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完周末後,又是星期一的上班日。
賈菲菲生平第一次有種想要蹺班曠職,不去公司上班的念頭。
但她是窮人呀,不去上班賺錢就沒錢領,還得平白損失之前的加班費或全勤獎金兩千塊,讓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劃算。
兩千塊和面對與自己發生一夜的老板?兩千塊和面對與自己發生一夜的老板?兩千塊和……
唉,算了算了算了,反正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躲這一、兩天要干麼呀?還是不要和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況且以老板的個性和為人,應該不會亂說什麼才對,再加上他平日總是一臉不苟言笑的模樣,她只要惦惦的,像平常那樣工作應該就ok了吧?
不會有問題的,不會有問題的。
別想太多,別想太多。
做好心理建設後,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動作迅速的刷牙洗臉換衣服,準備出門上班。
因為躺在床上掙扎要不要去上班浪費了點時間,她的動作不得不加快,用跑的沖出出租公寓大廈的大門。
「叭!叭!」
突如其來響徹雲霄的汽車喇叭聲令她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的停下腳步,回頭看。
「賈菲菲。」
有人揚聲叫她,她的視線一下就看見那個正從車窗內探出頭來的人,那個她在短時間內最想避開的男人,安辰鋒。
「上車。」他對她揚聲道。
好想當作沒听見喔……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她待會兒還不是得在公司里面對他?所以,她也只是想而已,終究還是認命走向他,乖乖地打開車門,坐上車。
「我以為你沒開車。」她說,神態盡量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平常一個人而已,上下班坐大眾交通工具比較方便。」他回答。
「噢。那你今天怎麼會開車?要跑外務嗎?」
「以後我會開車載你上下班。」他語不驚人死不休迸出這麼一句。
賈菲菲被嚇得雙目圓瞠,差點沒口吐白沫。
「老板……你在說笑話嗎?」她微結巴的問他。
「我的樣子像在說笑話嗎?」他面無表情,雙眼直視前方的路。
「不像。」她回答,然後接道︰「但這一听就像是個笑話,你干麼要開車載我上下班?怕我跑掉不成?你放心,這麼好的工作、這麼優渥的薪水,我才舍不得放手,所以不會跑啦。」
「也許我這是在獻殷勤。」
「獻什麼殷勤?」她感到莫名其妙。
「追你。」
「噗!還好我現在不是在吃東西,否則一定噴你全車,到時候還要賠你清潔費。」她笑了出來,壓根沒把他的話當真。
「我追你這件事有這麼難以置信嗎?」安辰鋒忍不住轉頭看她一眼,好奇的問道。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發生。」她翻了個白眼說。
「為什麼不可能發生?」他皺起眉頭。
「看也知道呀,我們兩個就像雲和泥,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兩個世界的人能發生什麼事?」她說得理所當然,心里卻隱約有絲苦澀,如果她長得漂亮點,或者年輕個幾歲也好。
「我還活著,死了才會到天上去。」他冷不防的吐槽。
賈菲菲呆了一瞬,下一秒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說也對。」她笑不可遏。「不過說真的啦,我真的不會跑,所以你用不著浪費時間對我緊迫盯人,而且這樣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什麼?你怕誰誤會?康海為嗎?」安辰鋒突然感覺一陣惱火,想起這兩人老是湊在一起,還經常有勾肩搭背的肢體動作。
「他?他早就在那邊胡說八道了,誰理他呀?」她哼聲道,「我是擔心其他人。」
她的反應讓安辰鋒的惱火退了些,但仍然有些介意。
「你和康海為的感情好像特別好,該不會在偷偷交往吧?」他忍不住試探的問。
「什麼?!」賈菲菲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急忙搖手道︰「才沒有!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頂多就多一個假姊弟的關系而已。」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她斬釘截鐵的說。
「好。」安辰鋒滿意的點頭,決定相信她。
賈菲菲疑惑的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他在「好」些什麼。她轉頭,下意識的看了車窗外一眼,忽然發現公司就快到了。
「老板,你在前面的路邊放我下來就行,剩下一小段路我用走的,免得真被人看見我搭你的車來上班,造成誤會。」她趕緊開口要求。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他瞥了她一眼說。
賈菲菲被堵得無言以對,她可是真的擔心他和自己走在一起,讓別人看見了會懷疑他的眼光呀。
但是,認真想一想,又有多少人會覺得他們倆是一對呢?
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只不過是搭了他的便車又走在一起而已,普通的朋友、同事、鄰居,任何關系的人都有可能,誰規定只有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會這樣?
換句話說,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她自己心術不正,才會胡思亂想。
啊啊啊——她真的很想放聲尖叫,明知不可能、不可以,心卻還在那邊偷偷地悸動著、覬覦著,她真的是瘋了、瘋了!
「早餐吃了沒?」身邊的他突然又問。
「沒。」她悶聲回答,氣自己的不自量力。
「想吃什麼?」
「什麼都不想。」因為她一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早餐一定要吃,不想也得吃。」他說。
「我沒那種習慣。」
「那麼就從今天開始養成習慣。」他不由分說的命令。
「這是我的事,你干麼管這麼多?」她不喜歡他這種疑似關心的反應,因為這會讓她更加深陷在自作多情的妄想中。
「因為你的身體里,可能有我的孩子。」
賈菲菲渾身一僵,突然有種當頭棒喝、被人醍醐灌頂的感覺。
孩子……沒錯,他的反應的確是關心,但他關心的並不是她,而是可能、或許已經存在她體內的,他的孩子。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是她早有心理準備、早就知道可能會面對的事,但為什麼此刻她的心還是酸酸的呢?
討厭,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嗎?
康海為說過,懸崖勒馬方為上策,但她現在好像已經連人帶馬摔下懸崖了,哪還能勒馬?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是生是死,兩個星期後就能見分曉。
賈菲菲本以為兩個星期會過得很快,因為快樂的時間總是特別的短暫。
快樂?是呀,雖然有煩憂,但有時想想,她還真是挺樂的。
畢竟像她這樣的路人甲,能和一個與自己不同世界的型男——而且還是自己的老板搞曖昧,這可能是她今生絕無僅有、等老了之後唯一能拿來津津樂道的情事了。
扁想到這點,其他煩憂就全成了米點般大的小事了,不重要。
她很樂觀嗎?是呀,她本人也是這樣覺得啦,因為若不樂觀點的話,說不定她早八百年前就憂郁成疾的死掉了,哈哈。
不過說真的,就算她再怎麼樂觀,老天也用不著派安辰鋒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考驗她吧?
一大早突然冒出來接她上班已經嚇了她一跳,結果又把她綁去吃早餐,硬逼她吃了一堆東西。吃到差點沒吐出來也就算了,中午竟然又想故計重施地帶她一起外出吃飯?還好她聰明找康海為當借口,而她的假弟弟也夠義氣,一肩扛下她這個謊言,讓她逃過一劫。
下午之後,那家伙就莫名其妙變得陰陽怪氣了。
例如下午三點多的時候——
「菲菲姊,要不要喝咖啡?這是廠商送我的牙買加國寶藍山,超贊的。」
「要,我要。」她舉手回答。
「賈菲菲,你能喝咖啡嗎?」
安辰鋒陰沉的嗓音突然冒出來,警告的眼神緩慢從她小骯掠過,提醒她那個不知存不存在的胎兒正在她體內成長著,她現在的身體,有可能已不是她一個人的……害她僵在原地,硬生生吞了口口水,只能被迫放棄那杯香濃的藍山咖啡。
又例如,隔天早上十點多的時候——
「菲菲,我的東西掉到影印機下面去了,你可不可以幫忙我抬一下影印機?」
「喔,好。」
「賈菲菲,你敢抬?」陰陽怪氣的老板倏地獅吼出聲,不僅嚇到她,也把辦公室里的其他人嚇得面面相覷。
他的目光再度移往她的小骯,讓她渾身僵直的只能用尿遁的方式盡速逃離現場,免得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然後,又例如現在——
「賈姊姊,我把東西忘在車子里了,你幫我下去拿上來好嗎?」康海為對她說。
然而她還來不及應聲,接連三天怪里怪氣的老板已再度獅吼出聲。
「康海為,你沒有腳嗎?不會自己去拿嗎?」
「老大,我好忙,賈姊姊沒事——」康海為猶不知死活的辯駁,可話未說完,就被冷冷地打斷。
「賈菲菲不是你的助理小妹,也不是你們幾個的!」老板怒吼,銳眼掃射一圈,眾人無不打顫。「如果再讓我听到或看到你們叫她替你們做事,你們就完蛋了。」
獅吼功練到最高層,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性,走火入魔了。
「對不起,老板,我們談一談。」賈菲菲再也看不下去,迅速走向那頭失控的獅子,直接抓住他手腕,將他往公司大門外拖出去。
兩人的身影一消失,辦公室內立刻響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討論聲。
「你們看你們看,這兩人一定有奸情。」
「肯定有,你們什麼時候看見老大在上班時間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不是,是拉著走,卻一聲都沒吭的?以前那位池小姐也做不到這件事。」
「還有過去這幾天,你們有沒有發現老大的視線總是跟著菲菲姊在打轉?」
「只有瞎子才會沒看見。」
「嘖嘖,沒想到咱們的菲菲姊竟然這麼厲害,太強了。」
「這就叫做黑瓶子裝醬油,惦惦吃三碗公啦。」
「贊啦,如果由她來當老板娘,我投贊成票。」
「Metoo。」
「Methree。」
「Mefour。」
意見一致,全體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