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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當家 第5章(2)

我因為嫉妒冰心,瞧她礙眼,于是隨便找了個老不修,逼她下嫁,我好獨佔夏侯武威,就是這樣。

她一定不知道就因為她丑陋的妒恨,害冰心過著何種日子。

我嫉妒得要死,恨不得狠狠打散這對鴛鴦,教他們勞燕分飛,這輩子再無緣分瓜葛。

自私。

他厭惡她這種自私心態,厭惡至極。

他已經疲于與她爭吵,每回與她的吵架,泰半都是為了冰心,從未吵出改變,冰心一樣是老富豪第七房小妾、一樣是失寵黯然、一樣是葬送幸福。

第一次的爭吵,是她獨斷宣布要出售冰心,之後冷戰數月。

第二次的爭吵,是五個月後,老富豪再娶一房小妾的消息傳回。

第三次的爭吵,是兩年後,他在街上偶遇冰心,她神情憔悴,身旁伺候她的小婢氣焰高漲,對冰心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客氣,催促著冰心快些回府,省得害她被罵,滿臉不耐煩,在外人面前如此,在府里更是不可能收斂,冰心苦笑著匆匆與他道別,眸里蓄積了淚水卻不敢滑下,他忘不了她離去時的幽恐無助,一回府,便和嚴盡歡又吵了一次,他氣她,毀掉一個姑娘的幸福人生,他更氣自己,竟無法伸出援手,明知道冰心極可能面臨這樣的下場,只能眼睜睜看冰心坐上花轎,步向黑暗無光的未來……

那回吵得很凶,為冰心說話的他,又挨了她的摑掌,她氣紅了臉頰,朝他吼著︰「你既然這麼舍不得,你就殺去粱家,挾著她逃呀!把她從老不死魔掌中救出去,你也順便從我手里解月兌,多麼皆大歡喜!去呀!」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對,我還沒心沒肝哩!你想這麼說我對不對?我是個蛇蠍女人,我心狠手辣,我禽獸不如,是不?你很後悔當初沒有拋下一切帶她遠走高飛,是不?你心疼得要死,是不?」

當時一股怒火,令他想也不想,便點頭,賭氣回她︰「是。」

她臉上血色退去,只剩鼻頭和眼眶紅通通,她哼了聲,自春兒攙扶回房,不屑與他多吠半句,並且任性地絕食好幾頓,最後還是公孫謙出面拜托他先向嚴盡歡低頭認錯,別讓老爹在天之靈認為他們欺負了他的寶貝女兒,他們都曾于老爹病榻前立下誓,絕對要善待嚴盡歡,不能教她冷著餓著哭著。

他記起自己對老爹的承諾,悠然嘆氣,答應咽下不情願,向她道歉,哄她願意張開尊口,吃下一口飯菜。

她就像個被寵壞的小暴君,事事皆要順她的心、如她的意,不容任何人違逆她,仗勢眾人死守著對老爹的承諾,必須縱容她、保護她,她便肆無忌憚地榨取他們的心軟。

後來,他端了十數碟她喜愛的豐盛飯菜,去「求」她用膳,並做好了被驕恣撒潑的斥罵準備,或是再挨幾個泄憤巴掌了事。

等在那里的,只有淚眼汪汪的小泵娘一只,蜷曲床間,縮藏于繡衾底下,枕面上,青絲散亂,雙眼哭得又紅又腫。

見他到來,她踢掉繡衾,以雙膝在寬敞架子床上跪著奔來,無視他手里托著飯菜,撲了過來,若非他反應迅速,托盤一舉,只怕那些辣雞丁、炸豆腐、鮮魚湯盅會全渡到她臉上去。

她埋在他胸前,抽抽噎噎,不知是哭了多久才能將她原本甜絲絲的嬌女敕嗓音給哭得沙啞,說話時,每個字都像被粗磨過一般︰「我沒有你想得這麼壞……不要那樣看我……不要不……」

她依然是在耍著任性,只是這回,配上了眼淚鼻涕。

他是怎麼想她的?

她確實很壞,甚至壞得不近人情。

年紀尚輕的她,卻做過多少教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下達多少無理的命令,又曾說出多惡毒傷人的話語,他有時會有種錯覺,是她變了,還是他們幾個男人仍當她是兒時的小歡歡,以為她依舊該天真、該無邪、該清純可人?

「吃些食物吧,你也該餓了。」他說不出安慰她的謊話,便想轉移她的哭泣。

「夏侯,不要討厭我……不要仇視我……不要……」她不願從他懷里離開,濕濡的頰,熨貼在他心窩處,小手焦急絞住他的衣。

他對她的眼淚沒轍,自小到大都一樣,她哭,只會令他不知如何是好,兒時還能笨拙地誘哄她別哭,現在那一招早已失效,她不再是個女乃娃兒,沒那麼好騙好商量。

他正欲低嘆,薄唇才動,立即被她追逐而來的軟唇捕獲。

她的唇太女敕太香,帶著顫抖和蠻橫,又是勾引又是請求,喃喃含糊著求他別討厭她,他在她唇間嘗到淡淡咸咸的淚水,她則在他唇心嘗到了悠悠淺淺的嘆息。

察覺到他即將到來的推拒,她抱他抱得更緊,紗袖自藕臂上滑開,白玉色澤的女敕掌牢牢鉗疊于他頸後,十指探進他濃密發間,唇兒鎖不住他要她別胡鬧的低斥,她索性探出小舌,擠入他的牙關之中,不讓任何會使她難受的言語從他口中溢出,若他不擔心咬斷她的舌,那麼他就開口說話吧。

她簡直是模透了他的弱點,明知道他不可能讓她受傷,才使出這種小人招式。

他錯了。

錯在那天沒有用盡全力推開她。

錯在那天被她吻得暈眩,她溫暖青澀的檀口甜美芬芳,吮啃得教他唇瓣泛癢,何止唇癢,心,更是奇癢無比。

錯在那天,他伸手擁抱了她。

紅顏之所以成禍水,在于男人的貪婪、私欲、獨佔心,為得美人,不惜傾其重兵,去強取豪奪,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候,為求美人歡心,搜刮奇珍異寶,逼人進貢金銀珠寶……女人的美,美得傾城亡國,是男人為滿足自身的權勢地位威名或色欲,說穿了,若非被男人看上了,女人何以背上禍水妖名?

同樣的,錯不在嚴盡歡的美,不在她梨花帶雨的嬌柔無助,而是他的理性崩潰,改被動為主動,以比她更深更激烈的鑿吻,要她敞開少女芬芳蜜香的女敕唇,接受他的探索品嘗,她甜得教他停不下來,她不阻止他,反而更加柔軟地偎進他懷里,仿佛她所有的一切都歡迎他的染指。

他以前一直無法理解,為何父皇會對城府深密的春妃疼寵有加,他不相信父皇未曾听見些許關于春妃行徑的耳語蜚聲,但若听過,又怎會全然無動于衷,仍放任、仍眷戀、仍讓她為所欲為地傷害她視為眼中釘的許許多多人?

而今,他明白了。

有一種女人,明知她壞,心里惱著她、氣著她,卻仍受她吸引,耽溺在她偶爾流露出來的無辜柔情之下,不該有的心疼,油然而生,忍不住擁她人懷。

嚴盡歡就是這種女孩,輕而易舉,將人擒服,教人又愛又恨,想遠離她,又逃不掉。

他若為帝王,興許也會淪為昏君,成為她的繞指柔,耳里只听得進她的甜蜜撒嬌,而忽視掉她做過的某些惡行,放任她變成春妃第二,荼毒其他無辜人們,在後宮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溫暖柔女敕的小手探進他的襟口,白玉十指或輕或重地爬行在他身上,修剪得潤圓整齊的指甲,滑過他緊繃敏感的膚,她的輕喃及吐息,不斷不斷吹拂于他耳鬢,暖熱的春風,一池心湖難以不為所動,她的嗓音甜絲可愛,重復著要他別誤會她,帶著可憐哽咽,說她沒有這麼壞,每句,都嵌在他心頭,與他早已對她的既定印象產生拉鋸,兩者對抗著。

他沒有誤會她,他親眼見過她做的事。

夏侯,不要誤會我……

她就是那麼壞,鋪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嬌蠻斥罵人的聲音,仍言猶在耳,她拍桌怒喝的吼聲,仍回蕩不休,她命眾人下跪伏地的場景,清晰得像咋兒個才發生過。

我沒有這麼壞,真的……我沒有……

她為何又只向他解釋呢?全鋪里認為她壞的,豈止有他一個,難不成她準備用這種方式對公孫謙、秦關甚至是是尉遲義也盡力辯解她不是個壞女人?

一抹惱怒,鑽進他的額際,帶出莫名的不滿。

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欲火,燒得炙熱,分不清是她模樣太甜美還是姿態太放蕩,教他抽身不得,分不清是他帶著想給她一些苦頭嘗嘗的惡意,還是有著他自己亦不明所以的念頭,他將她按在凌亂的床榻上,吻去她的淚水,然後,又害她哭得更淒慘,只是使她落淚的兩個緣由迥然不同。

前者,是她多害怕自己的所做所為會讓他鄙視她,怕得忍不住哭了。

後者,是他以燙得像火炭的唇,吻遍她馨香娉婷的女敕軀,翻騰她的意識,吮盡她女孩兒芳芬迷人的香息之後,他堅決貫穿她青女敕身子時,初嘗的疼痛,教她淌下淚珠……

「在想什麼?臉上有可疑的暗紅哦。」嚴盡歡的調侃,將思緒飄遠的夏侯武威拉回現在。

才女孩垂著淚水,哽咽喃著她不壞,在榻上妖嬌披散著黑綢長發的魅人柔弱,承歡時雙頰緋紅、無助攀緊他的手臂,害怕他會搗碎她一般的哆嗦啜泣,喊著一聲一聲夏侯的情景,只是許久前的一段記憶。

烙得教人難忘的深刻。

那日,他抱了她,直至今天,才有兩人糾糾纏纏的點滴。他後悔過,若當時自己更有克制力些,會不會她早就膩了他,早就願意把她的心思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

他不是沒想過要負責,一個姑娘將純潔身子給他,他豈能置身事外,假裝一切與他毫不相干?

但她不曾提過成親的要求,不拿女孩家的貞潔來逼他娶她——若她開了口,他絕不會拒絕。然而,她仍是不避嫌地當眾親吻他、軟賴在他身上、討著要他抱,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多說、什麼也不要,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供她享樂歡愉的男寵,可以給她溫暖、可以陪她玩樂,想要名分,門兒都沒有。

尉遲義已經不再戲稱他是「姑爺」,而直接沖著他叫「男妓」,不過在他狠狠揍過尉遲義一頓之後,他才識趣道歉,並發誓以後絕不再犯,不拿這個當笑話。

「怎麼?看我剛淋浴完粉女敕可愛,又想要了嗎?她輕咬他的耳,咯咯愉笑,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著他,一根蔥白玉指,在他胸口畫圈圈。

「別鬧。」他除了這兩字,找不出其他能斥責她的字眼。

「假正經。」她笑啐他,趁他雙手抱著她,沒法子阻止她的戲弄,她盡情撩撥他,指月復一會兒盤旋在他胸口,一會兒又爬到他的喉結,想就此逼出他的悶吭,像每回在床第之間,男人面臨極致歡快的邊緣,難以壓抑的激情粗喘。

夏侯武威腳步加快起來,視她為燙手山芋,恨不得三兩步飛馳回房,直接把這作弄人的小妖女狠狠甩上床,再逃她逃得遠遠的——

雖不是飛,亦相去不遠,他以輕功回到她的閨園,膝蓋頂開門扉,迸她進房,閨閣的小廳圓桌上,擺滿膳食,她睡醒迄今,還沒吃呢,早膳和午膳全混在一塊兒了。

貼心的丫鬟小紗,挑選許多色美味兼具的料理,熱騰騰竄著輕煙、飄著菜香,不敢讓主子餓到。

嚴盡歡確實餓了,先填飽肚子,才有精氣神繼續調戲他。

她要夏侯武威將她放在紫檀圓繡墩上,小紗靈巧填滿一碗香米飯,擱于她面前。

她舉箸先夾了最喜愛的酥炸小魚入口,也叫他坐下來一塊兒吃,他淡淡說「吃過了」,站在她身後,看她食欲不差地扒了幾口飯咀嚼。

不經意地,他瞧見一旁小幾上的空碗,碗里仍有些許的殘藥,他知道那是何物。

他眸子微眯,以近乎瞪視的目光在看它。

每回縱欲過後,它便會出現在小幾上,被她喝得精光——用以防止懷孕的湯藥。

她總是乖乖飲盡它,沒听她抱怨過苦。她明明是一個最討厭苦藥味的女孩,每回生病吃藥就像兩軍交戰,她化身為最頑固的敵軍,死咬著嘴兒,不許誰將湯藥送進她口中,她可以一連打翻二十碗婢女辛苦熬來的湯藥,管他浪費多少銀兩買來的,不喝就是不喝,最後被尉遲義推出去與她捉對廝殺的他,不得不使出撒手 ,以嘴抵嘴,強灌!

我去幫你弄藥,萬一有孩子,你我都麻煩。

當年,自己怎會說出這種畜生話?夏侯武威也不明了,或許是理智清醒之後,發覺自己與她生米煮成熟飯之際,氣惱自己毫無定力,于是迂怒在她身上了吧……

他不想要孩子。

一方面是雙方都太年輕,另一方面他怕自己是個差勁的爹親,因為,他也曾經有個親情淡薄的父皇,連妻兒都能殺的父親……他繼承著那種男人的血統,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相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像嚴老板樣,成為那般教後輩欣羨不已的好爹爹。

他記得她听見他說完,臉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若真要說有,原本雙頰有著女孩子家含羞帶怯的紅艷彤雲,緩緩褪去了粉色,變得白皙,然後,她點點頭,說︰嗯……對,省些麻煩也好……我沒有很喜歡孩子……

她露出無所謂的笑容,說得好似比他更不願意懷上麻煩。

之後,他不曾需要再煩惱過孩子的問題,她告訴他,就算他想要孩子,她還不想生呢,于是,她喝藥的次數,與他們歡好的次數完全吻合,沒有漏掉半回。

他確實松了口氣。

男人的自私,在于懷胎十月的人,不是他們。

「你……」夏侯武威倏地開了口,又不知自己想問什麼,薄唇抿起,起了頭,沒了尾。

「嗯?什麼?」她餃著箸,偏頭看他,這副神情天真無邪,哪里像是眾人暗里稱呼的「壞當家」。

「不,沒有。」

他能說什麼?叫她別喝藥嗎?他完全無法想像,他與她之間再加上個孩子會變得多混亂……

要她少喝點藥,少與她溫存才是上策。

但……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抵抗她。

比力量,他自是勝過她許多,不擔心她硬上,怕只怕她來軟的……

軟著身、軟著嗓、軟著眼神、軟軟喊他夏侯、軟軟說著來嘛來嘛我想要……

有時,他真的對她很沒轍。

而且,他對她身體的迷戀,超乎他自己的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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