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的準沒錯,別老是T恤、牛仔褲的,像什麼樣,穿這件淺綠色的洋裝或這件鵝黃色的最襯你的膚色,保證那些男生看到你個個都傻了眼!」母親米文姝從衣櫃挑出兩件樣式簡單,剪裁、質料卻相當精致的連身洋裝。
「拜托,只不過是個聯誼舞會,你讓我打扮得像去相親,我不變成今晚的‘笑花’才怪,我不要!」米蘭推開母親手上揮動著的衣物,徑自在衣櫃里挑出一件黑色的T恤,「就這件,我只是去跳舞的,黑色T恤配牛仔褲,簡單又有型!」
米文姝隨意地將手中兩件洋裝扔到床上,「隨便你。」她語氣冷淡地走出房門。米蘭馬上抓住了母親的手,「好,好,我穿這件,我穿你挑的這件黃的,你看多襯我的……你剛是怎麼說的?對,多襯我的臉蛋呀!」她順帶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米文姝被女兒逗笑了,但隨即又板起了面孔,「寶貝,不是媽媽非得要你順著我的意見,你知道的,在其他的事情上面我相信你有自己判斷的能力,但在任何有異性出現的場合,你就得無條件地照我的話做。
男人,你不懂,我不願意讓你試了跌倒後再起身去試,我不願你受這種痛苦,那種痛……」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像想增加語氣中的說服力,「聰明的女人會懂,男人于我們,只是一種工具,只是一種助力……當然,你明白我說的,金錢對我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同樣的話,米蘭已經听過無數次了,但她還是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斷母親的話。「獨力撫養你長大的辛苦,念書學琴要錢,娛樂交際要錢,除了空氣以外,衣食住行樣樣要錢……你是我的寶貝女兒,我雖然不能給你樣樣最好的,但基本的生活開銷仍要錢。你看,」米文姝比了比手上的洋裝,「這些,都需要錢,而且要不少錢!」「媽,對不起,我只是……」米蘭後悔又讓母親逮到機會「教育」了一頓。「寶貝,我不是不同意你交男朋友,相反的,我希望你多接近異性,多認識一些朋友,有了‘抗體’才能知道怎麼預防。愛情這東西也許真的存在,但我的經驗告訴我,它絕對比不上金錢真實……
「婚姻不是選擇愛不愛,而是對你有沒有幫助;男人不是選擇帥不帥,而是有沒有前瞻性。你已經夠大了,若有一天你相信彼此相愛這種神話,最好的檢驗方式就是金錢︰沒有了金錢,連生活都成問題還談什麼愛情?」
為了怕女兒因為對愛情無知而堅持,米文姝總是找到機會便搬出她的「金錢理論」,其實在她的想法里雖不盡然認同金錢真是萬能,但在女兒未能分辨其差別前,她寧可女兒坐在勞斯萊斯里面哭泣,也不要女兒睡在天橋底下而快樂。
相同的,對于「貞操」的看法,她更是寧願采取最保守卻也是最安全的方式。「貞操是女人拴住男人的武器。寶貝,千萬不要被你自以為是的愛情沖昏了頭,除非結婚典禮的音樂已經響起,不然千萬不要拿它來開玩笑!真正愛你的男人會因為你珍視自己而珍視你,不要隨隨便便就把它送給男人。」談到這個問題時總會令米文姝覺得黯然,一個沒有經濟能力的未婚媽媽,所承受的痛苦是她絕不願意再經歷一次的。「還有,」米文姝順了順喉嚨,也許是說太多有點口干了,「真不知道你大學怎麼念的,記憶力這麼差,鵝黃色這件是襯你的‘膚色’,什麼臉蛋!」
◆◆◆
雖說三月只能算是初春的氣候,卻已經讓人忍不住的月兌下厚重的大衣。午後三點,暖暖的陽光正好,黑色的雙門寶馬轎車很快的駛離車庫,進入川流的車陣中。趁著紅燈的空檔點上了一支煙,米文姝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看她的,四十五歲的「老」女人,視錢如命又難以應付,雖然她的外表比年紀看起來年輕,五官端正秀麗的模樣也稱得上頗具吸引力,但有些事是騙不了自己的。
例如體力,例如心境,例如每三個月要買一次的染發膏,卻怎麼也掩飾不了逐漸長出的白發……但她明白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為的是什麼,她試圖要彌補年輕時犯下的錯。這個錯使她在二十一歲的年紀,正是別人口中所謂的青春年華,忙著面對輟學、迎接新生命的誕生、尿片、女乃粉、哭鬧不停的嬰孩、男友的離棄、家人的不諒解與孤立,以及因貧窮所引發的困頓;她在一年之間完全的體認了什麼是成人的現實。她原本有一個人人稱羨的家庭,當國小校長的父親和在同一所學校任職的母親,還有一個年紀相差五歲的妹妹,父母管教雖嚴厲但相處仍屬愉快。可能是長女的緣故,從小案母對她的期望便特別高,她也不曾令他們失望,求學過程一直很順遂,直到進入大學。以米文姝的條件當然不乏追求者,勻稱的身材、出色的清麗氣質,到米家站崗的男生之多也常造成米家父母的困擾。
大二那年她在社團認識了比她長一歲的高明生,自幼是嬌嬌女的她,從來不曾體驗過物質上的匾乏,當然更不知道缺錢的滋味;而高明生,是個父親過世、兄弟姊妹眾多,需靠半工半讀才能勉強完成學業的窮學生。
罷開始,也許是出于同情,也許是被他苦學的精神所感動,米文姝只知道日趨頻繁的相處已讓兩人密不可分,而她相信這就是愛情,雖然父母在見過他之後極力反對,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願意為愛情作犧牲。
她不惜與父母親決裂,索性搬出與高明生賃屋而居,然而就在她大三的那一年,她發現自己懷孕了,而高明生對待她的方式卻是她這一輩子想忘也忘不了的。他見自己說服不了她拿掉孩子,便毫不遲疑的轉移目標將她逐出家門,也不管她的健康狀況是否允許,當然更不會去理會她該去哪里,要以什麼方式來維生。米文姝不知道她的苦難才剛開始。一個學業未竟的未婚女子,和即將登記父不詳的孩子,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壓力逐漸接踵而來,但米文姝告訴自己,她不會再為同樣的原因而哭。她沒有再回到學校,將近四個月的身孕使她盡量用寬松的衣物來掩飾月復部的突起。
也許是因為當初在那麼多人的反對之下,她卻仍然堅持自己的選擇而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倔強的她沒有求助于任何人,她將存放在郵局僅剩的錢領出,為自己找了一個三坪大的容身之地,所有的家當就是兩個行李袋和一個未出生的新生命。她也曾經考慮過放棄肚里的孩子,但總因不忍心而作罷;在家時她依靠的是父母,離家後她依靠的是高明生,現在,肚里的小孩成了她的全部。
為了籌措生產的費用,她從白天七點工作到晚上十點,終于在六個月後順利的產下女嬰,她讓女兒跟著自己姓。「就叫她米蘭吧!好听又好記。」
經濟的重擔是她時時刻刻不能忘記的使命,由初期的艱澀到現在因為接觸房地產這個行業,生活有了明顯改善。礙于之前慘痛的教訓讓她一心一意只為栽培米蘭長大,窮苦又求助無門的日子她過怕了,只有錢能讓她產生安全感。
她從一個房屋仲介經紀人成為一個房屋買斷的投資者,唯一讓她覺得遺憾的是年輕的時候太專心于工作,以致沒能完全參與米蘭的成長過程,所以,現在只要一逮到機會她便不忘對米蘭耳提面命。
米蘭沒有讓她失望,對于成長過程中缺少父親陪伴的這件事,米蘭懂事的不追問母親的解釋。
在課業方面她要求嚴格,然而從小學習的琴藝書畫也不容米蘭怠惰,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照顧米蘭一輩子,米蘭終究還是要結婚,走入家庭;但事先知道婚姻的真相,也可以說事先知道愛情的真相,便可以理性的選擇對方的條件——經濟寬裕,這不是唯一條件。
卻是絕對條件!
她害怕自己的女兒可能因為相信盲目的愛情而重蹈她的覆轍。
在女兒身上她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像,細致典雅的五官,高挑而玲瓏有致的身段,清麗有神的雙眼,看似縴細卻有極富個人色彩的亮麗與自信。
也許是從小自她口中听太多有關男人「德行」的故事,對于日常生活所接觸到的贊美,並沒有讓米蘭迷失方向;相反的,有時還印證了她常告訴米蘭的男人追求的那幾套招式。
母女兩人沒什麼不能說,米蘭也常將這些男人的德行作為閑磕牙的笑話來講;看著一心辛苦栽培的女兒,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米文姝既覺欣慰也感嘆時間的不饒人。全心的栽培只為將來米蘭能「嫁入豪門」,米文姝相信的理論是——有錢當然不一定代表快樂,但沒錢絕對不可能快樂!
◆◆◆
愈接近大學畢業的日子,同學之間的氣氛便顯得愈浮動。有的人計劃到海外繼續攻讀學位,有的卻只想邊念邊玩的游學個一年半載,有的已經開始向五百大企業寄出應征函件,但也有更多的人準備以他人的意見為意見。
「米蘭,畢業後你打算先做什麼?要不要先跟我到澳洲去,我看我們先徹底放松玩他個半年,再來考慮要不要留下來念書!」問這句話的是她在班上的好友,素有「湘女」之稱的易芳華,當然那樣的綽號乃是意指她的「多情」。她有著略顯豐腴的身材,寬大的臉蛋,燦爛天真的笑容,及好像永遠處在飽和狀態中的浪漫情懷……米蘭笑了笑,「不了,我想直接找個工作,暫時沒打算繼續再念。」
「為什麼?」易芳華的家人在台南地方上是有名的望族,父親與多位叔佷皆在政商界有不錯的地位,環境優渥的她,就算想念一輩子的書也不必擔心經濟上的壓力。米蘭搖了搖頭,「以前我媽媽總是不準我打工,怕影響了課業,現在我已經快畢業了,不想再讓她一個人那麼辛苦。我已經寫好了二十封應征函,相信總會有回應的吧?」「你不陪著我,我一個人一定會很無聊的……」母親向來很喜歡易芳華,可能是因為她的單純可愛,也可能是因為她的良好背景,「你放心好了,你的人緣向來是出名的好,一定很快會交上新朋友的,我們一樣可以靠寫信來互通有無呀!」
「工作的事需不需要我幫忙?我幫你問問我爸爸……」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芳華,其實我也想趁這個找工作的機會,看看自己在就業市場上到底如何被評價,所以……不過還是很謝謝你這麼問。」
「也好,」易芳華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甜甜的回應,「算算離畢業典禮只剩下十幾天……對了,到時候伯母會來參加吧?」
「當然,媽媽一直說參加我的大學畢業典禮是她這輩子最重要……」
「米蘭,米蘭!」急促的叫喊聲打斷了米蘭的話,她轉頭一看,是班代表劉展文。他不尋常的大叫,引來十幾名還留在教室里的人紛紛望向他,「不好了,米蘭!」他直接的沖到她們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你媽媽出事了!罷剛訓導處要我通知你,你媽媽她發生車禍……」錯愕在現場的米蘭即刻的回過了神,推開他便往外沖。「米蘭!訓導處,到訓導處去問!」劉展文追到教室門口,用力的大叫。怎麼會?早上媽媽還親了她的臉頰說晚上要一起吃飯的,媽媽……米蘭邁開腳步飛快的直往訓導處的方向沖去。
「人文系四年甲班同學米蘭請盡速到訓導處報到……」廣播的聲音刺耳的宣讀著她的名字。
◆◆◆
到達醫院時,醫生只是低下頭公式化的告訴她,「你是米文姝的家屬?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送來的時間太晚,她的肝髒碎裂,再加上頭部大量出血,另外在……」令人窒息的感覺充塞在她整個腦部不斷的回響——我們盡力了,我們盡力了……一陣又一陣,轟隆隆的響著。
除了母親以外,米蘭未曾看過其他的親戚。而對于在成長的過程中缺席的父親,母親對她的解釋是,「你爸爸因為家人的反對和其他的原因,所以不能和我們在一起,但你放心,媽媽會把他的那一份愛一起給你,你不會有什麼缺憾的。」
她還知道從懷孕開始,母親都是獨力撫養她,沒有任何在血緣上有關系的人曾提供幫忙過,母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米蘭甚至不清楚母親正要到哪里去做什麼,母親的車就這樣失速的超越分隔島一直到撞上對面人行道上的圍牆才停止。所幸當時並無對方來車,如果不包含米蘭的話,這場意外只有一個受害者。失去唯一的親人,米蘭的痛苦可想而知。
她沒有出席畢業典禮,因為不想再面對別人關注的眼光,這陣子受到太多的注意使她覺得回應別人的問題很吃力,領回畢業證書後,她便直接回到家中,但這個家已經少了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這個家充滿了太多的回憶,母親的身影無所不在,她似乎還感覺得到母親坐在沙發前等著她下課的樣子,「寶貝,學校還好吧?」母親那開朗關心的語調似乎還回蕩在耳邊。
沉浸在回憶的框框里,兩個星期以來,米蘭吃得很少也睡得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她知道如果母親看見,一定又會開玩笑的念著,「看你瘦成什麼德性?
胸部和都沒了,哪個公子哥兒願意娶你當老婆?
白費我天生麗質的血統,快把這碗土雞炖湯給我喝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母親不會希望她再這樣對待自己。母親辛辛苦昔的拉拔她、培育她,總是不時的提醒她金錢的重要,希望她能嫁入豪門,一輩子衣食無缺似乎還不夠,還得有人關心她、照顧她……自小,她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的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貧困交迫的日子,那時候,母親總要工作得很晚,直到她上了大學後情況才有了改善,米蘭的心中的確也體會到金錢的力量。
母親最大的希望就是她「嫁入豪門」嗎?
停留了三個小時的空白,米蘭起身進到臥室開始整理行李,動身北上。
◆◆◆
「請你填完表格先坐一下,我們會通知你開始面試。」接待小姐穿著合身的深藍套裝,感覺起來很專業。
米蘭接過她手上遞過來的人事甄選申請表格,仔細的逐項填寫,經過不算短的等待時間,終于輪到她了。
「米小姐,這邊請。」剛剛的那位小姐來通知她,示意她往里面的辦公室走。辦公室鋪著接近黑色的墨綠色地毯,四周卻是鮮艷而高彩度的牆壁,幾件簡單卻極富個人色彩的進口家具,讓人聯想起意大利電影中所特有的熱情與狂放。
「請坐。」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正低頭審視著手上的資料表格。那是個穿著GianniVersace花襯衫的男人,三十幾歲的模樣,有著時髦略顯花俏的打扮。「你是從台南上來的?沒有任何工作經驗?」這是他的視線離開手上的表格後,所發出的第一個問題。
「是的,台南的工作機會較少,我想到台北來試試看。」米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因為剛畢業,所以沒有任何工作經驗。」
美女!這是米蘭給卓尚倫的第一印象。長及肩部的直發下,是一張令男人著迷心動的臉,白皙無暇的肌膚似乎吹彈即破,慧黠靈動的雙眼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娟秀挺直的鼻梁下有著引人遐思的雙唇,還有嚴肅的套裝也掩不住的好身材。
見獵心喜的他,視線焦距自對準米蘭後,便再也沒有回到桌上的表格,連眼楮都露出熱切的笑意,「很好,一個剛畢業就敢只身北上的女生,有勇氣。選擇到我們公司來求職,代表你有見地。我們需要的基本條件你都具備了,接下來我想了解一下你平時都做些什麼消遣,喜不喜歡運動?會不會打高爾夫?上過健身房嗎?」
「對不起,我的休閑生活都偏向比較靜態的活動,偶爾會和朋友打打網球,還有游泳,不會高爾夫也不曾上過健身房,但我的運動細胞……」
「別擔心,高爾夫簡單得很,誰都學得會。」他很快的打斷了米蘭的話,「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我,錄取了嗎?」原來面試比想象中簡單多了!
她很興奮。
他點點頭,「我是總經理卓尚倫,你明天來報到就可以了。」他伸出了手。
◆◆◆
米蘭為這份工作做了許多功課,下足苦心,但還是在工作了三個月之後,才開始進入狀況。
雖然她隸屬于公關部門,但實際上的工作內容卻更像總經理的特別助理。每天,總經理秘書江小姐會告知公關部門行程的安排,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再請他們指派公關配合;但大部分來說,通常被指派到的都是米蘭。
所以,有重要客戶到公司來時她必須在場,遇有酬酢的場合,大部分的時間總經理也會要求她的陪同。
對于一個職場上的新手來說,能受到這樣的栽培與重視,不能避免的各種傳言也會隨之而來,其中以米蘭仗恃著自己年輕貌美,用姿色交換前途一說最為普遍。米蘭雖覺得委屈,但總相信日久見人心,這些人遲早會了解她的努力的。單純的米蘭對于卓尚倫對自己的照顧,自是心存感激。卓尚倫是「古德俱樂部」的總經理,雖然大學時期學的是社會心理,但是因為對高爾夫球有著濃厚的興趣,而到「古德俱樂部」任職高爾夫球教練。
因為不錯的外型,加上能言善道,對于如何討女孩子歡心很有一套辦法,卓尚倫很快的便在公司的女同事面前建立了無往不利的形象,但是他很清楚,這些工作場合中的未婚女性都不會是他的真正目標。
在像「古德俱樂部」員工人數有好幾千人的情況下,要月兌穎而出得到提拔是很不容易的,況且,以他一個高爾夫球教練的身份,又不是那種刻苦耐勞型的人,能有什麼機會往管理階層發展呢?那時進入公司都已經兩年多,除了和周遭的女同事約約會吃吃飯,實在缺乏新意。
不久後。小道消息靈通的他,終于盼到了機會,董事長還在念大學的千金和其同學,想利用這個星期日到高爾夫球場來打球,像這樣的場合通常不會有卓尚倫參與的份,因為公司的主管對于他的玩世不恭與情史,早就耳聞已久,若不是有許多大客戶的夫人到球場來總是指名由他指導球技,他又不曾出過大狀況,因此他才能保留這份工作到今天。
不過,這對卓尚倫來說只是小問題,只要能讓他接近董事長千金,為自己創造機會並不是什麼難事。
于是,經過一番努力,他贏得駙馬爺的身份,也有了現今的地位與權勢。就算米蘭知道了公司的同事是如何看待卓尚倫,也不會改變她的想法。
她當初想進到這個公司的目的,不也是希望能在這里結識理想的對象,而達成「嫁入豪門」的目的嗎?
愛情是兩相情願的事,勉強不得,董事長千金若不也是愛上了卓尚倫,又怎會願意嫁給他;卓尚倫也不可能完全不喜歡董事長千金就娶了她吧?沒有喜歡怎麼會有愛情,沒有愛情,婚姻還能以什麼做基礎?
听到這些流言,米蘭反而更同情起卓尚倫。
◆◆◆
星期六,在楊梅的高爾夫球常米蘭穿上成套的白色長袖運動衫與短褲,白色的泡泡襪與球鞋,長發扎成的馬尾由白色的運動帽後面的系口穿出。因為之前偶爾也需要陪著重要客戶練球,所以米蘭的球技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比起剛開始揮桿還踫不到球的程度好多了。
今天的行程不在卓尚倫預定的記事薄上,所以米蘭既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是公事,也不知道到底會有些什麼人。等她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梭巡到卓尚倫的身影時,卻被這龐大的陣容著實嚇了一跳;十幾位男男女女,年紀大約從二十歲到四十歲都有。「米蘭!」卓尚倫舉起手示意他的位置。
米蘭快速移動腳步,她的出現吸引了不少男性注意的目光。
「現在我們要分組比賽,大部分是朋友,還有他們的家屬,」他告訴她,隨即轉身面對大家提高了分貝,「喂,還沒結婚的朋友听好,我只說一次,這是米蘭,我們公司最美麗、最出色的公關。」
旁邊響起了陣陣鼓噪聲,米蘭尷尬得羞紅了臉。
「來吧,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隊伍,今天我們不同國,」卓尚倫轉身喊住一個正在和一位噘著艷麗紅唇的女人說話的男子,「賀忱!」
那名男子的眼光隨著他的招呼快速的移到米蘭身上。
「別說我不夠朋友,好好照顧她是你今天最重要的責任。」卓尚倫說完話也不管米蘭的反對,將她推向他,「去吧!今天的賭注很高,好好表現!」
「我是賀忱,」他禮貌的伸出手,「久聞你的大名,米蘭小姐。」
這樣的刻意令她覺得有點不自在,「你好,叫我米蘭就可以了。」米蘭以自己一六五公分的身高目測,賀忱足足高過她一個頭,大概有一八0公分吧?旁分的短發略微濕亮,還有些許不听話的發絲落在前面,黑白分明的清亮雙眼顯露出活潑的笑意,俊挺的鼻梁,微笑時可以看見整齊潔白的牙齒;用「英俊」來形容他,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有意見。
他很善于處理與陌生人之間的空氣間隙,幽默風趣的對話,常常讓米蘭因為力道不集中,打歪了好幾個球。
「完了,我們輸定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雖然就算她認真的揮桿也不見得能增加多少分數,但她總覺得自己沒盡力,更何況,他們的隊伍還包含了兩對夫妻在內。「放心好了,休閑嘛,開心最重要。」兩對夫妻中的劉先生安慰她,比賽的結果發表後,他們果然是今天三隊中的最敗隊伍。
「該怎麼懲罰?」現場開始響起了各種意見,最後決定轉移陣地去吃飯,由戰敗的一方負擔所有費用。
米蘭想到這一筆不算小的開銷,心里內疚且心疼得不得了。
「米蘭,這個星期日有空嗎?有一個生日派對想邀請你一起參加。」賀忱打斷了她的思緒。
雖然米蘭明白卓尚倫刻意的安排,可能是出于好意想將她介紹給賀忱;以賀忱的條件的確也很出色,但她卻直覺的認為,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發展的可能性,也許是他讓女人產生不了安全感,也許是自己對他並沒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吧!
「生日派對?」因為不知道賀忱的想法,米蘭略顯猶豫。
賀忱點點頭,「對,生日派對。可能很無趣,也可能很精彩……」他發現了她的遲疑,「不需要想太多,只是很單純的朋友聚會。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漂亮的新朋友,你肯賞光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他很能逗人笑,「是誰的生日,我認識嗎?」米蘭問。
「那要看你對‘認識’的定義是什麼了,需要來接你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到。我需要準備禮物嗎?對方是男生還是女生?」「不用了,你的出現就是最好的禮物,帶著好心情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