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席不赦的應允後,紫元就非常賴皮的在不赦莊住下來了,她本性難改的在莊里四處游走,企圖沾染些江湖氣息,心想別出宮來一趟都無所獲,這會教她父皇給看扁了。
這天她起了大早,太奇怪了,這是自她離宮後都沒有過的情形,通常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其實這也不能怪她,過去在宮里有小荷天天盯著喊起床號,押著她去向父皇、母後請安問早,現在沒有了小荷,難怪她會天天睡翻了。
徐徐地超過一片草坪,繞過廊院,踏進一棟臨坡而築的房舍,四周郁郁青青,煞是好看。
然後,她被一間陽剛味十足的房間吸引了注意力。
遠遠望去,門的上方有一塊精致非凡的匾額,上頭剛勁有力的書著「縱橫閣」三個氣勢磅構的字,字跡蒼勁有力。
看這筆法,應該也是席不赦所提!紫元嘻嘻一笑,對他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她自動自發的推門而人,先左右張望一陣,石桌上一盅檀香裊裊,顯得古雅幽然,從窗欞望去可見窗外一片殷殷翠竹,屋里則有一株千年古松卓立著做點綴。
紫元東模模西探探,兀自嘴角浮起笑容,「不錯,這間屋子挺幽雅的,就叫我那未來夫君把它給我做書房吧!否則疏于寫字吟誦,回宮不教父皇給打一頓才怪呢!」
她移動步伐到桌旁,瞧見在楠本書桌上一大疊的經冊史籍井然有序的擺著,而另一旁則是一張長卷,上面墨跡已于,她當然不會客氣的遵守什麼非禮勿視的好教養,誰都知道,那種事是當有第二個人在場時才需要做做樣子的事。
紫元頭一探,幾行字瞬間盡收她眼底。
以葉渡之姿,破天下之靡,
以臥剝之力,攬蒼生之愁,
安舟狂瀾,雖路險而不赦。
紫元反覆一讀再讀,一下子把這三行字牢牢的記在心底了。
「真不愧為英雄!」她嘆息一聲。
不過崇拜歸崇拜,互有往來的禮數可不能少,她提起筆沾了墨,決定給席不赦也留些禮物。
寫完後,紫元精神奕奕的向敞開的窗子往南方一眺,景色隱然在望,金色大地煥發著,不禁令她一時興起,朝天際大喊一聲。
「嗨唷——」
中氣十足的聲音才落下,她覺得毛毛的,然後發神經的回轉頭,果然看到席不赦一雙眼眸正帶著古古怪怪的疑惑看著她。
他眼里的意思很明白,八成以為她是個白痴,沒事跑來這里亂竄。
紫元用力的戳了他胸膛一下,一點都不客氣的說︰「拜托你兄弟,以後不要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好嗎?我會以為我住在幽冥殿里,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
席不赦推開了她的手指,淡淡的道︰「這是我的書房,沒有我的同意,你以後不準擅自進來,懂了嗎?」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里小氣?難道沒人教過你,所謂自己快樂,不如大家一起快樂,書房借人家用用有什麼關系,又不會少一塊牆壁,真搞不懂你。」
紫元長篇大論的說完,席不赦卻沒回答她半個字,他逞自在椅中坐下,一副「閑人勿擾」的樣子。
「喂!」紫元拉拉他衣袖。
「什麼事?」席不赦雖然答話,眼楮可沒有看她。
「你的字寫得很好。」紫元覺得這是個很中肯的稱贊,馬屁既沒有拍得過火,也肯定會令他高興。
被紫元一說,席不赦忽然注意到長卷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多了幾行字,且字跡凌亂,非但缺乏娟秀之氣,還有幾分橫沖亂撞的感覺,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誰惡作劇擺了幾根干稻草。
「這是你寫的?」心中覺得好笑,但席不赦臉上仍維持著不動聲色。
「嗯,不賴吧!」紫元喜形于色,她的字啊!不是她要吹,實在是到達字人合一的境界,當朝封為國學大師的宋仰德老學上就常常夸她「字如其人」,當然,自信滿滿如她,從來沒有想過人家大學士老先生是在損她。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連席不赦這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也禁不住面色異動。
以染柳之姿,破不赦之固,
以欣汝之力,攬夫君共馳,
春風韶莘,雖形駭而元怡。
破不赦之固?攬夫君共馳?雖形骸而「元」怡?這些是什麼?公然的向他示愛嗎?席不赦半眯起眼看了她一眼,有了這張長卷為證,她再也無法說她自己是什麼小氣商家的女兒了。
「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席不赦穩穩坐在椅中,厚實的大手卻拉住了她,以防她心虛而逃。
紫元一听,立刻亮起一張俏臉道︰「你到底要問幾次?要不要我刻一張牌子掛在臉上,還是你要幫我將身分識別刻在身上?」
他的身體基然緊繃了起來,紫元卻毫無所覺自己挑逗了他。
席不赦放開了她的手,雙眼直盯著她,「你說你是商家的女兒,為什麼識得字?據我所知,一般普通人家不會請西席教授女兒學問,你怎麼解釋?」
萬事休矣!紫元暗暗喊苦,早知道她就不頑皮的涂鴉了,唉!他沒事反應那麼快干嘛?不會遲鈍點嗎?
不過所謂先發制人,凶點總是沒錯!靈光一閃的想通了這一步,于是紫元擺出一副藐視他的表情,「你這個人挺沒知識,難道我爹不請人教我,我就不能無師自通嗎?天賦異稟是我獨特的氣質之一,總不會連這樣也不行吧!」
席不赦糾緊濃眉,「不說實話對你沒好處,我遲早會查出來你是誰。」
他簡直比她親身父母還要關心她的出身!「好吧!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紫元視死如歸的說,「听清楚了,我是當朝公主——永欽。」說完,她等著看席不赦跳起來的樣子。
但是她錯了,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席不赦非但沒有跳起來,反而還以一種打量呆瓜的神態在研究她,差點讓她以為自己頭上長花了。
「你怎麼了?」
莫非他太高興了,知道她是公主後,想必他就會努力來追求她了吧!那麼她也就不必再明示暗示的寫些什麼惡心兮兮的求愛詩詞了!紫元在心里作如是揣測。
「想不到你不止是不說實話而已,還喜歡說大話。」字句緩緩由席不赦的口中吐出,他研判性的眼光更銳利了,顯得認真又危險。
「你不相信?」刷白了粉頰,這回紫元是真的要瞪大杏眼了,枉她如此以誠相待,把自己最秘密的秘密請出來和他分享,他竟然給她這種報答?
「這個謊扯得太大,我不能相信。」席不赦將注意力移回到適才未專心的書卷中,像是對于逼問她這件事,今天就暫時算了。
他這副樣子使紫元看了心中就有氣,「該死!」
詛咒一聲,她大力的瓜上門板,奪門而出,那截粉紫色水袖隨之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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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縱橫閣」里沖出來的紫元閑逛了一大圈後,沒忘記要去吃午飯,她堅信著所謂吃,乃人生大業,不可不為也。
俐落的踱到「月國堂」,這里是不赦莊幾個重要人物用膳的地方,全部的家具、器具以黑色兼雜著灰色打造,一看就讓人沒什麼食欲。
她搞不懂好好一個吃飯的地方干嘛叫「月墮」,听起來怪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大概是想教大伙少吃點,所以才出此下策吧!她想。
進人廳堂,席不赦和南宮游都已在座,另有幾個堂主已吃飽離席,而楊若蓁照例在席上安靜的坐著,像個活動布景,她從來不會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
「嗨!小美人。」南宮游看到她總是很高興,反正好看的女人都能令他高興就對了。
「嗨,老色人。」紫元沒好氣的回答他,不過她也沒什麼好氣就是了。
一古腦坐下來,她用力執著飯,反正飲食無度她最在行,訓練有素了,吃再多也不怕。
「小美人怎麼啦?」南宮游不必想也知道美人的不悅是因為席不赦,但是男主角一副氣定神閑樣,顯然女主角的走力還有待加強。
「吃你的飯。」紫元用著命令的語氣,就像她初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一樣。
若蓁悄悄的瞄了紫元一眼,寒毛不由得豎起,不知何故,每當紫元板起俏臉正正經經的時候,她就從心底感到懼怕,紫元那種威儀,像會教人不由自主跪下去似的,例如此時就是,她恨不得捧著飯碗就溜。
「別學到我們大當家的絕招——拒人于千里之外。」南宮游不以為意的笑道,「我是關心你,有什麼事,說來听听。」
「不需要。」紫元可不想讓大家都知道她在進行勾引席不赦的陰謀,否則肯定好事多磨,南宮游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軍師。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打落牙齒和血吞,我就不問了。」南宮游轉而向席不赦道︰「時局還是不穩定,根據京里傳來的最新消息,永欽公主一去無消息,皇上已經決定派陽平公主去和親了。」
紫元差點噴飯,她強壓住驚跳起來的沖動。
陽平公主?!那個與她年齡相仿,自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淘兼閨中密妹的小女子?!是誰出的破主意??陽平向來沒主見又嬌弱,教她到那種蠻邦去,搞不好她一年半載就掛掉了,更別指望她可以努力促成邊界和平了。
紫元狠狠的盯著南宮游,「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什麼?」南宮游莫名其妙,「你沒听清楚嗎?」
「我要你——再——說——一——遍。」紫元陰沉沉的看牢他,如果眼光可以吃人,那她現在就是標準的吃人眼光。
南富游毫不覺事態嚴重,他笑盈盈的道︰「我說,皇上因為永欽公主無消無息,所以決定派陽平公主代替永欽公主去和親,夠清楚了吧!小美人。」
紫元渾身燥熱了起來,這怎麼可以?她一個人倒楣也就夠了,還把陽平給拖下水,哇!陽平一定恨死她了。
當務之急是她必須把陽平也給救出來,當然最好是陽平自己也懂得逃走啦!她就不必那麼麻煩了,不過如果連陽平都逃婚了,那他父皇可就沒什麼人選可以再送去和親,畢竟放眼當今宮中軟弱者,實在無人能出陽平之右。
「喂!小美人,你在想什麼?」南宮游的筷子晃到她面前來了,還輕佻的點了她鼻尖一下。
紫元一掌推開了他的筷子,順便將他的飯碗也給掀倒了。
見狀,南宮游不逗她了,他看著席不赦,看席不赦對這件事有什麼命令。
席不赦稍稍沉吟,半晌才道︰「要京中探子回報,當今朝廷最具權勢的五大臣是誰,還有,現在兵權握在誰手。」
「你查這八竿子打不在一塊的事干嘛?」紫元不滿意的說,「你現在應該想想法子營救那可憐的陽平公主才對啊!」
席不赦自顧自喝湯,完全不理她。
「你瘋啦?去救陽平公主?你知道這會犯下什麼罪嗎?你想教我們大當家後半生在牢獄里度過嗎?」南宮游好笑的道。
紫元俏眉一挑,「笑話!怎麼可能那麼嚴重,官府膽敢拿你們如何?」
南宮游微笑了,「說你沒見過世面,你還真天真耶!陽平公主是去和親的,人不見了,你說官府會善罷干休嗎?再說,劫走陽平公主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短視近利?」紫元猛嘆息又猛搖頭,「雖說救出陽平公主沒什麼實質上的利益,但是她會永遠感激你,難道這還不夠嗎?想想看,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永遠將你放在心中,這滋味多好!」
「嘿!不見得吧!你怎麼知道陽平公主長得很美,萬一她相貌奇丑無比呢?被她記牢一輩子,我可不大樂意。」南宮游慢條斯理的說。
「誰說她很丑,她美得很。」由不得紫元不站出來為陽平說一、兩句好話了,憑陽平那副柔得仿如出水芙蓉的樣貌如果叫丑,那世間肯定沒有美字存在。
「你見過嗎?」南宮游嘲弄的說,他當然知道不可能。
這可教紫元給愣住了,說她連陽平的都見過,他們兩個大男人恐怕又會當她是神經病,不過,她是真的見過陽平的,小時候嘛!怎麼可能沒有一起玩水的經驗,就達成年後,她們偶爾也會一時興起一同沐浴呢!所以說到陽平的斤兩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美則美矣,稍稍略遜她一籌而已,不過還是很有看頭的。
紫元用力拍了南宮游肩膀一下,然後手就不移位了,她嘉許的道︰「反正你努力去救就對了,保證你滿意。」
哇!這小美人的力道還挺夠的,不輸男人!
南宮游被拍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下,「你別對我毛手毛腳的,放尊重點,我自有分寸。」他拉開她擱在他肩上的青蔥縴手,不期然的撞上席不赦湛然的眼光,那眼光表達的意思足夠他到十丈之外去吐血塊了。
如果小美人是故意用他來引起席不赦的妒意,那麼她成功了;如果不是,那麼他完蛋了,席不赦肯定想剝他的皮。
唉!南宮游在心中哀嘆了聲,他覺得自己也許可以考慮搬去水寨那里住一陣子了,否則凶多吉少。
昨日對南宮游的說服不成功,教紫元有點泄氣,如果不能讓某個人趕快去營救陽平的話,陽平恐怕開始凶多吉少了。
「嗨,福伯,你有沒有看見老色鬼?」紫元對著在修剪花木的老僕人詢問。
「呃——」福怕驚跳了起來,她怎麼知道他常常對廚房的花姨不規矩?莫非是花姨忍無可忍去告狀了?
「福伯,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是不是中暑?」紫元隨口問,她心想老人家就是這樣,動不動一堆病,不過如果沒有這樣,誰會知道他是老人家。
「呢……我……我中暑了……我中暑了……」說著,福伯緩慢的踱著步子往廳里移去,樣子古怪透頂,大有口吐白沫的態勢。
「怎麼搞的,問他一句話,緊張成那樣。」
嘀咕兩句,紫元便朝射擊場繞去,如果她猜得沒錯,南宮游大概又在那里耍帥了。
丙不其然,她老遠就看見南宮游的身影了,他老愛穿一身白,活像個路標似的。
「喂——我來啦!」紫元朝他搖手大喊,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過去。
南宮游連忙騰出一只手來接住她,再讓她安全的落地,「你發春啊!用這種姿態,真是不雅觀。」他的口,氣像她爹。
「我若發春,難道你沒有感覺很幸福?」紫元往他身上靠去,親呢的倚在他懷里問,這種三八兮兮的聲音連她自己听了都覺得很惡心。
適巧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完了!南宮游心中已有最壞的打算,難怪大家都說女人是禍水,真沒錯。
「告訴你一件你也會覺得很倒楣的事。」南宮游示意她附耳過來。
「什麼?」紫元輕聲細語,有種听秘密的快樂。
「大當家的剛才從這里經過了。」南宮游小聲的道。
「什麼?」這回紫元的音量提高了,而且還高了八度,她瞬間臉綠掉了。
「怎麼樣?很想自殺吧!」南宮游嘆了口氣,「昨天叫你檢點一些你偏不听,不信邪,現在知道慘了吧!」
紫元本來以世界末日似的姿勢用雙手遮住臉,但一听到他的話,又迅速的放下了,「我警告你,不準再說這種滅我威風的話,听見了沒?」她捶了他一拳。
「拜托,你是女孩子,力道應該放軟一點,否則大當家是不會對你輕憐疼愛的,懂不懂?」南宮游撫住自己胸膛,臉上卻笑意盈然。
「我知道,這還用你教。」紫元斜睨他一眼,「這種蠻力,我只用在你身上,至于他呢,你放心好了,是絕對享受不到的。」
「我可真吃虧啊!費心盡力的幫你們牽起紅線,你就如此報答我?」南宮游苦笑道。
「誰教你不去想辦法救陽平公主,如果真把她給救出來了,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這輩子都不用煩惱住的地方了。」紫元又忍不住諄諄引誘他了。
「你指的是牢飯吧!」南宮游瞧著她,正經八百的說。
「去你的!」紫元狠打了他一記。
「不逗你了,說吧!找我什麼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對不對?」南宮游笑盈盈的道。
「算你聰明,一眼就看出我別有目的。」紫元說得言不由衷,她深知當然要先說些好話啦,這樣魚兒總是比較容易上鉤。
「小美人,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就不必再灌我迷湯了。」南宮游大方的應允,不然再跟她兩兩相望下去,他難以保證自己會不會沖動的吻她一下。
紫元泛起一絲笑意,「我希望多了解席不赦這個人,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
她又開始命令人了!「打听他的事情也沒用,感情是要靠兩個人慢慢去培養的。」南宮游笑得邪氣又一臉的曖昧。
「不是你想的那樣,沒那麼香艷。」紫元翻了個白眼,她只不過想了解席不赦的為人,再從中研判他有沒有可能會派人去救陽平而已。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算你對我兄弟有意思也是理所當然的,用不著害羞。」南宮游毫不掩飾眼中的笑意,樂此不疲的繼續調侃她。
「你要我澄清幾遍,我——沒——有——害——羞!快說,否則你會後悔。」紫元從鼻孔里冷哼一聲,她有點動怒了,害羞?!見鬼了,那是連她自己都沒見過的德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哇!別打我。」說完這句,南宮游很識相的收斂起逗弄之心,他自然的拉著紫元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說到我那兄弟,他姓席,叫做席不赦。」南宮游搖頭晃腦的道。
「廢話,你怎麼不說他是個男的?」紫元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的想將一個人掐死。
「這你就錯了,此姓並不是他的本姓,乃是他跟隨其師而姓席,所以他到底姓什麼呢?沒有人知道。」南宮游馬上反駁了紫元的說法,還一副很厲害、很知道內情的樣子。
紫元搶過他羽扇搖著,故作不經意的問︰「哦?既然姓什麼沒人知道,那就約略說說他的出身吧!他是什麼人家的子弟,家世清白嗎?」
「家世清白?!」南宮游撇唇道,「不知道你所謂的家世清白是什麼?像我們這種專干打家劫舍勾當的粗人,你認為會清白到哪里去?」
紫元斜睨了他一眼,「喂!我這個人雖然乍看之下很庸俗,但是也看得出來你們做的全是劫富濟貧和幫助孤苦的好事,別把我想得太膚淺,也別自貶身價。」
南宮游贊許的回望她,「很好,光憑這一點,你就有資格做大當家的妻子。」
「關于這一點,由他決定好不好,我們兩個應該沒辦法自己決定吧!」紫元不怎麼友善的回他一句。
南宮游笑了,「我結拜兄弟他身懷絕技,胸襟偉岸,攬承天下大事于己懷,只做不違反道義的事,他統領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頓了頓又說︰「至于他的來歷則相當神秘,連我這位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也不得而知,他從不透漏自己的一切,我也沒問過他。」
「楊若蓁不就是他的表妹嗎?」紫元問,挺明顯的,這是唯一的線索。
「若蓁並不是他的親表妹,只不過讓她以此名義住進莊里來而已。」南宮游繼續道。
「這麼說來,他無親無故?」听到這,紫元兀自下了個研判,怎麼會有這麼神秘的人?她更想知道了。
「我不能確定,或許他有親人,但是不便與他相認;也或許他自己有苦衷而不願去找尋親人,反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很難了解就對了。」
紫元沉思了起來,席不赦的心雖然只有一個孔竅,卻讓人模不清,他深沉又內斂,優雅又冷酷,有時像蒼鷹,但多半的時候更像只捷豹。
到底他是何身分?她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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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僮郭三由馬廄里牽出那一匹高大健壯的駿馬時,紫元馬上就幻想起自己瀟灑馳騁原野的俊模樣,毫不考慮的,她直直朝它飛奔了過去。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通體全黑又毛色均勻的種馬,想也知道,這匹坐騎肯定價值不凡。
「郭三,這匹馬叫什麼名字?」紫元不由得輕觸馬身。
「喂——趙姑娘,你不能隨便踫千冢,它會踏傷你,快離手!」郭三彈開她的手後,立刻順了順馬背,像在撫慰馬兒,又像當她是刺蝟,怕她傷了馬兒似的。
紫元被郭三一推,腳步踉蹌地差點往前栽,好險她美麗的鼻尖還沒踫到草地,一只手就不疾不徐的扶住了她柔若無骨的臂膀,紫元先是倚著來人的胸膛站穩了腳步,頭一抬,果不其然是席不赦精光湛然的眼神和沒有情緒的英俊臉龐。
她愣愣的看著他,距離如此近,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呼吸了,只是她不禁要納悶,怎麼每次她的糗態都會適巧教他瞧見?她感覺到此時他正緊緊摟住她的腰。
「小心點,我不希望莊里的土地有所損壞。」說完席不赦緩緩的放開了她。
什麼話嘛!紫元泄氣的自己站好,挑著眉看那主僕二人。
「大當家,您的馬備好了。」
冰三恭敬的將韁繩交到席不赦手中,其神態之崇敬,教紫元又開始猜測了。
他有這般卓絕的氣勢,領導數以萬計的人馬而無分裂之虞,每個人都對他信服而听命,他冷傲威嚴的鎮定功夫沒有歇息的時候,他的寒笑可以凍人心脾。
怎麼會有這種人?她輕喟一聲,要看透他,實在很難。
冰三退下去了,而紫元仍一臉好奇的打量著他。
席不赦不理她研判的眼光逕自翻身上馬了。
紫元還在發呆,忽而被扯上了馬背,驚魂未定中她發現自己已在席不赦懷中,他的坐騎迅雷般飛奔出去,風在耳際呼嘯而過,樹林景物也似布景一般—一在眼前移動。
「你要帶我去哪里?」緊緊摟住他胸膛,紫無恐懼的把身子依向了他。
席不赦笑了,眼中是兩道狂野的光芒,「你剛才不是想踫千冢嗎?成全你的願望。」
哦!原來這匹驕傲的馬叫「千冢」,「你慢點,我…
…我會怕。」她不說實話不行,再以這種速度奔馳下去,她恐怕心髒會跳出胸膛,雖然滿向往江湖兒女的豪邁,但她畢竟是自小養在尊貴深宮的公主殿下,這種情況沒那麼快適應。
席不赦倏然勒住了馬,馬兒的嘶鳴又嚇了紫元一跳。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麼在我懷中就失去膽量了?」他微笑著問。
微笑?!天啊!他在「微笑」?他居然懂得什麼叫笑,她還以為面無表情就是他永遠的表情。
「你……」紫元著迷的凝視著他,此時的他,雙眸沒有平時的深沉,那身謎樣的氣息隱沒了,蟄猛被昂揚所取代,如果她沒看錯,他向來嚇壞人的氣勢轉變成一點點柔情……
「你想說什麼?」
他的唇近在寸許間,他問話的同時,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而眼光卻是沒有離開她的臉龐,「你…
…」紫元頓了頓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听了她的話,席不赦更是昂首狂放大笑。
紫元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她說錯了什麼?若是如此,他可以動怒,為什麼不怒反笑?「不準笑了,你這是在笑我嗎?」他的樣子使她懊惱,她不該對他說這麼輕佻露骨的話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她的確是迷上他了。
「我不是在笑你,只不過這句話向來都是由男子向心愛的女子說的,你對我這麼說,不能再有第二次,明白嗎?」席不赦輕道。
她的臉頰就在他的頸項間不動,而她適才目光纏綿的對著他,難道她就真的那麼缺乏魅力嗎?他居然一點都不心動?如果他無意,為何要帶她來此?紫元不禁在心中生出許多疑惑。
「我們回去吧!」席不赦掉轉馬身,就欲朝來時路而歸。
「什麼?這樣就要回去了?」紫元不滿的喊,她什麼都還沒有玩到啊!包何況,剛才浪漫的幻想都沒實現,她還想知道他的心意呢!
「嗯!已經讓你試過騎千冢的滋味了,記住,以後你不準擅自踫它,它極不易馴服,我怕你會將它的暴戾之氣再引起,听明白了吧!」
噢!般了半天,原來是這樣,害她以為他要對她展開纏綿的逗弄,誰知道原來他只不過是怕她染指他的愛馬,所以才勉為其難帶她出來繞一圈。
很好,他又弄得她沒什麼理智了,她會加倍討回來的,等著瞧!紫元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