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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飛鷹男 第五章

星期天的早上,鐘自封拿著報紙左端右詳,皺皺的嘴角傾泄出藏不住的笑意,對報上那張金童玉女的合照是越看越滿意。

「希丫頭,你什麼時候開始跟飛鷹那優秀的孩子交往的?怎麼都沒有告訴爺爺啊?」鐘自封眉開眼笑的問。

希希白了鐘自封一眼。「爺爺,拜托你不要那麼叫我,難听死了。」

程丫頭、研丫頭、戎丫頭,听起來都沒問題。

只有她,希丫頭——听起來像外省的退休老兵在喊女兒「死丫頭」一樣。

「你這丫頭不要逃避爺爺的問題,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和飛鷹那出色的孩子交往的啊?」鐘自封繼續追問。

「爺爺!」希希皺起眉頭。

她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陪那家伙去參加舞會根本是不智之舉,現在果然被誤會了。

程程吸了口女乃茶,笑盈盈地說︰「希希,你跟飛鷹交往,我們大家就放心了,飛鷹成熟體貼,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袁伊郡和他父親到大陸去視察新廠房的營運情況,父子倆一去要一個月,因此落單的她索性回娘家來小住,彼此有個照應。

「大姐,我根本就沒有和他交往,你們大家不要再亂點鴛鴦譜了好不好?」希希把涂好草毒果醬的吐司放下,實在沒有胃口吃了。

自從參加完那個舞會,她心里已經夠煩夠亂的了,偏偏大家又來攪和。

她根本不知道那家伙心里在想些什麼,而她這一、兩天來,滿腦子想的卻都是他,想起他來還會臉紅心跳,一點都不正常。

沒有人知道,連續兩個晚上,她都對著他的窗子發呆。

美其名是看星墾、看月亮,其實是在看他房里的燈有沒有亮著,他人有沒有在家。

其實他在不在家關她什麼事?就算他在,她也不可能跑過去找他,可是為什麼她會在意起他的行蹤?

這個問題太復雜了,而且答案是她所不敢接受的,所以她寧願不去想,寧願多忙忙餐廳和美容坊的事,以時間換取空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什麼沒有交往?胡說八道!」鐘自封斥責一聲,指著報上斗大的標題。「你看,報上登的很清楚,顧氏集團總裁戀人曝光,神秘和服美女據傳為鐘氏家族的掌上明珠!」

希希頭大的奪過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筒。

鐘自封老眼突出的瞪著希希。「你你……你干什麼?為什麼要湮滅證據?」

希希撇了撇唇。「爺爺,不要講的現在我好像是殺了人好嗎?我心髒負荷不了。」

鐘自封冷哼一聲。「你這丫頭伶牙利齒,飛鷹那好孩子肯要你是你的造化,你若不要,很多女人搶著要哩,到時候你不要後悔!」

「我干麼要後悔?」希希不以為然地說,「從小他就欺負我,他只喜歡大姐,他根本就沒注意過我。」

程程溫柔的一笑。「小妹,你是當局者迷,飛鷹他雖然老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稱贊我,可是他私底下卻一次都沒有約我出去過,相反的,他常約你出去不是嗎?」

希希一怔,隨即反駁道︰「哼哼,那是他無聊,想找個倒霉鬼陪他,而我就是那個倒霉鬼,因為年紀小,所以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反抗他。」

「我實在听不下去了,鐘希希,你為什麼不跟飛鷹交往?他是個好對象啊!」研研和言東堂一起下樓,忍不住插嘴。

希希挑釁的看著研研說︰「又是以商業利益來考量是不是?顧氏集團和鐘氏集團門當戶對,所以顧飛鷹就是一個好對象?二姐,我覺得你越來越討厭了!」

早餐不吃了,希希拿起背包就沖了出去,氣呼呼的發動她的小跑車。

她今天跟全家都犯沖,大家都針對她,罪魁禍首就是顧飛鷹!而他,應該還悠哉悠哉的在家里睡大頭覺吧?

罷剛出門前,她應該先去把他吵起來才對,她耳根子不清靜,他也別想好過。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可是她覺得自己平靜的生活本來無憂無慮,自從他毫無預警的回來之後就變得亂七八糟,他要負上全部的責任!

她按了CD鍵,听著東洋流行歌曲,把車開得前所未有的猛,飛快抵達了她今天的目的地攀岩場。

若不是可以攀岩消消氣,她恐怕會悶上一整天。

「嗨!希希!」

她走進攀岩場,幾張熟面孔紛紛與她打招呼,這些人都跟她有同樣嗜好,喜歡享受攀岩的快感。

近來攀岩風吹起,不只男人熱愛,女孩子來挑戰攀岩的也不少,她也因此在這里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人工的攀岩場比較安全,岩壁還可以調整難易度,比較適合體型嬌小的女孩子,也因此她獨鐘人工岩場。

「吳教練!」希希叫住她的指導教練,一臉的期待。「你不是說今天會有新教練來嗎?人呢?」

吳教練笑了笑,很明白希希對攀岩的那分狂熱。「你不提醒我也記得,我正要為你介紹我們最新的攀岩教練,他的身手和技巧都是一流的哦!」他隨即揚聲喊道︰「顧教練!請你過來一下!」

一名男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閑適踱至希希面前,那張熟悉的面孔令她張大了小口,訝然之情溢于言表。

吳教練拍了拍她的肩膀。「希希,這位就是我們神話攀岩場最新聘請的教練,他姓顧,顧飛鷹教練,以後你就由他指導了。」

「你——攀岩教練?」她瞪著顧飛鷹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

她一心期待、憧憬的攀岩高手怎麼會是他?他應該只會在商場上運籌帷幄吧,怎麼會擁有攀岩教練的資格呢?

將她不可置信的表情盡收眼底,顧飛鷹微微一笑。

「多多指教了,小姐!」

「飛鳶!說實話,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會攀岩?」希希和飛鳶在飯店的下午茶座踫頭之後,她劈頭就問。

飛鳶瞪大一雙水靈大眼。「大哥會攀岩?」希希挑起眉毛。「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飛鳶搖搖頭。「從來沒听過這回事。」

「可是他真的會!」

希希把早上在攀岩場的事描述了一遍,她在那里受到很大的打擊,所以去沒多久就匆匆離開,把飛鳶約出來喝下午茶。

「那大哥現在人呢?」

「大概還在攀岩場吧,因為他還有別的學員要指導,大家都瞎了狗眼,很熱愛他。」希希酸溜溜的說。

飛鳶不解的望著頗為煩躁的希希。「大哥會攀岩不是很好嗎?這樣你們就有共同的興趣了,為什麼你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她杏眼圓瞪。「我以為在這方面我一定比他強,現在一切都搞亂了,他不但會攀岩,還是教練級,跟他一比,我這個初級學員算什麼?」

飛鳶噗哧一笑。「無聊!連這個也要比,你真是好強。」

「你不懂啦。」希希揚揚眉梢。「你大哥從小就愛欺負我,我當然要把自己的身體練得比他強,這樣才能打得倒他!」

「我相信大哥從不想將你打倒。」飛鳶旁觀者清的說。

她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對,因為他只想將我打扁。」

聞言,飛鳶真是好氣又好笑。

「希希,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覺得大哥對你比對我還好,五年來,他寫了那麼多信給你,都沒寫給我。回到台灣,又特別送了你一雙水晶高跟鞋,卻什麼也沒買給我和飛鷂,他實在很偏心你耶。」

她撇撇唇角。「如果你喜歡那雙水晶鞋送你好了,我不希罕。」

「真的?」飛鳶露出惡作劇的笑,逗著她問。

希希露出一個求之不得的表情。「當然是真的,反正我也穿不到。」

那雙高跟鞋太有女人味了,她穿起來顯得老氣,與她實際年齡不符合,送給飛鳶也不可惜。

「謝了,就算你肯送我,我也不敢接受。」飛鳶敬謝不敏地搖搖手,「我怕大哥看到水晶鞋穿在我腳上會大義滅親,把我的腳給剁了。」

「其實他老是欺負我,根本就沒有像你說的那樣,對我比對你好,是你想太多了。」希希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才怪!」她不服氣的抗議,「那你十三歲那年的過年發高燒,為什麼大哥都不留在家里,整天在你家守著等你退燒,連除夕都不回來?」

「拜托!他是在我家和四人幫的其他三人玩橋牌,才不是在等我退燒。」

只不過那天真的很奇怪。

他動不動就上樓察看她的體溫,還不時為她準備冰枕,吃藥時間到了,也是由他拿著藥到她唇邊,強迫她吃下去的。

不過單憑這樣,就說他是為了她留在鐘家的?

那太牽強了吧,照顧她是順便,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玩橋牌才對,飛鳶的說法根本是本末倒置了嘛。

「那我們國小畢業那年,去海水浴場玩水的事怎麼說?你和飛鷂一起被海浪打到,大哥居然第一個沖過去看你有沒有怎麼樣,這太不尋常了吧?」

飛鳶和她杠上了,翻起陳年舊事。

「那是因為那時我還不會游泳,飛鷂姐已經會游泳了,身高又比我高,他當然會先關心比較瘦小的我啊。」她答得理直氣壯。

「強詞奪理!」飛鳶提高了音量。「那時飛鷂比你高不到哪里去,而且她才剛剛學會游泳沒多久。」

希希一時啞口無言,隨即反駁道︰「那——那他一定是怕我死了難對我爺爺交代,所以先看我。」

飛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難道飛鷂死了,就很好對我爸媽交代嗎?」

希希為這不倫不類的話皺起眉頭。「說到哪里去了?呸呸!大吉大利,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飛鳶笑了。「好,不提那件事。」她繼續說︰「那我們兩家人一起上阿里山看日出那次怎麼說?早晨阿里山的空氣稀薄得要命,天氣又冷,我和飛鷂都凍得半死,大哥的羽絨外套偏偏就只套在你一個人身上。」「飛鳶,你是不是有戀兄情結?」希希突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飛鳶研究起來。「你好像一直在挑我的毛病耶。」

「去你的!你才有戀兄情結!」飛鳶沒好氣的對她嚎叫。

希希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我又沒有哥哥,無從戀起。」

飛鳶吸了口果汁,忍不住笑道︰「我覺得我們兩個好無聊,一直談這些過去的事情干什麼?其實我只是要告訴你,大哥對你真的很好。」

「你跟我爺爺、我大姐、二姐都站在同一邊,他們今天早上甚至叫我和你大哥交往。」

「有何不可?」飛鳶眼楮一亮,興匆匆的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就和親姐妹沒兩樣,如果你變成我大嫂,我一生真是受用無窮。」

希希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指的是一生免費做臉和一生免費吃,對不對?」

罷剛飛鳶提起的那些事,本來在她記憶里已經漸漸模糊掉了,現在又重新回到她的腦海里。

那家伙對她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超乎尋常得好。

「希希,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變成我大嫂。從小我就和飛鷂格格不入,如果有你來跟我作伴就好了,我媽也喜歡你。」

希希的俏臉微微暈紅。「神經,你以為你們喜歡就好,我又不是嫁給你和伯母。」

她知道顧伯母喜歡她,但顧伯母從小就只叫程程長大了給他們家做媳婦,可從來沒有叫她給他們家做媳婦。

「希希一大哥啊!」飛鳶突然出聲喊著。

「哪里?」希希連忙轉頭,順著飛鳶所指的方向望過去。

他正和一個女人走進飯店電梯,那個女人衣飾名貴,應該不是特種行業的女子。

瞬間,希希的頭頂好像有五雷在對她轟轟轟轟轟。

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女人到飯店開房間……真是該死的、該死的下流胚子!電梯門閥上了,希希回過頭,忍住心中那股強烈的悵然若失,很輕快的露出一個微笑。

「滿漂亮的!飛鳶,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飛鳶擔心的望著她。「不知道。」

「不知道無所謂,反正不重要。」她嘻笑地挑挑眉。「晚上我爺爺不在,到我家來吃火鍋,我親自準備的,保證味美實在,每人只酌收一百元的清潔費,記得來哦!」

「希希你……」

唉,明明很難過又要裝作不在乎,這樣最難過了。

.希希吆喝一聲,拉起飛鳶。「別說那麼多了,走,我們去著電影!」

晚上的鐘宅很熱鬧,希希準備了麻辣火鍋、沙茶火鍋和涮涮鍋,她以為只有自家人和她邀請的飛鳶,沒想到四人幫的其余三人也到了。

突然見到那家伙跟著大伙一起進來,她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當然也不可能當場把他趕出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陰魂不散嗎?一整天,早。中、晚都見到他,如果這算有緣,那他們還真有緣。

「到底是誰把他們請來的?到底是誰?」希希在廚房里,一邊調沙茶醬一邊念念有詞。

「我

言東堂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東堂!」她皺起眉頭。「你要嚇死我啊?」

「解鈴還需系鈴人,是不是?」

言東堂微微一笑,在希希愕然的表情中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希希有一分鐘的失神。

東堂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些什麼嗎?.否則為什麼他會講這種話?

她端著沙茶醬走出去,餐廳里的人已經等不及的吃起來了。

三種味道截然不同的火鍋居然頗為協調,大熱天開著超強的冷氣,每個人都吃得不亦樂乎。

不能避免要和顧飛鷹在餐桌上見面,希希只好一直很努力的裝忙,在餐廳與廚房之間進進出出,就是不肯好好坐下來。

「小鮑主,你就坐下來吃吧。」麥躍人終于對她的忙碌看不下去了。

「沒關系,我不會很餓。」希希又站了起來。「湯已經見底了,我再去廚房拿點高湯出來。」

「希希,湯還有啊……」飛鳶看著滿滿的湯,有點模不著頭腦。

「那我再去切點肉片好了。」希希不管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直接起身走進廚房。

唉,奇怪了,為什麼她今天這麼緊張?做壞事的又不是她,和女人去飯店開房間的人也不是她呀。

走進廚房,她打開冰箱倒了一大杯冰水,咕嚕咕嚕一下子喝完。

「喝慢點,小心嗆到。」

彼飛鷹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嚇得手一滑,玻璃杯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小心!」他瞬時伸手將她拉離失事地點。

希希面容有點呆滯,因為腦袋一團混亂,脈搏因為他的出現而失去了正常的頻率。

他怎麼會跟進來的?還無聲無息,連點腳步聲都沒有,分明是故意想嚇她。

「你進來干什麼?」她終于擠出一句話。

彼飛鷹黑眸閃著笑意。「听說你對我有點誤會。」

希希哼了哼。「哪、哪有?」

「沒有嗎?」他的眼楮望著她,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說︰「下午你看見的那個女人,是美商財團老板的執行秘書,她的大老板跟我約在飯店房間密商,所以我才會跟她一起走進電梯。」

希希的俏臉紅成了蕃茄一般。「你干麼跟我解釋這麼多?我又不介意。」該死的飛鳶,居然全告訴他了。

「不介意那件事,那麼你該不會因為我,下禮拜不去攀岩場了吧?」他戲謔地笑問。

早上她在攀岩場看到他的表情,那震驚錯愕、嘴還張成了O型的好笑模樣,這輩子他大概很難忘記了。

希希輕哼一聲。「你沒有那麼偉大,我還是會去。」

她本來想換一家攀岩場的,可是他既然這麼說,她當然不可以不去,以免被他看扁了。

「對了,有件事和你商量,你願意經營我公司樓下的餐廳嗎?」

他微笑看著她,意態輕松的等候她的回答。

「經營餐廳?」一陣喜悅滑過心頭,希希立刻被吸引住了。「為什麼找我經營?」

他微微一笑。「我說過,你有這方面的才能。」

她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喉嚨。「我考慮考慮。」其實心里已經有一百個願意了。

經營另一家不是由她爺爺投資的餐廳一直是她的理想,現在她已經朝理想邁進了一大步,真是件好事!

她溢于言表的興奮表情,令他忍不住泛起輕笑。

「或者,你可以順便考慮考慮要不要上大學。」他建議地說。

她才二十歲,就此將人生放在美容和料理中未免可惜。

「我對大學沒興趣。」她揚眉,強辯道︰「而且人不一定要讀大學才有出息,我不需要那張文憑。」

「讀書的目的不在學歷,而在變化氣質。」

她瞪著他。「你的意思是,我沒有氣質,或者氣質很差嘍?」

她的說法令他哭笑不得。「我完全沒有那種意思。」

她挑起眉爭辯。「你明明就有……」

奇怪,她突然覺得好輕松,一個下午的陰霾一掃而空,一整晚在她頭頂上飄來飄去的烏雲也不見了。

天哪!她有問題嗎?為什麼她好像愛上了跟顧飛鷹的抬杠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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