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緣來那麼近 尾聲

美國舊金山

雹玉又三更半夜跑來按年松民家的門鈴,這已經是搬來美國這個月來的第三次了。

「又怎麼啦?」馬賢珠打著呵欠來開門,而年松民就跟在她身後。

「珠珠,我要跟耿譽那個混帳家伙離婚!」耿玉紅著眼楮撲到馬賢珠懷里。

「耿玉,小心一點,我老婆有兩個月的身孕。」年松民在一旁提心吊膽的叮嚀。

「哇!珠珠,老天爺怎麼這麼不公平?你老公對你那麼好,為什麼我家那個死鬼對我這麼壞?」耿玉抓著好朋友的肩膀哭道。

「你家那個死鬼追來了。」年松民看著住在隔壁棟的耿譽氣沖沖的走過來。

「你滾!」耿玉把擋在門口的年松民也推了出去,在兩個男人面前砰的一聲甩上大門。

「喂!雹玉,這是我家!」年松民莫名其妙的被推出來,他轉過身來拍著大門。

「耿玉,你把我老公推出去干麼?」馬賢珠要去開門,卻被耿玉阻止。

「耿譽,我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耿玉對著緊閉的大門大叫。

「有話出來外面說,不要打擾人家夫妻睡覺!」耿譽也在門外大喊。

雹玉跟馬賢珠在屋內清楚听到,附近幾個鄰居對他們夫妻吵架而擾人清夢發出抗議聲。

「老公,你先帶耿譽回他家,我在家里好好勸耿玉。」可憐的馬賢珠必須隔著門板才能跟她老公說話。

「也只能這樣了。」年松民抓著耿譽的手臂,往隔壁的洋房移動。「耿譽,走吧!別吵到鄰居睡覺。」

「我不管,珠珠,我這次是跟你說真的,我、要、跟、耿、譽、離、婚!」耿玉怒氣騰騰的從玄關沖人客廳,跳到沙發上,抱著面紙盒哭泣。

「你們又在吵什麼啊?」這已經是她自搬來美國後,第三次說要離婚了。

「你知道嗎?耿譽那個混帳家伙,他想跟我,居然拒絕戴!」耿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

「這也沒什麼不對嘛!你們兩個巳經二十九歲,又是夫妻,干麼一定要戴?」馬賢珠坐在她身邊。她就知道,-定又是耿玉在無理取鬧了。

「不戴,很容易懷孕的耶!」耿玉不服氣的哭喊。

「懷孕就懷孕啊!雹譽又不是養不起小孩,而且依你們的經濟條件,生一打都沒問題,干麼不生?」

「我不想那麼早生小孩!」

「小姐,你明年就三十了耶!現在生第一胎已經不叫早了。」

「我已經听夠了高齡產婦那一套!」這套台詞耿譽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要在她面前演練幾次。「我需要多一點時間你們為什麼總是不明白?我才剛搬來美國,還要努力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容,這是要花費時間的,要是現在再加上小孩子,日子一定會變得一團亂!我不想一個問題沒解決,另一個問題也緊跟著來。」

「你怎麼知道有小孩就是一團亂?」馬賢珠模模自己的肚子。「我也有小孩啊!而且我發現孩子更能維系夫妻之間的情感,讓我和松民更真正像是一家人。」

「那是你和年松民,我跟耿譽不一樣,我們……」

馬賢珠打斷她的話,「你跟耿譽有什麼不一樣?你為什麼老是把耿譽當外人呢?他是你老公耶!不管發生什麼困難,夫妻兩人是要同心協力一起解決,你就算有問題,耿譽怎麼可能棄你于不顧?」

「我……為什麼連你也幫耿譽講話啊?」

「因為你的神經到現在還是很大條,讓我不得不幫他講話。」馬賢珠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姐,耿譽對你多好你不知道嗎?你不會英文,他替你請了一個家教,出門還有黑人女佣跟著,就是怕你溝通有問題,家事又不用你插手,只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我這個鄰居兼好友去東逛西逛,這種老公還不好啊?」

「我又沒有不做家事,是女佣跟我搶著做。」耿玉咬咬唇,總算開始意識到自家老公的好。

「廢話,老板千交代、萬交代就是不難讓少女乃女乃吃到苦,女佣若想賺錢,她敢讓你做家事嗎?」

「好……他是對我很好,可是,」耿玉站起身,兩手環胸的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不過胸口的怒氣慢慢地消散。「我實在受不了他的大男人主義,什麼事都要我听他的,他說一句我就要照辦,我告訴你,這一次我絕對不妥協!」

「你們又要開始耍個性了嗎?」馬賢珠搖著頭。「你忘記你們曾經為了面子問題浪費的七年時間嗎?」

「我……」耿玉記起上個月還在台灣的飯店跟耿譽承諾,她會用好幾個七年來補償他,結果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她就提了三次離婚。

「說到大男人主義,他絕對比不過你的大女人主義!」馬賢珠白了她一眼。「前幾天我老公跟我說,耿譽買了兩張到紐約的機票,要在聖誕夜跟你一起站在帝國大廈上,共渡你們結婚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這家伙……」耿玉又不自覺的紅了眼眶。他在她面前要不就擺一張酷腆,要不就愛涼涼的損她,即使結婚了也不改變,但卻老是瞞著她偷偷做一些自以為很浪漫的事,其實一點也不羅曼蒂克,而且蠢死了!但是……但是她卻為他這種種笨拙的示愛舉動感動到窩心!

「我說耿玉啊,」馬賢珠站起身,攀住她的肩,-步步走向門百。「既然已經結婚了,你就該有個體認,你老公嘴硬心軟又愛面子的死個性是一輩子郡改不了,你別妄想他會說什麼情話,你只需要從他種種體貼的舉動去感受他的愛。」

「其實我又不一定要他花錢買禮物或是去哪里玩,只要他肯溫柔的抱著我說愛我,不要老是跟我一句來一句去,我就會感動得要死。」耿玉噘著嘴說。

「偏偏你老公就不是這種個性的人,早早認清這個事實吧!」馬賢珠打開門,將她推出門外,臨走之前還特別囑咐她。「記得叫我老公回來睡覺啊!」

「哦。」

「呼……」馬賢珠關上門,松了一口氣,總算把問題人物打發掉了。

*******

把年松民送出門後,耿玉慢慢的踱回房間,發現她老公正背對著她抽煙。

「你不是說要為我戒煙嗎?」耿玉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道。

雹譽沉默了一會,把煙按在窗台上捻熄,然後打開窗戶,把煙丟了出去。

他的背影看起來好落寞。「喂!吧麼不說話?」

雹譽轉過身來,一張臉還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以後不要再提離婚了好不好?」

她老公的聲音听起來像上緊的發條,很緊繃、很生硬,也很不自然,這讓她的心漫上一股罪惡感,耿玉忽然覺得自己好幼稚。「對不起。」

雹譽走近她,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耿玉,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對我而言,這是個終于實現的美夢,我……我不想失去你。」

他深情的看著她,但是在他眸里,除了濃烈的感情,其余的還有一絲焦慮不安與痛苦。

「很久以前,我就想這麼握著你的手,跟你說我有多愛你,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帶給你幸福,我更願意盡一切努力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不要你後悔作了跟我來美國的決定。」耿譽輕輕的說。

「把我說的關于離婚的屁話全都拋到腦後,我……我只是一時心急口快,你也知道我脾氣壞,你不要被這些瘋話影響。」耿玉靠在他肩上,咬著紅潤的唇瓣道。「我真差勁,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你知道就好。」耿譽點點頭。「不過,夫妻的相處之道,就是體貼、尊重跟包容,我會試著包容你的缺點。」

「是嗎?」耿玉慢慢把頭從他肩上移開。

「要娶你之前我就有心理誰備,你神經大條、個性又不好,相處起來本來就會有很多問題,但是都遇上了我還能怎麼辦呢?誰教我偏偏愛上你,也只能牙根咬著認栽了。」他失意的撇撇唇角,做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還有沒有?」耿玉的聲音漸漸拉緊。

「跟你做夫妻的苦處也不是一時就說得完,但是我已經決定了,以後你無理取鬧的時侯,我不會回你,就讓你一次發飆發個夠,等到你氣消了、恢復理智了,我再跟你講道理。」他笑著捏捏她的臉頰。

雹玉一掌就拍掉他的手!

「說得好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當場就火大的跳起來。「你怎麼不檢討一下你的死個性?我沒見過比你還表里不一的男人,明明就愛我愛得要死,還要不時的激我一下才高輿,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表現愛我,-定要顧你這張薄薄的臉皮嗎?」她說著說著就左右拉著他的俊臉泄恨。

雹譽也拍掉她的手.站了起來。「我的死個性?我是全天下個性最好的男人!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幾個男人,可以默默愛一個神經比大象還粗的女人?」他這麼有耐性、這麼寬宏大量,她還嫌?

「我告訴你,依你這種白痴的表現愛情的方法,再敏感的女人也感覺不出來!」

「你真是一個膚淺的女人,愛不是要成天掛在嘴上才是愛,愛是要用真心、用行動來表現的。」他怎麼會對一個這麼笨的女人用情如此深呢?

「我膚淺?!」耿玉尖叫。「我只是要你溫柔一點、坦白一點,這樣叫膚淺?」

「我不跟你吵架,我剛剛說過了!」耿譽重重的坐在床上,兩手交抱胸前準備看她捉狂。

「我後梅死了!我後悔死嫁給你了,你根本就是故意娶我來報之前的恩恩怨怨!」耿玉火大的眺腳。「我要……」

雹譽抬起眉毛,她又要說「離婚」兩個字了嗎?

離婚井不是解訣婚姻問題的最好方法,而且……她剛剛答應過他以後不提離婚。」我要宰了你!」

雹玉握起粉拳,就往他身上猛捶。

雹譽弓起手臂左擋右擋,然後用力一拉,反身將她壓在身下。「剛剛年松民告訴我,要想讓一個女人脾氣變好,就是讓她當媽。」

「你作夢!我告訴你,從今天晚上起我拒絕跟你行房,一直到你改掉你的死個性為止!」耿玉拚命的扭動身軀,就是不讓他得逞。

雹譽才不管她的「罷工」宣言,憑著男人的力氣他輕而易舉地月兌掉她的衣褲,然後時而蜻蜓點水、時而急風落雨般的她,沒多久,他充滿笑意的眸子里映的全是她顫紅抖動的嬌軀。

「喂……好,我、我今晚就原諒你……」耿玉的雙臂軟軟的垂掛在他頸子上。

「還要不要罷工啊?」他微笑不已的輕啄身下人兒紅腫的唇瓣。

「嗯……不要了……譽,你還沒戴……快去戴啦!」她力道柔弱的推擠他。

「不戴了。」

「不行!」耿玉朦朧的眼楮登時清明。「你不戴我就不做。」

「你不會的。」

「啊——」她仰頭尖叫一聲。

他好奸詐!她心里控訴著,但是四肢卻緊緊的纏繞著他,以後多的是時間跟她老公吵架,現在這種情濃似火的時刻,就把一切拋開,忘情的跟這個表里不一的男人盡情纏綿吧!

*******

一年後的同學會——

「你是在騙我們的吧?耿譽跟耿玉結婚?!」

當耿玉在昔日同窗眼前展示由名家設計的鑽石戒指,看到眾多女人們又嫉又羨的目光,她得意的不得了。

「我當時接到請貼也嚇了一跳,還是抱著求證的心態去參加喜宴。」當初在受邀名單內的男人說道。

「你打電話跟我們說耿玉要跟耿譽結婚,我還以為你是在開玩笑,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一個女人難以置信的看著方才說話的男人道。

「我告訴你們,耿譽可是從高中就開始暗戀我。」耿玉得意揚揚的說。

「好了啦!你也適可而止了好不好?」馬賢珠拉下她一直舉著的左手。「從進入餐廳到現在,你就一直舉著左手說話,你的手不會酸啊?」

「是有一點酸,不過只要看到這些當初笑我二十九歲還沒男朋友的女人臉上妒羨的表情,這一點點酸痛算什麼。」耿玉繼續舉高自己戴著鑽石戒指的左手。

「耿譽,你真的是從高中就開始暗戀耿玉?」還是有女人很存疑的問。

坐在耿玉身旁始終不發一語的男子,冷談的瞟了問話的女人一眼。

「呼!這下我們總算可以說實話了!」當初同班過的男人坦言道︰「你們這些女生不知道,高中的時候,耿譽威脅過全班的男生,誰都不準打耿玉的歪主意,不然就等著學校廁所或是後山見。」

「什麼?!」很多女人都很心痛又很心驚的倒抽一口氣。

「對呀!還記不記得高二體育課要考交際舞,耿譽也恐嚇班上的男生不準邀耿玉當舞伴,否則下場自行負責。」另一個被耿譽冷顏威脅過的男人說道。

「我說的沒有錯吧!」耿玉很有面子的高高揚著下顎笑道。

「你到底夠了沒有?」耿譽捏捏鼻梁,他現在是極度忍耐中。

「耿譽,我已經如你所願幫你生了一個小孩,你也要如我所願讓我在同學會上炫耀!」耿玉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低聲警告他。

雹譽搖搖頭,他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問題,現在她卻一直踩,沒辦法,誰叫上個月在生產室她痛得唉唉叫的時候,他答應她以後面子再大,也沒有老婆大的這個蠢承諾!

于是,耿譽點只好假裝今天沒帶耳朵出門,繼續冷面以對同學們對雙耿結合的種種驚嘆號跟問號。

「隔壁也在辦同學會。」年松民一直溫柔細心的守候在妻子身旁,卻突然被一陣熱鬧的聲響吸引。

「對啊!」馬賢珠望過去,遠遠地,好像看到有一桌特別熱鬧。「好像有兩個人在吵架。」

「國小三年級的時候,你當著很多男生的面掀我的裙子!」

「這麼久以前的鳥事誰記得?你怎麼不提年代近一點的?高三的畢業舞會,你把我一只眼楮打得瘀青,害我變成獨眼龍,沒有半個女生肯和我跳舞!」

「那時候活動中心的燈很暗,人又很多,我怎麼知道一伸手會這麼剛好打到你的眼楮?」

「就這麼剛好?!」

于是這廂開高中同學會的人們,望著那廂也在開同學會的年輕人。

「還好大學不是跟你考到同一間,阿彌陀怫,我家的祖宗有保佑。」一名年輕漂亮、口齒伶俐的女孩子道。

「我才要慶幸自己沒跟你考上同一所學校,不過,依我們兩個懸殊的成績,想要考上同一所學校也很難,你是不可能考上國立大學的。」另一名神采飛軌相貌俊逸的男孩子頂了回去。

「何……」耿玉所有的注意力也兩個小冤家吸引了去。

「那個男孩子一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子。」耿譽也難得的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輕。

「嗯。」她回過頭接觸到他深情的眼神。

「好像你們哦!」馬賢珠也轉過頭來取笑他們兩個。

「希望他們也能早一日有情人終成眷屬。」耿玉衷心的祝福他們。

「只要其中一方不要那麼遲頓就不會好事多磨了。」耿譽情深款款的眼神瞬變,他不冷不熱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是只要其中一方不要用表里不一、笨拙的求愛方式,就能早日攜手共渡美好的將來。」耿玉馬上就涼涼地瞥了回去。

「自己蠢還不承認。」耿譽冷哼。

「追七年還追不到心上人,到底是誰比較蠢?」耿玉也毫不客氣。

「好,就算我蠢,愛上你本來就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一件事!」

「嫁給你才代表我真的蠢到無可救藥呢!」

于是,一場同學會就在雙耿的比蠢之下,熱鬧的展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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