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惡棍敢奪愛 第五章

秋天的黃昏喝點甜湯最適合,尤其是紗紗親手煮的綠豆豆花湯最受歡迎。

「再一碗!」嚴怒把空碗丟給紗紗。

紗紗慌忙接住那個碗,連同剛才章狂扔給她的那一個,匆匆飛向那鍋在電磁爐上保溫的綠豆豆花湯。

「咦?」紗紗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見著她要找的那個人。「惡怎麼不在?他最喜歡喝這湯了。」

她忙得直到現在才發現學生會里少了一個人,突然發現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往常像這種時候,去給她要再添第二碗的通常有三個人才對,那三個人當然是惡,狂和怒嘍,忍和邪向來斯文儒雅,不會做那種爭先恐後的事。

「他哪一種湯不喜歡喝?」章狂瞧了紗紗一眼,他正懶洋洋地在翻一本車訊,雜志的內容乏善可陳,還是手中那碗湯來得有意思多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章狂真的誤會她的意思了,紗紗急得猛搖頭,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他怎麼不回來喝湯……哦,不,不是!我想問的應該是他怎麼不在?」哦,老天,她被章狂給誘導了,瞧她語無倫次的。

「顏曉冽有一位名義上的未婚夫。」殷邪在位子里一邊看德文小說,一邊氣定神閑地喝湯,忽然在紗妙的問句後接上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邪,你听錯了,我不是在問曉冽。」紗紗溫柔地對殷邪一笑,把盛好的湯端給那兩個懶得起來的大男生。「我前兩節在視听教室有踫到她,我問過她了,她說她家里今天有個聚會,不能過來喝湯……啊!你的意思……」她突然捂住嘴,睜大眼楮。「你的意思是——是——」

殷邪是什麼意思?她還是沒有開口。

「我正是你的意思。」殷邪微微一笑。

「哦!怎麼會這樣?」紗紗憂心地皺起眉頭。

「你不必替顏曉冽擔心,惡雖然壞,但是那個顏曉冽也不是什麼小百合,小白菜。」章狂斜睨她一眼,露出完全了解她顧忌之處的表情來,譏笑地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她又開始疲于奔命地解釋了。

狂實在太厲害了,那麼容易就被他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她要怎麼樣才能不再迷糊,然後變得跟他一樣聰明高超呢。

「惡似乎還不知道顏曉冽有未婚夫的事。」江忍接上殷邪的話,他們已經很省略地把章狂和紗紗那段無意義的對話給跳過去了。

「有必要告訴他嗎?」殷邪站起來沖茶,繼續與他們閑談。

「我看還是他媽的不說得好。」嚴想故意事不關己地哼了兩聲,這是他掩飾自己感情和關心的方法。

「我投怒一票。」章狂揚揚眉梢,撇撤唇,諷刺地一笑。「惡又沒瞎了虎眼,顏曉冽是千金小姐大家都知道,同樣的錯沒必要再來一次,除非他準備去做換心手術,如果他要做的話,我打他五折。」

「五折!」紗紗羨慕的眼楮發亮。

「嗯,五折。」章狂逗著她,眼里有笑意。「你要不要?」

「我——」她激動得像要隔桌爬過去感謝章狂隆恩似的,隨即又想到這又不是百貨公司大拍賣,有五折優待有什麼用?她狂喜個什麼勁兒?「我——不用了,謝謝,有需要我再找你好了。」

唉,如果章狂他家里開的是百貨公司就好了,要不然屈臣氏也行,那她不是可以省很多錢了嗎?她最喜歡省錢了,這是別人無法理解的,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非常好……

「愛情是盲目的,一旦盲目,擔心也無妨。」殷邪接續先前的話題,又很自然地把章狂和紗紗那段無意義的廢話給卡掉。

「那就讓他去擔心好了。」嚴怒嘀咕地挑挑眉,埋頭回去喝他的湯,他顯然對這種兒女情長的話題沒什麼興趣,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哪來那麼多廢話和問題,簡直無聊透頂。

「哈羅!談什麼談得那麼開心?」門被推開了,伍惡一臉笑意走進來。「哇!綠豆豆花湯耶!天呀,紗紗,我最喜歡你煮這種湯了。」

「我幫你盛一碗。」听到伍惡不假掩飾的贊美,紗紗快樂地拿碗盛湯去。

伍惡一擠到章狂旁邊坐下,笑意橫生。「好險我回來得早,要不然這些一定很快就會被怒給干掉,怒吃起東西來簡直人神共憤,還有你們,你們實在太壞心眼了,喝湯這種好事居然也不我我?幾個人躲在這里偷偷喝,你們還算哥兒們嗎?反省反省吧……」

「你剛才似乎有什麼好事發生。」殷邪忽而不慍不火地接口問。

「哪有你們好?」伍惡夸張地揚揚眉毛,丟給紗紗一個大笑容再轉頭開始數落起他們來。「你們有可愛的紗紗在這里為你們服務,你們就別再抱怨了,講多了她會傷心,讓女孩子哭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

「沒錯。」殷邪微微一笑。「男人應該給女人親吻,而不是哭泣,你認為呢?」

「你在說什麼呀?」伍惡故意把湯喝得淋瀝呼嚕的。

見鬼了,這殷邪魘也太可怕了,連他剛才做了什麼事都看得出來?這也未免太神了點吧!可是就在他嘀咕殷邪之際,顏曉冽那怔忡的表情突然浮上伍惡的腦海。

至少一分鐘,她被他吻後至少呆了有一分鐘那麼久。然而對于他們的那個親吻,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也不願下定義。對她是喜歡嗎?似乎不夠強烈,不喜歡她嗎?卻又有點感覺,所以他是矛盾的。

曾經滄海難為水,當初既然他沒有保護好「她」,又沒有留住「她」,一切好不容易都過去了,他不想再去愛任何人,或者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他不願發生在「她」身上的選擇題再重新來一遍,那不是個好故事,也不是個好題材。

沒錯,那只是個無心之吻,他一點要追顏曉冽的意思都沒有,如果他追她,那就是在為難她了,她的身分使他們不可能,他的身分也使他們有所障礙。總之剛才發生的事完全是氣氛使然,要怪就怪向晚的天色太迷人吧!

***

站在寬大明亮的穿衣鏡前,腳底下是厚厚的米色地毯,除了貼身衣物和一件白色蕾絲村裙之外,她身無寸縷。

曉冽看著鏡中的自己,她雙頰酡紅,眼里有著不可思議的明亮和感情,她那被吻過的唇有微微的紅腫,幸而有化妝品的發明,那是唇膏掩飾得過去的。

她竟然和伍惡接吻了。她從沒想過要奉獻給任何男人的唇瓣,竟為伍惡而開啟了。

原來吻的感覺那麼刺激,心蕩又迷離,當他的男子氣息撲近她時,她似乎料到他要做什麼,但是她卻沒有阻止,任他的接近,任他將兩人私密的部分連接在一起,任他輕輕敲了她心房一下。她像被魔法點過了似的,不得動彈。

但事後她卻不得不承認,她喜歡那個吻,而就因為太喜歡了,太心動了,所以她狼狽地逃開,連開口說半句話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

難怪古代的男女可以從未見過面就成親,先有了親密的關系,再慢慢地培養感情似乎是行得通的,有了關系,那種親密的感覺會一日千里,彼此記掛著對方,想見對方一面。

說穿了,她認識伍惡也實在沒多久,她對他好奇多于興趣,研判多于好感,但到最後不知道是他的行為引起了她的注意,還是她不知不覺地注意著他,總之,她的生活確實因結識了伍惡而產生些許變化。

曉冽曾想過她可能會遇到自己生命中真正傾心的男子,那麼屆時她會叛逆,但是她一直以為那會是在成年之後的事,最起碼是在她二十歲以後,那時的她已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不愧于自己作的決定。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這個問題提前來臨了,發生在她毫無預警的十七歲,來得突然,來得不能掌握,也勢必會引起一陣風波,而這同時也意味著她該跟顧湛庭好好談清楚了。

是的,她原本的不確定,在那一吻之後變得確定了,她不想再與別人共嘗那種親密的滋味,這或許就是身為女子的堅持和自覺吧!

七點了,宴會即將開始,她套上擱在一旁的寶藍色及膝短洋裝,胸前的丫字領突顯了那條張牙舞爪的金鏈子。這算是定情之物嗎?她輕輕踫了踫墜子,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這條鏈子確實很像伍惡的所有物,凶惡又野性十足。

叩門聲在她凝注著頸上項鏈時響起。

「曉冽,我可以進去嗎?」顧湛庭的中低嗓音在門外傳來。

「請進。」曉冽微微一笑,早已知道顧湛庭不會願意錯過宴會的開場時間,那是他結識名流的好時機,因此他趕著來催促她了。

「打扮好了嗎?我看到方意山先生來了,他最近在大陸的投資非常大手筆,不是嗎?」顧湛庭精神奕奕地說著。

他進門後就直接走到曉冽身後,對她的裝扮就像過去一樣的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香港大亨方意山竟然也駕臨顏家這個純家庭式的宴會,那是多棒的一件事,他要把握機會。

「哦,方伯伯也來了。」她淡淡一笑,梳著頭發。「方伯伯的妻子是我媽在港大的同學,她們私交甚篤,所以這回方伯伯來台灣大慨不是純粹為公事而來,可能會停留一段時間吧。」

彼湛庭的眼楮亮了起來。「那麼,他們會住在這里嗎?」方意山是香港極負盛名的富豪,想不到顏,方兩家還有這種意料之外的交情。

「或許吧!」她對顧港庭那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企圖心感到莞爾及佩服,他總是對這種事樂此不彼。「你知道的,女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我明天去接你下課,然後再一起回來家里吃個飯。」他由背後扶住她肩膀,語氣親呢地說。

「哪個家?’」曉冽裝不明白地問。

她知道顧湛庭就像只豹子一樣,有矯捷的行動力,看準獵物馬上主動出擊,並且要求正中目標,還要百發百中。

「當然是你這里的家。」他理所當然地說,接著輕輕貼過去踫了踫她耳垂,眼里放滿了感情。「曉冽,你今天真美。」

不但美,而且可利用性極高,她是他今生最完美的伴侶,有她相助,他現在已經很成功了,未來一步登天更不是難事。

「謝謝。」曉冽禮貌性地微笑。

看著她的微笑,他突然扳正她的身體,擁住她俯下頭動情地湊過唇去——

而這時叩門板的聲音令他放開了她,並且跳腳是哪個該死的笨蛋來得不是時候,更有點懊惱自己剛才為什麼沒順手把門給關上。

「小姐,有您的電話,男孩子,他是您的同學。」菲籍女佣在門口恭敬地以英語通報。

曉冽慶幸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她剛剛也沒想到顧湛庭會突然擁住她,甚至還想吻她,那太突然了。

「對不起,我先接電話。」她月兌離了顧湛庭的懷抱,走向電話時,突然一個念頭竄進了她腦海。

打電話來的會不會是伍惡呢?他是學生會的成員,要查她的電話號碼並不困難,如果是他的話,那麼他們黃昏時分在車棚里的那個突來之吻,就是來電的動機。

道歉?還是——思念?她的心怦然地跳了起來,這是她過去從未有的經驗,即使剛才顧湛庭擁住她時,她都只是感到意外而已,連絲毫心動都沒有。

她接起了電話,一低頭,眸光正對上白皙頸部那澄光滿溢的項煉。」我是顏曉冽。」

「顏曉冽嗎?」對方叫了她的名字。「我是吳志威。」

不是他。幸而是背對著顧湛庭的,她閉了閉眼楮再睜開,語氣轉為輕快。「哦,吳志威,你好,有事嗎?」

「打擾你不好意思,我是听陳品雯說你有一本專門介紹微生物的書,那本書現在已經絕版了,所以我買不到,想請問你方不方便借給我……」

彼湛庭半眯起眼楮盯著未婚妻修長的背影,太奇怪了,她的情緒似乎在片刻之間有所轉變,很極端的轉變。

她起初以為打電話來的應該是誰嗎?顧湛庭開始小心地猜測了起來,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掉以輕心,疏忽就是事端的開始……

「你怎麼了?」曉冽已經講完電話了,她一回頭就看到顧湛庭臉色凝重地正在沉思。

他回過頭,徐緩地露出一個體貼的笑容,「講完電話了?你的同學?」

「嗯,同學向我借本書。」

彼湛庭的心思根本沒放在她的回答上,她的回答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她失神的是什麼原因。忽然間他眯起了眼楮,曉冽今天搭配洋裝的首飾非常奇怪,那是一條看了會令人作嘔的低俗品,粗粗的一條金煉子,配著一只怪異的墜子,他可以肯定這一定不是曉冽的飾品,太不像她的品味了。

「曉冽,這條鏈子——」他瞅著她,停頓了一下。「很特別。」說話間,他不露痕跡地研判她的反應。

「是嗎?」她談談一笑。「我們該下樓了,你不是急著想結識方伯伯嗎?我想我可以為你們引見。」顧湛庭猜到了嗎?那似乎是件好事。

***

「天呀!伍惡耶!幫我簽個名!」

盡避已經特意挑了放學後才來,依然造成一陣小小轟動,想不到放了學還不滾回家的無聊女生那麼多,害他簽名簽得手都酸了。

「這個,請你……請你收下。」一個女生臉紅紅地塞了一包禮物到伍惡懷里後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雖然她跑得快,但另一個女生卻比她更快,短發少女火速地跳到他面前來,然後很俐落地動手從他懷里把那包禮物給拿出來,接著扔掉,臉上帶著不屑和輕視。

「惡哥,你不要理她,那個女生叫周明瑩,二年一班的,長得嚇死人了,我看你還是收我這份禮物妥當些,我叫林虹毓,二年五班,B型天蠍座,大家都說天蠍座的女生最有吸引力了,你一定也會被我給吸引到。」

他不置可否地收下那包禮物,再不置可否地瞧了林虹毓兩眼。

「謝啦!」伍惡很兄弟式地拍拍林虹毓的肩膀,步伐未停地往前走,他的目標不是這里,他的目標是二年八班。

林虹毓嘟起紅唇,不滿地跺跺玉足跟上去︰「什麼?就這樣而已呀!人家好不容易親手做的禮物,你就這麼報答人家的苦心呀?」

伍惡停住腳步了。「你親手做的?」

「對呀!」林虹毓不依地嗔道,「知道珍貴了吧!我就知道你會感動。」

「還你。」他把禮物扔回林虹毓懷里,然後吹著愜意的口哨,擺月兌了那群熱愛著他的女同胞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唉,那種自己親手做的禮物通常最可怕了,如果是小點心,那一定糖,鹽不分,烤得難以下咽,如果是圍巾,毛衣之類的,那一定是胡亂配色難以人目,尺寸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否則就是有兩邊長短差距了至少五公分的袖子。

這些女生也太不自愛了,老愛將自己的失敗品當寶似拿出來送給別人,難道她們沒听過家丑不可外揚嗎?做得差也就算了,壞就壞在讓大家都知道,那就玩完了,那誰還敢喜歡她們咧?

算了,懶得糾正她們了,反正他今天也不是來找她們的,他要找的人是顏曉冽,只要她不要拿出些怪東西送給他就好了……想到這里,他突然模模脖子,脖子空蕩蕩的,那條跟了他十八年的虎口項鏈已經不在了。

失策!唯一的失策。他千不該萬不該,竟然一時興起,把項鏈從自己脖子上拿下來,掛到顏曉冽脖子上去。這麼一來,任何人都會以為那鐵定是個定情之物,搞不好顏曉冽已經把那條項鏈拿去刻字了,現在墜子上就刻著「卿卿吾惡」四個字,還用顆心把心給圈起來,浪漫透了。

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所以他要趕快,趁著罪源還沒有擴大,尚可收拾之際,他現在就是要來對她解釋清楚的。

他會告訴她,他並不是喜歡她,他只是一時沖動而已,誰教她長得那麼美,車棚四周又那麼寧靜,天空的顏色又那麼教人動容,一切組合起來美得像國外的明信片,氣氛好得像國外的電影,而她又幫他貼了那該死的OK繃,所以教他不想吻她都很難。

就是這麼說沒錯,理由明快,簡潔,容易了解,相信像她這麼聰明的女孩子應該會了解他的意思才對,奪走她的初吻不是故意的,請她原諒……

天殺的,那真的是她的初吻?邪那家伙昨天不是說過顏曉冽有個什麼狗屁未婚夫嗎?她怎麼還能有初吻給他?

她的嘴唇是那麼的柔軟,當他蓋住她的唇片時,她隱隱顫動的睫毛透露了她的不安和緊張,他竅開她的唇齒,迫使她張開嘴唇時,她顫抖了一體,有點瑟縮的模樣正顯示了她的手足無措,他肆無忌憚地吸吮著她時,她就像只迷途的羔羊,再也沒有了方向,只能任他進攻與侵略。

經過了那樣明明白白的熱吻宣示之後,他又怎麼能莫名其妙地告訴她,他只是一時昏了頭而已,希望她不要介意?就算人家根本就不喜歡他,恐怕也會想殺了他吧!

他是個不負責任又懼于責任的浪子,像她那種女孩太純潔了,連吻都唯恐會玷污了她,他沒事去惹她干麼?就不能將她視而不見嗎?現在可沒轍了吧!真的要來表明態度嗎?還是干脆裝作沒那回事好了,裝傻就要裝到底,不要沒事跑來做無謂的解釋

和多余的狡辯,干了就是干了,再怎麼講也抹煞不了他吻了她的事實。

他真的不在乎她嗎?若在乎,也不是因為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吧!他已經很清楚地發現她們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可是,如果到時候表明也表明了,才發現她根本不在乎也不介意那才夠慘咧,會白白被她恥笑一頓……

當他在八班教室外停駐猶豫時,很巧的,顏曉冽拎著書包,正從教室後門走出來,他們隔著六扇窗戶的距離,對看了一眼,他緊皺著眉宇也緊抿著唇,是她先露出微笑來的。

「來找我嗎?」曉冽微笑緩步朝他走近。

終于見到他了!一整天她都像個戀愛中的少女,她一直會想到他,動不動就會發起呆來,每想起那個火熱的吻,她都還會震顫一下,那種悸動不已的效應實在太大了,大得教她不知該怎麼忘記。

她從沒有想過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會那麼強烈,那麼清楚,與顧湛庭之間長久的冷淡關系讓她無從了解愛情,她雖然聰明,對課業的領悟力也很強,但是當愛翩然來臨時,她就只是個普通人,也準備好全然地去接受,然後丟掉那些理智和冷靜,她要自己像個青澀少女般地去期待,期待能有一段美好的初戀。

「要回家了?」他問得實在有點言不及義和不著邊際,但是她微笑的模樣竟然教耍慣嘴皮子的他無從開口。

「嗯。」曉冽點點頭,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全落入她眼底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咳!伍惡清了清喉嚨,看著她。「是有點事要對你說。」

「那你就說吧,我听著。」她微微一笑,斜斜的夕陽照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照得她無瑕的面孔更美了。他難得地皺起了眉宇。

不行,該死的!他不要再注意她有多吸引人了,他最好一鼓作氣地說出來,然後很瀟灑地掉頭就走,如果她會哭,就讓她哭個夠,如果她想笑他,就讓她笑好了,拖泥帶水的太煩人了。

「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吧?」起了頭之後,他故意笑嘻嘻地看著她,根本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就逕自說下去。「你不會認真吧!我只是玩玩而已,跟我接吻的女孩至少十打以上,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曉冽的臉色驟變,變得蒼白極了。「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她的聲音緊繃。

「沒錯。」他只能要自己殘忍的忽略她快倒下去的樣子,扮起一張玩世不恭又欠揍的面孔。「那是因為你太正經了,正經的讓我只好來特別解釋一番,以免你這位品學兼優以為我愛上了你,那誤會就大了。」

「你說完了?」她火熱的身體像在焚燒,因為他的話而焚燒。

伍惡無所謂地揚揚眉。「哦,你趕時間嗎?請便。」

他動作夸張地讓開身子,她的視線不再與他交會,筆直地從他身旁走過,沒說半句話,也沒再回頭。

***

如果這是天真該受的罪,那麼她接受,也會毫無怨言地收回剛剛展出的羽翼,妄想探索愛情的心。只是,他有必要這麼傷害她嗎?難道他不能去尋找另一個溫和一點的方法,然後委婉地告訴她?

他知不知道,他剛才的語氣和言語就像怕她會因為一個區區的小吻就纏上他似的,他的神態就像在說他懶得應付,也疲于應付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他的崇拜者一樣。

為那種人,她不需要掉一滴眼淚,也毋需掉一滴眼淚。可是她真正的感覺竟是好想哭,那是一種被撕裂的痛楚,來自伍惡唐突的破壞。他不是她在找的那個人嗎?她曾一度感覺到是他了。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顧湛庭關心地看著她,很獨裁地托起了她的下巴。

好不容易曉冽沒有拒絕上他的車,待會還要去她家里吃飯,如果順利的話,他會在餐桌上見到大亨方意山和他的夫人,曉冽現在這個樣子,別人很可能會以為是他欺負了她,那是不行的,會有損于他辛苦建立起來的形象。

「我沒事,只是今天課太多了,有點累而已,你開車吧!」她別過頭去,不想讓他踫觸她的面頰。

「可是你眼楮很紅,是不是眼楮不舒服?」最好能說服她擦點口紅,那可能會看起來有精神一點。

「沒有,我眼楮沒有不舒服,我很好。」那顆豆大的淚珠滾出眼眶時,她還不自覺。

「曉冽!」顧湛庭驚訝地看著她,他從沒看過她哭的樣子,這太意外了,她竟然會在他面前掉淚?

「沒什麼事,我只是有點累。」曉冽控制不住淚腺,只好拚命擦掉眼淚,對名義上最親密的人堅持自己所編織的謊言。

「你是壓力太大了吧!」他突然溫柔地執起她的雙手,放在掌中搓揉,黑眸中盡是深情款款。「我們不是說好寒假要去滑雪嗎?現在先忍一忍,到時候你就可以好好放松心情,好嗎?別哭了。」

她努力地把淚水逼回去,露出微笑來。「我沒事,只是今天小考有一科考得不太理想,我不滿意自己的成績,一時激動才會這樣,你不必擔心。」

「你的成績已經夠好了,別給自己太多壓力。」顧湛庭柔聲地說,「如果你覺得在國內升學競爭大,我馬上幫你辦手續,你到國外去好了,國外可能會較好些,加州有幾間不錯的大學,我也有熟朋友在那里。」

彼湛庭展現了他平日少有的溫柔體貼,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一切都那麼索然無味呢?他低柔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環繞著,安慰著,而她,卻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好好藏起來,再慢慢舌忝舌忝傷口,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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