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賭情 第二章

客廳外砰然甩上的關門聲讓正在書房工作的閻杰離開了座位,走出書房。

「發生了什麼事,老婆?」看見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的饒從父,他坐進她身邊的位子,關心的問。

「你說過即使我沒了工作,你也能養活我對不對?」她倏然轉身面對他道。

閻杰點了點頭。

「我要辭職!」

他訝然的看著她。

「發生了什麼事?」他還記得婚前約法三章中,其中一章便是她堅持要做個快樂的職業婦女,怎麼一個月不到,她便要辭職回家給他養?

「我們公司的老板換人了。」

他點頭表示他知道。「所以你想辭職,因為老板換人了?」

「不是。」饒從父皺起眉頭。

「那是為什麼?」

「因為公司里有四個討人厭的家伙!」

「男的?」閻杰眯眼間,在她點頭後,微眯的雙眼在一瞬間銳利起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她沉悶了一會兒才開口,「他們追求我。」

「還有?」

「又送花又送禮物。」

「還有?」

「說你的壞話。」這是最讓她生氣的一點。

臉色隨她每一句話愈顯黯沉的閻杰挑高了眉頭。

「他們說了什麼?」竟讓她咬牙切齒的進出聲。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他們說你配不上我,還叫我跟你離婚,隨便從他們四個之中選一個也好過你千萬倍。」她怒不可遏的咬牙轉述那四個自以為是的渾球的意思。

「然後?」

「然後我就氣得把整個便當往他們頭上砸去,丟下一句我不干了就走。」

閻杰在瞬間瞠大眼,「你真這樣做?」

饒從父撇了撇唇點頭。

「你不是一向以冷靜為傲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把便當砸在他們頭上,喔,他真想看看當時的情景。

「誰叫他們連你都沒見過,就胡亂出言批評!」她氣道。

「你是在為我不平?」他將她勾進懷中,臉帶笑容的凝視著她。

「當然,你是我老公耶。」她伸手環住他。

閻杰心中頓時盈滿甜甜的幸福,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的工作今晚大致就能完成了,我們明天就去度蜜月吧。」

「明天?」饒從父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嚇到了。

「你不想?」

「不。只是我的工作……」

「你不是辭職了嗎?」

「可是總要交接。」

「他們可能在這短短的一天內找到人讓你去交接嗎?不可能。不過等我們度蜜月回來,或許就能找到人了,那時你再去辦交接不更好?」

她沉思了一下,朝他漾起一抹微笑。「那,我們要去哪里度蜜月?」

「你想去哪?」他要寵她。

「歐洲。」她想也不想即沖口道,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妥,雖然錢不是太大的問題,她這些年是有些薦款,但是他卻不見得有時間陪她。因為要到歐洲旅行的話,少說都要十天半個月,他的公司肯讓他請這麼多天假嗎?

「不,我們還是到關島或普吉島吧。」她立刻改口。

為什麼?你比較想去歐洲不是嗎?他看著她,想從她眼中看出是什麼原因讓她改弦易轍。「如果你是在擔心錢的話,我……」

「不是錢的問題。」饒從父搖搖頭,「你的公司肯讓你請幾天假?」

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放心,請假的事絕對沒有問題。」閻杰信心十足地朝她微笑。

「你已經事先請好了?」她懷疑地看著他。

他沒回答,卻興匆匆地朝她問道︰「你想去哪些國家?法國、德國、西班牙、英國,還是北歐國家?瑞典、挪威、丹麥……」

既然他都說沒問題了,她也用不著再矜持。

「我要去義大利!我要去威尼斯坐小船游運河!」她雙眼閃爍,激動地答道他明顯地呆愕了一下,看著一臉興奮的她,他霍然有所決定的點了下頭。

「好,」他說,「我們就去義大利。」

義大利是古跡與藝術品的聖堂,永恆之都羅馬在兩千五百年歷史的建築下,充滿氣勢磅礡、令人嘆為觀止而曲雅的建築古跡。噴泉、廣場、教堂和廢墟,在歷史軌跡的建築和現代絢麗的櫥窗點綴下,魅力四射的讓人目不暇給。

饒從父從走進羅馬之後,便像劉姥姥逛大觀園般,張口結舌的被眼前頹廢的景觀迷得眼花撩亂,說不出話。

對于義大利,除了水都威尼斯之外,她並未有太多的憧憬,沒想到……「這里就是電影‘羅馬假日’男女主角相遇的西班牙廣場,在十七世紀時,這里曾是西班牙的領土,到了十八世紀便已成為羅馬最繁榮的中心,四周轉的旅館幾乎都是給有錢的英國貴族住的,也因此這里有間出名的茶店叫TEAROOMS歷史味十足。」閻杰為她介紹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首次收起張口結舌的蠢樣,饒從父懷疑地問。

從下飛機之後,她就發現到她在台灣引以為傲的英文,在這個國家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害得她忍不住懷疑當初決定自助旅行是錯的。

可是一路上從機場到羅馬,從斗獸場、威尼斯廣場、萬神殿、許願池到現在的西班牙廣場,他們不僅沒迷路,反倒在他的帶領下像識途老馬般穿梭在一波又一波的觀光人潮中。

「你來過這里對嗎?」看著牽著她一步步爬上台階的他,她皺眉問。

閻杰朝她微微一笑,這如沐春風的微笑不僅讓她失神,更讓四周措身而過的女性游客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移不開目光。

饒從父好半晌才回神。

「你來過對嗎?」

「對。」

「那我說要來這里,你為什麼不說你來過了?」她不想變得自私。

「我雖來過,卻沒跟你來過。」他認真而堅定地望著她說。

雖有些愕然,但心卻在瞬間充滿了感動的幸福感。她微微一笑,忍不住掂起腳尖在他唇瓣印下一吻。

「謝謝。」

她說完後退欲離開他,卻被他突然移至她腰間的雙手用力一拉,整個人平貼的抵在他身上。

她驚呼一聲抬頭看他。「老公?」

「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的體貼?」閻杰笑咪咪地問,眼底有種蠢蠢欲動的光芒。

「那你想怎樣?」饒從父有些警戒的看著他,雙手輕貼著他結實的胸膛,大概知道他腦袋里在想些什麼。

「你應知道。」

「我不知道。」她決定裝傻到底。

拜托,在這人滿為患的西班牙廣場階梯上,他竟然想要由她主動熱吻他五分鐘?

噢,不,如果在家里沒有觀眾的話,她也許可以用這種方式感謝他,但是這里……不,絕不。

貼在他胸膛的雙手突然用力的抵向他,企圖掙月兌他,但下一秒鐘他灼熱的雙唇卻已覆蓋住她的,而靈活的舌頭則……

五分鐘之後,或者更久?閻杰終于滿意地松開氣喘吁吁的癱在他懷中的饒從父,一臉深情而憐愛地望著她。

「現在你知道了嗎?」他笑著輕問。

呀?霍然由繾綣的甜蜜中驚醒,饒從父連看向四周的勇氣都沒有,低著頭拉起他的手便逃也似的一路奔下台階,鑽人擁擠的人群中。

噢,天呀,她再也不敢到這里來了。

好丟臉呀!

從羅馬到威尼斯途中的翡冷翠是到義大利旅游中不可或缺的景點之一。

翡冷翠是從前的商業大城,也是文藝復興的發源地,處處都有著世界知名藝術家的足跡。比起羅馬來,這個城市多了許多優雅而安靜的特質,是個非常適合徒步旅行的城市。

抵達此城市後,饒從父第一次享受坐馬車,在馬蹄「喀拉、喀拉」與微風輕拂發絲的幸福中,來到他們晚上準備下榻的ALBEROAPRILE旅館,先將行李卸下後,這才緩步穿梭在涼爽的街道上,朝翡冷翠市中心的聖母百花大教堂而去。

由閻杰博學多聞的解說中,饒從父知道這個教堂簡稱主座教堂,是世界上第四大教堂。顯眼而壯觀的外表全靠鮮艷的大理石塊以幾何圖形拼構而成,配上橘紅色大圓頂和鐘樓,它的巍峨和氣勢絕對讓人嘆為觀止。

從不認為自己每天上下班;吃得飽、穿得暖的生活欠缺些什麼,來到這兒,饒從父才知道她欠缺的是休閑、娛樂和放松自己。

十年了。

從媽媽6殺後,爸爸連傷心或懊悔一分鐘都不願浪費的立即將情婦迎進家門,不僅霸佔了她們姐妹該有的親情,更奪走了她們的生活空間。

原本三姐妹各擁一有間房的生活模式,在同父異母的弟弟豪奪下,變成三姐妹同擠一間四坪不到的小房間,而另外兩間稍大的則成了他獨擁的書房及臥房。

不同于當時偏激而充滿恨意的從夫,她選擇扛起照顧兩個妹妹的責任,轉讀夜間部後,開始在工廠上班賺錢,以防徹底重男輕女的爸爸,不願再拿分毫資助她們三姐妹繼續求學。

她很慶幸自己的未雨綢繆,因為隨著從夫的國中畢業,她的憂慮果然成真,爸爸竟然撂下話說,不會再拿一毛錢讓國中畢業的從夫繼續讀書,叫她要不去找個工作做,要不就早點嫁掉,免得住在家里浪費糧食。

對于她喊了十六年的爸爸,至此她終于徹底絕望,並在與從夫、從子三人討論後,決定搬出家門獨力生活。

當然,她們的決定是不會踫到任何阻礙的,因為爸爸、繼母和異母弟弟三人根本早就巴不得她們搬出去,免得住在家里浪費米糧。

這十年中,前兩三年她們姐妹還會因為割舍不掉的血源關系,偶爾假日還是會回家看看爸爸,但是在三番兩次不歡的冷漠中,她們再也不願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三姐妹默契十足的將自個兒當成無父無母的孤兒,相依為命至今。

輕嘆了一口氣,饒從父霍然搖了搖頭,她沒事干麼又想起這些傷心事呢!真是的。

「怎麼了?」听見她的嘆息,閻杰轉頭望向她。

她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你怎會嘆息?」他不信的以一雙幾乎可以看進人心的眼仔細凝視著她。「告訴我。」

饒從父苦澀地一嘆,「這是我們的蜜月,我不喜歡讓我那些沉郁的過去影響這一切。」

「但它已經影響到了,因為你在嘆氣,而我則因你的嘆氣而感到不悅。」他嚴肅的看著她說,「告訴我,有什麼難題讓我來替你解決。」

看著他臉上嚴肅的神情半晌,饒從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我從未跟你提過我的家人。」

「從夫、從子?」他知道她有兩個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而且獨身主義極重的妹妹,雖然他從未見過她們,不過卻听她說過許多關于她們的事。

「不,我爸爸。」

「你爸爸?」閻杰訝異的叫道,他一直以為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僅有的親人只剩下兩個妹妹。

「對不起。」饒從父抱歉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眼光投射在遠方的某一點。「我媽死後我爸即另外再娶,家里被繼母、同父異母的弟弟再加上一個重男輕女觀念極重的父親霸佔了,我們三姐妹在我十六歲那一年就搬出來相依為命過生活。」

十六歲?帶著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的妹妹,三個小女孩相依為命?

閻杰擰緊了眉頭,忍不住心疼地伸手將她摟進懷中,緊緊擁抱著。

「你們搬出來後,他按月給你們多少錢?」

她搖頭。

「沒給?」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隨即怒然地沉下臉。

饒從父抬頭安慰的朝他一笑。「那些都過去了,雖然當時是苦了點,但畢竟我們三姐妹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你太瘦了,又有胃病。」他冷道。

「那是我自己三餐不正常才會把胃搞壞掉。」

「如果他當初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你會為了賺錢、為了存錢而把自己的胃搞壞掉?」他憤怒不已。

如果她真是父母雙亡,為了養育兩個妹妹而把自己搞成這樣,那還情有可原。但是既然讓他知道,她父親事實上還活著,卻把所有該負的責任丟給才十六歲的她,他會連本帶利的替她向他討回公道。

他怒不可遏的表情讓她輕嘆了一口氣,一邊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一邊輕聲的開口,「這就是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你看你,生氣了對不對?其實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們太過份了!」閻杰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怒道。

饒從父無語,接著又嘆了一口氣。「你接下來一整天都要這樣臭著一張臉陪我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去逛嗎?」

閻杰瞬間摟回企圖離開他的她,皺著眉頭,「別鬧,你會迷路的。」

她回以皺眉。「我不喜歡和臭著一張臉的你走在一起,人家會以為我欺負你。」

「欺負我?」俊眉一挑,他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你瞧不起我呀。」她手插腰,瞪大眼。

「我沒有瞧不起你,不過……」閻杰強忍笑意的將她由頭看到腳,再由腳看到頭,然後搖了搖頭。他實在看不出嬌小玲戲,身高不及一六O,體重不過四十五的她有什麼本事欺負得了身高一八七,體重七十五的他,實在很可笑。

他要笑不笑的表情實在很礙眼。

瞧不起她嗎?饒從父微微地眯起雙眼,唇角揚起一抹異樣的微笑。

「老公,幫我照相。」她突然開口道。「啊?」閻杰愕然的看著突然想照相的她。「快點嘛!」她催促著。「喔,好,你要照哪里?」他將斜掛在肩上的單眼相機拿下,邊準備邊幫她尋找美麗的背景。「這里,我要和這個帥哥合照。」在她忙著替她尋找背景時,饒從父忽然找上一個異國帥哥,並以簡單的英文與對方溝通,示意要與他合影,還故意與對方勾肩搭背,舉止親昵。閻杰在一瞬間沉下了臉。「快點嘛。老公。」她火上加油地開口。他壓下愈升愈高的怒氣,勉強以老婆為焦距的按下快門。饒從父立刻笑容可掬地向與她合照的異國帥哥道謝,隨即在閻杰強忍著嫉妨的怒氣走向她前,又跑向另一個異國帥哥對他提出合照的要求,當然,不管是哪一國的男人,對美女總是缺乏拒絕的能力。所以——

「老公,快點,這邊。」

看著鏡頭下兩人燦爛的笑容,尤其是老婆的,閻杰再次勉強自己替他們照相。

但這回他可學聰明了,拍照的距離近得拍完後她只夠向對方說句謝謝,他便大步來到她身邊,佔有地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冷冷瞪視著與老婆握手卻舍不得放開的混蛋。

bye-bye在他充滿敵意的瞪視下,異國帥哥終于尷尬的落荒而逃。

目送帥哥離開,饒從父戀戀的抬頭看向身後摟著自己腰身的閻杰說︰「義大利的男人都好帥耶,老公。」

閻杰的臉色瞬間變得超難看。

「呀!」霍然,她指著他左邊尖叫著掙開他,「那邊也有一個大帥哥,老公、老公,你快點再來幫我照相,快點喲!」

孰可忍,孰不可忍!

閻杰再也咽不下嫉妒這口氣,兩個大步即將跑向別的男人的老婆給摟回懷中,再將她轉身面對自己。

「看著我,我會比那些混蛋長得差嗎?」他生氣地咬牙問。

饒從父先是愕然,然後認真的看了他一會兒。「老實說……」

「怎麼樣?」

「我覺得……」

他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她朝他眨了眨眼。「你吃醋的樣子真的很好玩。」

「啊?」瞪著她臉上頑皮的笑意,閻杰直到此刻才驚覺原來自己被耍了。「你是故意的?」

饒從父咬著唇悶笑。「是你自己認為我不可能欺負得了你的,我只是稍微證明一下我可以而已。」

「你……」看著笑不可抑的她,閻杰無奈地搖頭,他真是敗給她了,竟然想到這樣一個方法欺負他。

「不過說真的,義大利的帥哥真多,早知道我……」她的臉霍然被他扳回去面對著他。

「老婆,你已經有老公了,記得嗎?」他醋意十足的說。

饒從父再也忍不住地噴笑出聲。「老公,我只是欣賞一下嘛。」

「不準欣賞,」他霸道的命令。

她揚眉不語。

「你欣賞的男人全世界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你老公我,記住了嗎?」他一本正經地告訴她。

饒從父再度失笑。「老公,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現代妒夫耶。」

「現在你知道了?」

她笑著點頭。

閻杰親了她一下。「那麼告訴我,老婆,在這個聖喬凡尼廣場上,最帥的男人是誰?」

當饒從父和閻杰兩人在義大利玩得不亦樂乎時,身在台灣的賽門、克里斯、強恩、安德烈四個人卻求助無門得幾乎快要煩死。

那日午餐和饒秘書不歡而散後,他們一直以為她臨走前丟出的那句——「我不干了!」是氣話,頂多氣個半天、一天就沒事了。

怎知她第二天真的沒到公司上班,而且最糟的還是當天晚上他們竟接到老大的電話,說明他近期會抽空到台灣一趟,而此行最想見的莫過于饒秘書。

天啊!天啊!

原來強恩並沒有欺騙他們,老大真的對饒秘書有興趣!

噢,先不管饒秘書是已婚或未婚,把她弄走的他們該怎麼向老大交代?

快找人,可是當他們經過千折百轉找到她的住址之後,由鄰居口中得到的竟是她去度蜜月了,歸期不定。

遍期不定?

噢噢噢,他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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