝最愛捉弄他這個可愛的小妹。
「呸呸呸!」瑞希沒好氣地,「你少咒我。」
「哈哈哈……」伊東光輝有著跟他爸爸一樣的爽朗笑聲,「你要是一個月內找到工作,我就請你吃大餐。」
瑞希斜眼瞪著他,「一個月?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一個星期就能找到工作。」
「哇,好大的口氣。」伊東光輝挑挑眉,一臉「我等著看」的促狹表情。
「你等著吧!」為了賭一口氣,她「不自量力」地夸下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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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幫我拿回去。」月兌掉了學士服,瑞希將它丟給了盛裝來觀禮的伊東夫婦倆。
「你要去哪里?」伊東疑惑地問。
她綻開了燦爛的笑靨,揚了揚手中的畢業證書,「去一個非去不可的地方,見一個非見不可的人。」
說罷,她轉身就跑開。
跑出校門口,她飛快地攔了輛計程車。
「港區的東川大樓。」她說。
「好的。」司機點頭,踩下了油門。
一路上,瑞希的嘴角都是上揚的,她不斷地低頭看看手里的畢業證書,想像著當她出現在他面前,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還記得她嗎?他會是什麼反應呢?當他知道他當年教了一個月的國三女生,如今已是大學畢業生後,又將是什麼樣的心情?
其實認真想想,她真是個天真、愚蠢又大膽的人。
暗戀一個男人七年——天真。
明知他是她一輩子都構不到的男人,卻還思念著他——愚蠢。
事隔多年,莫名其妙的去見他——大膽。
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做出這樣的傻事來,也許,她有著跟別人不一樣的腦袋。
忖著,計程車已來到東川大樓的門口——
岸了車資,她跳下了車,抬頭仰望這棟又高又大又嶄新的辦公大樓。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站在這里,但卻是她第一次邁開步伐,朝它前進。
走進偌大的接待大廳,她發現櫃台處站著兩名衣著講究的年輕女性。
「你好,」她走上前去,「我找東川道廣先生,請問他在嗎?」
癟台小姐疑惑地打量著身著襯衫、牛仔褲,斜背著一個大背包的她,「你找東川先生?」
「對。」她點頭,「麻煩你替我轉告他一聲。」
「你是……」
「ㄟ。」突然,另一名櫃台小姐打斷了她,低聲地︰「想也知道她是做什麼的……」
「噢,對喔……」她恍然大悟,然後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睇著瑞希,「你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祝你好運。」
「咦?」听見她這麼說,瑞希滿月復疑竇地。
正想發問,那名櫃台小姐指著大廳右側的電梯,「請你到十八樓,找秘書課的淺田小姐。」
「淺田小姐?」
「是的。」她點頭,「她會安排你見東川先生的。」
「噢,這樣啊……」盡避覺得有點不對勁,瑞希卻沒有多想。「謝謝你。」
「不客氣。」兩名櫃台小姐對她露出了客氣的、職業的、詭異的笑容。
她訥訥地轉身,走向了電梯。
就在她走進電梯的時候,其中一名櫃台小姐拿起了電話——
「喂,又一個走錯路的來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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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電梯,來到十八樓,一出電梯,外頭就候著一位身著正式套裝的小姐。
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那位小姐望著她,張大了嘴——
「你是……」
「我找東川道廣。」瑞希說。
那位小姐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直呼總裁名諱感到驚訝且不以為然。
「你說話的語氣最好客氣一點……」她說。
瑞希一怔,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客氣一點?干嘛?現在是要晉見天皇喔?
「跟我來吧。」那小姐轉身說道︰「我看早上來的那一個小妞大概快不行了……」
「ㄟ?」瑞希又是一怔。
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听見了什麼奇怪的話,她想問,但那位小姐自顧自的走,似乎不打算解開她的疑竇。
罷了,有什麼疑惑,待會兒見了東川道廣再問吧。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他當過她一個月的家教,一定能為她解惑的。
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噢,不,她不要他當她的「父」,最好是當她的「夫」。
當然,這只是她的妄想。哈哈……
「就是這里。」套裝小姐帶著她來到總裁辦公室外,站定。
「他在里面?」她問。
「是的。」
此時,里面傳來男人可怕的咆哮聲,隔著門板雖然听不見在吼什麼,但這可怕的咆哮聲卻給了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沒錯,是他,此刻在辦公室里鬼吼鬼叫的人,就是她朝思暮想整整七年的男人。
她伸出手,準備推門。
「ㄟ,慢著。」套裝小姐阻止了她,「她還沒出來呢。」
「她?」誰啊?誰在里面?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套裝小姐挑挑眉,一臉神秘,「她奪門而出後,你再進去也不遲。」
奪門而出?老天,她是越來越覺迷惑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名長得高挑秀氣的年輕女子哭著跑出來——
瑞希傻眼,怔怔地看著。
「ㄟ,高木小姐……」套裝小姐喚住那哭得梨花帶淚的年輕女子,低聲地︰「你不干了?」
那姓高木的年輕小姐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哽咽地︰「你們東川先生根本不把我當人看,他……他跟惡鬼一樣……」說罷,她掩著臉,旋身而去。
瑞希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現在是怎樣?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正忖著,那套裝小姐忽地一臉詭異地笑說︰「好了,該你啦。」話落,她伸手一推,將還沒準備好的瑞希往辦公室里一推。
「喂,慢著,我……」她想發問,但套裝小姐已經將辦公室的門帶上。
「喂,你!」突然,她身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這聲音,她不陌生,因為她曾被這個聲音罵了整整一個月。
當然,事隔七年,還是有一點點變化的。他現在的聲音多了幾分的成熟、內斂,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男性氣慨。
「快過來。」他又一喝。
「ㄜ……」背著他的她,不知怎地竟害怕轉身面對他。
敝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等這天明明等了七年,照理說,她應該是迫不及待地就轉身,甚至是沖上前去把他好好瞧個仔細,但為何她卻……
見了他,她要說什麼呢?先自我介縉,還是……
「喂!你摩蹭什麼?」他的聲音又傳來。
「我……」對,她應該先報上名號,讓他知道她是誰。「我是……」
話還沒說出口,一雙大手忽地攫住她的肩膀,接著,她整個人被轉了過來——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是誰。」一臉焦躁懊惱的道廣直視著她,「給我過去坐好。」
「啊?」是他,她終于又見到了他。
傍人強勢感覺的濃密眉毛、深邃卻散發著令人顫抖的霸氣雙眸、直挺的高鼻子、性感的唇片,還有那精悍的身形……相隔七年,他還是那麼的帥,那麼的迷人。
啊……偶像。
「你……」看見眼前這個穿著襯衫跟牛仔褲就來應征的年輕女孩,他怔了一下。
他發現她正以一種詭異的眼神凝視著他,而且她的眼楮正閃著光芒,像是……
敝了,他竟覺得這雙眼楮似曾相識。
他應該仔細的再看看她,但他現在沒有時間,因為他就像是顆不定時炸彈,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或者,他根本已經爆炸了。
事情都得從他的秘書離職開始說起……
他先前的秘書桑田是一位資歷豐富,工作能力值得贊揚的好秘書,但一個月前,「他」卻為了愛情而拋下日本的一切,遠飛西雅圖。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找到了真愛,身為老板的他,當然沒有阻止或反對的理由。
他祝福他,然後開始找尋他的下一任秘書。
這一個月來,前來應征的清一色都是女性,而且是年輕女性。
她們來應征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東川集團開出的高薪,另一個則是他。
她們對他存有太多幻想,只看見他高大英挺的外表、傲人的高學歷、優秀的工作表現,還有令人向往的身家背景……
她們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們毫無心理準備,她們根本不了解他的脾氣,于是……她們在他嚴厲的要求及銳可傷人的言語下,一個個落荒而逃。
他要的不是听不得一句重話的溫室花朵,但他卻不曉得自己何時才能找到一個會做事,然後又堅強得跟塑膠花一樣的秘書。
此刻,他將希望寄托在這個穿著隨意的女孩身上——
「替我把桌上的文件按日期整理好,然後按著上面的傳真號碼,一份份傳出去。」他說。
「咦?」瑞希一愣。
他要她替他做事?不,她是來見他,不是來工作。
「慢著,我是……」
「我現在沒時間知道你是誰。」他眉頭一皺,將她拎到桌前,把她按下。
她被按到椅上坐著,一臉慌張地。「ㄟ,我……」
「做事!」他凶惡的目光一瞪,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著。
瑞希看看他,再看看桌上堆得跟山一樣高的文件,不禁吐了吐舌頭。
怎麼會這樣?他以為她是來應征工作的嗎?
她擱下背包,拿下一疊文件,發現上面寫的都是英文。
見鬼了,她哪看得懂?
「ㄜ,我……」她以求救的眼神看著他,「這個……」
專注在電腦螢幕上的道廣並沒有看她,只是不斷地敲著鍵盤,問道︰「干嘛?」
「是這樣的,我其實……」雖然她已經大學畢業,但英文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好。
突然,他抬起眼簾,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該不是看不懂英文吧?」
她尷尬地笑笑,「沒錯。」
他濃眉一叫,「該死。」
睇見他那凶巴巴的模樣,她不斷地想起從前被他罵的那些日子。不自覺地,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發現她竟還好意思發著呆,自顧著傻笑,道廣不覺惱火起來。
「你還笑得出來?」他忍不住喝問︰「你有沒有念大學!?」
他開出的條件是「大學相關科系畢、吃苦耐勞、限男性」,怎麼來的全是一些漂亮的笨蛋?
「我有念大學啊。」她連忙想從背包里翻出今天剛拿到的畢業證書。
「你念的是什麼鬼大學?」他沒好氣地質問她。
「不怎麼有名啦。」她癟癟嘴,有幾分慚愧。
抽出畢業證書,她站了起來,像獻寶似的揚了揚它。「你看,我的畢業證書。」
看見她突然拿出畢業證書,道廣的臉上多了三條黑線。
他是遇到什麼寶了?誰要她拿畢業證書出來的?
「坐下!」他忍無可忍的對著她咆哮,還把她的畢業證書粗魯地塞回她的大背包里。
她一震,乖乖的坐了下來。
哇,好像時光倒轉,又回到了七年前喔。
七年前,他也是這樣吼她、凶她的。
因為已經打過「預防針」,她一點都不怕他這般嚇人的咆哮聲。
忖著,她又笑了——
再一次發現她笑,道廣怔住了。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怪人,他從沒見過有人被這麼大聲咆哮,卻還露出一臉幸福的笑……
「喂,你看不懂英文,數字總看得懂吧?」他瞪著她問。
「當然。」她回答得很有自信,甚至是有點沾沾自喜地。
「好,」他皺皺眉頭,「FAX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吧?」
她挑挑眉,有點不滿地︰「別瞧不起人好嗎?PAX是傳真,我怎麼可能看不懂?」
他眉心糾結,擠出了一個勉強又抓狂的冷笑。「既然你知道FAX是什麼,那麼只要把FAX以後的數字按一按,然後把它傳真出去,這樣很困難嗎?」
她一听,高興地,「不難,我會。」
「真是萬分感激。」他壓抑著快爆發的脾氣,「傳真機就在你的右手邊,看見了沒?」
「看見了。」
「看見了就快動手。」他沉聲一喝,然後將視線移回電腦螢幕上。
「噢。」瑞希一邊把文件依日期排好,一邊偷覷著他工作時認真又嚴肅的臉龐。
老天,他真的好帥,而且比起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天真是不公平,怎麼會有人明明一臉的凶神惡煞模樣,卻還是帥到這般沒有天理?
雖然她迫不及待想表明自己的身分,但看他這麼忙,她還是先等等吧。
待會兒幫他把文件傳真完以後,再告訴他也不遲。
忖著,她又抬頭瞄了他一下——
「偶像……」掩著嘴,她難掩興奮,嘻嘻嘻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