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情面前栽跟斗 第七章

坐在人行道的紅磚矮牆上,潘芯霓抱著皮包,一手捧著剛從前面的茶棧買來的熱桔茶,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現在還沒到中午用餐時間,所以路上來往的人不多,她邊喝茶邊等著弟弟潘廷威。

這陣子她和弟弟都陷入忙碌的狀態。

因為潘廷威自從接了一個大工程,一直都很忙,她則是因為「夢想設計公司」逐日步上軌道,要設計的案子做不完,所以也忙得很。今天好不容易兩人都抽出空檔打算一起吃個午飯,順便商量一下下個月媽媽生日時,要送什麼禮物給老人家。

看看手表的時間,在看見細腕上的Montblanc黑色男表時,怔然。

這支表是那日她留靳漢笙在她的住處過夜,他離開時忘記帶走的,就遺留在她的床上。

到現在,都整整一星期了,他都沒有打電話來跟她把表要回去,甚至連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後悔那日與她共度一夜?

潘芯霓的自尊心強,她不想去深入探討這個問題,更不可能主動找他問清楚。如果他給的理由是極度傷害她的,那她豈不自找羞辱?

拉拉袖子將表掩住,她又喝了口已經變溫了的桔茶。

看看時間廷威也該到了,為何還沒出現?

就在她左顧右盼等待的同時,手機響了,她連忙將茶擺到一旁,從皮包里翻找出手機接听。

電話是潘廷威打來的,他說他已經先到餐廳了,要她現在趕過去,反正餐廳不遠,隔兩條街而已。

「厚∼∼真是討厭!叫我在他公司樓下等的是他,現在又叫我自己走路過去,太欺負人了吧?」潘芯霓有點生氣地跺腳。

她捧著茶,小心地走著,行經一家有名的上海名宴餐廳時,沒發現從旁邊的龍形大柱旁走來一名全身裹著火紅絲緞,披著短毛皮披肩的盛裝女子,她正打算進餐廳里去,兩人就這麼側身撞上。

「啊∼∼」手里的桔茶潑灑出去,有些茶潑在女子的狐毛披肩上,潘芯霓驚呼。「對不起、對不起──」

天哪!眼前這件狐毛小披肩看起來價值不菲呢!

潘芯霓緊張的一直向對方道歉。

「我的老天!我的披肩……」女子看著沾了茶的披肩,濃妝艷抹的臉蛋當場扭曲起來。「妳是怎麼走路的?沒看見我進餐廳嗎?」態度跋扈的女人就這麼當著餐廳門口幾位穿西裝的服務人員罵起潘芯霓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沒看見。小姐,這件披肩的清洗費就由我來出好了,真是對不起……」當街被罵,潘芯霓還是頭一遭,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承受下來,畢竟是她的錯。

潘芯霓怕自己的身分被認出來,盡量一直低著臉道歉。

「妳說得簡單,現在我這件披肩髒了,叫我怎麼赴約?這損失要找誰──咦?妳不是潘芯霓嗎?」女人的叫罵聲驀地中止,換上訝異。

「啊?!」老天!當街被罵已經夠慘的了,還被認出來?!「呃,是的,我是潘芯霓。請問您是──」潘芯霓頭皮發麻地抬起姣美素顏,和高傲的女人眼對眼。

一看清楚來人,她的頭皮更麻。

眼前這位小姐可是「力和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個性傲慢跋扈,在社交圈名聲不怎麼好,常常愛找那些姿色比她更好的名媛淑女麻煩。

「我是江舒美,我們見過幾次面的,潘小姐不會忘了吧?」啐!听說潘芯霓在社交圈混不下去,改行當上班族了,原先她還心存懷疑呢,可現在看她一身不入眼的套裝打扮,讓她不得不相信了。

嘖、嘖……她就說嘛,沒有幾分家底的人,怎可能在社交圈混得下去?

江舒美的輕蔑打從心里浮上眼底。

「江大小姐好,真是抱歉──」她們是見過幾次面啦,不過她向來沒打算跟她爭艷,在一些場合中她總是盡量避開這位難纏傲慢的大小姐。「關于妳的披肩……」

預感告訴她,她現在還是得盡量避開江舒美的好,因為光是她那蔑視的眼光,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了。

「怎麼回事?」

就在潘芯霓想快點解決眼前的麻煩事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渾厚低沈音嗓。

潘芯霓驚愕回頭,她看見靳漢笙一身瀟灑灰色西裝,氣勢優雅地站在她的身後。

怎會這樣巧?他總是在她面臨麻煩時出現。

一時間,潘芯霓難掩心中情緒,又驚又喜地看著靳漢笙,而靳漢笙也以同樣震驚的眼神看著她。

潘芯霓怎會出現在這里?靳漢笙冷靜的腦袋一時失去了運轉能力。

潘芯霓沒看清楚靳漢笙那抹震驚眼神的意義,正想開口叫他,告訴他自己眼前遇上的麻煩,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杵在她身旁的江舒美那又嗲又騷又媚的聲音給搶了個先。

「漢笙∼∼你來得正好,人家遇見了個冒失鬼,害得你送我的這件披肩都弄髒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江舒美當著潘芯霓的面,扭著臀朝靳漢笙偎過去。

靳漢笙和江舒美認識?!

而且他們之間似乎很熟稔?!

潘芯霓像被雷劈到一樣,僵在原地。

眼前的情況有點混亂,原來靳漢笙這回不是出現來幫她解決麻煩的,而是來赴江舒美的約?!

看著江舒美親昵地伸手與靳漢笙手指交扣,兩人親密的姿態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關系匪淺……潘芯霓當場有點傻住,臉色微白地看著靳漢笙。

靳漢笙同時也皺著眉峰凝視著她震驚的臉色,俊容轉為陰郁。

「漢笙,我看她是賠不起這件昂貴的毛皮,清洗費我也懶得跟她要了,我們快進去吧,我肚子好餓了呢!」江舒美沒發現兩人間異樣的凝視,愛嬌地搖了搖他結實的手臂。

她可不想讓靳漢笙發現潘芯霓的身分,進而著迷于這位曾是社交圈最美麗的名媛,她得要牢牢抓住靳漢笙不可。

冷靜的頭腦在一時恍神後,迅速恢復自若。「咳……好,我們進去吧。」他深沈地看了潘芯霓一眼,眼尖地發現她戴在細腕上的那支表,然後視線又再度回到她微白的臉蛋。

他頭一撇,沒有與她招呼,神情漠然地摟著江舒美進入餐廳里。

站在街頭,潘芯霓感到渾身一陣冰冷。

她沒想到她和靳漢笙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景況。

他沒打電話問候、沒有關心也就算了,竟然還用一臉冷漠的疏遠態度對待她?!

「小姐,請妳讓讓好嗎?我們要清洗地板。」她渾身發冷地站在原地,直到餐廳派出來的清潔婦催促她離開。

「抱、抱歉……」從怔然無措的情緒中回神,她趕緊跑步離開餐廳門口。

臉蛋蒼白的她,心情一陣混亂,更忘了自己和弟弟潘廷威有約,思緒茫然而走錯了街道。

走著、走著,直到潘廷威等得不耐煩,又打電話來催她,她才赫然記起約會,趕緊攔了輛出租車前往餐廳。

十分鐘後,潘芯霓終于現身餐廳,剛才的灰白臉色已不復見,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姊,妳真慢。」潘廷威人已經坐不住地跑到餐廳門口等她,一見她下出租車,馬上跑過去抱怨起來。

「我走錯路了嘛!」潘芯霓沖著弟弟笑顏燦燦,回身接過出租車司機找的零錢後,才掉頭率先往餐廳走。「我肚子餓扁了,不過在填飽肚子前,我得先去一下洗手間。」

沒等潘廷威反應,她就這樣鑽進餐廳里的洗手間去。

「搞什麼嘛!」潘廷威一頭霧水,悻悻然的先回座位等著,順便招來服務生點餐。「給我兩客墨魚起司面,一杯燻衣草花茶和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他也等得肚子快餓壞了,就先幫姊姊點了餐,反正她的口味他還挺了解的。

一會兒,潘芯霓回到座位。她剛剛補過妝,讓臉色看起來粉潤有精神。

「姊,妳怪怪的耶……」還特地跑到洗手間去補妝?潘廷威以狐疑的眼神打量著潘芯霓。

「我哪里怪?是少顆眼楮還是嘴巴歪了?」白他一眼,潘芯霓故作無事狀。

「妳這樣應我的話,就很怪。」哼了哼,潘廷威朝餐廳出菜處望了望。但願他點的餐快點來,要不他就會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聊這個了,你心里有沒有底,媽媽生日你要送什麼禮呢?」混亂的心情無須潘廷威再來追根究柢,她巧妙的轉移話題。

「這事等會兒再談。我先問妳,上個星期妳差點出事,為何連提都沒跟我提?」想轉話題?好,那先聊他關心的這件事。「還有,妳怎麼會那麼晚才離開公司?又是誰救妳的?我們該不該去謝謝人家……」

一串問題襲向潘芯霓,讓她暈了暈,粉肩泄氣地往下一垮。「又是菁菁跟你說的,對不對?」

菁菁這家伙,她老早跟她說過,她遇襲的事已經過了,而她也沒受到傷害,她要菁菁千萬別跟潘廷威說的。

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菁菁那嘴巴還是閑不住。

「我是妳弟弟,難道我不能知道妳的事?」潘廷威有點動氣了。

難得看到潘廷威生氣,潘芯霓想說些什麼話反駁卻又說不出口;她知道他是關心她,如果自己還想隱瞞下去就太不應該了。

「好啦,反正事情你也知道了,而這件事並未對我造成傷害,我現在都盡量在八點鐘前下班離開公司,大樓的警衛也會加強巡邏,以後應該不會再倒霉的遇襲了。」說了一大串,她拿起水杯喝水潤潤喉,微掩下濃密的黑色羽睫,以掩去美眸中的失意。

提及那件事,讓她又想起那一晚。

那夜靳漢笙的擁抱是她這輩子感受最溫暖的一次,她以為自己在拋開對靳漢笙的成見並接納他後,會和他有進一步的發展。

但顯然靳漢笙並不這麼想。

他也許從頭到尾都將她當成交際花看待,而和她發展一夜,對他而言就如同喝一杯酒、吃一頓飯、換一套衣服一樣自然,沒有其它的負擔。

貝齒咬著粉女敕的唇瓣,她不去多想靳漢笙,輕輕甩了甩頭,想將在她心頭制造出無比混亂的他揮出腦海之外。

正當潘廷威又覺得她很怪異想開口追問時,服務生剛好準備上餐。

潘芯霓接著努力轉移話題,不讓潘廷威有再發問的機會,因此這頓午餐就在潘廷威有限的時間下,匆忙結束。

最後她和潘廷威達成共識,今年給老媽的生日禮,是一張舒適的OSIM按摩椅。

除此之外,潘廷威還貢獻了一個案子給她,那是他的客戶朋友所任職的一間結合時尚流行的溫泉飯店,因為才剛開幕沒多久,因此正在找設計飯店網頁的合作公司,他已經特別跟對方打過招呼,把這個案子留給她。

真是太棒了!

拿著設計典雅的燙金名片,潘芯霓混亂沮喪的心情稍微好過了些。

回到公司已是午後兩點鐘。

潘芯霓先交出一份設計書給著急的客戶,而後躲到小小茶水間去煮咖啡。

拿出咖啡豆研磨,而後放進咖啡機煮,動作看似專注,其實心緒並未擺在這上頭,恍惚起來。

她向來很少踫咖啡這種飲品,大概是今天心情特別亂吧,讓她想嘗嘗這苦苦的味道。

「怪了,妳也改喝咖啡提神啦?」應該不在公司的左菁菁,突然在她身後現身,小手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驚動了正陷于恍神狀態中的她。

「妳──」潘芯霓被嚇了一跳,倏地轉成驚白的臉蛋看向左菁菁。

「哇,嚇到妳了嗎?對不起。」哎呀,她真是豬頭,明知芯霓才剛經歷過那件不好的事,驚怕的情緒應該還沒回復,卻不小心嚇到了她。

「我沒事。」白了左菁菁一眼,潘芯霓想起她向弟弟多嘴一事。「菁菁,我不是要妳別跟阿威提的嗎?妳怎麼那麼大嘴巴,還跟他說──」

「停!妳先停下來,別問好嗎?」頭皮一麻,左菁菁縮著身子往後退出茶水間。「我只是回公司拿份資料,馬上又要出門去。妳慢慢煮咖啡吧,記得要煮好喝點,因為妳的救命大恩人呢,現在人就在外頭坐著,我只是順便進來跟妳知會一聲的。拜嘍∼∼」

揮揮手,她很快地溜了。

留下潘芯霓僵在冒著熱氣的咖啡機前,怔著。

她的救命大恩人……靳漢笙?!他來找她?!

他不是和江舒美在約會嗎?兩個鐘頭前他還裝作不認識她,那現在還來找她做什麼?

等她報恩嗎?要報恩那天晚上她都報過了,現在還來要,不是太過分貪心了嗎?

拿起整壺咖啡,美顏凝著嚴肅和疏離,她深呼吸了兩次,才踏出茶水間。

「靳總裁,是貴公司的網頁設計有問題嗎,還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不然怎好勞煩您又親自大駕光臨。」

直挺挺地走到靳漢笙面前,她將整壺咖啡放下,用著兩個鐘頭前他賞給她的臉色回敬他。

「我來是想和妳談點私事。」靳漢笙看著那壺剛煮好的咖啡,一點也不感興趣地站了起來,黑眸直凝著她硬端著冷漠的嬌容。

她的冷漠讓他心口繃緊,強烈不悅。

但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他一直認為那帶著恐懼和曖昧的一夜是個錯誤。

他的確想要她,但是在不帶任何感情、任何心疼情緒下進行的,絕不是如那夜在難以控制的釋放感情之下。

為了這個出乎意料的情緒月兌軌,他動怒、暴躁,甚至一度失去冷靜。要不是「力和集團」那邊適時表明願意接受他所提出的聯姻,讓他開始將情緒轉移到對他事業極有助益的江舒美身上,他的情緒現在很可能還被美麗的她緊緊揪住,無法理性思考。

他是不容許自己發生真感情的,他還有更大的理想尚未實現,感情對他而言是累贅、多余而可笑的。

就因為一直秉持著這個認知,他才會在和江舒美結束午餐約會後,過來這邊解決事情。

「私事?我和靳總裁之間有什麼私事可談嗎?」一路冷淡到底,潘芯霓這樣的表現,擺明了是出于怨懟和嫉妒。

但她自己卻不知道,她的故作冷漠已經讓她的感情被完全窺伺了。

「有,是關于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我完全記不起來了。」他還敢提那一晚?!那晚她要不是害怕得不敢獨處,而他的胸膛又正好充滿安全感,她也不會傻得獻身給他,傻得將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復的愛人能力交給他。

可他呢?一夜之後人就消失無蹤,連通電話也沒有,兩人見面竟然還是在他跟女人約會的場合中,這真是……

氣紅了眼,潘芯霓怕泄漏自己的脆弱,轉身走回茶水間,趁拿咖啡杯的空檔,硬生生將都快要擠出眼眶的水氣給吞忍回去。

等她再拿杯子出來,她又恢復了一臉漠然。

「靳總裁,除了無聊的私事外,公事方面有其它問題嗎?」她就是不想和他再提起那晚的事,她的心已經嚴重受傷了。

靳漢笙冷眼看著杯子被擱在桌上,黑眸再度回到她的臉上,幽深的眼凝視她許久後,掀動唇瓣開了口──

「我和江舒美會在近期內完婚,在這段期間內,我不許有任何阻礙出現,更不容許被任何事威脅!就算我必須付錢來解決這件棘手的事,我也照做的──我的意思,潘小姐應該听得懂吧?」

一陣冰冷彷佛像針刺著她的身體般,冷冷的嬌容倏地刷白。

她怎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呢?沒想到靳漢笙是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就算他不把那晚當一回事,他也不該再拿這些話來傷害她,還明示他願意用錢收買她。

眼前這男人真是渾蛋到了極點!

潘芯霓氣得想甩他一巴掌,但是她極力、用力地忍耐著,不想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她鄙視他,她痛恨他──垂在腰側的細白小手握成拳,又松開來,接著又握緊──這個動作顯示她的隱忍,她壓抑的怒氣。

「呵,我怎會不懂呢?反正那晚的事我也差不多忘了,就算還記得的,也只是我陷入恐懼想找個安全的依靠而已,而你正好在場,所以我不得不選擇你──」

顫抖的唇要吐出佯裝堅強冷漠的語氣,很難,但她做到了,即使些微不穩的聲音可能泄漏了一些情緒,但她知道他不會發現的,她成功地以鄙視冷漠的態度來藐視他的話。

好一句「不得不選擇」!

這句話該是靳漢笙想听見的,但真正從她口中說出來時,他的臉色卻陰鷙晦暗到了極點,牙關緊咬著,深眸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

潘芯霓泛白的美顏凝著冷肅臉色,不畏懼地回視他。

像是在角力,誰先開口誰就先認輸一樣,兩人間的氣氛在瞬間凝窒到極點,直到潘芯霓桌上的電話響起,兩人才從那復雜難解的情緒中驚醒。

潘芯霓在回座位接電話前,月兌下了皓腕上的Montblanc黑色手表,胡亂地塞進他的大手中。那只曾經撫觸過她身體每一吋的厚實大手,在這一刻令她感到相當刺目。

「靳總裁,我得忙了,就不送您出門了。」冷冷轉身,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和他之間錯誤的交集,還來不及展開的錯誤戀情,在這一刻湮滅殆盡。

靳漢笙看著她背過身去,再看了眼手中的表,眼神、臉色、嘴角都緊凝起。

很好!她還滿上道的。

但為何他的胸口卻沒有輕松勝利的得意,反而感覺像壓上了一顆更沉重的石頭,直教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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