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品深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
自有記憶起,他不曾如這夜瘋狂暴躁,怒意似火山爆發,滾燙的融漿覆蓋整片大地。
楊仁凱被兒子嚇呆了,連額頭的傷口都忘了,在他的嚴厲威脅下,吶吶地對韓悅樂道歉,然後模模鼻子,識相地閃人。
楊品深目送父親離去,怒氣稍斂,激動的情緒卻無法緩和,他轉過身,望向韓悅樂。
她蜷縮在落地窗畔,容顏埋在雙膝上,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從她不停顫動的嬌軀察覺到藏不住的恐懼。
有什麼,重重墜落在楊品深胸膛,心口瞬間凹了個大洞。
他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想出聲安慰,言語卻在唇腔死絕。
他能說什麼?他父親居然想強上她!簡直不可原諒,連他這個做兒子的都自覺無顏面對她。
「樂樂。」直過了許久,他才鼓起勇氣顫聲喚她,大手想安撫她,卻遲疑地凝在半空中。「你……還好吧?」
她搖頭。
他胸口劇痛。「你是不是很怕?對不起,我沒想到那老頭會找來這里,還對你做那些事……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該說什麼。
「我沒事。」細微的嗓音悶悶地逸出。「沒關系。」
「樂樂……」他又喚她,好想抬起她的臉,卻又不敢。
他怕自己看見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容顏,怕自己在她眼里看到懼意,或恨意。
「你爸爸……要我離開你。」她低語。
他眉問一凜。「他那麼說?」
「他說我耽誤了你的婚事。」
「別管他,那根本不干你的事!」他粗聲咆哮,有股沖動想痛扁父親一頓。
「他還說,他要……買我。」
「他什麼?!」冰眸卷起千堆雪。
「他要買我。」她細聲細氣地重復,他听不出其間是否含著濃濃自嘲。
懊死的老頭!
楊品深狠狠磨牙。「你別理他,那老頭腦殘了,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對父親僅余的敬意,在此刻,蕩然無存。
「我記得你說過,」她又沙啞地揚嗓。「只要有標價的東西,都不貴。」
他愣住。「我是那麼說過。」
「這觀念,是你爸爸教你的嗎?」
他聞言,心跳一凝。
她這話問得不疾不徐,輕輕的,不帶一絲銳氣,卻猶如最凌厲的落雷,痛劈他的心,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價值觀有何不妥,但她淡淡一問,頓時將他逼到汗顏。
「樂樂……」
「其實,是我自找的。」她終于揚起頭,迎向他的卻是一朵清麗水燦的笑花。
他怔怔地望著那融著水意的笑容。
她怎麼能笑得出來?他以為她會痛哭失聲——
「我在決定當你情婦以前,就想過可能會遇到這種事,畢竟大家都會以為我是可以花錢買的,只是沒想到……」笑意稍稍冷凝。「連你爸也想對我出價。」
「我真的很傻,對吧?像笨蛋一樣。」她澀澀地自我調侃。
她的確很笨,為了接近他,將自己包裝成標價的女人,怪不得其他男人也想出價。以後,她還得面臨多少次類似的侮辱?一日是他的情婦,或許終生都得承受異樣的眼光。
她真的很傻,他值得她如此犧牲嗎?值得她這樣飛蛾撲火地愛他嗎?
楊品深心神不定地咬牙,冷汗從鬢邊沁出,掌心也因倉皇而濕潤,他握住韓悅樂冰涼的手,深深地、深深地望她,仿佛要將那柔弱又堅強的倩影烙進靈魂深處。
「明天來約會吧。」他啞聲提議。
「什麼?」她愕然。「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
「沒關系,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恍惚地低語。「我們從沒像一般情侶約會過,難道你不想試試嗎?」如果最終必須對她放手,至少他希望能多留給彼此一些快樂回憶。
他要與她約會,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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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男女約會都做些什麼,楊品深毫無概念,不過他很認真學習,事先上網查了約會指南,規劃出豐富的一日行程。
清晨,他開車來接韓悅樂,帶了她最愛的貝果和咖啡當早餐,熱熱的咖啡溫暖她的胃,他的體貼暖的是她心房。
「我們要去哪里?」她好奇地問。
他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跑車迎著冬季宜人的陽光出發,婉蜒過風景秀麗的海岸線,經過白沙灣時,兩人下車踩浪,水溫清涼,格外沁人心脾。玩盡興了,便坐在沿岸的咖啡館觀海听濤。
接著,兩人來到淡水,在老街閑逛,他穩穩地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她芳心震顫。
她曾听說過,只有戀人才會如此親昵地勾纏彼此手指,她盯著地上兩人時而交疊的身影,也許在別人眼中,真會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我們來照相好嗎?」她忽然提議。
「照相?」
「嗯。」她拿出手機,斜斜往前舉起。「來,笑一個。」
「真的要照?」他有些不自然,不習慣照相。
「笑嘛!」她甜甜地撒嬌,嗔睨他。
他只好點頭,牽動嘴角。
她乘機按下快門。「再一張!」
鏡頭抓不同的角度,表情換過一個又一個,卻同樣俏麗甜美,她審視著螢幕上兩人相偎的臉龐,心弦揪扯。
這些照片,以後都將成為她最珍惜的回憶。
想著,她驀地鼻尖—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忙忍住。
離開他後,她多的是時間可以哭,所以她現在要笑,在他心版上,留下自己最燦晨的笑容。
「要不要玩這個?」他忽地揚聲問。
「什麼?」她流轉眸光,見他指的是一台抓女圭女圭機,驚訝不已。「你會玩嗎?」
抓女圭女圭,不像他這種男人會玩的游戲啊!
他咳兩聲,似乎略顯尷尬。「看我的吧!」投下硬幣。「你想要哪一只?」
她沒回答,仍是怔傻地望著他,他察覺到她狐疑的眼神,更加窘迫,眉葦一擰,沒好氣地橫她一眼。
「干麼?懷疑我的能耐啊?」
「不是懷疑,只是……」她搖手否認。糟糕,大男人似乎有些下不了台了。「呃,我看就要那只小兔子好不好?」
「沒問題。」他極有自信地點頭,看準方位,搖下怪手。
當怪手抓起小絨毛兔的那一剎那,兩人都不禁歡聲大叫,但喜悅不過轉瞬,小兔子已滑溜地逃開。
「哎呀,好可惜!」韓悅樂不禁蹙眉。
楊品深瞥一眼她失望的神情。「再一次。」他又投下硬幣,堅持非逮到獵物不可。
一次又一次,小兔子柔弱歸柔弱,可聰慧得很,總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逃月兌。
「算了,不要玩了。」韓悅樂勸他放棄。
「不行!」事關男人的尊嚴,他怎能輕易罷手?
「如果你這麼想要,我們去隔壁店里買一只好了。」
「不是我想要,是你想要!」他低斥,銳眸仍是專注盯著玻璃櫃里笑得詭異的小白兔。
她惘然,看著他又似懊惱,又很不服氣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胸口像傾倒了一桶蜂蜜,甜蜜蜜的。
男人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但他並不是無理取鬧要任性,歸根究柢是為了討好她,希望能送她中意的禮物。
「加油吧,品深。」她無聲地以唇形鼓勵。
丙然經過佳人加持,楊品深時來運轉,竟真的讓他撈到那只調皮可愛的絨毛兔。
「哇∼∼你真的辦到了耶!」她歡然摟住他肩頸,又叫又跳,為他開心。
他忍不住也勾唇,雖然對自己花了這麼長時間才達成任務頗為不滿,所幸還是大功出口成。
這雙手,總算抓到一點東西了,能令她開懷的東西……
他怔忡地凝視她清亮的笑顏,好一會兒,才酷酷地將戰利品遞給她。「給你。」
「謝謝!」又得到一個能永遠寵愛的寶貝了,好高興!她緊緊地將絨毛兔捧在懷里,親了又親。
他有些不是滋味。「你應該親的人是我吧?」
「啊?」她愣了愣,望向他顯然吃醋的表情,噗哧一笑。「是,謝謝你,我親愛的主人。」說著,她踮起腳尖,溫柔地在他頰畔輕輕一啾。
他心一動,大手掌住她後頸,將那頰面的啄吻化成雙唇火熱的纏綿。
她防備不及,教那熱吻逼得透不過氣,嬌喘細細,水眸瑩瑩。
黃昏時分,兩人並肩坐在一處隱僻的河堤上看夕陽,日輪很火紅,悠慢地在另一岸沉落,四周很安靜,仿佛在世界的盡頭。
暮色昏蒙,的獸在這逢魔時刻悄悄蘇醒,他傾過身,咬住她柔軟的唇。
夕照剪出兩道依偎的身影,他慢條斯理地親吻她,方唇曖昧地踫觸、輕點,舌尖舌忝她美好的唇緣,勾勒—線溫柔。
她伏落羽睫,輕淺地低吟。
這樣的輕吻,比之前霸氣的熱吻更令她悸動,心韻急亂,如蝴蝶不停撲翅,一下下拍著胸口。
他擦過她的唇,悠悠地用那溫熱的唇膚,以及性感的氣息,在她薔薇色的芙頰作畫。
她不知道他畫的是什麼,只覺得那一道道輕輕掃過的痕跡,就像流雲劃過天空,什麼也沒留下,卻又令人永懷不忘。
忘不了了,他這樣的吻,這樣的柔情蜜意。
她會記著,永遠都記著,到老了坐在搖椅上,也能對著夕陽慢慢地回味。
「品深……」
「嗯?」
我愛你。
她深情地回吻他,滿腔痴戀在唇畔躑躅,苦在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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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品深,我要謝謝你,
昨天,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我想,也會是我這一生最最特別的約會。
我會好好珍藏你送我的小免子,你的相片,我會收在最鍾愛的寶盒里,我的唇,會永遠刻著你的體溫。
我也會記得,一個在商場上運籌惟幄的堂堂副總裁竟然親自為我買菜下廚,雖然你只是負責把湯底跟火鍋料丟進鍋里,但我知道,那是你體貼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是藉此向我表明,在這一天,你當我是一個值得寵愛的戀人,而不是事事以你為先的情婦。
謝謝你,願意寵我。
其實你對我一直很好,雖然我們是這樣的關系,但你從來不曾冷落我,糟蹋我,你把我當朋友,關心我,照顧我。
離開你,我很舍不得,真的很難過。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合約還沒到期,我便悄悄溜了,請你原諒我,我實在沒勇氣繼續留在你身邊。
我怕自己,走不開。
你也許怪我毀約,但我請你諒解,你一定能懂的,對嗎?
對不起,謝謝。
最後,我想請你听我說,別太賣命工作了,人生還有其他美好的情趣,偶爾閑下心來,放慢腳步,體會一下如何?
祝福你,願你工作少一點,快樂多一點。
祝福你,品深。
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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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色將明未明,韓悅樂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在她買給他的夏亞紀念Notebook下壓下信箋,留下房子和車鑰匙,靜靜地轉身離開。
她不敢多看床上的男人一眼,怕這一眼太戀戀不舍,會讓她走不開。
她提著行李袋下樓,來到闊朗的中庭,回頭,仰望關住他的那扇窗。
他就睡在那房里,與她纏綿了一夜,他大概很累吧?希望他睡得好,作個香甜的夢。
希望他以後夢里,偶爾會有她。
希望他別忘記她,但也不要牽掛太深,她不想擾亂他的生活,願他過得平安喜樂。
「拜拜。」她望著那緊閉的窗扇低語,這聲道別不是期盼「再見」,而是永遠不見。
不能再見他了,從今以後,兩人天涯一方,各不相干。
「拜拜,品深。」她閉上眸,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斬斷所有的留戀,毅然邁開步履。
經過警衛室時,她對相熟的警衛點頭微笑。
「韓小姐!」他見到她,眼楮一亮,探出頭來。「這麼早要出門嗎?」
「是啊。」她漫應,不多做解釋。
「正好,有人要我交一樣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這個。」警衛將一個小紙袋遞給她。「那位先生說是他撿到的。」
「撿到的?」韓悅樂揚眉。是什麼?那人又怎麼知道是她的東西?她莫名其妙地拆開紙袋,取出里頭的東西,攤在掌心上,跟著愕然愣住。
是一串銀色腳鏈,六年前她不意遺落的飾品,竟于此時完璧歸趙!
「他還要我跟你說,千萬不要再玩突然消失的把戲了,更少要好好地跟他說聲再見。」
突然消失?說再見?
韓悅樂心神不寧,顫聲問︰「這是……誰送來的?」
「是我。」
一道沉靜的嗓音落在她身後,她震驚地旋身,迎向發話的人。
是楊品深,他逆光站著,偉岸的身軀有若希臘神祇,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心韻狂亂。
「為什麼?」她惶然不解。「我的鏈子,怎麼會在你那里?」
「六年前那一晚,你把它遺落在床上。」
「你一直收著?」她不敢相信。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收著,是因為我想有一天可能會再遇見她,雖然我想不起她的長相,可是我一直記得那天晚上,有個女孩很溫柔地照顧我。」
「你……」她悵偶。原來他一直收著她的腳鏈,原來他想過再遇見她,並非全然不把那一夜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你這女人,總是這樣天還沒亮就偷偷溜走,連聲再見都不說嗎?」他忽問。
她聞言,羞窘地赧紅了臉。
他走向她,行進的姿勢堅定而瀟灑,一步步牽動她心跳。
終于,他來到她面前,低頭俯視她。「你的下一任金主是誰?」
「嗄?」韓悅樂愣了愣,不明白這是玩笑,還是有意責難。她澀澀地彎唇,勉力微笑。「我想不做了,這一行太辛苦,我還是回家開民宿好了。」
「你要改當民宿老板娘?」
「嗯。」
「我倒不想轉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當上『泰亞集團』的總裁。」他傲然宣言。
她溫柔地望他。「你一定可以的。」
他緊盯她,半晌,嘲諷地挑唇。「你以為很容易?你知道我在董事會遭受多少阻力嗎?他們甚至威脅要集體辭職。」
「真的嗎?」她憂慮地顰眉。她的確知道他與董事會處不來,但沒想到情勢如此艱難。
「你擔心我?」他審視她煩惱的神情。
「嗯。」她垂下眸。雖然擔憂,但她明白自己沒資格置喙,也不能給他什麼建議,甚至連留在他身邊精神支持都不行。
楊品深默默凝視她頹喪的模樣,片刻,嘴角微妙一扯。
他刻意清清喉嚨。「我一直認為有標價的東西,都不貴,我現在還是這麼想。」
「是嗎?」她顫了顫,悄悄握緊手中的銀鏈。
「但麻煩的是,我看上一件無價之寶,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要怎麼樣才能擁有她?我發現代價很高很高,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負擔得起。」
他說什麼?韓悅樂愕然揚眸。
映入眼潭的,是一張意味深長的臉龐。「直到剛才我看了一封信,才恍然大悟——我是個傻瓜,我傷害了—個深愛我的女人,辜負了她,她居然還在信里對我說謝謝,謝謝我願意寵她。我終于想通了,我這一生就算功成名就,爬到世界最頂端,沒有她,也不會過得快樂,她是我這輩子所能遇到最理想的另一半,名利權勢、家族人脈,什麼也及不上她,我能夠失去一切,就是不能失去她。」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熱烈。「如果我這樣的男人還配得上寵她,如果她還願意讓我寵她,那我願意寵她一輩子,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無所謂,只要她肯留在我身邊——」
是她看錯了嗎?還是他眼眸真的微微泛紅?他讀過她留下的信了,所以才趕下來挽留她,是這樣嗎?
韓悅樂芳心怦然,拚了命地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她承受不起期盼之後的失落,不敢作夢。
然而,他卻在半真半幻的夢境里,說著誘惑的語言。
「韓悅樂,我,楊品深,想提供你一份新合約——做我這輩子唯一的妻,條件是我的心,我的一生,以及所有我給得起的東西,你有權休假、罷工,爭取任何你想得到的福利,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盡力。」
「品深,你……不可能吧?」她夢幻地瞧著他,淚星瑩瑩閃爍。這是在作夢吧?他這等于是向她求婚!「那何芬芳呢?你不是要娶她嗎?」
「我從來沒想過要娶她。」他搖頭,「我爸要我娶她,是因為她家族豐沛的人脈關系,也是我們『泰亞』的大股東之一,但人脈關系我自己可以經營,我也不管董事會是不是挺我做總裁,他們若識相最好,否則我寧可向他們宣戰。」
「宣戰?」
「有太多方法可以搞定董事會。」他眼神炯炯,嘴角揚起戰意的微笑。「買通董事,征求委托書,甚至聯合私募基金發動MBO也行。」
「MBO?」她愈發一頭霧水。
「ManagementBuyOut。」他解釋。「就是公司的管理階層聯合外力收購公司的股權。」
她大概懂了。「可這樣不是很冒險嗎?你或許可以因此坐上總裁的位子,但公司所有權也會落入外人手上啊!」
「沒錯,是很冒險,所以我賭董事會不敢跟我玩。」
「你瘋了嗎?」她不敢置信。
為了她,不惜將牌面上所有的籌碼推出去梭哈,值得嗎?
「值得的。」他彷佛看透她的思緒,俊唇一彎,似笑非笑。「應該說,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比起總裁的位子,我更想要你。」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心口揪緊,眼眶酸楚地刺痛。「你不是說,你的婚姻一定要對你的未來有利,我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女人……」
「卻是唯一能給我快樂的女人。」他低語,眼潭深深的情意,囚住她。「你不是替我許了願嗎?工作少一點,快樂多一點,我要你幫我實現這個願望——跟我簽約吧!樂樂。」
是夢吧?這美好的求婚,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韓悅樂怔痴地想,清透的眼淚如流星,劃過頰畔。
楊品深動容地吻去那淚星,接過她握在手里的腳鏈,單膝跪下,將六年來一直掛在心頭的感念,圈上她秀氣的足踝。
然後,他抬起頭,由俯視換成仰望。「你願意嫁給我嗎?樂樂。」
專情的目光,牽引她神魂。
「我……願意,我願意!」
她驀地拋下行李袋,飛奔進他懷里,他順勢起身,抱著她在空中轉圈圈,見她笑中含淚,禁不住也鼻酸。
「樂樂,樂樂!」他情動地喚她的名,聲聲都是眷寵,是依戀,「我愛你,我愛你!」
「我也是,我也是啊!」她輕聲吶喊,回應他的告白,也回應自己多年來的執著與相思。
初陽破雲,射出早晨的第一道光,剪出地上兩道親密交纏的影子,沉默的、不說話的影子,卻道盡了人世間最美的愛情故事——
天亮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