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吟。」看著撲進烙威懷里的美麗女人,歡晨一臉灰敗地吐出名字。
就像惡魔的詛咒,只要一想到就會立刻實現;到國外留學,幾乎斷了音訊的唐湘吟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在眼前。這是噩夢嗎?
「湘吟……」烙威也吶吶的,驚訝並不比歡晨少。
她怎麼會在這里?他狐疑得緊。當年分手可不是快快樂樂地說再見,這件事他不想提,也沒告訴過任何人;湘吟是他認定一輩子最有可能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女人,她來找他做什麼?
「來,琤兒,我們回房。」烙晴又扮演起清場的角色。「大家都各自去忙吧。」
一干人退下,唐湘吟才從烙威懷里鑽出來,坐在他身邊,咧著嘴笑。
「我回來台灣定居嘍。」她笑靨如花,看不出曾跟他有什麼不愉快。
「等等,你……」看到我干麼這麼高興?話還沒說完,馬上就被打斷了。
「我本來以為你已經結婚生子,不願打擾你,可是當我听說,直到現在你還對我念念不忘,我就好感動。」她情意深深地瞅著他。「而且馬上趕來見你。」
「喂……」他心知不妙,連忙要否認。
但唐湘吟沒給他機會。「烙威,其實我也還愛著你。」她大大方方地說著。「既然舊情難忘,就讓我們再續前緣吧。」
「不是……」他用力搖著頭,偷覷歡歡變得凝重的神情,決定有很多話不適合在她面前說。該死的,事情怎麼會突然變得棘手?
唐湘吟轉戰他身邊的女人。「對了,歡晨,你也好久不見。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陪在烙威的身邊。」她說著說著,柔麗的神情微帶咬牙切齒。「謝謝你替我照顧他;我沒在他身邊的日子,你一定為他解了不少寂寞。」
「不是的……」她想說,她才不是「為了她」而陪著烙威,但是連她的話也被唐湘吟半途截掉了。這是怎麼回事?
唐湘吟飛快地說道︰「現在我回來,你可省事多了,有我照顧烙威,你就不用再那麼辛苦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閃邊納涼去了。
「喂喂!」烙威听不下去,想要制止。她憑什麼對歡歡大放厥詞?
「歡晨,你先離開好嗎?」唐湘吟笑咪咪的臉龐有幾分氣勢,像是背後有誰給她撐腰。「我想跟烙威單獨說說話。」
歡晨僵硬一笑。她是想要讓烙威回心轉意嗎?烙威的意思呢?
「對對,歡歡,你先回去。」唐湘吟說話太過分了,而且不斷搶話,他非好好數落她一頓不可,不過可不要歡歡在旁邊為她說話。「我跟她談談,晚上再打電話給你。」
一絲淡微的笑容,點上了唐湘吟的唇。
歡晨踉蹌地走了出去,雖然不能明白流轉其間的是什麼曖昧,但已經感覺兩人世界又開始出現了裂痕。
二樓轉角處,四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依然在探頭探腦。
「你確定這樣真的好嗎?」烙晴不放心地說著。
面臨事情,他們孿生姊弟若有一個拿定主意,另一個就會默不作聲地支援,以往都是如此;只是這回情況特殊,她有些無法苟同烙海慣來生猛的行事手法。
「治重疾得用猛藥,相信我。」烙海很有自信,不想為這個安排作任何解釋。
「可是歡歡姊姊好可憐,你們看到她臉色變蒼白了嗎?」琤兒悲傷地哀鳴。
點頭點得最用力的是榮伯。因為嗓門太大,烙晴不準他在偷看時說話,所以只好拚命點頭搖頭。
「二哥,你為什麼要欺負歡歡姊姊?」小琤兒怨懟地望著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以電腦駭客的身分,寄郵包炸彈給他。
「收起你小腦袋里的危險念頭。」烙海犀利地一眼看穿她。「看到她現在蒼白的模樣不稀奇,你們之前注意到她這里的結嗎?」他指了指眉心。
其他三人無知地搖搖頭。
「愛情很偉大,但沒有偉大到用一句「我愛你」就足以解決所有的盲點。」烙海笑說著,仿佛大廳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這兩個人太迷糊,我要他們一起認清楚,烙威最愛的人是誰。」他優雅微笑,打著謎語。
年紀小小的琤兒嚇壞了。「二哥,你這是在幫忙嗎?怎麼像是在搞破壞?」她捧著頭,煩惱地說著。「如果我以後談戀愛,也有這些盲點,你該不會也想用同樣的方法款待我吧?」那她一定不可以被二哥知道她在談戀愛,否則就玩完了。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烙海揉了揉她的發。「我連你在網路上玩些什麼把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說,你還有什麼事可以瞞得住我?」
小琤兒一臉被嚇壞的震驚神情,逗笑了烙海。
※※※
因為烙威的一句話,等待電話成為歡晨的生活重心。
但是,她已經盯著電話整整五天了,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她默默地接受了事實;他的選擇是什麼,不必講得太白,也已經能看得清楚,她該有覺悟才是。
將頭靠在膝蓋上,她冷靜地想著︰曾經得到過他的愛,雖然很短暫,但那已經足夠了;愛過她,他已經成全了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不管如何她都謝謝他。
這時,公寓的門鈴叮當響起。
「Surprise!」她才一打開門,睽違已久的紀母便跳上來抱住了她。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她驚訝低呼。
他們來得這麼巧,像是老天爺知道了她的處境,明指一個選擇給她。
「我們到日本視察業務,順便來台灣轉一圈。」紀父慈愛地說著。提著行李,催促互相擁抱的母女倆進屋再說。「我跟你媽明天就坐飛機回美國啦。」
美國,歡晨默默想著。她的家、她的家人都在那里,她細聲喃喃。「兩個人來,那不如就三個人一塊回去吧。」
「在說什麼?歡晨。」因為太久沒看到女兒,紀母笑眯了眼,連幽默感都破閘而出。「什麼兩個來、三個去的?我跟你爸都這麼老了,哪還有能力再給你添個弟弟或妹妹?」
「喂喂,孩子的媽,有點分寸哪。」紀父挑高了眉,也被她的俏皮話逗笑。
只有歡晨了無笑意。她愣愣地看了他們許久許久,才終于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們一起回美國吧。」
紀父與紀母面面相覷,這才發現她有些憔悴。「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我只是好累好累,想回家了。」她避開他們關心的詢問。
雖然不解,但紀氏夫婦還是為她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高興。「那就跟我們走吧,這里的一切,再派人來處理就好。」紀父體貼地說著。
「哎,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要回美國也不早點說,好讓下人把你的房間整理好。」紀母半是埋怨、半是開心。
擁著他們閑話家常,歡晨在心里默默嘆息。只身在台灣的日子,就在她還來不及收集更多的歡樂時,悄悄地被她親手結束了。
※※※
「烙威,等等我嘛!」輕快活潑、稍嫌甜膩的聲音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不管他走得再怎麼快、不管臉有多臭,她還是牢牢地黏定他,像蒼蠅紙;雖然這嗓子听來是挺甜,不過連著六天,白天黏著、晚上也黏著,他煩都煩死了。
烙威轉過頭來,死命地瞪著唐湘吟。
好脾氣已經被磨盡,他懷疑全世界的人都在和他作對。說也奇怪,這幾天以來,湘吟總能捕捉他的行蹤,又準又穩,像是全家人都串通起來,給她行個方便似的。
他被他們聯手困在大宅子里也就算了,但他不明白,為什麼不管他怎麼撥電話,就是連接不到歡歡的線?
打查號台、打障礙台,甚至半夜打電話到二哥房間,叫他起來上廁所都能暢通無阻,為什麼就獨獨不能跟歡歡說話?
陰謀,他懷疑這是個巨大的陰謀!
「我們到陽台去吹吹風,好不好?」唐湘吟繼續痴纏大計。
「閉嘴!」他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听我說完,不許再插嘴!」他決定不擇手段,就算欺負女人也要把話說清楚。「如果你是來找我敘舊,我很歡迎。但是我討厭你緊迫盯人,況且我也不想跟你再續往日情;我已經有歡歡了,我很愛她,你根本介入不了我們!」
是他的錯覺嗎?湘吟的眼神竟也從嬌柔可愛變得犀銳冷傲。
她用眼神示意烙威放開手。「那正好,我要告訴你,其實我也很討厭一直糾纏你。」她態度一改,又變回了當初分手時,大喊「我恨你」的怨懟少女。
「那為什麼你還……」烙威簡直一頭霧水了。
討厭糾纏他,卻又苦苦追逐著,難不成她有自虐傾向?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願你媽媽很疼你。他同情地看著她。
「去問你二哥,是他要我來的。」唐湘吟冷然地說道。她的內心就像烙威一開始所想的,巴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要不是他提出相當的利益誘因,我才懶得理你。」
當初他們不快地分手,就是因為他一天到晚歡歡長、歡歡短的說個不停,視她如無物,打碎她純潔的少女心,恨都恨死他了。要不是有人從中接頭疏通,她哪還想再見到這個臭男人?
「什麼意思?」烙威用力地握住她肩膀。
她吃痛地掙開。「打電話去問你二哥,你不是有他的專線電話嗎?他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烙威一把抓起電話,唐湘吟便乘隙溜走了。
「你干了什麼好事?」電話一接通,烙威馬上吼了出來,咬牙切齒。
「啊,你發現啦?總算還來得及。」烙海悅然的聲音傳來,一貫的悠閑。
「為什麼要湘吟到我身邊來興風作浪?」這件事肯定全家人都有份,看他不一一收拾他們才怪!
「要讓你厘清,你愛的到底是誰?」因為時間太緊迫,烙海也只好舍棄逗弄他的樂趣。「你以前不是口口聲聲說,唐湘吟是你最愛的女人嗎?」
「那是假的、假的!」是為了很莫名其妙、很可笑的理由咬牙硬掰的,為什麼每個人都記得那麼牢?他實在不想舊事重提,削自己面子。
「跟我說沒有用,想砍我罵我也不是時候。」烙海輕輕一笑。「給你一個消息,再一個鐘頭,歡晨就要跟她父母回美國了;她可不知道你最愛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什麼真的假的,也許你會有興趣去跟她說明白。」他看了看手表,瀟灑說道。「我可以動用葉氏的力量,將班機延遲三十分鐘,讓你們話別……喂喂?」
縱使他再神機妙算,也沒料到烙威早在听到一半時,就已經丟下話筒沖了出去;他的話說得那麼慷慨、人情賣得那麼爽快,卻都只有空氣听到而已。斷了線,烙海靠在皮椅上,笑得暢悅又得意。
※※※
時間已經到了,提著輕便的行李,歡晨和父母準備上飛機。
縱使依依不舍,她也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軟弱地打消回美國的念頭。
烙威現在在做什麼?陪唐湘吟談天說地,還是說山話水?在他們暢笑的同時,他可曾想到她正淒然地飛離台灣?
「歡歡,等等我,別走啊!歡歡,你在哪里──」瘋狂的喊叫聲從機場大門一路殺了進來,直追在後。
歡晨腳步一停,側耳細思。不會吧?那是烙威嗎?腳步聲驚天動地,像一大群胖老鼠在閣樓里騷動;喊叫聲響徹雲霄,簡直讓人丟臉到家。這會是他嗎?
正想著,如果在六天前他們還甜甜蜜蜜的時候,他敢當街大叫她的名字,她一定非好好教訓他不可;可是現在嘛……算了,搞不好一路找來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她干麼要想這麼多?費神!
想著想著,歡晨不自覺地轉過身子去。
「歡歡、歡歡──」烙威一眼在人群中認出她來,用力揮著手,朝她跑近。
「歡晨?」紀父與紀母同時出聲喚她,有點搞不清狀況,也有些了悟。
經過一天的相處,他們發現她變得很憔悴,又听到她出人意表地說想回美國,在高興之余也有些擔憂,猜到他們「哥兒倆」八成是鬧意見了。
他們環臂在胸,決定先靜觀其變再說。
「哈哈哈。」烙威在歡晨面前猛然煞住身勢,差點撲倒她。「歡歡,哈哈,你別走。」哈哈是他的喘氣聲,激烈地表達了他一路飆來的狠勁。
「別走?」她挑起眉。「我留著做什麼呢?」看他跟唐湘吟出雙入對,而她獨嘗寂寞嗎?
她輕哼著。雖然作完愛情選擇題,烙威連通電話也不打給她;但他知道該到機場歡送她,略盡「朋友」之誼,總算還有點良心。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天大的糗事。」烙威下定決心,大聲地說道,也不介意旁邊有許多圍觀的群眾。「唐湘吟根本不是我最愛的女人!」
「不是?」她懷疑地睨著他。「怎麼可能?你把她的名字掛在嘴邊好幾年,難道都是講假的嗎?」
「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她!在你以為我拒絕了你的告白、在你對我說了要做一輩子的好哥兒們以後,我覺得之前喜歡你的我,簡直是自作多情,所以覺得「很糗很糗」。」好面子實在是他要不得的陋習,他全盤托出自己的可恥心事。「不久後,唐湘吟跟我告白,我就想︰干脆跟她在一起,這樣一來,你沒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大家剛好扯平。」
笨蛋!這種事也能扯平的嗎?在場的每個人都在心里罵他。
听到此,深知他有多顧及面子問題的歡晨若有了悟,但是……可惡,他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是她先告白的,是要她以後都不能做人嗎?還有她的父母,他們會怎麼想她這個女兒?
「可是,我跟她在一起後,開口閉口還是你,她很生氣也很傷心,跟我大吵了一架,分手不久後,她就出國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在說出這件事的同時,深深覺得他的人生若一言以蔽之,就是「糗」啊。「我怕「更糗更糗」所以就假裝自己很愛她、對她很痴情,其實是不想讓你知道真正的原因。」
歡晨瞅著他不說一句話,但心已經被他打動。
紀氏夫婦詫異地對望一眼,從烙威的言語間,領悟了他們之間已有飛快的進展,因而欣慰地偷偷笑著,終于能感到心安。
「後來,我又找了更多的女朋友,下意識想要把你的身影從我心里逐去,免得「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但我現在想清楚了,我根本不想當浪子,那是障眼法,其實我真正想當的是一個痴情種,只為你痴情!」他急切地大喊著。
他現在才明白,二哥為什麼要他想清楚當浪子的理由,這個賽諸葛根本就是早把他的感情動向看得一清二楚嘛。真是的,兄弟一場,怎麼也不點醒他一下?
他乞憐地哀求著。「你好歹說句話嘛,歡歡。」
「好,就一句話、一個問題。」听到蜜語甜言,歡晨的心不爭氣地變得柔軟。
「既然事情是這樣,為什麼六天前不在我面前說清楚,要我回家等你電話?最可惡的是還音訊全無!」
「我不在你的面前說,是因為本來就不想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他可憐兮兮地告饒。「我不想變成「最糗最糗」的人嘛。」在歡晨揚起一絲笑意後,他埋怨地說道。「你要站在我這邊,幫我出口氣呵。這次全家人都是幫凶,最最可惡的是二哥,耍了手段還故意把電話弄壞,存心將我逼到底,非要我把實話吐出來不可。」
歡晨眉心終于舒開。難道說烙海是因為察覺到她的顧慮,才故意布下這一局的嗎?他可真神!
「歡歡,你不要走!不回美國去,好不好?」他深情地凝著她,苦苦哀求。
「我……」她沉吟著,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辦。
听到事實的真相之後,她又很想留在烙威的身邊了,但是父母都那麼希望她承歡膝下,而她也主動說了要回去,現在怎好反悔?
在一旁的紀父與紀母耳語片刻、達成共識後,便走了出來。紀父接口道︰「等等,葉小子,你好像忘了我是歡晨的父親。」
「也忘了我是她的媽媽。」他們同仇敵愾地看著他,等著會這小子很久了。
「紀伯伯、紀伯母。」烙威馬上立正敬禮,恭敬地叫道。這才為時已晚地想起,二哥好像告訴過他,歡歡跟她的父母在一起……
啊,他剛才亂沒形象地大吼大叫,闢哩啪啦地跑進機場的模樣,都被他們看到了?想起他們可能會有的評價,烙威就覺得自己凶多吉少。
「爸、媽……」歡晨欲言又止。
「歡晨,你別插嘴。」這個女兒喲,有了情郎就忘了爹娘;要不是看在烙威的話語和眼神充滿對她的感情,他們才懶得出面斡旋,直接就把她拖著走嘍。「這一回,歡晨非跟我們回去不可了。」他故意篤定地說道。
「她是我們的女兒,可我們好像不記得有你這個女婿嘛。」紀母犀利地說著。
烙威感到頭皮發麻。遇上歡歡的父母可比對抗驚濤駭浪更困難;他們是她的親爹親娘,當然可以隨時把她帶走;在他們面前,他算哪根蔥?
他硬著頭皮。「伯父伯母,請把歡歡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你想娶她?」紀父威嚴的濃眉揚起。
「爸!」歡晨忍不住臉紅地大叫。他們一定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討論這個問題嗎?「我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不是的,我很樂意娶歡歡,我愛她。」同時間,烙威虔誠地說著。
他的思緒一向很快,電光石火間已經想妥一切;唯今之計只有娶了歡歡,才能夠名正言順地留住她。
他們都已經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呃,好吧,也許有點小誤會,但愛著對方的心依然沒有改變;以前十年,他們相伴度過,以後的每一年,他還是要跟歡歡攜手共進。
既然如此,加速結合的腳步倒也沒什麼不妥了。
烙威以篤定的眼神望著紀氏夫婦。
「誰說要把歡晨嫁給你了?你沒听見她說的話嗎?她說跟你連八字都沒一撇呢。」夫妻同心,紀母附和著丈夫說道。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活生生地拆散他們吧?這麼迂腐的作法,留給電視劇去賺人熱淚就算了,還是快別搬到他跟歡歡的生命里來吧。
這時,登機的廣播響起,催促著旅客上機;紀氏夫婦留戀地望著女兒,離別的時候到了。
烙威當機立斷地掉頭就走。「等等,我馬上去買張機票。」這事兒短時間之內是說不完了,他們還是先坐上飛機,一邊吃飛機餐再一邊談吧。
「不必了,我們這里還多一張飛機票哩。」紀父揚了揚手中的二張機票。
「爸?」歡晨大惑不解。「你在說什麼啊?」她被弄糊涂了。
「你還是留在台灣吧。」紀母撫著她的臉頰。「回到美國,你只會像凋零的花;我們是希望你承歡膝下,但更希望你快樂啊。」
歡晨又驚又喜地望著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葉小子,你敢跟我說要娶歡晨?」紀父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神中卻有一絲趣味。「你追求過我們家女兒嗎?你送過花跟巧克力給她嗎?有沒有唱過情歌給她听?帶她去過陽明山數流星許願嗎?寫過情書給她嗎?曾經在半夜里跟她電話熱線、情話綿綿嗎?」他的問題像連珠炮,轟隆轟隆往烙威炸去。
他很老實地搖搖頭,已經體會到「誠實就是美德」的高深義涵。
「你呀,一點男生愛女生的追求功夫都沒做過,怎麼有資格娶她作老婆?」他哼了哼,很是不滿。「我女兒著了你的道,我可沒有!」
烙威有點懂他的意思了。他忍著笑問︰「伯父,你要我怎麼做?」
「你必須攻勢猛烈地追求她,把她當一個公主般地寵著、愛著,然後帶她一起去戀愛!」紀父神氣活現地宣布道。「你們得一直戀愛一直戀愛,直到我說你們可以結婚為止!」
「是!」烙威歡喜接令,與歡晨愉快地相視微笑。
真正的春天終于來臨!
經過幾個月的實踐,烙威已經把紀父傳授的求愛招式練上無數遍,當他駕輕就熟時,歡晨也開始感到無趣,于是某個有情夜晚,兩人百無聊賴、一搭一唱的聲音就傳出葉宅──
「怎麼了,你很無聊嗎?」
「有一點。」
「那吃點巧克力?」
「餐餐吃,已經吃膩啦!」
「聞聞玫瑰花的味道,香不香?我一早去花市買的。」他快樂獻寶。
「聞過了,很──香,香得我頭昏腦脹。」她有些埋怨。
「我來寫情書給你,我寫一句、你看一句,很浪漫吧?」
「我受夠了你的蝌蚪文,饒了我吧!」
「不然,帶你上山數流星。」他仍然很殷勤,想要當好情人的角色。
「不要不要,天天數,數得我眼楮都花了。」
「那我彈吉他唱歌給你听,怎麼樣,不錯吧?」
「你忘了上次琤兒跟烙晴姊才從房間沖出來,拜托你不要哭嗎?」
「那我送你回家,然後我們來熱線,我情話綿綿給你听,如何?」
「不用不用。」歡晨的聲音充滿驚嚇。「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我不想電話線再被你的熱情燒斷一次,太可怕了!」
拍拍胸口,她心有余悸,還記得上回火花從電話線燒出來的可怕景象。
他們相倚相偎著,雖然共處的感覺很甜蜜,但是紀父交代他們做的「功課」,卻都已經反覆練習,到了熟能生「厭」的地步了。接下來,該做什麼好呢?
烙威靈機一動,拉起他的寶貝歡歡。「走走走!」
「走去哪兒?」她柔順地跟著他,從以前便是如此,以後也會是這樣。
他回過頭,香了她一記,露出奪目的笑容。「一起去戀愛呀!」
他吹著口哨,決定帶著戀愛的心情和愛人歡歡,去開發新的求愛招式。
嘿嘿,他們可以去山里面說鬼故事,那歡歡心里一怕就會抱住他不放;或者去PUB喝點小酒也不錯,歡歡醉了嬌態可掬,可以任他處置;他們也可以去洗溫泉,當熱水浸濕歡歡的浴衣,她曲線畢露且嬌軟無力時,他就可以染指歡歡。
唔,想想就好興奮呢。他會先吻得她告饒不止,然後將手溜進她的浴衣下擺,罩住那小巧渾圓的胸部,在她發出可愛的申吟時,一舉攻佔她的柔女敕……唔,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則歡歡就會發現他邪惡的企圖。
「你在笑什麼?」她仰頭瞅著他,懷疑他有什麼下流念頭,笑得這麼奇怪。
「沒有!我哪有在笑,我很嚴肅的在想我們要去哪里玩。」他努力辯解著。
「亂講,快給我從實招來!」
「沒有啦,我真的沒有在想,要如何在溫泉浴里欺負你的事……」啊啊啊,不小心說出來了。
「下流、可惡……」她一路追著他打,俏臉嫣紅。
他們相逐而去,身影愈來愈遠。
這時,月光柔柔地照著大地,依稀可聞的每一句愛語、每一聲輕笑,都是難言的幸福,籠罩著兩個真心相愛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