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應,已得到一個非常好的結果。
外合,太尉率兵大舉進攻銅礦山。
同時間,悄悄移到銅礦山後方的靖國士兵也開始進攻。在內外夾攻的戰略下,這一戰比以往任何一戰打得輕松,雖然仍耗時十天,不過最後在殷國蘭天王和玉璽已落入暴王手中的消息傳來,鎮守銅礦山的士兵頓時潰散,靖國得到壓倒性的勝利。
好消息傳回王宮內,嬪妃們只高興王上回來後又有封賞,卻不問王上有沒有受傷。唯有被關在花景宮的繆姒是擔心最深的人。
押回後,她即被囚禁于花景宮,但她不介意,想念聶逵時便撫琴寄情,錚錚琴聲,幽幽地訴說出她的心聲。
偶爾李王後來,不過都被擋于門外,她縱使心中有氣,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違抗王上的命令,但她心中的怨氣卻也無處宣泄。
為何王上微服出巡沒告知群臣?又為何只帶繆姒一人?
她現在已經明白王上在乎的人不是張玉妃而是姒妃。她手上還有一些藥可以再殺死一個人,她要趁王上不在時毒死姒妃!
可是,姒妃被保護的如此周密,她一點機會也沒有。
兩個月後,聶逵凱旋歸國。
繆姒得知聶逵活捉了蘭天王,而殷國終于歸靖國統治。她不覺得意外,因為一切都在預料中。只是……她怎能對此事如此淡漠?殷國是她的故鄉,她應該感到傷心才對;她是蘭天王的妃子,听到蘭天王被擒她怎麼也不覺得傷感,掛念的只有聶逵有無受傷……
聶逵回國後又忙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暫時松口氣。這日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花景宮,尚未走近,便听到陣陣悠揚的琴聲傳出。
「你們在門外守著即可。」他跟侍衛們說,然後邁步進門。
一進去,便瞧見繆姒坐在花叢間彈琴,身邊有十數只彩蝶飛舞著,陽光在她身上灑下一層金粉,輕輕柔柔地包圍著她,仿若誤闖一處仙女禁地,令他不敢大聲呼吸也不敢叫喚她,生怕任何一個輕動會讓這美麗的畫面陡然消失。于是,他立于樹蔭後,听她彈琴。
繆姒如此專注地彈琴,不察心之所系之人就在眼前,忘情地將思念之情藉琴彈奏出來。
琴聲幽杳,他听得恍惚,但突然一陣急促的琴音,驚醒了忘神的他。他抬頭一看,四周的蝴蝶散去,紊亂的琴聲戛然而止。納悶之際,春兒的話飄進耳里,適時阻止他現身。
「姒妃,妳又心情不好,想王上了?」
「誰說我想他來著?」
繆姒的否認令聶逵不快。
「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春兒。王上正是令你心情不佳的『罪魁禍首』!」
「少胡說!」繆姒輕斥。
春兒一面收琴,一面故作唉聲嘆氣地說︰「唉,但願王上知道你想他,快點來找你,要不然可苦了你這兩個多月來,日復一日的思念之心。」
「……他可能早把我忘了。再不然,就是要讓我孤老在這花景宮,以作為背叛他的懲罰。」
春兒趕緊安慰她︰「不會的!你跟春兒說過那天的情況,你是不得不騙他們說你要留在王上身旁伺機刺殺他,要不然他們就會帶走你,那麼你將永遠見不到王上……這些話你可以解釋給王上听呀!」
「真實情況是這樣沒錯。可是,那些謊話是王上親耳听到的,他不會相信我的。」
「微服出巡時,其實你可以趁機逃跑,但你沒有,因為你喜歡王上所以才沒有逃跑。早知道那個時候你干脆跑走算了!」春兒懊惱地道。
「那不更解釋不清了嗎?」繆姒好笑又好氣地斜睨她一眼。
「……他不相信你,難道他也不相信你肚里的孩子?」
孩子?繆姒有孩子了?
「王上不會知道的。現在他是我唯一的安慰。」提起孩子,繆姒一臉慈愛的表情,撫模著仍乎坦的肚子。即將到來的生命分散了她許多注意力。
「王上不知道你是在幫他;倘若你沒說那番話,讓那兩人乖乖回殷國去,他們一定妄想刺殺王上,只怕刺殺不成反被處死。可惜的是,那兩個人最後還是難逃一死,而你也被關在花景宮,真是……唉。」
「春兒,我們別在孩子面前提殺呀死的,怕日後生出來跟王上一樣嗜殺可就不好了!」胎教很重要的。
「本王雖然嗜殺,但企圖刺殺本王的你性命仍在,而且還可以跟宮女說本王的背後話!」
聶逵從樹後大步走出來,春兒趕緊跪安。
「吾王萬歲!」完了,她慘了!
繆姒一見他來,怔忡地定在那兒,听到春兒請安才驀地回過神,立即整整衣衫也跪下去。
「繆姒拜見王上!」
「起來。」
「謝王上!」繆姒問︰「王上可安好?」
「很好。」聶逵以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她說。
「室內涼爽,請王上移駕室內,臣妾給你泡茶。」
進得屋內,繆姒將茶泡好端上來,恭敬地說︰「王上,請喝。」
聶逵沒喝,命令春兒退下。
「王上今日為何而來?」心神鎮定之後,她不免猜測此番他來的用意,是預備判生,還是……判死?
「本王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他突然飛來一句話,令人模不著頭緒,不過善體人意的繆姒知道他所指何事,遂淡淡地接口道︰「恭喜王上。」
「本王要大赦天下,並善待戰俘。」這次網開一面的範圍可是空前絕後。
「這麼做很好。」
「所以,你免去一死,從今以後可以自由進出花景宮。」
「謝王上。」她相信,他是听到春兒和她的對話。可是,他還是不相信她,要不然也該有點表示。
「孩子多大了?」
「御醫說,快三個月了。」
「真的?」
「王上!」不是他的又會是誰的?!方才重逢的喜悅頓時消失,繆姒忍著脾氣說︰「如果你不相信臣妾,又何必免臣妾一死?」
他不是懷疑,只是想再確定一次。後宮有那麼多妃子,到目前為止卻沒有任何一名兒女。只因--他不認為那些只會諂媚恭維的嬪妃,會教育出品性端正的王子,所以寧缺毋濫。當然,最後他一定會有幾個孩子,但如果沒有一個具備能力、資格的話,亦不排除傳賢不傳子的作法。
繆姒所生養的王子,他可以放心。可是,她好像誤會了。
「如果皇上心里還是對臣妾存疑的話,那麼懇請皇上撤除臣妾的妃位,放臣妾走。」
「哦?」
「那夜的事人贓俱獲,你一定很憤怒臣妾背叛了你。雖然特赦臣妾,但心里一定存有疙瘩,既然如此,何必冒險留一個刺客在身旁,所以干脆放臣妾走,免得臣妾成為王上心頭的那根刺。」她動氣的說。寧願受世人異樣的眼光撫養大孩子,也不要受他懷疑。
「你怎麼知道本王心里有疙瘩?」
「沒有嗎?」
聶逵笑了一下,站起來。「你太不了解本王了。本王雖然不輕易相信人,但憑本王的直覺,本王相信你不是刺客。
如果你是刺客,又怎會懷本王的孩子?殺了本王,肚里的孩子不就成了孤兒,而你不就成為寡婦?」
「王上……相信臣妾了?」
「是的。」
繆姒喜極而泣,跪了下去。
「謝王上!」雖然他憑的是直覺,最起碼已試著相信她了。
「以後你可以免去此禮。別做大動作,免得傷害孩子。」
「原來臣妾是母憑子貴。」她擦掉眼淚酸溜溜地說,吃起孩子的醋來。
「你要這麼想也沒辦法了。」聶逵掃視四下環境,道︰「本王想給你換大一點的地方,但是又怕隨便搬遷會動了胎氣。」
「這里很好、有樹有亭、有花有池,臣妾心滿意足了。」
「那麼,等會兒本王叫人送一些上好的絲被棉襖過來,總之,這個地方要弄得舒適一點。春兒一個人服侍你可能不夠,本王再多調一些人手過來。吃的方面也要改善,本王另派三名御廚到花景宮專門料理你的飲食,你想吃什麼盡避吩咐。還有什麼遺漏的?」第一次當爹,他的心情挺緊張的,也很期待。
「王上別忙了,坐下來休息一下吧!臣妾這兒什麼都不缺。」但這種體貼的舉動,教人窩心極了。「……你有空時能來花景宮走走臣妾便心滿意足,實在不需要額外的人手或東西。」
「可是你懷有本王的孩子,應當享有一些特權。難道你不想?」
「臣妾根本沒想過。」他听了感到很欣慰,正想開口贊美她幾句,只見她突然出現淘氣的表情又說︰「但如果王上堅持的話,臣妾只好欣然接受!」
聶逵一怔,知道自己被她戲弄了,哈哈大笑起來。她還是那麼坦白呵!
一開心,不由得伸手將她擁進懷中。抱住她,聶逵覺得緊繃的身心都松懈了下來,這才發現這兩個月來自己有多疲累。
「其實,你也很傷心對不對?」
她溫柔的伏在他胸膛上,感覺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以幾乎听聞不到的音量說︰
「對。」
「讓王上誤會傷心,是臣妾的不對。」繆姒輕輕推開他,走到窗邊後突然跪下來,指天發誓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臣妾繆姒不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不會做出背叛王上的事,否則不得好死!」一方面是宣示真情,另方面是要讓他安心。
聶逵動容,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快步走過去將她扶起。
「地涼,別跪了……本王知道了。」
而今,他也才曉得原來這兩個月的空虛,非得要她來填滿才行。于是抱起她走進東廂房,將她輕放于床上,月兌掉兩人的衣服。
「可以嗎?」他撫著她的肚皮,擔心地問。
「御醫說可以,只要別太激烈……」她羞澀的說。
「那不是苦了我嗎?」聶逵壞壞地說。
抱緊她,輕柔地她的身子,陣陣申吟聲逸出繆姒之口。
須臾,來添茶的春兒又听到姒妃「痛苦之聲」,然後抱著茶壺傻兮兮地竊笑著,躡手躡腳離開。
*****
平定最後一個國家,確實值得大大慶祝,但王上此次沒有宴請有功將臣,只是按照功勞與階級發放獎賞。同時赦免一些死罪之人及戰俘,納听各方建言,廢除部分殘酷死刑,並統一服飾、文字……一個個改善過後的新體制紛紛被制定出來,雖然依舊有人不服從,但王上以德政令他們服從。
不過,王上近來的不近也讓眾人疑惑,王上是怎麼了?
聶逵能怎麼了?不過比以前更專心國政罷了,不過這倒是將群臣、妃子、御醫嚇壞了。
這天,玉妃領著六名宮女手上端著「清炖虎鞭」、「酒炒大蝦」、「蒸蛇鞭」、「紅燒熊掌」等強身壯陽的御膳來到御書房。但她還沒說明來意,就被侍衛阻隔于門外,氣得她直跺腳。
最近想要親近王上都變得很困難,她可是王上最寵愛的妃子呢!
「辛苦妳了,玉妃。」
「李王後。」
「沒想到你也會有被排拒于門外的一天。」她毫不留情的直言道。
「李王後真是說笑了,王上正忙于國事,臣妾前來打擾,王上當然不高興。」哼!李王後也不想想她自己,多少年前就失寵了,還有臉在這里奚落她?
「不過,失寵了也不怪你,要怪就要怪她。」
「她?誰?」
「繆姒。」
「她做了什麼?」
「她做了一件你我都想,卻做不到的事。」李王後賣關子地說。
「究竟什麼事?」
「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玉妃尖銳地道︰「她是一個罪人,怎麼可能懷王上的孩子?」
「怎麼不可能?這事已經發生了。她被關在花景宮的原因咱們是不知道,但她千真萬確已經懷了王上的孩子。」
玉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杏眼圓瞪。
「我听說她害喜害得挺嚴重的,這一胎八成是個兒子,而且是王上的第一個兒子。哼,從今以後她的地位都將在你我之上,先回宮練習如何拜見她吧!」李王後譏笑地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得知自己地位受到動搖,比李王後還要高傲的玉妃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
繆姒若生的是女兒也就罷了,若生了個兒子,那她怎麼辦?豈不等于打人冷宮了?李王後說她這一胎一定是兒子……
玉妃越想越不安。
從前,有多少不起眼的妃子因為生了兒子,地位就扶搖直上,還有更多得寵的妃子因而失寵,她可不能不引以為鑒啊!
那她要怎麼辦?也去生一個?可一個人怎麼生呀?再說,她根本無法接近王上。
千頭萬緒困擾著玉妃,弄得她快要瘋狂了,接著靈機一動。
有了!
*****
「玉妃請坐!春兒,倒茶備點心。」
「是!」
「姒妃別忙,等一會兒我還要去見王上,彈琴給他听呢!」邊說,眼楮邊迅速掃了花景宮一圈,發現這宮院雖比祥儀宮小,但卻比那舒適千倍、萬倍。
玉妃的原意是要引繆姒吃味,可惜繆姒並不以為意,听到玉妃說要彈琴給王上听,反而說︰
「王上國事繁忙,確實是需要好好調劑身心。玉妃琴藝高超,王上一定喜歡。」
「……是啊。」玉妃心里悻悻然地,但仍故作愉快地說︰「這次王上平定最後一個國家,真是一件教人高興的事!」她知道繆姒是殷國人,故意刺激她。
繆賊淺笑以對,未表示任何意見。
「你知道嗎?王上把蘭天王活捉回來關在北牢,等候處斬呢!」
繆姒一听,震驚不已,結果引發胃不舒服干嘔了兩聲。
「姒妃懷孕了?」
「是的。」
「那……恭喜妳了!」她訕訕地。
「謝謝。你剛才說蘭天王等候處斬,但是王上已大赦天下,怎麼--」
玉妃打斷她。「蘭天王可不是普通戰俘!他曾經是個王,當然得死。」
「……是嗎?」繆姒喃喃自語。
「唉,想他堂堂一個王,如今淪為階下囚,也真是可憐!我知道北牢的牢飯很難吃,連豬都不願吃哩!獄卒更是沒人性,經常打犯人,簡直不把犯人當人對待。依我看,蘭天王不用等到處斬之日,就先被折磨死了!」她夸張的說完,又作戲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听到蘭天王過著如此悲慘的監牢生活,心軟的繆姒已經忍不住想掉淚;不管怎麼樣,殷國是她的故鄉,她亦曾是蘭天王的妃子,她不可能听了沒有反應,不過還是極力忍住淚水,藉由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來,玉妃,這是好吃的桂花糕,你嘗嘗看!」
松松香香的桂花糕,入口即化,是王上難得喜愛的甜點之一,有一個專門的御廚做給王上吃。如今在花景宮吃到桂花糕,就可知道王上為了繆姒,特地把這位御廚調來這里伺候她。
玉妃忍著沒一把捏碎桂花糕的沖動,優雅地拿著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故作惋惜地說︰「這麼好吃的桂花糕,蘭天王一定從沒嘗過,今後大概也沒機會了。」然後才吃下另一半。
吃完後,春兒立即遞上干淨的白絹給她擦手。
「听聞姒妃以前是蘭天王的妃子?」
繆姒點頭承認。
「如果我是你呀,一定會去見他一面!不管怎麼說,總是夫妻一場嘛,你說對不對?」
繆姒無法說是,也無法說不是,只好苦笑。
「姒妃,不打擾你了,我要去見王上了。」再說一次,繆姒還是沒啥反應,她更嘔了。
「謝謝你來看我。玉妃慢走。」
送走玉妃,繆姒變得憂愁且若有所思。
「姒妃……」春兒擔心地喚她一聲。
「春兒。」
「是!」
「去做幾樣蘭天王愛吃的小菜和點心。」
「姒妃?!你想做什麼?」春兒驚恐地問。
「你也听到玉妃剛才說的話,我想去看看他。」
「不行呀!你別听玉妃說的。我覺得她今天來是故意跟你說這些話,不懷好意!」春兒低聲驚呼。
「我去見蘭天王對她有何好處?不要亂猜測。」繆姒心慌意亂。
「我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好處,但一定有什麼目的,她才會這麼說!」她就是覺得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且被王上知道了,會……唉呀,會怎樣我說不上來,反正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那我們就別讓他知道。」
當晚,繆姒帶著春兒悄悄離開花景宮,前往監牢。
「你們是誰?這里不能隨便進出!快走!」值班的獄卒粗聲喝道。
春兒在繆姒的眼神指示下,從懷里掏出幾錠金子拿給獄卒們。
「我是姒妃,想和殷國的犯人蘭天說幾句話,請各位通融一下。」
獄卒迅速收下,帶她們到蘭天的監牢前,打開鐵柵讓她們倆進去。
「繆姒?!」蘭天乍然看到繆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蘭天王。」繆姒向他行了一個禮。
正當繆姒和蘭天在監牢時,玉妃急忙趕到御書房,對門外的侍衛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稟告;原來繆姒一走出花景宮,就有兩名暗中監視的宮女,跑去報告她們的主子--玉妃。
「這麼晚了,玉妃有什麼緊急的事要告訴本王?」聶逵仍埋首案前。
「啟稟王上,是大事!」玉妃急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