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伊綠面無表情的走過「聚義幫」大門守衛,進入深院內的那座大洋房。走到屬于她的房間上鎖後仰躺在床上,腦筋一片空白。
早上在他身邊醒來,記憶的潮水猶如漲潮般慢慢地將她淹沒,昨晚的一切。她竟然全部記得,包括她坐在他車上拉扯衣服,以及他抱著她時,她在他身上廝磨和求他幫她、救她的一切,她竟然全部都記得,全部。
她為什麼會記?如果忘記的話她可以……
可以怎樣?打他一巴掌尖叫他強暴她?伊綠為自己這個想法無聲的笑了,笑容中透露的卻全是自嘲。
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的,找個男人忘了一切?之所以了找朋友陪。不讓父親的手下跟,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死地、後生,糟蹋自己、徹底變壞。
媽咪在九泉之下看見她這樣會很難過吧?可是媽咪會怪她,媽咪有權力怪她嗎?是媽咪先拋棄她的。是媽咪將她交給現黑道的父親收養也不願來自教養她的,她會近墨者黑怪的人是媽咪,不是自己。
房門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打開來,伊綠面無表情的看著父親站在門口望向她問,「你昨晚到哪去了?」
她沒有回答卻從床上翻身起來,直接走向浴室。
「伊綠!」亞邦嚴厲的聲音讓女地停了下來,卻未能讓她轉身面對他。
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兒,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老實說,他真的有點怨恨伊麗這麼狠心的拋下他們父女一走了之,連讓他學習如何為人父的機會都沒有,可是他有什麼權利怨恨她?自始至終錯的人都是他,如果當年他沒讓她懷孕,如果這些年他主動找她,如果那天他沒讓怨恨蒙蔽了心智而將她氣走,如果……
蕭亞邦一咬牙、青筋陡地迸出皮膚表面,看起來可怕而嚇人。他專注地看著女兒的背影。「你昨晚到底到哪去了?」
「朋友家。」伊綠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道。
「哪個朋友?」他走上前去,如果她不願意面對著他講話,那只好由他來面對她了。
「你不認識的朋友。」伊綠側開頭去就是不面對他。
「我不——」蕭亞邦正想說什麼,一雙銳利卻又略顯得疲憊的雙眼卻定住似的瞪著她露出領口處的頸項,他瞬間一個大步攫住了她的手臂,伸手將她的衣領往下拉,露出他不可能錯認的證據。「你昨天到底跑到哪去了,說!」他憤怒而激動的吼聲回蕩在整個房間。
伊綠被父親嚇了一跳,從與他相認至今一他從未以這麼嚴厲而憤怒的口吻跟她說過話!「我……」
「說!是誰?」他就像一個女兒被人玷污的父親一樣激動。
「我……
「是誰?」
伊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做壞事就被抓到,可是不可能的呀,她……
伊綠的目光突然被瓖嵌在牆壁上鏡中的自已攫住,而被父親拉開領口處的紫紅色吻痕就像在嘲笑她似的,陡地她驚懼得幾乎顫抖了起來。
「告訴我!是誰,是誰把你……」蕭亞都堅定的攫住她約手臂不讓她退縮,雙眼嗜血似的盯在她臉上。
「不……」
「來,你別怕,告訴爸爸、爸爸會將他碎尸萬段的。」他以溫柔的口吻說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不!」伊綠霍然激烈的掙開他,以難以相信的目光瞪著他。
碎尸萬段?這件事錯不在倪天樞,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他憑什麼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口就要將人碎尸萬段?
「怎麼?」
「這就是你解決事情的辦法?」她問道。
「小綠。」蕭亞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有一百個人踫過我,你是不是也要將那一百個人、碎尸萬段?」
「有一百人欺負過你?」他在一瞬間眯起了冷酷的雙眼。
「有一百萬人!」伊綠口不擇言的叫道,隨即生氣的沖入浴室內怦的一聲甩上門。
黑道就是黑道,她簡直不敢相信門外無情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媽咪,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把芙丟給這樣的人一走了之,你怎麼可以,怎麼忍心……
听見女兒的哭泣聲從浴室內傳出來。蕭正邦原本冷酷的雙眼在一瞬間變得更無情。
「不管你是誰,敢動我蕭亞邦的女兒,你死定了。」他殘酷的說。再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後無聲的轉身離開。
從星期六早上那件事發生之後,伊綠就明顯地察覺到她父親派了兩隊人馬跟著她,一明一暗。所以不管她是否驅散緊跟在她身後的保鏢跟蹤她的人始終都存在著。
他想干麼?跟蹤她以找到踫了她的男人嗎?他以為她還會再去找倪天樞來個一夜?可笑,現在的她避他都來不及了又怎會主動去接近他呢?伊綠一個人窩在學校中庭樹林中抽著煙,面無表情的想著。
媽咪過世轉眼已過了半年,如果半年前叫她預測自己半年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大概會笑著說當然是變漂亮!可是真正的半年後她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個黑幫的大小姐,一個太妹。
這樣的劇變誰又會想得到呢?不是她,更不是原本圍繞在她周遭所有的朋友。人的性格一變,所交的或者是主動接近她的朋友自然會跟著改變。
是好學生的時候,她周圍老是圍繞著足以當模範生的朋友,變成壞學生之後,圍繞地的除了不良少男少女之外,大概也只剩下不肯放棄她,動不動就以愛的教育企圖讓她回頭的導師,想知道她究竟經歷過什麼劇變的郭秦純而已了吧。
秦純,她最好的朋友,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秦純可以不介意別人注意她們在一起時的時光。但她卻無法讓秦純因自己而被標上「物以類聚」的壞標簽,所以只好盡量遠離秦純。
「你是在哭失去的身子嗎?」躲在隱避處一在暗中注意著她的倪天樞倏然現身道。
伊綠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自己在哭,她迅速地抹去雙眼中的淚水起身便要走,可是下一秒鐘她卻被他拉進懷里。「你想去哪?」
他的體溫灼燙著她的背,炙熱的氣息因說話而吹拂在她頭頂上,伊綠有一瞬間臉因他而微微地發熱。
「不關作的事。」她企圖揮開他,但他回在她腰間的手卻如鋼似鐵的不動分毫。她試了又試都無法掙開他。
「沒用的。」他在她耳邊低語不知為何竟然眷戀起她的味道。
那天早上醒來沒見到她時,他簡直氣瘋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離開之前主動先離開他的,從來沒有。
雖然和她的關系是意外造成的.但是他們畢竟有了真正的關系,而且她還讓他徹底投入,所以意識中他早已將她當成了他的,可是她卻從他身邊逃開了。
他無法接受這個預料之外的事實,尤其她的逃走又讓他想到她的後悔,她後悔將自己給了他。
當時他不知道她離開了多久,也不知道過會往哪個方向走,但是憤怒卻讓他做出了從未做過的傻事,隨便套了件衣褲便沖出門去逮她,結果是枉然,她徹底的逃開他了。
整整等了兩天,他迫不及待的想在學校里逮住她,當他出現在二年一班教室門口時,他看到眾人驚愕的表情卻找不到他要的那張臉。而且令他不可置信的是沒人能回答她去了哪里,就連上課鐘響之後亦不見她的人影。
蹺課兩個字難以相信的浮現在他腦中,但是怎麼可能?他甚至還記得當初她是如何苦口婆心要他不要蹺課的,而她自己又怎麼可能這麼做呢?可是事實證明了一切,她不只蹺了課,還違反校規的在學校里抽煙。
在中庭找到抽煙的她,對他積壓兩天的怒火來說無異是火上加油,讓他有種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對她怒吼或是直接伸手掐死她的沖動,可是她臉上憂傷、孤獨和脆弱的表情卻深深地震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的就站在樹林中凝望著她,直到她的淚水滑落臉頰,驚動蟄伏在他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了解的情感。
他低著頭看著不住在他胸前掙扎的她,心想著對她的情感到底該歸類于哪一方,是憐憫、是還是愛情?
「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里哭?」他想知道這個答案。
「不關你的事,放開我。」
他將她轉身面對他,然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直視他,「為什麼要哭?」他重新問了一次,語氣和眼中除了霸道還有著令人訝異的溫柔。
伊綠側開頭去不肯看他,現在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溫柔,因為那會讓她哭泣,自這半年來她哭的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流淚。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管閑事了,倪天樞,我記得你不是這種人。」她以嘲諷的口氣說。
他再度將她的險轉向自己,手沒有再離開她的下巴就像是要防止她逃避一樣。「從我們發生關系以後。」他目不轉楮的望進她眼中,語調低沉豐厚的就像在她一般的說。
熱潮在一瞬間從胸口蔓延至伊綠的雙須,她羞愧的想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卻被他握住她下巴的手阻止,而他的手指甚至還擔心她會忘了那天晚上的事。而輕柔地在她下巴處親密地撫弄著,弄得她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你少無聊了,我就不相信你對每一個和你發生關系的女生都這樣。」伸手撥開他攫住她下巴的手冷嘲熱諷的說,心里卻因這個想法而愣了下。
他曾和多少女人有過性關系她不知道,但是她卻可以很肯定的知道自己不是他的第一次。因為他實在知道太多令她無法想像的事,那晚的他一點也不像是個只有十幾歲的高中生。
「你這是在吃醋嗎?」
「去你的!放開我!」她用力的推開他,可卻無法推動他,反倒使自己的下半身越加貼緊他的,感受到他的抵住了自己。她不由自主的輕呼了一聲,震驚的抬眼看向他。
「這是男人的正常反應——你用不著這麼吃驚。」他說得若無其事,臀部卻忍不住的朝她頂了一下,
伊綠倒抽了一口氣。「你……放開我!」
他低頭看著她,之後便輕輕的放手。
伊綠腰間的壓力霍地減小,讓她可以自由的向後撤退離開與他敏感的觸踫。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想留下,所以在成功的退後一步之後.她的第二個反應即是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遠離他。
可是在下一秒鐘,她立刻發現自己再度陷入他的掌握中,只是不同于上一次,這回他是用兩只手來圍住她的腰,至少留給她一些可以活動的空間。她抬頭看他。
「你別想再次輕易的月兌離我的懷抱。」他像宣誓般的盯著她說。
有一瞬間伊綠的心為他這句話抽動了一下,但她不知道它代表的是什麼意思,所以決定漠視。
「你到底想干什麼?」
「弄清楚你為什麼會變這樣?」他開門見山的說。
「變。」她為這個字眼感到好笑,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的笑到淚水都溢出了眼眶。「你覺得我哪里變了?是變美了,還是變丑了?」
「變叛逆,變得不像我剛認識時的伊綠。」倪天樞以莫測高深的目光看著她,說出她所不願直視的問題。
「我以為我們倆根本算不上認識。」她聳肩說,臉色有著不自然的蒼白。
「只是有過男女間最親密的關系而已。」他看了她眼嘲弄的說,然後明顯地感覺到她身體一僵。「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柔聲的凝視著問。
一股淚意瞬間沖上伊綠的雙眼,但被她強行壓制住。
她回望他,目光卻充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關你的事。」她冷冷的說。
「從那天晚上你躺在我床上求我幫你、救你的時候,就已經關我的事了。」他毫不妥協的以先前溫柔的嗓音反駁她。
伊綠幾乎要尖叫了,為什麼他要一直提醒她關于那晚的事呢?他難道不知道為了那晚的事,有人打算要將他碎尸萬段嗎。不,他當然不知道了,除非她跟他說。
「你最好別再接近我。」她不知道為什麼在說這句話時喜音變得冷靜而沉著。
「我以為說這句話的權力向來都是我的。」他開玩笑道,只不過伊綠卻一點開玩笑的興致都沒有。
「我父親發誓要將你碎尸萬段。」她看著他說。
「嗯!可見你有個好父親。他絲毫不在意。
「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她忍不住道。
「你要幫我介紹嗎?」他正經的問。
伊綠有股沖動想從地上找塊磚頭往他頭上砸,她想,這樣的死法至少好過他被碎尸萬段。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隨便去問一個混過黑道的人‘聚義幫’是什麼。」她咬牙道。
「聚義幫?」倪天樞的眼光一閃,仔細地研究起眼前的地。
照理說像她這麼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會知道「聚義幫’這個名詞的。
「別告訴我你爸爸和‘聚義幫’剛好有關。」
「不只有關,事實上他剛好是‘聚義語’的幫主。」她直視他的眼,沒想過他為什麼也會知道「聚義幫」這個名詞而沒露出迷茫之色。
「你在開我玩笑嗎?」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他記得「聚義幫」幫主姓蕭而不姓伊。
「我不介意等你救碎尸萬段的時候再來相信我。」
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但是要他直接相信她是蕭亞邦的女兒他又做不到,這件事需要去查證一下。至于現在嘛……
「我也不介意,所以何不讓我們繼續先前的談話,是什麼事改變了你?」
伊綠幾乎不敢相信他的愚蠢,他竟然听不懂她的警告她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管他是不是會被她爸爸碎尸萬段。
「你這個笨蛋,放開我!」她霍地掙扎叫道,而他就像沒料到她會突然掙扎卻被她掙月兌開來一樣的驚愕,伊綠趁此機會迅速地逃離此地。
待她走得夠遠之後,倪天樞突然抑制不住的低笑了起來,他猜得沒錯,她果真是在乎他的。
看來不管她是不是「聚義幫」幫主的掌上千金,對她他已經確定要誓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