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請你醒一醒!醒一醒!」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雨水不斷地打下,冷醒了昏迷過去的梁薰,梁薰緩緩睜開眼楮,感覺到全身疼痛不堪。
「太好了!泵娘,你終于清醒了。」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老農人,只見他一身日式的衣裝,滿臉的焦急和關心。
「我怎麼會在這里……」梁薰撫著痛得快要爆裂開的頭,納悶的問著。
「我在采集山藥的路上,發現姑娘跌躺在崖底下,是我把姑娘救了回來。」
「我摔下山崖?」梁薰一臉納悶地問。
這位陌生老伯月兌口而出的語言像極了古代日語,意外的是,梁薰听來卻毫無阻礙,兩人之間的對話就像是國語那般,自然流暢的一來一往。
「姑娘不記得自己發生什麼事嗎?」對方納悶地問道。
「我不記得我有摔下山崖……」梁薰一臉的疑惑。
她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發生什麼事情,然後昏迷了過去;但現在要她想起究竟昏迷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卻又頭疼得要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姑娘,你是不是還沒清醒?」對方一臉的關切。
「可能吧!」梁薰撫著渾沌的腦袋,試圖整理出個頭緒。
她清楚記得自己的名字,哥哥以及親友等等的記憶,就是不記得自己怎麼來到這里,以及昏倒前所發生的事情。
「姑娘,自從嵐鷹王佔領了‘大月城’之後,就連我們南部山區的情勢也很不穩定。听說,前兩天嵐鷹王還率領了大匹人馬出現在這附近,搞得人心惶惶,再加上這附近又有山區盜匪出沒,姑娘一個人可得小心一點才好!」老農好心提醒道。
「嵐鷹王?」她微愣。
「嗯,我們這里本由大月國統治,不久前嵐鷹王攻佔了大月國的首都大月城,也就改朝換代了。」
「大月國?大月城?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梁薰滿頭霧水。
老人家那一身的日式古代裝扮,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姑娘很可能把腦袋摔壞了。」老農下了這麼個結論。「這也難怪,姑娘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能活命已是奇跡,摔壞腦袋也不算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失去記憶?」她傻眼反問。
「是啊,不然姑娘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了。」老農一臉理所當然。
「我可能需要點時間好好想想。」梁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卻痛得她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這不是在作夢,她現在身所處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姑娘,想不想吃些東西?」老農見她這舉動,差點笑了出來。
「我正等著你這句話呢,我餓死了。」她相信自己現在可以吃下十份麥克雞塊餐。
「好的,我立刻去找吃的東西過來。」老農二話不說的拿著鐮刀出門。
對方一離開,梁薰立刻開始打量起周遭環境。她身所處的地方,是一間木造的平房,堆滿了茅草和廢棄的農具,相當簡陋和髒亂,與其說這是間房屋,倒不如說是農用的儲藏室比較貼切。
梁薰掀開身上的稻草堆,忍著全身的酸痛站了起來,這不起身還好,一起身她差點嚇死自己。
「這身衣服是……」她望著自己身上的奇異穿著,腦海瞬間空白。
她身上的牛仔褲和白毛線衣不知去向,此時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套酷似日式和服的衣衫──一件骯髒且沾滿血跡的黃金色絹衣。
不會吧……她望著自己身上的陌生衣物,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
「我的皮膚何時變得這麼蒼白?」梁薰伸出自己的雙手,來回打量,感覺到相當的陌生。
雙手上,有著大大小小擦傷的痕跡,雪白的肌膚更是襯托出傷口的觸目血紅,梁薰望著那雙不是自己看慣的雙手,受驚的奔出屋外,一奔出屋外,她吃驚的望著眼前的曠野山林,久久說不出話來。
放眼望去,遠處是連綿的雪頂山峰,近一點的山崖上聳立著一間飄揚著三角黑旗幟的黑色碉堡,更近處則散落著幾間稻草木屋,屋頂不斷有升起的白渺炊煙。
「這地方到底是……」梁薰心慌地連忙奔到一處小河前,連忙探去。
倒映在河面的,是一張她完全陌生的精致臉龐。大大的眼楮,小巧的嘴巴和鼻子,及腰的黑長發,在在散發著柔弱的氣息。
「這個人不是我,不是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梁薰被河中的倒影驚駭到,無力的跌坐地面。
她清楚記得自己的長相,記得在世上活了十八年的自己是怎樣的一副德性,為何會在她昏迷醒來後卻變成了另一個陌生少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梁薰望著河中的自己,滿腦的疑問和混亂。
「總算讓我找到了你,彌月公主。」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傳來。
苞著聲音現身的,是五、六名騎著馬的武裝騎士,騎士的馬座上掛著一紅色旗幟,火紅的四方旗面上寫著蒼勁的「嵐」字。
梁薰轉身,見到這些騎士,頓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因為眼前的男人個個盔甲打扮,充滿沉肅的殺氣。
「你們是誰?」梁薰力求冷靜,冷望著眼前這群不速之客。
「我們是誰?真是個有意思的問題。」說話的男子下了馬,緩步來到河邊。
他這一走近,梁薰頓時感覺一股沉重壓迫感。在包得密不通風的紅色盔甲下,是高大魁梧的雄壯身材;隱藏在面罩下的臉孔,雖看不清楚,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令人窒息的殺氣和威嚴。
「我該認識你嗎?」梁薰一臉疑惑。
「你真不知道我?」對方冷冷地道。
梁薰搖搖頭。
「那好,這個家伙你總該認識吧?」他舉手向他的部下示意,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家伙立刻被丟了出來。
「姑娘……」先前救了梁薰的老農被捆綁住,一身是傷。
「是剛剛的老人家!」梁薰心髒猛然一跳。
「姑娘,原來你就是大月城的彌月公主,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老農傷得很重。
「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公主。」對方的眼神相當冷酷。
「我不是什麼公主,你們認錯人了!」她一口否認。
「不是公主?」嵐鷹冷掃她一眼。「是嗎?那麼,我立刻殺了這個大月城民也無所謂?」
說著,嵐鷹便舉起武士刀,眼看就要一刀砍下──
「等等!不可以隨便殺人!」梁薰忽然出聲制止,沖到兩人面前。
等著人頭落地的老農,驚愕地睜開眼楮。
「你在跟我說話嗎?」嵐鷹冷眼一掃,被她莽撞的勇氣所震懾。
傳聞軟弱膽小的彌月公主,竟有勇氣站在他的面前,挺身保護她的子民,真是令人意外。
「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難不成我在跟鬼說話?」她沒好氣地道。雖然這家伙的氣勢嚇人,她梁薰也不是好惹的。「我不管你是誰,總之我不許你在我面前傷人,特別是這個把我從山崖下救起的老人家。」梁薰伸張正義道。
「哦,這可有趣了。」她的態度引起嵐鷹莫大的興趣。他記得彌月公主跌下崖前,哭哭啼啼的,並不是這麼勇敢。
「我不想听你放屁!總之不許你殺了我的救命恩人。」梁薰和他卯上了。這個一身殺氣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誰?竟然如此狂妄又目中無人。
「公主!請你不要再觸怒嵐鷹王了,小民的性命不重要,請公主保重自己。」老農忽然跪下道。「嵐鷹王,請你原諒公主的失言,公主醒來後,好像忘了自己是誰,言行舉止都很奇怪。請你原諒她的失禮!」即使被綁著,他依舊死命的磕頭。
「原來如此,看來山崖那一摔可真不輕。」嵐鷹似乎知道她摔下山崖的經過。
「喂,瞧你說得好像和彌月公主很熟似的,你倒說說看,你這自大的家伙和公主是什麼關系啊?」梁薰不以為然地反問她。
「我和公主的關系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什麼意思?」梁薰蹙眉。
「你的仇人就是我,請你牢牢記住了,公主。」嵐鷹眼神透露出一股陰寒。
「仇人?」梁薰愈听愈糊涂。
「看來你真的忘了一切,忘了你跳下山崖前的一切。」嵐鷹抓起她的臉蛋,冷冷一笑。
「我說了,我不是什麼鬼公主,這些事情都不關我事!你這家伙的髒手快給我拿開!」梁薰對他身上的血腥味感到反胃。
這些家伙像是剛打完了一場生死之戰,身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汗水和塵土味道。從這些人風塵僕僕的狼狽模樣來看,他們一定好久都沒洗澡換衣服了,不過,她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由她這一身的血跡和污穢來看,這身體的主人也一定東奔西跑了好久。
「你不承認自己是公主也無所謂,把你帶回城里去,讓那些女眷鑒定,就知道你這公主是真是假。」嵐鷹二話不說的下令。
「你……你要干嘛?」眼看嵐鷹的手下向她走來,手上還拿著繩索,梁薰連忙倒退了好幾步。
「這一趟路途遙遠,請公主包涵了!」對方一說完,立刻抓住她,準備將她捆綁。
「等等,你們要干嘛,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公主!你們抓錯人了。」梁薰又掙扎又吼叫,硬是不肯乖乖就範。
兩、三個大男人,被她抓得滿臉都是傷,好不容易才把她綁起。
「我說了,我不是公主!你們真的抓錯人了。」梁薰狠狠咬了對方手下一口,再次申明。
「廢話少說。」嵐鷹面無表情的冷視她。
「你抓我也沒用,我真的不是什麼公主嘛。」她欲哭無淚的氣憤道。
「你不是公主,那麼你是誰?」嵐鷹王冷掃他一眼。
「我是梁薰,梁山伯的梁,薰衣草的薰。我出生在台灣,今年十八歲,就讀高三,興趣是柔道和賽車……欸,反正我真的不是什麼公主嘛。」說到最後,梁薰自覺在浪費口水。由這些人一臉狐疑看著她的神情看來,她知道自己根本是在浪費時間,說了也是白說。
「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嵐鷹冷眼相待。「如果想要這老人家活命,就乖乖听話,不然我立刻殺了他!」他威脅道。
「哼,虧你說得出這種威脅的話,我都听不下去!」梁薰滿臉不屑的哼一聲。話雖如此,她倒也安分下來,不再亂抓亂踢。
「哼!」嵐鷹冷哼一聲,二話不說的把她抓上馬,一群人準備離開;梁薰整個人被橫拎上馬,撞到馬背的肚子痛得要命。
「公主……」一旁被捆綁在地的老人家,眼見公主就要被帶走,又急又氣,無奈他卻怎麼也動不了。
「等等,這老人家怎麼辦?難道你們就這樣把他綁著,不解開他?」自身難保的梁薰連忙問道。
「我只說留他一命,可沒說要解開他的繩!這老家伙的老命,就留給山林的野獸狼虎去分享,哈哈哈!」嵐鷹狂妄的一揮鞭,立刻策馬離去。
「什麼?卑鄙的小人……」梁薰一听,話還沒罵完,就被馬兒疾馳的晃動弄得差點咬到舌頭。
「公主……」老人家奄奄一息的倒在河邊,眼睜睜看著她被大嵐國的嵐鷹王帶走。
這一趟的路途非常遙遠,這群暴力的陌生男人像是在趕著赴死似的,連夜策馬趕路,就連停馬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
「喂!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要上茅房,快點停馬。」梁薰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就算她不是堂堂公主,但在這些大男人的面前尿褲子的話,總是丟這位彌月公主的臉。
「我們沒有時間休息。」嵐鷹絲毫不願妥協,依舊快馬加鞭。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嘛……」梁薰邊說邊痛苦地蹙眉。媽啊,這世上還有哪一件事情比憋尿還痛苦難過?
嵐鷹見她滿臉冷汗的蒼白模樣,終于稍軟了心。「我們休息一下,讓馬兒喝口水後再上路。」嵐鷹一聲令下,一群人也跟著停馬。
風塵僕僕趕路的一行人,終于在一條河邊暫時休息。
梁薰下了馬後,忽覺一股惡心感沖上喉嚨,她顧不得一切的奔向河邊,跪倒在地猛吐。
「折騰死人了……」好不容易吐完,解決了生理需求,她整個人虛月兌的趴倒在河邊的石灘上。
整個人像倒V字那般的被倒掛在馬背上,來回不停的上下震動,簡直折騰掉她半條命了。
這一休息,她才注意到周遭的環境。月亮照射大地,這山林除了潺潺流水聲,萬籟俱寂。
「可別趁隙模黑逃跑。」不知何時,嵐鷹無聲無響的來到她身旁。
躺在河邊的梁薰微微一震,依舊白著一張臉。這家伙一定是擔心她會逃跑才過來監視,這下子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被你這樣綁著,誰跑得了?」她故意秀出捆綁住她的繩子,沒好氣的抱怨道。身子被綁著增添她行動的不便,再加上穿不慣的別扭和服,讓她難上加難。
「傳聞果然是不可盡信的。」嵐鷹走近她,他雖然人高馬大,身形魁梧,動作卻是意外的輕巧靈敏。「傳聞彌月公主天性嬌羞,然而眼前的你,卻和傳聞大不相同。」他的語氣听不出是失望還是欣喜。
鮑主墜崖的那一天,是他和公主的初會之日,兩人僅短暫的交談了幾句話,公主便墜下崖去。
「所以我說我不是什麼公主,你偏不信。」梁薰懶懶地道。
「如果你不是公主,那麼現在在我眼前的女人是誰?」嵐鷹冷望著她。
那種殘酷冰冷的眼神好似透露著,若她不是他要找的彌月公主,那麼留著她也是無用。
「我已經說過了嘛,我是……我是……」梁薰瞬間明白自己處境的危險。
她現在才想到,來到這莫名其妙的時代,遇上這群殺氣騰騰的家伙卻還能平安存活到現在,極可能就是因為公主的身分;如果她揭穿了自己的身分,而對方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如此一來,她極可能瞬間消失在這世上。
梁薰望著他緊握刀柄的模樣,到嘴的話又吞縮了回去。「算了,反正跟你們這群野蠻人說了你們也不懂,更不會相信我的話。」回避他的問題,她起身走到河邊喝水。
河水上的月光映射出她此時的容貌,又餓又累又渴又困的俏顏中,依舊是一張她完全陌生的小巧臉龐。
這張臉真是彌月公主的容貌?若真是,那麼真正的公主到哪里去了?而她又為何莫名奇妙的來到公主的身體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梁薰望著河中的倒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該知道,就算你化成了灰,也無法否認自己的公主身分。」嵐鷹跟在她身後,同她一起凝視水面上的倒影,穿著盔甲的高大身影和嬌小的身軀,一起倒映在淺靜的水面上。
「我不是什麼公主!我不是……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梁薰望著河中的陌生倒影,忽然激動得拍打起水面。
濺起的水花同時濺濕了兩人的衣服和身子,嵐鷹輕輕一抓,瞬間定住了她激動的身子。
「別再否認你的公主身分,除非你不想要這條小命!」嵐鷹毫不客氣地握起手上的刀,無情的刀鋒似乎在警告她,只要他輕輕一揮,她就會嗚呼哀哉。
「我……」梁薰驚慌的望著他手上的刀,大氣不敢喘一下。
白晃晃的刀鋒在月光的投射下,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說彌月公主真的是個膽小羞怯的女孩,那麼她今天所遇上的場面鐵定會把她嚇得花容失色。
「哼!」嵐鷹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收回手上的刀。
梁薰總算松了口氣,這一松氣,她整個人立刻無力的跪倒在河床邊。沒有用的,不管她如何否認,在這些古代人的眼中,她就是彌月公主,彌月公主就是她。
「公主,以後不許再對任何人否認你的身分,不然我會毫不客氣地殺了你。」嵐鷹冷冷警告完畢,便握著刀轉身離開。
「知道了啦……」梁薰對他扮了個鬼臉,一臉的倔強和不服氣。
事到如今,她只有暫時以公主的身分,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她模清楚了這個世界,弄清楚公主和這些人的背景,到時候再落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