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到底是回誰的家?
他們不是要回他的家,在她安全的將他送進家門之後,就拍拍走人嗎?怎麼結果竟變成回她家了?
瞪著身邊歪歪斜斜的坐在座椅上睡死的宇文絕,冉香灕頭痛的一揉再揉太陽穴。
她到底發了什麼神經,替自己惹來這麼一個大麻煩呀?
都怪宛妍,若不是因為她的婚禮,她又怎會認識這麼一個大麻煩,不,其實應該怪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大嘴巴,胡亂嚷嚷什麼大帥哥、有沒有希望之類的話,宛妍也不會特地抽空替他們做介紹,她便不會因而「認識」他。
天啊,事實上除了那一面之緣外,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如今卻惹來這麼一個麻煩!
算了,現在再想這些似乎已無濟于事,她該想的是要怎麼將他弄進屋里才對。
因為她既狠不下心讓他就這樣在車里睡一晚,又沒時間狠狠地將他搖醒問出他家住址,再送他回家,所以只有將他弄進屋,讓他在她家沙發上借睡了。
真是委屈她的沙發,要沾染上他一身的酒氣。
唉!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發現離門禁十一點只剩下不到十分鐘了,而她還得將他喚醒,走個十幾二十公尺,爬上約十幾個台階後,再走十幾公尺進人公寓大廈,坐進電梯到十一樓,他們才能回到她家。
唉!這還真是個高難度的挑戰。
算了,與其在這里哀嘆,不如把握時間,看能不能在屋里電話響起來的那一刻及時趕上接起。
「喂,宇文絕,你醒一醒。」她伸手推推他,「醒一醒。」
宇文絕輕吟了一聲,轉個頭繼續睡。
「喂,你醒一醒,要睡等進屋後再睡。」她加把勁搖他。
「到家了?」他睡意正濃的咕噥出聲。
「對,到家了,到我家。」她有些沒好氣的說,手中搖他的動作並未停歇,因為她看得出來他根本就還沒醒。「快點起來,要下車了。」
「我想睡……」
「我也很想睡,但絕對不會選擇睡在車子里,因為明早醒來,你會發現自己全身骨頭沒有一塊不向你抗議的。」她連珠炮的說。「快點,醒一醒,我們要下車了。」
「好,下車……」
「你閉著眼楮怎麼下車?」真是會給他氣昏。
冉香灕無奈的開門下車,繞到他那一方打開車門後,伸手扶他下車。現在她不求什麼,只求他那兩只腳能撐住他自己,否則的話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來,站好。」她拉起他一只胳臂放在自己肩上,扶正他道。
「好,站好。」宇文絕無意義的重復她的話。
冉香灕將車門推上,再按了一下鑰匙圈上的電子鎖,確定車子已鎖上後,支撐著他開始一步步的朝家的向前進。
「宇文絕,你還記得你家住哪里嗎?」她邊走邊問,目的是不讓他再睡著。
「我家住在……住在……」
「住在哪?你把地址背出來給我听好不好?」
「背出來?」
「對」
「我家住址是台北市、台北……」
「台北市什麼路?」
「台北市什麼路。」
「建國北路或忠孝東路、西路?」
「建國北路。」
「好,台北建國北路……」
「忠孝東路、西路。」
冉香灕頓時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出來。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好生氣的,畢竟她想讓他保持清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看!大廈大門口就快到了,而進去後就有電梯到十一樓,直達她家門口。
「你看,我們就快到家了。」像安慰自己般的說,一步一腳印的撐著他往前走。
宇文絕低頭凝視她專注而堅定的側臉,嘴角不自覺的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她真是個好心的可人兒不是嗎?他真高興讓自己心動的人是她。
不過呢,接下來他該做什麼?
按著臨時起議的計劃順利得知了她香窩的所在地,她還好心過頭的引狼人室,接下來他該怎麼做呢?
他得好好的想一想。
「呼,終于到了。」按下電梯上樓的按鈕,冉香灕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側頭看向壓靠在自己肩上的字文絕,只見他竟閉上了雙眼,難怪她會覺得肩上的壓力愈來愈大。
不過算了,反正就快到了,只要進了電梯到十一樓離她家門便只不過五步路而已,她就不相信自己連這麼一小段路都承受不了。
「叮!」
電梯來了,她撐著他將他帶進電梯中,按下十一的數字鈕,電梯門合上後緩緩地向上爬升。
「叮!」
到了,現在只要將他拖進家門就萬事OK了。
「走吧。」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她扶著他朝家門走去。
哇塞,看他外表精瘦的樣子,沒想到還真不是普通的重耶!
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前,她氣喘吁吁的從身後的背包內翻出家門鑰匙,鑰匙還沒插進孔內,便听到屋內的電話響了起來。
慘了!爸媽的電話來了!
心一急,冉香灕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試了幾次才將鑰匙插進孔內,成功的將大門打開。但是眼見電話就在五步外的距離,她因為肩上的重擔而無法立即沖上前去接。
真是個麻煩!
吃力的將他扶進屋內,她瞪著客廳的沙發一秒,便將他整個人掛在沙發背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向電話。
「喂。」她氣喘吁吁的開口。
「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喘?」是她爸爸。
「我剛從門外跑進來。」她實話實說,雖然明知道……
「剛回來?我以為你早到家了。」冉敦頓語氣瞬間變得嚴肅,冉香灕可以想像他現在正緊蹙眉頭的表情。
「剛剛在路上踫到了一個朋友,兩人找了間咖啡廳聊了一下。」她說謊。
「男的還女的?」
「女的。」她瞄了一眼依然半掛在沙發背上的宇文絕,回答道。
「下次別再聊這麼晚,雖說我和你媽限定你最晚十一點回家,但是……」
「咚!」
冉香灕迅速的回頭,不相信剛剛還好好地掛在沙發背上的宇文絕轉眼間便掉到地上。
「那是什麼聲音?」冉敦頓一副懷疑的口吻。
「沒什麼,只是風把我放在桌上的東西吹掉到地上而已。」她急忙答道,怎知就像上天要懲罰她說謊的樣子,宇文絕竟在這時候發出一聲申吟,低低啞啞的讓人一听便知道是男聲。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我好像听到是男人的?」
天啊!
「沒有呀,爸,你是不是听錯了?」她急忙否認,沒想到話才出口,那個大麻煩竟又發出另一聲申吟。
我的天呀,他爸媽沒教他睡覺的時候要安靜嗎?
懊糟!她忘了他是個孤兒,從小就沒爸媽。
「香灕,你在騙爸爸嗎?我明明有听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呃……那是……那是……」耳邊又傳來他的申吟聲,冉香灕反射性的立刻伸手住話筒,然後抓著無線電話迅速沖到他身邊,蹲來伸出另一只手將他的嘴巴緊緊捂住。
「香灕,你在干什麼?」
她在干什麼?毀尸滅跡!
「沒有呀,剛剛的無線電話有點收訊不好,我換了個位置站而已。」她說。
「是嗎?」冉敦頓依舊是懷疑的口吻。
「對呀。」
「那剛剛的聲音呢?」
「是電視,爸,我在看電視啦!」一手捂著宇文絕的嘴巴,她將無線電話夾在臉頰與肩膀之間,伸手去撈沙發上的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
「是嗎?你在看哪一台?」
「五十八台。」她迅速的看了一眼電視畫面的右上方回答,同時將聲音加大,好讓電話那頭的父親能更清楚的听到電視里男人的說話聲。
「下次別再這麼晚回家了。」冉敦頓沉默了一會兒後,傳來聲音。
听見這句話,冉香簡便知道自己已經安全過了關。
「是的,局長。」她俏皮的答道,惹來父親一聲輕笑。
「別胡鬧了,早點休息睡覺。」
「好。爸,晚安,還有我愛你。順便跟媽說一聲,我也愛她。」
「知道了,好好睡。」
「你也一樣,再見。」
電話一掛斷,冉香灕立即呼了口大氣。
「天啊,嚇死我了。」她輕拍胸口哺哺自語的,然後瞄了一眼罪魁禍首,「真是差一點就被你害死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依然大開的大門,輕嘆一口氣的起身前去關上,再蹩眉轉身面對仰躺在地上的麻煩。
也許,就讓他這樣在那里躺一晚吧,至少好過擠在車里睡一晚,她忖度的想,不過,也許他會需要一個枕頭和一件薄被。
她從床下挖出為防萬一有朋友想在她家過夜的寢具,將一個枕頭、一件薄被抱到客廳,放在他身邊。
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早已睡死的宇文絕一會兒,冉香灕決定還是替他枕上枕頭的好,免得他這樣一覺到天亮,脖子扭到。
終于大功告成後,她滿意的起身退後一步,查看是否有疏失的地方。
沒有。
很好,看來她可以放心去洗澡,準備睡覺了。
☆☆☆
一听見浴室門上鎖的聲音,平躺在地上的宇文絕忽然睜開雙眼,緩慢地坐起身來望望四周。
原來這就是她住的地方。
沒看到她房間大小,所以無法確定這個地方有多大,但就望眼所及的部份,他估計這個小鮑寓應該不超過二十坪、,一房一廳一衛浴,雖然簡單,但在她巧思的布置下卻充滿了溫暖,讓人有種想住下來的沖動。
白色的沙發、白色的櫥櫃、白色的牆壁,甚至連地板都是白色的,她的個人世界充滿了亮麗的白,潔淨、純美,一如她給他的感覺一樣。
沒有花稍的裝飾品,只有幾件簡單、俐落,充滿現代造型與設計,卻也實用的擺設品羅列在壁櫥上,充份的點綴出她的品味與個性。
不愧是能讓他一見鐘情的女人。宇文絕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突然之間,他的視線來到通往她閨房的入口,他稍微猶豫了下便舉步朝那兒走去。
跨人臥房內第一個映人他眼中的是佔了整間臥房二分之一空間的雙人床,他驚喜的瞪著它,原先他以為會看到一張單人床,畢竟女人的衣櫥向來遠比睡覺的床重要。
老天,這下子讓他看到了它,要他再回去睡地板或是沙發恐怕很難,不,是根本不可能了。
她的房間依然以白色為主,白色的寢具、白色的衣櫥、白色的化妝台、白色的燈具,卻采用了鵝黃色的燈光,輕而易舉的便柔化了眼前所有的一切。
真是個天才,她不愧是他喜歡的女人。
浴室內淋浴的聲音突然終止,無聲的宣告她就快要出來了。
宇文絕絲毫不考慮轉身走回客廳去睡地板,他要睡床,從跨進房內看見眼前這張雙人床他便已經決定,但是如此潔白的寢具
他低頭凝視了一上又髒又亂的衣服,深深地擰起眉頭,他一點也不想污染她的床,但是他更不想去睡硬地板,或小得讓他一翻身就會跌下地板的小沙發。
唉,看來只能委屈她明天洗床單了。
不過他至少會盡一下人事,那就是月兌了全身最髒的外套後再上床。
其實要他連長褲一起月兌掉也是可以啦,因為還是有人會在醉得不省人事時,在上床前習慣扒掉身上所有的束縛才倒頭睡的,只不過他很懷疑她受得了那樣的刺激,所以只好作罷。
宇文絕迅速地月兌掉外套,一把丟在地上——喝醉的人是不會把衣服掛起來或折好的,他撲身便往她的床上躺了下去。
哇,好柔軟、好舒服、好香!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絕對可以在下一秒鐘就人睡,因為她的床睡起來實在是太舒服了,且他依然有些醺然。
冉香灕一踏出浴室的門,便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此刻應該睡在客廳地板上的男人,現在竟然躺在她床上!
她眨了眨眼,轉身走到客廳他原本躺的地方,在瞪了地板上的枕頭與薄被半晌後,忽然像火燒到的奔回房間。
不是她眼花,他是真真正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床上——她的床上!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誰來告訴她?
足足瞪了床上熟睡的身影五分鐘之久,冉香灕終于忍不住的走上前,打算將他叫醒,要他到客廳去睡,不然就回家去。
途中,她的腳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她低下頭,只見他的西裝外套像鹵菜干般的堆在地板上,她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彎腰將它撿了起來,拿個衣架替他掛起來。
「宇文絕,醒一醒。」她走到床邊叫道。
沒反應。
「宇文絕。」她伸出手落在他肩上搖他。
依然沒反應。
「宇文絕,你醒一醒。」
搖動的力道隨著她聲音的加大而加大,終于讓床上的宇文絕有了反應,但是令她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在低吟一聲後,翻身更往床中間躺去。
哇咧……
冉香灕吹胡子瞪眼的瞅視著他,有股沖動想跳上床去,一腳將他踹下她的床,不過她畢竟還是無法這麼狠心。
「宇文絕,起來,你不能睡在這里,快點起來。」
不再用搖的,她伸手用力的拉他,企圖將他吵醒,或者干脆直接將他拉下床。
「宇文絕。」
天啊,她都已經叫這麼大聲了,他怎麼還有辦法睡?
「快點起來啦。」
老天,他怎麼會這麼重!
「喂,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的聲音?」
噢,她快受不了了?
「宇文絕!」冉香灕揚聲的吼叫,恨不得就這樣將他嚇醒,可是
「天啊,你是死豬不成,怎麼叫不醒呀?」
手酸極了,她已叫得喉嚨痛都動搖不了他半分,冉香灕終于松手也閉上了嘴巴,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味,反而變得更加堅定。
反正她是一定要睡床的,因為之前有過一次睡沙發的經驗,害她第二天差一點因全身酸痛而跑到醫院去掛急診,並且還因此而痛苦了三天,所以她是絕對、絕對不會去睡沙發的。
當然,要她跟他同睡一張床更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你絕對不能怪我狠心。」她自言自語的說,接著突然爬上床,抬起腳丫子對準了他的用力一踹。
「咕嚕咕嚕砰!」只見宇文絕在受了她那「佛山無影腳」後,在床上滾了兩圈,接著便跌到地板上去。
沒听到申吟聲,應該就代表沒事吧?
冉香灕偷偷模模探頭朝床下望去,只見他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不但沒醒來反倒還能微微地听見他的打呼聲。
天才,他真是個天才,竟然連掉下床了都還能睡,令人佩服。
她漾著笑的搖了搖頭,隨即又皺起眉。
現在怎麼辦?就讓他睡在那,還是要將他拖出房間,讓他睡客廳?
其實應該是要讓他睡客廳比較好,但是光想到要將他拉到客廳里去,她就全身無力。
算了,看他醉成這個樣子,應該會一覺到天亮吧?她就冒個險吧,反正看在他們有共同朋友的份上,想必他是絕對不敢對她亂來的。
就這樣吧!她真的累了,想睡了。
熄了燈,倒向床,她進人夢鄉。
☆☆☆
床上傳來的平穩呼吸聲告訴宇文絕冉香灕睡著了,他瞬間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剛剛撞痛的腦袋。
她真的是有夠狠,竟然一腳將他踹下床,天啊,痛死他了!沒想到她會這樣做,真是失策。不過,她真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他追求舒適的睡眠嗎?
想得美哩!
她可以趁著他熟睡的時候一腳將他踹下床來,他就不會趁著她熟睡的時候再爬回去嗎?這就叫做禮尚往來。
又揉了一下已經腫了個小包的頭,他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確定她已熟睡後,輕巧的躺進她身邊的位置。
不知道她明早醒來看見他睡在她旁邊時,會有什麼反應?是驚嚇、愕然,還是生氣?表情又是怎樣?
一定很好玩。
噙著淡淡的笑,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的沉人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