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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星 第2章(1)

從古至今,沒有哪條龍,變成天女的坐騎。

尋常來說,天女喜歡鳳凰,更勝于粗獷雄偉的龍。

鳳凰羽色鮮艷,身姿優雅,配上天女飄渺神韻,最是合適。

所以提到坐騎,鳳凰皆為首選。

歷來頭一遭,有天女選中了龍。

身為破例頭一只,三龍子毫無喜悅。

當神祗的坐騎,代表著悠哉的好日子,到此終結。

如果,有采藥天女或百花天女也罷,大概就是載著她們尋訪各座奇山仙藥,空閑時,還能泡泡山泉,浸浸神湖,在大草原上躺平睡覺。

竟然是戰斗天女……

「戰斗」兩個字,多麼血淋淋的勞動呀……

抹著臉,抹不去滿臉的無可奈何。

「節哀。」五龍子走過來,搭搭他的肩,又走開了。

「順便。」二龍子仿效五龍子行徑,補上一記安慰,寥寥無用。

「保重。」

嗚,大哥,連你也這樣……

九龍子投以目光,水燦欲滴,雙眼閃閃燦燦,里頭寫滿了對他這個三哥的不舍,以及同情……

「小九,你別說了。」不用動口,他懂,他完全懂。

「那矮冬瓜,看起來極難相處,老三,你接下來……不會太好過。」四龍子斷言,相當篤定。

「我突然覺得好困,我再去睡一下……」三龍子想以睡眠來逃避現實。

「三龍子,龍主有請。」一名魚婢前來,溫馴福身,傳達龍主命令。

「說不定天女後悔挑我了,自行離城去,父王叫我過去,告知一聲。」三龍子在不該樂觀的時候,總是特別樂觀。

不管眾兄弟的嗤笑,他帶著一絲絲希冀,隨魚婢同行,去見龍主老爹。

「老三真可憐,自欺欺人……」

「三哥……」

丙然,是自欺欺人哪……

等在迎客廳的,不止龍主一人,還有矮冬……辰星天女。

「坐。」龍主努努顎。

三龍子一坐下,龍主倒站了起來,攏攏衣袍。

「那麼,天女與嘲風慢慢聊吧,培養一下主從感情,也是好事。」

「好望。」三龍子修正龍主的謬稱,可惜龍主擺擺手,轉身離開,留下他與辰星單獨相處。

「你有兩個名字?」

辰星淡淡揭睫,羽睫濃長,漂亮,那對眼眸更顯烏黑深邃。

「我叫好望。」三龍子也坐了,不好起身走人,干脆替自己斟起茶來。

「龍主喚你『嘲風』。」她已經三番兩次听龍主提及此名。

「他想替我取那個名,但我不喜好嘲弄風月,我愛眺遠,『好望』比較適合我。」

他愛極了風與月,身坐高處,月特別明亮;風特別涼爽,吹動他一頭長發,眯起眼,享受清風拂觸,很是舒服,怎還會想嘲諷它們那?

「好望……」她復誦了一遍,嗓淺聲柔,將他的名字喊的綿柔。

「你是因為我的鱗色,才選我當坐騎?」好望啜口茶後,吁口氣,也吁出滿月復疑惑。

她瞅著他,沒有頷首或搖頭。

「不用武藝高低,或合適性?也不在意我是條懶龍,或許,你身處危急之際,我還賴在哪株高樹上睡得香甜,來不及去助你?」他揚著眉問。

這不是威脅,而是丑話說在前。

他沒有二哥好斗,也不夠勤快,可以待在高處,賞數月的景,睡數月的覺。

不求飛黃騰達,不夠驍勇好戰,這樣的他,當她的坐騎也沒關系嗎?

「我不需要你助我,更不用你插手,我除魔之時,你可以隨性去睡。」

辰星口吻雖淡,語意中對自身武藝的自信,表露無疑。

她,不會有需要他出手的時候。

「不用我幫助?不要我插手?我的用途,僅止于載你去廝殺,然後我就能退到一旁,涼涼翹腳,全看你表現?」

當戰斗天女的坐騎,不用跟著出力咬妖獸,沾滿滿身髒血?

听起來,似乎是個閑差呀。

她螓首一點,力道不重,但卻堅定「對。」

「找麒麟載你不是更快、更省時?」麒麟腳程快,更勝過龍族。

她的眼沒有從他臉上挪開過,從他踏進迎客廳開始,她便一直看著他,鮮少眨眸。

兄弟們明明再三數落,說她不正眼瞧人,只用余光淡瞟,眸光又冷得像冰,怎麼……他一點都沒有感覺?

她看著他,恁地專注、認真。

他在那對眼中,沒看到冰霜,倒有一點炙熱,是他錯覺嗎?

「我不要麒麟。」她說。

「嫌麒麟太小只?論威武及氣勢,麒麟的確輸我們一大截……」好望又喝了口茶。

「我只要你。」她續道。

噗——

一口茶沫,噴濺得好遠好遠。

她面不改色,頭稍偏,肩胛紋風未動,茶沫在距離臉頰半寸之處,錯身而過。

好望拍著胸口,努力順氣「咳咳……你這句話……用錯時機,咳,和對象……」

天人對感情的駑鈍,他早已耳聞,所以她那句話,純粹……想表達她對擁有一只白鱗色坐騎,有多執著罷了。是吧?

那就不該用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口吻,那樣的眼光,說出那四個字啊!

多容易教人誤會呀?!

我只要你。

應該修正為——我只要你這只「白龍坐騎」。

到底對「白色的龍」,有多偏好呀?

白色,確實是合適她的顏色,像她身上一襲素白霓裳,烘襯得她純淨的仙息更為清晰。

靶覺仿似是……用最干淨的初雪,堆塑出來的仙子。

他望進她的眼,始終,只看向他的那雙眼。

她究竟……在看什麼?

「我只要你。」她又說一遍,口吻與先前是同等的篤定,「你不想弄髒雙手,無妨;你不想勞動筋骨,無妨;你不屑與妖物有接觸,無妨。」

她稍稍停頓,不是遲疑,而是看他一臉呆愣,忍不住揚起輕笑。淺,而美麗。

「你只要在我身邊相陪,就夠了。」

此話,配上她的笑容,簡直像是——

她不是在選坐騎,而是……挑男寵?!

沒見過哪位天女這麼饑渴,不會是仙緣太差,沒幾個知心仙友,孤獨太久,所以要找人陪?

所以,瞅著他的眸,被冀望的光芒填的滿滿?

好望抖了抖,突然寒顫上身。

「你確定……你欠缺的,不是一只小狽?」

「你答應了?」

四龍子蒲牢的音量大,加上過度驚訝,而忘了收斂,吼聲響遍全樓子。

好望撓著頭,一臉苦笑。

「你怎麼會答應?!而且……一點反抗也沒有?」蒲牢難以置信,換成是他,不大吵大鬧個三天三夜,決不罷休!最好是吵到矮冬瓜自動收回成命!

是呀,他怎麼會答應呢?好望也一直反復思索。

大概是……她的眼神吧。

被她那樣看著……

那樣烏燦、晶亮,卻又是孤寂的眼楮。

「要拒絕仙人的請求,不是容易之事,不過,也沒讓他們予取予求的道理,總得討些好處,我們才會點頭。」睚眥以自身為例,務實說道。

雖然按慣例,那一輩的「戰龍」受聘于仙界,可卻不是做白工,單憑「為求世界大同」的廣大慈悲,就想要他們出生入死,把自個兒生命安危拋諸腦後,只為換得眾生安康?

抱歉!龍的胸襟沒這麼寬、沒這麼大,也沒這麼閑。

睚眥答應成為武羅使獸,而武羅同樣承諾,每一年與睚眥比試一場。

這對好殺好戰的睚眥來說,是最甜美的誘餌。

上一輩的「戰龍」,听說則是換取一個「兒子」,讓命中本該無嗣的他,喜獲麟兒。

「她答應給了你什麼?」

那位矮冬瓜天女,拿出哪種好條件,使老三點頭?

「沒有耶。」好望搖頭。

「什麼也沒有?!」幾只龍子全發出質疑之聲。

「因為,听起來滿輕松的,不用花費我太多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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