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鋼琴演奏真是越來越沒格調了!」
??韋家琪從與她互不相干的褚愛江一直批評到店里的鋼琴演奏,岳舞心想,這大概是孕婦在懷孕期間的焦慮所導致的吧!
??突然,店里響起此起彼落的陣陣呼聲,岳舞和韋家琪也被熱鬧異常的鋼琴平台吸去目光。
??「是他?!」岳舞揚起了又驚又喜的聲音。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怎麼她買樂透就沒那麼準過?韋家琪很不屑的撇著嘴角。「怎麼這家店什麼人都可以上去彈,他分得出黑白鍵嗎?」
??「這家店本來就是可以讓顧客即興發揮的呀!」岳舞看著被簇擁著上台的英俊男人,瞧,他笑得多開心,他活得多率性。
??「這是魔音穿腦,我們走吧!」韋家琪拉著她的手就想起身。
??「不要,」岳舞又把她拉下來。「我們听听嘛!」
??「小舞……」看小舞這模樣,她該不會是迷上褚愛江了吧?韋家琪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著。
??褚愛江將襯衫的扣子打開幾顆,半露出精健的胸膛,連袖子也被他胡亂的折到手臂上,烏黑的發絲有些凌亂,劉海蓋住他的眉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有分隨性的瀟灑。
??岳舞仰望著他,內心不自覺的泛濫著傾慕之意,他像個天生的明星,在萬丈穹蒼中最閃耀的一顆星,而她則是星火漸暗、即將消逝的微小星子……他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褚家人都這麼生氣勃勃,而她岳舞……一閃而逝。
??褚愛江彈奏著熱鬧的節奏,性感的嘴唇貼近麥克風,唱著八○年代的民歌。「我在長堤上等著你,天空忽然下著毛毛雨,我想回家拿把雨傘,又怕你找不到我……」
??他一個挑眉、一個音節就挑起了群眾的熱情,店里的客人都開口跟著他和,連岳舞一向沉靜的心也隨著他燥動起來。
??他多快樂,嘴角的笑從沒消失過,岳舞對他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好奇,他曾經哀傷得想流淚嗎?他曾經憤怒得想對某個人揮拳嗎?
??不,她猜想他絕未哀傷過或憤怒過,因為他是一個幸運的人,出色的外表、傲人的家世注定了他受眾人奉承的命運,他的人生充滿了希望,有無限的可能。
??而她,可能談一場戀愛?可能親吻她想吻的人?岳舞哀傷的看著平台上的男人,從十五歲那一年發現她得了白血病,她的人生就已經沒有太多可能了。
??「他根本就是在糟蹋那架鋼琴。」基本上,她認為色魔都該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根本不應該在人間出現,所以盡避褚愛江獲得多數人的掌聲,韋家琪還是討厭他。
??「不會啊!我覺得他彈得挺好的。」岳舞虛無的浮起一個微笑。人是不是都很羨慕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所以她才會這麼羨慕褚家兄妹的快樂無憂。「听他彈琴讓我也想彈了。」
??褚愛扛連彈數曲,餐廳里響起如霄的掌聲,客人們大叫著安可,希望他再多表演幾首。
??「這可不行,我怎麼可以霸佔著座位不放呢,也許還有其他客人想上台表演。」
??褚愛江站起身,嘴邊的笑還是沒消逝,他摟著一名長相妖嬈、身材火辣的女子入座。
??岳舞和學姐坐在角落的位置,看著坐在不遠處褚愛江坐的那桌,他的手正上下撫模女伴的背脊,然後兩張嘴唇不甘寂寞、旁若無人的蛇吻起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忘形過,但是褚愛江的確挑起了她的琴致,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走向平台。
??沒有人料想到在褚愛江之後還有人敢走上平台,這名長發女子居然一點也不怕會被比下去。
??褚愛江一眼就認出岳舞,他抽離貼在女伴唇上的嘴唇,勾著似笑非笑的邪魅笑意盯著平台上的女子。
??在餐廳朦朧的燈光下烘托出岳舞晶瑩剔透的柔美,但她還是顯得過分白皙,那削瘦的臉頰令人心疼,她垂下頭,縴細的手指彈奏出空靈的琴聲。
??熱鬧的氣氛瞬間降溫,綿綿不絕的琴音如泣如訴的回蕩在人們四周,讓人如實五里迷霧之中,找尋不到目標,輾轉流離,漂泊流浪。
??如果說褚愛江把人們帶上熱鬧非凡的伊甸園,那麼岳舞就是將人拖向陰暗縹緲的幽冥界,餐廳里的溫度瞬間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顧客們听了她的琴音皆生一股莫名的哀傷。
??「什麼嘛!她真是超級冷氣機耶!她是在彈五子哭墓還是孝女白琴啊?」褚愛江身旁的女伴不悅的批評。她可是使盡渾身解數才能在今晚和褚愛江有第一次的接觸,現在看他猛盯著平台上女子的出神模樣,她內心的危機意識不由得節節升高。
??褚愛江笑而不語,對于他準備要拋棄的女人,他並不想浪費口舌跟她多說些什麼。
??眾人的思緒被她的琴聲拉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就在她琴音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時,還沒有人回過神來,約莫過了幾秒才響起零零碎碎的掌聲,而帶頭的人正是褚愛江。
??她彈得很糟糕嗎?噢!是的,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天份。岳舞局促不安的走下平台,對于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勇氣百倍的走上台去感到不解,似乎是被褚愛江源源不絕的熱力所感染的吧!
??褚愛扛……他真是個危險人物!她感覺得到他燃燒著火炬的眸子正緊緊盯著她不放。
??臉紅心跳呵,她從來沒有這種感受,為什麼遇到褚愛江就讓她比發病包加不對勁?
??岳舞腳步有點輕浮走回座位,她坐了下來,一直深呼吸,褚愛江炙人的視線讓她有缺氧之虞。
??「小姐,」一個服務生端了一杯酒過來。「那位先生請你喝一杯酒。」他指向褚愛江的位置。
??岳舞偏過頭去,褚愛江正跟她眨眨眼楮,嘴角有抹頑童似的笑意。
??「跟他說,這位小姐不會喝酒。」果然,褚愛江要把他的「觸須」伸向小舞了,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慘案在她眼前發生,而不伸手搭救她的小學妹呢!
??韋家琪很不客氣的把酒杯重新放在服務生的托盤上,酒杯內的琥珀色酒汁還濺了整個托盤。
??「這……」褚愛江是店里的常客,他在店里面約女人一直都無往不利,服務生也算不清幫他端過幾次酒搭訕女人了,可這還是頭一次吃閉門羹,所以服務生有點不知所措的回頭望向褚愛江。
??褚愛江俊傲的五官依舊漫著笑意,他不顧身旁分明已氣得七竅生煙的女伴,風度翩翩的走向她們。
??他每走一個腳步,岳舞的心就猛跳一下,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又引起了什麼並發癥?
??「我沒什麼惡意,只是听小姐彈得一手好琴,所以請小姐喝一杯酒而已。」褚愛江很自便的拉開椅子,坐在岳舞身邊。
??「誰知道你有沒有在酒里面下藥?」韋家琪很不客氣的說。依這男人在八卦雜志上花名漫天飛的不良紀錄,誰曉得他是不是用這種下流手段,才使得這麼多美女前僕後繼的上當。
??「學姐,你說到哪里去了?」岳舞紅著臉,從褚愛江坐在她身旁的那一刻起,她的雙頰就持續地以不正常的高溫燎燒。
??糟了!看樣子涉世未深的小舞很明顯地抵擋不了男色的誘惑,她可知道這男人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的夭壽惡行就是玩弄女人感情,到手後又抬亂終棄,體弱多病的小舞怎麼禁得住色魔的摧殘?
??「我還不知道小姐你的姓名。」褚愛江不理韋家琪,丑女講話通常都會讓他自動摒除耳外,更何況是一個死會又帶球跑的孕婦。
??「小舞,不要理他。」韋家琪在桌子下用腳輕踫她的小腿。
??「我叫岳舞,岳飛的岳——」但是岳舞也跟他一樣,對韋家琪的話置若罔聞。
??「跳舞的舞。」褚愛扛緊接著笑道。
??「呵……」面對他,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經,嘴角老是跟他一樣高高的揚起。
??「小舞,我們走,我想回家了!」韋家琪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她拉著岳舞的手起身就想走。
??「我可以送你回家。」褚愛江決定追一個女人,不到手絕不放棄。
??「走了啦!」韋家琪硬生生拉起她。
??「學姐。」她……她並不想走。
??「不用你多費心,我們有腳,自己可以回家。」韋家琪拿起帳單,硬是拖走瘦弱的岳舞。
??「拜拜!」岳舞偷偷的跟他揮手再見。
??褚愛江理解的點點頭,送她一個飛吻。
??「死八婆!」褚愛江瞪著大月復便便的女人身影。想要泡那個林黛玉,還是要閑雜人等不在身旁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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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憶文坐在書房里,審查著褚恨山成功取得了和阿拉伯伊斯蘭海運公司合作,拓寬中東往來亞洲的貨櫃運輸路線的契約跟企劃書。
??「恨山,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褚憶文看完後,很滿意的點點頭。
??「老爸!」褚橘兒突然撞門們而入。
??「橘兒,怎麼這麼沒有禮貌,進來也不敲門。」褚憶文皺起濃眉。
??他工作太忙,沒心思照顧家里跟管教小孩,自從和第二個老婆離婚後,橘兒就被丟給退休的老太爺——也就是他的老爸褚允邦照顧,結果,不照顧還好,一交給老太爺,橘兒馬上就從小鮑主變成小頑童,剛好跟越老越頑皮的老太爺配成令人頭疼的一對。
??「我是要來跟你說大哥總算玩回家了。」她是專門來打小報告的。
??「叫那個浪蕩子進來見我。」褚憶文說話的聲音開始蘊釀火氣。
??「遵命!」褚橘兒很興奮的又跑出書房,沖向玄關。「大哥!老爸叫你去書房找他。」她從小就被爺爺訓練成報馬仔,專門潛伏在家人四周,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向爺爺報告。
??「橘兒,一定又是你跟老爸打小報告。」褚愛江伸出手輕敲她的頭。玩了一晚,他本來想回家補眠的。
??褚橘兒在他身後,邊推著他邊跑。「快去領罰吧!二哥也回來了。」
??「恨山回來啦!」太好了!這樣最近那個搞得他頭昏腦脹直航北韓的案子,就可以找恨山替他上陣了。
??褚愛江快步走向書房,他有一大堆關于工作的苦水要向親愛的孿生弟弟抱怨,但是一開門,就看到父親眉頭打死結的嚴肅臉孔。
??「天亮了,倦鳥歸巢了!」褚憶文用著冷冷的聲音挖苦他。
??褚愛江學著某位女性政治人物嘿嘿嘿的笑了三聲,然後坐在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褚恨山身邊。「親愛的弟弟,為兄的好思念你啊!」
??「老爸的臉色很難看你沒看到嗎?」褚恨山看著他笑嘻嘻的面孔,如出一轍的五官,可他卻從沒像愛江一樣老是笑容滿面,有時候他會懷疑愛江是不是得了什麼歇斯底里狂笑花痴癥,不然為什麼高興也笑不高興也笑。
??「看到啦!」褚愛江伸長腿,兩手枕在腦後,湊過頭在他耳旁笑道。「只是裝做沒看到。」
??「看到了還一副吊兒郎當樣,他快要發火了,正經點。」褚恨山用手肘撞撞他的腰,示意要他直挺腰桿、坐正身子。
??「反正他常跟我發火,我早就練就一身銅皮鐵骨,而且老太爺不也三天兩頭就對我家法伺候,我還不是每次都全身而退。」褚愛江用著小小聲的音量笑道。「老太爺都拿我沒法度,老爺我更不放在眼里。」
??「看到了沒有!」褚憶文站起來,拿著契約書走到兄弟倆面前,然後他瘦瘦的身子停在坐沒坐相的褚愛江前面,把契約書丟到沙發前的長桌子上。「恨山已經幫你跟伊斯蘭海運簽好合同了!」
??「多謝你了,恨山,我就知道交給你準馬到成功。」褚愛江握起拳頭激賞似的輕敲褚恨山的肩頭。
??褚恨山無所謂的撇撇俊逸的嘴角。他早就知道這個孿生大哥很會裝傻。
??「你……」褚憶文看著個性截然不同的兩兄弟,同一個娘胎出生,一個放蕩一個嚴謹,如果能平衡一下多好。「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肯收心?恨山沒有欠你,你什麼事都丟給恨山去做!」
??「爸,反正都是家里的事業,我做也是理所當然。」這種烽火連綿的危急之秋,褚恨山基于手足之情,總會出言維護他大哥,不過他說得也是實話,家里的事業他做得很甘願。
??「恨山!」哎……如果一絲不苟的恨山能有一點點像悠閑過頭的愛江多好。「你不要把什麼都往身上攬——」
??「對啊!」褚愛江很順口的接下他老爸的話。「老爸,不是我不想做,是恨山一直搶我的工作,由于我們手足情深,他那麼想做我就順他的意讓他做啦!」
??「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你這樣算是恨山的大哥嗎?他喜歡工作你就一直丟給他做……」褚憶文指著他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哪一天要是得到心髒病,一定是被愛江這個不肖子激出來的。
??「我愛弟心切嘛!」褚愛江兩手一攤,一臉理所當然。
??「你最好閉上嘴。」褚恨山翻了一個白眼,壓低聲音警告他。
??「我告訴你,從今爾後,你要是對公司沒有任何建樹的話,不準你跟公司拿錢!」褚憶文佛也發火似的像包公開鍘。
??看著褚憶文浴火的身影錮出書房,褚恨山站起身,兩手插在西裝口袋里,低頭看著他兀自一臉無所謂的大哥。「你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在老爸面前你就不能裝得奮發上進一點嗎?」
??「我怎麼能騙老爸。」
??「你那張嘴巴能騙得女人團團轉,不能騙老爸?」褚恨山嗤之以鼻的說。
??「他是老爸耶!生我的老爸,親生老爸!」褚愛江索性把腳蹺到長桌上,抖呀抖的。
??「就因為他是你親生老爸,你才應該要裝上進讓他得到一點安慰。」褚恨山搖搖頭,他這個風流成性的大哥總是歪理一堆。
??「不行,不行!我要是裝上進,他派一大堆工作給我做怎麼辦?」那他不累死。
??「工作有什麼不好,瞧你視如洪水猛獸似的。」褚恨山真是摘不清楚,他把工作當靈丹妙藥,但愛江卻認為是毒藥砒霜,有時他也跟家里人一樣,會覺得兩兄弟怎麼興趣會差那麼多。
??「我不想讓自己太累,古人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是我自小到大而且準備奉行一生的座右銘。」
??「我可不這麼認為,我認為人生在世就應該飛黃騰達、揚名立萬。」他是個很實際的人。
??「真勢利。」褚愛江是性情中人,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快樂更重要。
??「這世上就是有人以玩家為職志,我不予置評,可是老爸跟我可不一樣,他對你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態度一直耿耿于懷,這次他可能要氣很久。」
??「算了吧!老爸這招在三年前用過一次還記得嗎?」褚愛江皮皮的笑道。
??「對!那一次還把你降為工友,可是為期不到一個月,就因為你泡盡鮑司小妹,讓他顏面大失,不得不又恢復你副總裁的位置。」
??「反正你還是會買我對吧!」拿不到錢就跟恨山要,恨山對他一向很大方的。褚愛江很厚臉皮的說。
??褚恨山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嘆了一口氣後走出書房。
??連續讓父親跟弟弟這樣搖頭嘆氣,褚愛江還是一點都不以為意,因為他覺得他這塊朽木還是能雕出很多花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