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乾媽于懷晴那張擔憂的臉。

「小語，你終于醒了！太好了，乾媽真的擔心死了。」從以前就對黎語雰疼愛有加的于懷晴，理所當然的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因為小語的父母這陣子正好人在國外，而且小語還是因為工作太勞累又被她那討厭鬼兒子罵了一頓才會在公司里暈倒，說什麼她都得把人照顧好，才能對黎家有所交代。

「乾媽……」聲音干澀，喉嚨像火在燒，黎語雰皺起了眉頭，額頭的冰袋微微一歪。「乾媽，我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難听？」

像鴨子在叫。

「小語，你發燒了，喉嚨嚴重發炎，剛剛醫師有幫你做快篩，結果是陰性，所以你應該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不是新流感。」幫她把額頭的冰袋拿開。「小語，該起來吃藥嘍，來，乾媽扶你坐起來。」于懷晴拿了一杯開水和藥遞給她。

「謝謝……」開口說話讓她喉嚨好痛，吞藥感覺更痛。

「小語，我那討厭鬼兒子剛剛已經被我罵了一頓了，他今天早上在辦公室罵你罵得很凶對不對？還把你嚇得暈過去是不是？」談到兒子，于懷晴就一肚子火。

小語昏倒緊急送醫，本來兒子還打算隱瞞她，是她正好打電話去行銷部要約小語一起吃午飯，才從範秘書口中得知小語送醫掛急診，以及小語在辦公室被兒子罵的事情。

「乾媽，是我自己做錯事，維朗大哥罵我是應該的……」提到路維朗，她的眼神轉為黯淡。他並沒有在病房里，顯然連留在她身旁一分鐘都感到厭煩吧？

想起暈倒前他那冷峻森寒的表情和嚴厲的語氣，她的心就發涼，就算心里原本還抱持什麼期待的話，也都消失不見了。

「小語，維朗在我來之前一直都待在病房里照顧你，不過他剛剛接到一通緊急電話，才會又趕回公司去處理。」于懷晴將小語黯淡的神情看在眼里，想必她醒來後沒看見維朗，心里一定很難受。

對于小語喜歡自己的兒子，于懷晴其實一直很鼓勵小語，也一直幫忙制造機會，因為她真心希望小語能成為她的媳婦。

但兒子顯然完全不領情，不但沒看出小語今天感冒發燒，還把人家罵到暈倒送醫。

事情演變至此，于懷晴也很頭大，對于兒子能夠愛上體貼溫柔的小語一事，也越來越不抱希望了。

「乾媽，我……我想放棄喜歡維朗大哥了……好不好？」維朗大哥不在也好，今天早上她做錯事，被嚴厲訓了一頓又在他面前暈倒，現在她也沒臉見他。「乾媽，你說好不好？維朗大哥他不可能愛上我，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留在他身邊當秘書，一定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所以我想……我還是放棄好了。」

「小語，你真的要放棄？乾媽知道你愛著維朗好多年了，還在大三那年瞞著你爸媽去美國找維朗，我不知道你跟維朗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你回國後一直心事重重都是因為維朗的關系……那時乾媽一直很擔心你，但後來看你漸漸又開朗起來才寬了心。乾媽也發誓一定要幫忙促成你跟維朗，才會安排你到維朗身邊做事，增加相處機會，但現在才試了一個多月，你就要放棄，不會感到很難過嗎？」

看著臉色蒼白語氣卻無比堅定的小語，于懷晴眼眶泛紅。

愛一個人十幾年，要放棄很難很難！

就像她當年愛上路勞德一樣，即使一度以為路勞德已經死去了，但她還是深愛著他。

「乾媽，我到美國找維朗大哥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而已，維朗大哥他……算了，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我現在是真的、真的想放棄了。」不放棄也得放棄，維朗大哥的心永遠不可能放在她身上，他那冷峻的神情和嚴厲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吧，既然你都決定了，乾媽一定支持你到底。」于懷晴打算回去好好跟兒子算清楚小語被他罵到昏倒的這筆帳！「小語，等你感冒痊愈後，來我的基金會上班吧！乾媽的基金會最近很缺人手，我的秘書正在待產中，我的助理下個月又即將嫁到新加坡去，現在乾媽很需要你的幫忙，你一定要來乾媽的基金會上班知道嗎？」

這一次，于懷晴決定好好保護小語，不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嗯，我願意到基金會幫乾媽的忙。」決定放棄路維朗、離開他的身邊，讓她心里好難過，但卻又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從現在起，她要讓自己的心自由，不能再綁在路維朗身上了。

★★★

「你說什麼？小語要辭職?!」趕回公司處理要事的路維朗，本來正打算返回醫院探看黎語雰的情況，結果卻在出門前接到媽咪的來電。「我不相信是小語自己提出辭呈，我要當面問她。」

他這就立刻趕到醫院。

「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要帶小語回家休息。」于懷晴正在替黎語雰辦出院手續。

「媽，小語在發燒，她怎麼可以出院？小語的爸媽不是出國了嗎？她一個人在家怎麼自己照顧自己？」

「你放心，小語還有管家吳嬸陪著。」反正她不準兒子再跟小語接近就對了。「你繼續上你的班，小語這邊我會照應。」

「媽，小語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她說要辭職一定只是氣話而已，我知道我早上跟她說話的語氣太重了，我可以跟她道歉！她自從來公司上班之後，一直都很努力認真，而且今早我在看過她整理的會議記錄之後，發現她真的很用心，是我誤會她了。」想必昨晚她一定熬夜熬很晚，因此今天早上才會遲到。

「停！別再說了！不管你現在發現小語對工作有多用心都沒用，反正小語辭職是辭定了！」

「我是她的上司，她辭職還得我批準才生效。」不是媽咪說了算，他才是有權力的那個人！

「我會叫你爸批準小語的辭呈。」兒子突然牛起來，她只好把他爸抬出來。

「媽∼∼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一下子要小語來我身邊學習當機要秘書，一下子又要把她搶走，你這麼做讓我很混亂。」

「我不管你現在有多混亂，反正你無視小語發燒生病，還把她罵到昏倒是你的錯，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我願意跟小語道歉，早上是我的錯！」想起她臉色蒼白倒在他懷里的那一剎那，他心情難受又復雜，雖然他厘不清這是怎樣的情緒，但他知道他很擔心她。

「太慢了！」道歉已經太晚。

「為什麼說太慢？」他心一驚，握著手機的掌心突然間冒出汗來。

「從現在開始，你離小語遠一點，剛剛小語親口跟我說了，她決定放棄你。」于懷晴也支持乾女兒的決定。

「她……親口對媽說的？」

「沒錯！小語親口說了，而且她決定馬上遠離你。」

他不是早就希望她放棄自己的嗎？他該歡欣鼓舞才對。多年來他一直討厭被黎語雰糾纏著，甚至還申請國外的學校去就讀，在國外待了很多年，為的不就是讓黎語雰放棄對自己幼稚的情感嗎？

就連她進公司在他底下做事，他也對她嚴厲又冷淡，就是希望她能認清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要她早日放棄這份愛情的幻想。

現在，他終于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但他卻笑不出來，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維朗，你現在一定很高興了吧？」哼，她這個做媽的，真想揍自己兒子一頓。「我要掛電話了。」

氣到不想多談，于懷晴不客氣的把電話給掛了。

這端，路維朗听著電話的嘟嘟聲，一顆心卻緩緩下沈，拿著手機的手也垂落下來。

打開辦公室的門，他望向黎語雰的辦公桌位，那個位置以後不會有她了，將由別人來頂替。

她終于想開了，他該開心慶祝才對，為何卻感到很失落？

他到底怎麼了？

煩躁的將手機塞進西裝口袋里，他看看表，雖然離下班還有一小時，但他決定蹺班去喝點酒，拋開這莫名煩悶的心情。

開著車，路維朗本來想打電話把女友溫紫秋約出來，卻在按下電話號碼時又反悔。

算了！

溫紫秋的身影被他丟出腦海之外，他一個人窩在酒吧喝酒，喝到很晚，但就算喝了一整晚的酒，他還是心情很煩悶。

★★★

休養一個星期，黎語雰因病瘦了一些，體重掉了三公斤，看起來更加縴瘦柔弱。

她的爸媽還沒返國，但卻已經從管家那邊得知她生病的訊息。

爸媽對她生病消瘦感到擔心，對她突然辭職也充滿疑惑，一直追問她原因，有幾次也懷疑到路維朗的身上，將她生病消瘦跟路維朗的態度劃上等號。

幸好有于阿姨幫她擋著，她們一徑的說詞就是工作太累，害得她忙到累倒又病倒，才會決定辭職轉到于阿姨的基金會上班。

這一個星期來，她也將自己的感情重新做了審視，對于自己過去幾年來的盲目崇拜和迷戀感到不值，她發誓從現在起，她要讓自己的心自由飛翔，不再只落在路維朗的身上，他已經被她從心里拋開了！

「小姐，早餐已經弄好了，我幫你把早餐端來房里好嗎？」

「不用了，我下樓吃。」打起精神，這是她走出失戀陰霾的第一步。

換上顏色亮麗的洋裝，將長發扎起來，看著鏡中還是有些蒼白的臉色，她特地上了淡妝，讓自己看起來不會那麼無精打采。

下樓後，她坐在餐廳里，看著管家吳嬸陸續將清粥和好幾碟的小菜端上桌。

這些菜色很可口，但她好像沒有什麼胃口。

驀地，門鈴響了。

「小姐請慢用，我去看看誰來了？」吳嬸走出餐廳。

「好。」她吃不太下，但還是拿起筷子，挾了一塊小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