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多不勝數的社會新聞,比較重大的多報幾次或幾天,其他的則迅速地淹沒在層出不窮的新聞里。
這一則「七旬老翁橫尸家中凶手是已婚外遇的女保險員」也一樣,僅報導了一天,被觀眾茶余飯後的討論兩天,就被其他新聞所取代遺忘了。
但樓淨嵐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則新聞。
報導中說,凶手是死者的保險業務員陳美玲,行凶原因是死者拿她與死者xin交易的事情威脅、恐嚇她,還以言語羞辱賤罵她,她一時怒不可遏才會動手殺人。
凶手坦言她與死者的性關系已持續多年,因為死者出手大方,除了每次都會給錢之外,還承諾等他死了之後會將遺產全留給她(死者沒有子女)。
但是近來死者卻改弦易轍的說要把遺產留給另外一位樓姓女子,甚至不斷拿她與樓姓女子做比較,還以揭穿她與死者xin交易作為恐嚇,威脅她幫死者綁架樓姓女子,她那天才會忍無可忍的犯下大錯。
網路撰文記者甚至還將莫名其妙被卷入案件中的樓姓女子——也就是她,與死者過去的恩怨情仇給寫了出來,氣得她老公和弟弟火冒三丈,差點就對該記者提告。
她本人對此倒是沒太大的情緒反應,因為自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且重點是,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
沒錯,過去了。
惡夢已遠離,現在的她再也不用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威脅已解除,閑不下來的樓淨嵐開始蠢蠢欲動的想找工作做。
身為老公的紀滄廷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理由——其實是自己保護過度已成性,只好在公司里幫她安插個職位,讓她如願以償,笑得闔不攏嘴。
重回到熟悉的工作環境與同事身邊,樓淨嵐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做什麼事都起勁,完完全全的樂在工作中。
看她這樣,老實說紀滄廷覺得有點悶,因為本來他是想等她身體稍微調養好之後,再和她討論有關生孩子的事,結果現在這情況,教他如何開得了口?
愈想愈悶,郁悶郁悶郁悶……
可惡,他不是有點悶而已,簡直就快要悶死了!
「怎麼了,干麼臭著一張臉,誰惹你生氣了?」樓淨嵐洗好澡,走出來看見老公一個人臭著臉坐在客廳給電視看,她走上前問道。
「沒有。」他悶聲回答。
「明明就有,哪里沒有了?」
她坐到他身邊想逗他,結果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他便霍然起身道︰「我說沒有就沒有。」
「等一下,你要去哪兒?」她愕然的月兌口問。
「回房間睡覺。」他頭也不回,轉眼便走進房里。
樓淨嵐茫然的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既然他都回房睡覺了,她一個人在客廳也很無聊,干脆把電視和燈都給關了,起身隨他走進房間,爬上床去。
「你在生誰的氣?」她靠向他。
「沒有。」
「實話實說。」
「這就是實話。你不要再說話吵我了,我想睡覺。」他語氣頗為不耐。
「看樣子你是在生我的氣,我做錯了什麼?」她苦笑的說。
「沒有。」他干脆翻身背對她。
樓淨嵐瞬間笑得更苦了。
都背對她了還說沒有,這不是睜眼說瞎話是什麼?
但問題是,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他如此氣悶呢?她不斷地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看樣子只能先幫他消消氣,等他氣消之後再來問了。
想罷,她立刻伸手去摟他的腰,身子整個貼在他背後,將唇貼在他頸部,吐氣如蘭的輕吻他。
「老公……」
「我累了。」他突然將她的手扳開,身子還往床緣挪了挪,瞬間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她整個人呆若木雞,被他的拒絕嚇呆了。怎麼會這樣?
「老公,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無法不問,因為她從沒想過他會拒絕她。
他沒有應聲。
「我做錯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她再度開口,他依然沉默不語。
「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她再問。
他繼續悶不吭聲,背對她的身影連一動也不動。
「你這樣悶不吭聲的就能解決事情嗎?」她開始有些火氣了。
「我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你不要理我。」他終于出聲,但依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睡一覺起來沒有好呢?你是不是就會對我實話實說,告訴我你在生什麼氣?」她問他。
他又再度當起了啞巴。
「好,我們等明天早上再說。」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再咄咄逼人、不要氣,既然他說睡一覺就會好,那就等明天睡起來看情況有沒有好轉再說。
她躺下來,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覺自己這樣有些可憐,不知不覺間也翻身側躺,背對他而睡。
結婚以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背對背而眠,中間還有條看不見的鴻溝。
「淨嵐,你和老板吵架了?」
「沒有呀。」沒有才怪!
樓淨嵐在心里直翻白眼,真的想不透、搞不懂他一個大男人到底在鬧什麼別扭呀?說什麼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結果呢?只有嘴巴上說好了,整個人還不是陰陽怪氣的,才一進公司就被員工們看出他的不對勁,哪里有好?
「真的沒有嗎?那老板的臉怎麼那麼冷?」黃雅婷一臉懷疑的說。
「他平常不都這樣嗎?」
「才沒有,平常冷歸冷還有點溫度,今天完全就是結霜、結凍、結冰了。嗚∼∼冷死我也。」黃雅婷說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用雙手抱住雙臂搓了搓。
樓淨嵐忍不住被她的反應逗笑了。
「有這麼夸張嗎?」她說。
「有!不然你問其他人。」
樓淨嵐轉頭看向辦公室里的其他人,大伙一致的對她點了點頭。
「淨嵐——不,老板娘,拜托你可憐可憐我們,去幫老板消消火好嗎?不然今天一整天大家都會很難熬。」小周雙手合十的朝她拜了拜。
結果其他人一看,竟也有樣學樣的全都朝她拜了起來,還異口同聲的說︰「老板娘,拜托了。」
樓淨嵐真的是哭笑不得。其實用不著他們拜托,她本來就要和他好好談一談的。
之所以早上沒在家里談,是因為他起床後就一副趕時間的樣子,根本不讓她有機會開口。
後來在車上,她又顧慮到他在開車,不想影響他的心情,所以才沒提。
現在到了公司,任何人事物都別想再阻止她找出他陰陽怪氣的原因。
「交給我吧。」她深吸一口氣,對大家點頭。
「謝謝老板娘。」大伙再度有默契的對她說。
「你們還是叫我淨嵐,我比較習慣。」她苦笑道,旋即舉步走向總經理辦公室,敲門,開門,然後走進去再關上門。
听見敲門聲,紀滄廷抬起頭還未來得及開口說進來,便看見老婆已不請自入的開門走進他辦公室里。
「什麼事?」他眉頭迅速皺了一下,沉聲問道,擺出公事公辦的老板態勢。
「我們談一談。」她說。
「這里是公司,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答道,「但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沒人有膽管我們。所以,我們談一談,現在。」她堅定不移的目光說明了她毫不退讓的決心。
他皺起眉頭。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她直接開門見山的看著他說,「昨晚你自己說睡一覺就會好的,但是並沒有好不是嗎?剛剛雅婷問我們是不是吵架了,你認為我該回答說有,還是沒有?」
紀滄廷瞼色有些難看,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會隱藏情緒。大家不都說他平時總冷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嗎?怎麼他才郁悶一下而已,每個人都看出來了?
「我該回答說有,還是沒有?」她再次出聲問道,讓他決定現在兩人所處的狀況。
「沒有。」他沉默了一下,悶聲道。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鬧什麼別扭嗎?」她好整以暇的繼續問。
「女人才鬧別扭,我只是心情有點悶而已。」他撇唇道。
「好吧,那你在悶什麼?」她改口追問。
「你不去工作嗎?你不是還有一堆工作等著你去做,比我這個老板還要忙?」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不答反問。
她眨了眨眼,感覺好像看到了些許眉目,卻又不是很清晰。
「我哪有你忙,通常都是我陪你留下來加班,而不是你陪我留下來加班吧?」她澄清。
「即使是為了陪我才留下來加班,我看你也樂此不疲,恨不得我天天都得加班,你也可以跟著留下來工作。」他冷哼一聲。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你該不會是在吃我工作的醋吧?」她月兌口問道。
他看了她一眼,撇開頭去,一副好像在說她是太無聊或腦袋有問題才會說出這種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