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薊慵懶的躺在床上,放肆的滾過來又滾過去,完全不怕會跌下床,因為這床夠大。
窗外,陽光燦爛。
房里,滾暈的她懶懶得提不起勁來,死瞪著天花板,攤成大字型。呃,暈得好想吐!
「陪我玩電動。」
武成新挑眉。「你想玩什麼?」放下手邊的書。
她沒應聲,久久,當他以為她放棄時,才道︰「大富翁。」
他有瞬間的錯愕。「好。」那是三年前他們常玩的電玩。
當時她瘋狂著迷,整天對著Q版畫面,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一開始他能理解她的著迷,畢竟是新游戲,她又剛買電腦,新鮮感總是比較濃厚,他相信過沒幾天就會沉寂下來,但一個禮拜過去,她還是同個樣子,兩個禮拜過去,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整天就對著電腦屏幕,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除了上廁所,她的小會離開椅子外,其他時間她的小像沾了強力膠般緊緊的黏在椅子上,一點縫隙也沒有。就連吃飯時她也坐在屏幕前,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吃飯!
直到他對她提出嚴重警告後,這種情形才好—點,當然,以她的個性不可能好到哪里,但總算有改善。
「你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很好玩嗎?」他困惑的提出放在心里有段時間的問題。
「嗯,很好玩。」她頭也沒抬,繼續按她的滑鼠。
「是嗎?」他看向犀外。
「嗯。」
「晚餐想去哪吃?」天色有點暗了。
「隨便。」
「隨便是哪里?」這個愛玩電動的小表!他咬著牙,發覺自己的魅力低于電腦。
「……他倒閉了,YA!好棒喔,我又破關了,哈哈哈,好高興喔!嘿,想跟我斗,還早得很呢!」她手舞足蹈的興奮得不得了,抱著他跳躍。「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听到這句話,武成新知道自己被忽視得徹底,心中的怒火燒得旺又紅。
沒細想,他就搶下她的滑鼠,替她存檔關機,睨著眼對她說︰「現在,吃飯,去換衣服。」都晚上了,她身上還穿著高飛狗睡衣,看到就氣。她原本就很瘦,三餐不正常後又更瘦了,他氣得想叫她吃胖點。
「呃……哦!」她第一次看到他臉臭到可以吸引蒼蠅圍繞,只得呆愣的乖乖照做。
那天他帶她去吃鐵板燒,拼命夾菜給她。而她乖得像小綿羊,低頭安靜地吃光碗里所有的東西,不像以前點了餐後,餐點有一大半進了他的肚子,因為除了他的外,還有她吃不完剩下的。
他想那天他是跟上天借了膽子,才用很凶的口氣跟她說話,他一直舍不得對她大小聲的。
棒天,她起床後,對著電腦發呆,直到他來後,才道︰「我可不可以開機?」听到這句話他心都碎了,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她竟問他這個。
「可以。」他听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他拉了張椅子坐到她旁邊,同時也幫她開了機。「想玩大富翁?」
「嗯。」
「我陪你玩,好嗎?」
聞言,她抬頭,發現他不生氣了,堵在心中的石頭才被踢開,消失的笑容又重回她的臉上。「真的嗎?」
「當然。」
之後,他們常一起玩大富翁,雖然他不太曉得游戲的迷人之處,但他另外找到一個讓他著迷的地方她的笑容,還有她生氣的樣子。
「先說好,輸的人不準生氣打人。」每次要玩游戲前,他都得先約法三章。
「我才不會。」
「是不會輸,還是不會生氣打人?」
「吼,都不會啦!」她像趕蒼蠅般揮著小手。
等一場游戲玩下來,「都不會」就變成「都會」了。
「你怎麼可以放炸彈害我!」她不滿。因為她的主角進醫院了。
「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土地,上面有我辛辛苦苦蓋好的房子。」她嘟著嘴,心疼她的房子異主。
「你怎麼可以用飛彈炸我的房子,我用了很多錢蓋的耶!」她氣得拍桌子,哇哇大叫。
在一堆「你怎麼可以」的話語後,她會接一句︰「我不要玩了,你耍老奸,黑心肝!」她涼涼地一甩手,便確實地落在他可憐的背上。
「說好輸了不生氣不打人的。」
「我沒生氣啊,你哪只眼看到我生氣了;我也沒打人,我有用拳頭打你嗎?」她蠻橫又霸道的雙手叉腰,一副沒這回事的樣子。「現在,吃飯,換衣服,」
事實上要換衣服的人,只有她,因為她身上又是那套高飛狗睡衣。
三年過去,她惟一長進的可能就是那套睡衣了,由高飛狗換成米老鼠。
「答應了你還坐在那里發呆?」她從床上坐起,推了他一把。「開機啊!」
他回神。「先說好,輸的人不準生氣打人。」想起來要約法三章。
「我才不會。」
「是不會輸,還是不會生氣打人?」他的嘴角彎成性感弧度。
「吼,都不會啦!」她像趕蒼蠅般揮著小手。
他失笑,她完全沒變,跟以前同個樣。
他可料想到他可憐的背部在結束後又會挨上一掌,但是他……
心甘情願。
上揚的唇角弧度加深,按下開機鈕。
***
季秋菊月霜降氣。
這是深秋的時節,大地一片蕭瑟冷清。
下午兩點,陽光烈得刺人,風卻干燥寒冷。
紅燈,車子一輛接著一輛的停住。
遠遠地,她看到一個全身包里得密不透風的婦人,一跛一跛地在停滯的車陣中辛苦的販售玉蘭花。
不久,婦人來到她的車旁,拿起一串玉蘭花對她笑,雖然她只露出雙眼,但她知道她在笑。按下窗戶,她將錢遞給婦人,買了串玉蘭花。
鵝黃色的玉蘭花,朵朵含苞待放,散發著淡淡的花香,擱在車里,它的味道濃烈得將她的心壓悶,她不會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花香濃郁。
「你有什麼感覺?」武成新盯著她。
霍香薊頓了下,知道他指的是那婦人,悶聲道︰「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很久沒在車陣中看到有人在販售玉蘭花了。
以前常看到,所以習以為常;現在,她卻有種怪異的感覺。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他對著她笑了笑,將玉蘭花湊上她的鼻頭細聞。「花很香的。」
綠燈,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開動,留下陣陣黑煙,武成新打著方向燈,轎車轉右。霍香薊看到那婦人提著玉蘭花站在安全島上,默默的等著紅燈。
直到遠得看不到人影,她才將目光收回。
一回頭就發現他開車很不專心,眼楮老盯著她轉。「你干嗎?」開車分心很危險。
「沒有。」他揚著眉頭,話鋒一轉。「我在想,繁茶的衣服什麼時候要?」
「不知道。」提到這個,她煩悶的將小臉轉向車窗用手刮著玻璃,外頭的景物飛逝進不了她的眼。
「我不想做。」她連設計圖都還沒畫。
「因為相親。」這句話是肯定的。
「對,既然繁茶不想參加,我就不想做。」繁茶拒絕不了,但她可以。
「你想幫她當壞人。」他心思一轉就料到她的想法。
「你看得到我腦袋里裝的東西嗎?」車窗外,街道樹一棵棵向後跑,她盯著怪聲道。
「當然看不到。」看得到還得了,那畫面會很恐怖。
「為什麼你清楚我的想法,完全瞞不了你?」她轉過頭,很納悶……還是他會讀心術?
「我不會讀心術。」
「赫,還說你不會!明明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大驚,猛拍他握著排擋桿的右手。
她打得可真用力,手都麻了。「我真的不會讀心術,只是剛好知道你的想法。」
「是嗎?」她一臉狐疑。「那,我現在在想什麼?」肚子有點餓,好想吃包子。
「不知道。」開玩笑,即使知道也不能跟她說。「肚子會不會餓?」
「會。」她應得好大聲。
「想吃什麼?」
「熱熱的肉包子。」
「好,我們來找找看。」他記得這附近有家很出名的包子店,叫什麼名字來著︰
「阿新,那里那里,有包子店……畦,好多人在排隊喔!這家很好吃嗎?」
「听說不錯。」他隨意停了車,對它道︰「我下去排隊,你待在車里等我,如果車子擋到別人,你就移一下,會不會?」
「會啦!會啦!你趕快去買。」她推著他出車門。
在大排長龍的隊伍里,他特別明顯,因為他很高,所以她一下子就找到他了。他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嗯,奇怪……是燭眼花嗎?總覺得站在人潮中的他……帥得像模特兒。
平常她沒注意,但今天一瞧,他還真是……賞心悅目。
呃,她口水流下來了……可能是她太餓,太想吃包子了。
她抽了張面紙,慢條斯理的擦掉嘴邊的液體。就算打死她也不承認看他看到流口水。
她端莊的坐直了腰,等他。等……等……等了好久,他才前進一些,而他後面也陸續排了一堆人。
一個人待在車里好無聊喔,她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他。
「喂,我不要吃包子了。」
「為什麼?」透過手機,他的聲音听起來很低沉,跟平常不太一樣。
「好慢。」
地听到他溫和的笑聲,他回頭隔著重重人海對她說︰「再等一下就好了。」看到她姿勢怪怪的。「你坐得很僵硬。」
「有嗎?」
「你看起來坐得很不舒服。」他探頭,想看清楚些。
「嘿嘿……不會啦。」其實,她是很僵硬沒錯。
隊伍快速的往前大幅度移動。「快輪到我了,你再等一下,嗯?」他邊走邊回頭看她,像在擔心什麼。
明明他們之間隔著許多人跟車,但她突然覺得這距離好近,近到仿佛她一伸手就模得到他。
她放松身體,遲疑了會兒。「那要快點喔!」她突然想抱著他。
「好。」
天氣寒冷,她的心微熱。
「哪有人排了四十分鐘,只買四個包子的。」她看別人手里提著兩三袋,而且每袋都裝三四盒,她猜每盒應該部有十個包子。
「我們才兩個人買太多會吃不完,一人吃兩個差不多。」他大嘴一張,吃掉半個包子。
「照你的吃法,才不怕吃不完咧。」他的嘴巴只要打開四次,那兩個包子就全進了他的大肚子。
「你在暗示我胖嗎?」他的包子吃完了,她還有一個半。
「很明顯嗎?」她塞了半個包子到他嘴里。「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耶。」
「欠人扁。」他作勢要捶她的小腦袋。
「對不起,對不起。」她笑著高舉雙手,投降道︰「大王,我不是故意的。」
「是嗎?」拳頭在她眼前威脅著。
「咳!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晚餐就由小的來做飯吧。」霍香薊收起笑靨,正經八百地道。」
武成新見狀,收起鐵拳,也跟著她裝模作樣的擺架式,道︰「既然你有如此誠意,本王就大方的原諒你。」語落,他的右手還掃過光潔的下巴,假裝梳理山寨王的落腮胡。
她手一拱,頭一低,卑微地應聲。「小的謝恩。」才說完,就笑倒在座椅上。他學得還真像耶,只是她無法想象他留胡子的樣子。
他噙著笑意,揉揉她的腦袋瓜,發動車子。
***
回到家後,她就手邊現有的材料,快速的做了糖醋排骨、清蒸鱔魚、炒青菜,還有加了牛女乃的玉米濃湯。
「不賴吧!」她月兌下圍裙,放到餐桌旁。
熱騰騰的菜肴引人食指大動,武成新抓起糖醋排骨,丟人嘴里,才含糊的道︰「還能吃。」
「是很好吃!」不懂欣賞的家伙,討打。她揚手,目標是他寬敞厚實的背。
武成新眼尖的閃過,笑笑地說︰「可以開飯了嗎?」說完,他拿著空碗在她面前晃。
就只知道吃。霍香薊好沒氣的瞄了一眼,才接過瓷碗,掀起電鍋蓋,填了飯端給他。「你的。」
武成新接過的同時夾了魚肉,快速的扒了兩口飯。嗯,好吃。
「霍叔呢?又窩在研究室?」他啃著排骨肉,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是啊。」
「不吃飯行嗎?」
「實驗室有一堆營養食品,還有他最愛吃的餅干,他會自己解決的。」其實該擔心的不是霍遠的飲食,而是睡眠,在實驗室他睡得極少。「霍叔在實驗室里都忙些什麼?」「我不知道,反正就是研究一堆我不懂的化學元素。不過他前陣子又發表一篇學術論文,很獲好評。」她很以父親為傲的。
「真的!那得好好慶祝才行。」
「可是他現在又待在實驗室里,不知道多久才會結束。」她嘆了口氣。
「沒關系,等霍叔實驗告一段落,我們再買香檳慶祝。」他夾塊紅燒排骨放人她的碗里。「現在,我們吃飯。」
其實武成新是個很貼心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又高又壯,而且……
她烏黑的眼眸快速的轉了一圈,心情十分愉快。
許多年前,第一次喝酒,才喝兩小杯她卻起了三天的灑疹子。事隔多年,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會起酒疹,不能喝酒精濃度太高的酒類,才說要買香檳。
她想,她是壓對寶了。
「想什麼?」
「沒有。」
「你的表情很怪。」很像她小時候拐他听話的笑容。
「怎會!」她露出小虎牙,一臉無辜。
他濃密的眉毛微微靠攏。「是嗎?」他太熟悉這笑容了,準沒好事。
「你心機很重耶!都跟你說沒有了。」她失笑的捶向他的臂膀。
唔,碗差點被她打飛出去!幸好他抓得很牢,不然早就飛下去親吻她的小腳丫了,哪還能嬉皮笑臉的。
「好,沒有就沒有,吃飯吧!」小表!他在心里咕噥道。
她夾了熱熱的燙青菜到他碗里。「多吃青菜,對身體好。」
「好。」
「愛吃魚的小孩最聰明了。」她又夾了一大塊魚肉給他。
「好。」
「排骨也很好,我加了糖醋,味道很正喔!」
她到底在干嗎,一直夾菜給他,自己卻一口也沒吃。「你不吃嗎?」
呃……「吃啊,當然吃。」她低頭象征性的扒飯。
看她吃了幾口後,他才埋首于食物中,細細品嘗她的手藝。
老實說,他很喜歡吃她煮的菜,很有家的感覺。
「阿新,我們吃完晚餐後,去……」
「別想。」他想也不想的否決。
「我還沒說完耶。」霸道。
「一樣。」
「什麼一樣,才不一樣勤!」
「好,那你說說看。」他擱下筷子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呃……」他這樣看她,她反而講不出口了。
「說啊,晚餐後,去什麼?」
說就說,噴!「去買香雞排,好不好?」從他回國後,就沒再吃過了,她好懷念。
丙然。
「不準。」正餐不吃,老想吃些有的沒有的,難怪瘦得剩排骨。
「為什麼?」她尖聲道。
他很明顯的看了飯菜一眼。「你說呢?」暗示得夠清楚了吧!
「那……吃完飯,去買香雞排。」她退一步。
「好,你把這碗飯吃完,如果還吃得下東西,我們就去買。」他也退一步。
「你說的喔!」
「對,我說的。」要她吃完眼前的飯萊,比登天還難。
他有恃無恐的表情惹毛了她,竟然看不起她……不,是看不起她的胃。
二話不說,她捧起碗筷,奮力的扒飯吃菜。
她快速掃過青菜、排骨、魚,盤子漸漸見底,他的笑容愈咧愈大,她上當了。
她太單純也太直接,心思全寫在臉上,喜怒哀樂表露無遺,說真的,他想不知道還挺難的。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武成新也不再閑著,捧起飯碗加入戰局。
那……到底霍香薊有沒有如願的吃到香雞排呢?
她只能說,奮力的扒飯吃菜的結果就是飽了。
香雞排改天吧!她的胃撐得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