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白里的水逐漸變冷了,韓柏毅驚覺自己要不夠她。
一次又一次地和她合而為一,他甚至渴望就這樣「愛」她一輩子。
但——不行!
這只是一時歡愉所造成的錯覺,這違背了他回擊蕭永森的計劃,這會傷了樂妮的心,他的心中絕不能存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毅……」他的需索終于結束了,蕭淨柔還陷在激情之中,她全身找不到一絲力氣離開冰涼的水里。
韓柏毅把她從水中抱起來,綿軟的嬌軀無力地倚在他濕漉的胸膛。
踏出浴室,韓柏毅和蕭淨柔身體的水滴沾濕了地毯,但他不以為意,急切地把她放進柔軟的床墊上,他隨即壓住了她赤果粉暈的嬌軀。
他還想要——蕭淨柔從他釋放著炙熱電流的黑瞳中,看見了他赤果果的。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破壞了這一切旖旎的氣氛——
桌上的電話和韓柏毅隨身的行動電話同時間急響著。
「電話——」蕭淨柔喘著氣,把他埋在她胸前的頭推開。
韓柏毅深吸了一口氣,黑瞳瞪著身下那兩朵誘人吸吮的殷紅果實,他低咒幾聲,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床。
他接起行動電話。
「喂——」他開口,本想給來電的人一番咒罵,但下一秒整個人卻頓住了。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雙眉憤怒地緊擰,全身僵硬,緊繃的背肌抽動著。
「該死的——是誰泄漏消息給她知道的。」
他對著電話大聲吼叫,那吼聲好可怕,蕭淨柔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在她的眼中,他總是那麼地溫柔。
他突然關掉電話,一臉沉重地沖向衣櫃,拿出衣服套上。飛快的穿戴整齊之後,他又飛快沖往房門口。
坐在床上的蕭淨柔陷入一片錯愕。
「柏毅,你要去哪?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句也沒交代就要出門,蕭淨柔擔憂地問他。
「我回B市。」只是簡短扼要地丟下一句交代,然後他頭也不回地沖下樓。
新婚之日就把她丟下,自己回B市去……這是怎麼回事?
蕭淨柔手抓著絲被,她一臉震驚錯愕地看著被他甩上的房門。
床頭櫃上的電話還在響著,蕭淨柔經過幾秒的失神之後,便趕緊接起電話來。
「喂……」她連開口都沒來得及,彼端就傳來一陣驚嚷。
「總經理,不好了,你趕快回B市去,樂妮小姐不知從哪兒得知你和蕭淨柔結婚的消息,她在氣憤傷心之下吃了大量的安眠藥自殺……」
打電話來的是柯以翔,韓柏毅的特別助理,她和韓柏毅這場婚禮的見證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柏毅和樂妮之間……蕭淨柔腦海一片空白,茫然地望向緊閉的門扉,話筒從她的手中滑落——
*****
北上一天一夜,韓柏毅沒有給她一通電話。
蕭淨柔就這樣茫然地在別墅里等著,他似乎從空氣中消失一樣,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昨天和他歡愛的氣味已經消散,那激情的纏綿對她而言好似一場夢……仔細想來,她和韓柏毅之間的戀情本來就像一場夢境。
一切發展的那麼快!他們的愛情只談了三天,短短的三天卻讓她交出真實、全部的自己,她把自己給了韓柏毅——一個她認識不深的男人。
坐在沙發上,蕭淨柔心情沉重地看著自己手上那只結婚鑽戒。
這場婚禮雖然簡單倉促,但韓柏毅所給予她的,都是最昂貴的——歐洲名設計師的白紗禮服,和這只蒂芬妮首席設計師所親手打造的鑽戒。
他所給她的絕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但——這個夢為何突然停止了,這是清醒前的預兆嗎?為何她的心會感到沉甸甸的,感到不安,感到惶恐……
「少女乃女乃,歐巴桑炖好肉湯了,我也把車子準備好了,要出門了嗎?」司機周年按照蕭淨柔的吩咐,準備了一鍋清淡的鮮肉湯,然後把車子開到大門口等她。
「我要去醫院看我爺爺,不好意思,得麻煩你載我一程。」甩去心中的不安,她拿起桌上的小皮包,客氣有禮地向周年表示。周年的適時出現,讓她慌亂茫然的心不再深陷下去。
「少女乃女乃,你快別這麼客氣,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你想上哪兒,我一定遵照你吩咐,送你過去。」憨直的周年直搔著頭,敬畏地回道。
「你別叫我少女乃女乃,我不習慣這個稱呼,你以後叫我淨柔就好了。」以周年的年齡足以當她的大哥。蕭淨柔客氣地說,她拿著皮包,慢慢地走出庭院,來到大門口。
「我不能直呼你的名字,那會被老板罵的。」
周年趕緊上前替她開後座車門。
周年所指的老板就是韓柏毅。
提到韓柏毅,蕭淨柔的心猛地往下沉落。
「周年,你可知道老板和樂妮小姐有來往嗎?」
不是她要打探韓柏毅的私事,她只是想多了解一點韓柏毅和樂妮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為何樂妮會在知道她和韓柏毅結婚的事之後服安眠藥自殺?而韓柏毅在得知樂妮自殺的消息後,會急得趕回B市,把她這個新婚妻子丟下?
「啊?」這個問題好敏感哦!周年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這……我不太清楚耶!」萬一說錯話怎麼辦?周年只好打迷糊仗。
蕭淨柔看得出他很為難。這代表著韓柏毅和樂妮之間真有問題?
蕭淨柔臉上閃過一陣蒼白,她的心緊揪,一雙小手緊握著皮包,那泛白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沉重地閉上眼,她試著不要胡思亂想。也許事情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子,韓柏毅只是回B市總公司去處理事情,他和樂妮自殺的事絲毫沒有關聯——只是踫巧同時間發生而已。
車子緩緩地駛進醫院的停車場內,蕭淨柔提著用保溫瓶裝的鮮肉湯下了車,朝醫院緩步走進。
她一身素雅的白色洋裝,縴細的身子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卻顯得那麼的寥落、孤單。
周年透過車窗看著蕭淨柔,心里替她感到不值和悲哀。
*****
她不習慣醫院里的消毒藥水味,但爺爺在病中,她不能不顧。
「爺爺他好嗎?」站在病床旁,她把保溫瓶交給看護,回過首,一雙盈滿憂傷的眸子擔憂地看著沉睡中的爺爺。「雖然沒發生危急狀況,但蕭先生他的精神一直很不好。」看護語氣很沉重地說。
「這……可怎麼辦?」
「我想你去和主治醫生談談,听听醫生的診斷和建議。」
「我這就去。」
蕭淨柔朝看護點點頭,旋即離開病房來到六樓的辦公室,這是主治大夫羅醫生的專屬辦公室。
「對不起,羅醫生他現在正在開刀房里進行手術,請你兩個小時後再來詢問看看。」六樓服務台的護士小姐給她這樣的答案,蕭淨柔心里雖然很擔憂,但也只能耐心等候兩個小時。
走過長長的白色門廊,經過無數間辦公室,轉一個彎,是一處十來坪大的休息區。
幾排塑膠椅排列相當整齊,旁邊一個鐵架上掛著幾份當日的報紙。蕭淨柔選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她隨手拿起一份報紙翻看著。
才翻了一頁,一則新聞大大的震撼了她——
頭版訊︰
影星樂妮昨日上午驚傳服下大量安眠藥自殺,經過緊急送至天母XX醫院急救後,目前已月兌離險境。
據可靠消息指出,樂妮自殺的原因是因為親密男友韓柏毅拋棄舊愛,于昨日上午十時于中部一家小教堂秘密舉行婚禮。
韓柏毅為韓氏集團未來的接棒人,現任韓氏集團旗下最大公司「高仕企業」總經理一職。韓柏毅于二日前的晚上才和影星樂妮狀似親密地出席電影首映會,在席間,他還點頭承認他和樂妮已交往一段時間,目前正處于熱戀之中,彼此心中已有定下來的打算。這樣令人欣羨的愛情宣言才剛公開,誰料不出兩日後韓柏毅就琵琶別抱,娶了另一個女人。
後續報導︰
據本報記者連線醫院取得樂妮。電話專訪得知
獨家消息——
韓柏毅在得知親密愛人樂妮自殺消息時,十萬火急地從中部趕回B市。昨日他趕到醫院時,樂妮正在急診宣急救中,韓柏毅萬分憂心地在急診室外等待結果。
當醫生宣布樂妮已獲救月兌離險境,韓柏毅更激動地沖進急診室緊握樂妮的手,大聲地向她說著對不起,他跟她解釋他和那名女子結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當蕭淨柔看到此頁時,一顆心沉落谷底,整個人因傷心而顫抖得不像話,斗大的淚珠在眼眶里竄動,驚恐慌亂的眸中,是不敢置信的悲淒。
韓柏毅娶她是有目的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搞不懂——韓柏毅娶她有何目的,她又有何好處能讓韓柏毅如此用心機接近她,繼而娶子她?
忍著心中的痛楚,她再繼續往下讀閱——
韓柏毅並向樂妮坦承,這場婚禮全是為了取得T市市中心一塊商業土地的所有權,當初和地主言明,只要將他的孫女娶進門,地主就將此塊土地過戶給「高仕企業」,讓其得以順利地進行「大宇亞洲貿易中心」摩天大樓興建工作。韓柏毅向樂妮承諾,只要這塊土地的所有權一落入「高仕企業」的手中之後,他隨即會和那名女子離婚韓柏毅要和她離婚!一切真相大白了——他為了爺爺手中的一塊土地接近她,爺爺天真地以為用一塊地可以換取她終身的幸福……
她自始至終都是爺爺和韓柏毅手中的一顆棋子,一顆任人擺布、玩弄的棋子。
手上的報紙緩緩滑落至地板,蕭淨柔的臉色蒼白無血色,她感到全身冷得發抖,她用雙手環著身體,腦海浮現的全是韓柏毅那溫柔深情假面下的猙獰臉孔。
她究竟犯了什麼大錯,讓老天這樣無情地玩弄她——
她好冷,冷得發顫——心在顫抖、手在顫抖,連蒼白的唇也在顫抖著……
「淨柔——」
突然一聲叫喚,喚回了她的悲淒茫然。
蕭淨柔哀傷的雙眼無神地抬起——
是韓柏毅,失去蹤影一天一夜,他終于回來了。
韓柏毅駭然地瞥了地上的報紙一眼,再把視線轉回在蕭淨柔寫滿哀傷的眸子里——來不及了,她看到了,看到那篇報導。
「淨柔……」他是趕回來解釋的,過去他想要利用她取得土地的念頭早已變了質,在這三天里,他早已深深地戀上了她,她的沉靜、優雅、純真,全烙進了他的心坎里了。
望進她淒楚的眼里,他的心狠狠地揪疼著。
他為何又回來找她,趕回來辦理離婚手續?蕭淨柔的心陷入更深的痛苦,淚在她眼眶里轉啊轉、固執地不肯流下。
「報紙上寫的是事實嗎?」直直地望進他深邃的黑眸里,她用冷得連自己都發顫的語氣質問他。
「淨柔……」
他第三次喚她,但她絲毫沒有回應。
「告訴我,報紙上寫的全是事實嗎?」她冷然逼他坦承,望著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她既然注定要被他拋棄,那麼她要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玩弄的所有事實。
是事實嗎?韓柏毅想否認,他該告訴她,報上所寫的是事實沒錯,全是樂妮對外發布的。他要離婚的事也是樂妮憑空捏造的,根本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被登上報紙,他也被蒙在鼓里……但是,她會相信他的說詞嗎?韓柏毅無力地閉上眼,他不得不承認,非常沉重地點了點頭。
「韓柏毅,你很該死,你知道嗎!」他的承認讓她的心在瞬間碎裂,所有對他的愛戀也在瞬間瓦解。她虛弱地吐出一聲責罵。
是!他該死,更該下地獄去受折磨。韓柏毅在心中咒罵自己。
「淨柔,你听我說——」張開黑眸,他試著向她解釋。走上前他想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別踫我——」蕭淨柔倒退一步,她無法再和眼前這個男人有所接觸。
「柔——」
「不準再靠近我!」她大叫,情緒即將失控。
她的眼底淨是排斥。韓柏毅慌了,他想上前抓她入懷,但是她一徑地後退,退到樓梯間的門口。
「韓柏毅,你如此無情地玩弄我,我該是恨你入骨,但……我不會恨你,因為……這一切的傷害全是因為我自己太過于無知所造成的——」她那雙強忍著淚水的眸子逼視著他,如她所言,在那雙盈淚的眸里,他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恨意,只有哀怨憂傷。
「別這樣,淨柔——」韓柏毅心痛地呼喊著她。「我愛你!」他吼出心里的深情。
「你愛我?真是可笑的一句話。」蕭淨柔無力地搖著頭,他這句話好刺耳,更刺痛她的心。
「我真的愛你,是真的。」他發現他深深地愛上了她。
愛她?又一句謊言——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任何一句話。
「韓柏毅,別再對我說謊,如果你夠仁慈的話,就放過我吧,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她啞聲地對他說,沉痛地吸了一口氣。她又道︰「以後……我的心里絕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懷恨……但是……但是,我會永遠記住你對我的——殘忍。」
他對她的殘忍,她會永遠記住的——
韓柏毅在听見這句話時,赫然明白他是挽不回她了。
蕭淨柔給他最後一個注視,轉過身挺直腰,緩步拾級踏上階梯,每走上一階,她的身影就離他越遠——
*****
踏上最後一個階梯,蕭淨柔挺直的身軀軟綿無力地滑下,她的背靠在牆面上,曲著雙腿,蒼白的容顏埋在膝蓋上,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慟,狠狠地痛哭起來。
她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她的心從來沒有這樣子痛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韓柏毅卻在這時讓她面臨如此傷心絕望的境地……
他怎能如此狠心,怎能如此無情、怎能如此卑鄙……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如此痛哭,絕對也是最後一次。
哭過之後,心碎之後,她會忘了他,他們之間從下一分鐘起將徹徹底底的結束。
他們之間到此畫上句點,從此不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