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景
而後在雨中
兩人佇立著
如電影情節般無法前進
想要邁步卻又停住
我只能默不作聲望著你
怕一旦說了話就會從夢中驚醒
☆
下班前,全公司都傳遍了李皓和張若竹的好消息,也都曉得紅娘就是總經理的新秘書──夏綠蒂。
「叩!叩!」敲門聲後,一個年輕的送貨員走進門,手里捧著近百朵紫色郁金香,看來像片花海,更像個夢,辦公室里霎時充滿花香。
「請問夏綠蒂小姐在嗎?」
「我就是。」夏綠蒂一臉詫異地站起來,簽收了那束花。
送貨員走後,她打開卡片看了一下,沒說什麼擱在桌上。
承翰心里有一百個疑問,卻還是被自尊心擋住,沒出半點聲。
夏綠蒂找了個花瓶來裝,花瓶卻太小了,裝不下那許多花。「先生,我拿一些去給外面的小姐們好嗎?」
「是妳的花,妳想怎樣都可以。」承翰連頭都沒抬起來。
他的聲音透露些許不悅,夏綠蒂當然听出來了,「先生,您怎麼了?」
「我當然沒事,妳問得太多了吧!」
夏綠蒂只好低下頭,抱了花走出去,承翰看著她的背影,不禁自責起來。
他眼角一瞄,看到她桌上那張小卡片,龍飛鳳舞寫著──給我的天使夏綠蒂,郭東升那卡片讓他刺眼得很。
哼!夏綠蒂或許真的是個天使,但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拜托!他到底在吃什麼味?承翰又開始頭痛了。
半小時後,夏綠蒂還沒進門來,他只好到外面去找。一看,女職員們手里都拿了好幾朵郁金香,圍著夏綠蒂嘰嘰喳喳的。
承翰走到她們身旁,還沒有人發現他,注意力實在太集中于夏綠蒂了。
「咳!」他假意咳了一聲,所有人才驚慌坐回原位。
「總經理,對不起!我們聊天忘了時間。」人事主任周妍希歉然道。
「上班時間,要克制一點!」
女職員們都低下頭,「是,總經理。」
夏綠蒂咬著唇,「先生,我……」
他低聲說︰「在這里別叫我先生。」他一時忘了顧慮,拉起她的手走進辦公室,留下一串驚呼聲和交頭接耳的議論。
必上門,他用雙手把她抵在門邊,低頭問︰「妳們剛才在談什麼?」該不會和他有關吧?
夏綠蒂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起來,「她們先是問我……誰送的花,我不肯說,後來……她們又要我幫忙做媒,我以前有跟祖母學過算命,她是中國人,會用中國的算命法,所以……她們更不讓我走了,對不起……先生,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妳會算命?」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她粉紅色的臉頰,非常喜歡。
「嗯!算過的人都說很準。」她對這點頗具信心。
他伸出手到她面前,「會看手相嗎?」
「我看看。」她握住他的手,端詳了一番。
「怎樣?」他發現她害羞得連耳根都紅了,他好想吻一下。
「呃……你的事業線很清晰深刻,表示你的前途極佳,健康狀況也不錯,但是壓力可能會造成神經性的疾病,例如……頭痛、疲倦和憂郁癥。你和父母的感情時好時壞,不算很親密。你是一個很注重自我空間的人,別人不能輕易打入你的心房,因為你……很會保護自己。」
承翰不發評語,手心摩娑著她的秀發,那滑柔的感覺讓他愛不釋手,「那妳看我的感情和婚姻呢?那些小姐都應該問過妳吧?」
「是啊!她們就只要听這個。」夏綠蒂習慣他的接近後,放松了下來。
她的呼吸中帶著花香,他忍不住包貼近她,兩人的鼻端只剩五公分左右,熱力感染著彼此,卻還要強做冷靜。
「嗯……你的感情在年輕時很紛亂,有不少矛盾沖突之處,是晚婚的類型,大概要三十歲以後吧!你的兒女成群,可能會有四、五個孩子,最好是在三十五歲以前結婚,否則機會就很難再來一次了。」
「我已經三十一歲,那最多只剩四年的自由了?」他明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大拇指仍撫上了她的紅唇,弄得她輕輕顫抖。
但她眼里閃著智慧,「自由……有時也是一種束縛,束縛也可能是一種解月兌,就看你的……想法如何而已。」
這倒挺有哲理的,「謝了。」
在這一秒鐘,他只想吻她,想得厲害,不管什麼自由或束縛的,但理智還是佔了上風,他終于走開去,決定不理會算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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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他倆之間的張力就愈形擴張,一個小小的踫觸也能激起漣漪,一次眼神的交流便會勾動許多聯想。承翰明白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但他父母親還沒從香港回來,也不打通電話給他,他想丟開夏綠蒂都沒地方。
況且,他已經愈來愈依賴她了,只有她听得懂他口述的信件,看得懂他涂涂抹抹的筆跡,根本沒有人能取代她。她的記憶力也比他強多了,像部活電腦,能記得他應該處理而幾乎忘記的大事,他工作效率因而提升不少。
鮑司的人也喜歡上了夏綠蒂,她會看相、算命、做媒人,還有一大堆她祖母教她的絕活,誰都想和她多說句話。尤其那些未婚職員,不分男女都纏著她東問西問,她也很有耐心,一一給他們指點。
結果呢!弄得公司里喜事連連,一天到晚有人陷入戀愛,或傳出求婚成功的消息。連最聒噪的周妍希也靜了下來,痴痴傻笑,就盯著她桌上的那一束玫瑰花。至于是誰送的,只有她自己、對方和夏綠蒂知道而已。
唉∼∼沒有夏綠蒂,他們該怎麼辦?
相安無事過了幾天,夏綠蒂突然對他說︰「先生,今天下班後,我……有點事,不能煮晚餐了,對不起。」
承翰想都不想就問︰「和送花的人去約會嗎?」
她臉色一僵,輕聲說︰「是的,我們要去吃泰國菜。」
「泰國菜啊?應該很特別。」他咬著筆桿。听她說到「我們」這兩字,幾乎就要咬斷那只鋼筆。
「我可以去嗎?」她怯生生地問。
「當然,為什麼不去?祝妳玩得愉快。」他繼續埋首公事。
當天,他刮了好幾個屬下一頓,凶得讓人認不得這位好好先生。他們都一臉無辜望向夏綠蒂,以眼神詢問這怎麼回事,她也只能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下班時間一到,夏綠蒂收拾好東西,走到他面前說︰「先生,再見,我不會太晚回家的。」
「我又不是妳老爸,沒資格規定門禁時間,妳快去吧!他在等妳了。」承翰從窗口看到樓下的黑色跑車,亮眼得很。
她仍不忘叮嚀,「先生,您要記得吃晚飯。」
他只是僵硬笑笑,揮手叫她離開。
五、六分鐘後,他看到夏綠蒂苗條的身影走出大樓,郭東升已幫她開了車
門,遞給她一束花,兩人不知說了什麼,便進了車,駕車離開。
那天晚上,承翰也叫了外送的泰國菜,看著滿桌佳肴,卻一點食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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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二十分,承翰手里握著酒杯,斜躺在沙發上,伴著一室的黑暗寂靜,不曉得自己該想些什麼。
原本,沒有夏綠蒂的夜晚,他應該感到輕松自在,畢竟他是個習慣獨處的人,和夏綠蒂一起生活,應該頗覺不便才對。
可是他非但覺得坐立不安,更奇怪的是,他還表現得像個吃醋的丈夫,等待那晚歸的妻子?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演出這種戲,現在卻不自禁陷于其中。
大門被打開了,夏綠蒂的高跟鞋踏出清脆聲。她沒發現有人在室內,也沒想到要開燈,當她走過沙發旁,不小心就被承翰絆著了。
「啊!誰?」她驚叫一聲,倒坐在他大腿上。
承翰抓住她,沉聲道︰「是我。」
「先生,您怎麼在這兒?又沒開燈又不出聲。」夏綠蒂拍拍自己的胸口。
「我喜歡這樣思考。」說謊!他暗罵自己。
「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小偷呢!」她想改變眼前的姿勢,但他硬摟住她。
她聞到一股濃烈的味道,皺皺鼻子,「先生,您喝酒了!」
「一點而已。」不過是半瓶軒尼詩XO。
「您吃過飯了嗎?」
「吃了,跟妳一樣吃泰國菜。怎樣?妳喜歡吃泰國菜嗎?」
她點點頭,興高采烈地說︰「喜歡!我第一次吃泰國菜,好辣喔!喝了白酒才吃得下去。今天我們點了酸辣生蝦、檸檬烤豬肉、咖哩石斑和涼拌花枝,還有一些我說不上來的東西。不過,東升幫我跟廚師要了食譜,我下次就可以煮給先生吃了!」
東升,好順口的稱呼。
「也許吧!」他說。但可能沒機會了。
他無法克制自己問︰「後來你們做什麼了?」
夏綠蒂不以為意,像做報告一樣地說︰「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看起來好像我們菲律賓的夜空,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可是台北的天空連月亮也看不到,都是烏雲。」
「就這樣而已?」
她點點頭,「是啊!東升說還要去淡水,我說時間已經晚了,所以就回來了。」
「菲律賓的夜空很美嗎?」
「嗯!」她笑得像在作夢,「在我們那個小島上,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見好多星星,像上帝的寶石,灑向人間。我最喜歡在沙灘上看夕陽,靜下心來,慢慢等待星星一顆一顆跑出來,接著夜晚就降臨了。」
她的手不自禁纏在他領口,有意無意地撫模。他也不拉開,反而覆上了她的小手。
「真的?我也想去看看。」他在腦中開始想像,和她一起在菲律賓的小島上,躺在沙灘觀賞夜空、吹海風、听浪濤,似乎是一件很美的事。
她立刻答應,「好啊!等先生可以度假的時候,我帶您去看。咦?我覺得您的聲音怪怪的,怎麼了?」
「我今晚一直頭痛。」
她關心地問︰「真的?我幫您按摩好不好?我祖母教過我怎麼讓人減輕頭痛,您要不要試試看?」
「妳祖母一定是個聰明的女人。」他放開她,隨她要對自己怎樣。
「是啊!她教了我很多事。」她跨坐在他腿上,伸手到他身後。
酒精的濃度逐漸在腦里蔓延,他的意識朦朧起來。只感覺到一陣香氣襲人,然後她柔軟的手扶上他的頸子,輕緩的來回撫弄。她的手涼涼的,撫過他的頸項、肩膀和頭部,正好降低了他不尋常的高溫。
他輕嘆口氣,這平靜安祥的感受,不知多久沒有過了?
「先生,您還覺得痛嗎?」
他想說不,又怕她停下,模稜兩可地低吟一聲,她自然更溫柔地撫弄他。他克制不住沖動,終于將她擁緊,讓兩人身體貼近,感受彼此的心跳撞擊。
「夏綠蒂……」他怕自己這樣嚇壞了她。
但她也不拒絕,溫順地把頭靠在他肩上,像小鳥依人。
屋里靜著,一片漆黑。他們卻有彼此歸屬的安心感,不受外界任何影響。她柔軟的胸部貼著他,加上是跨坐在他腿上,讓他免不了胡思亂想。
「妳想不想搬出去住?」他抓回一點神智,突然問道。
「為什麼?先生討厭我嗎?」她心焦地問。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不!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像妳這麼能干,其實可以獨立生活,如果別人想追妳的話,總不能說妳和我住在一起吧!」他模模她的長發,像絲緞一樣柔滑,讓他想到天上的白雲。
她用力搖頭,「沒關系,我不在乎。」
「別人會在乎,例如……郭東升。」
「可是您母親交代我的事,我絕對不能違背。」
「就算為妳自己想想吧!我媽那邊我會交代的。妳總要有自己的事業和家庭,不能一直‘服侍’我啊!」原來他是這麼君子的人,真是自己也想不到。
「不要,我不要這樣。」她很堅決,「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先生請您以後別再這樣說了。」
「夏綠蒂……一看她表情嚴肅,反而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轉身走向客房,毅然而然的,作了一個重大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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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承翰就了解她的意思了。
她接了兩、三通電話,都是听了一聲就掛上,送貨生送來的鮮花也不簽收,反而要求退回。
「夏綠蒂,妳為什麼這麼做?」
她的眼楮一瞬也不離開電腦螢幕,「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要搬出去,我要服侍先生。」
他啞口無言片刻,「我並不是要妳拒絕郭東升。」
「先生想要我和他在一起嗎?如果這樣對您的事業有幫助的話,我……我也願意的。」她緊閉上眼,宛如聖母瑪麗亞,充滿犧牲自我的高貴情操。
他陡然站起,「這句話侮辱了妳,也侮辱了我!」
她睜開眼看著他,眼眶中已是淚光閃動,「只要能待在先生身旁服侍先生,我怎樣都可以。」
承翰听了只是更頭疼,他該如何教育這個傻女孩呢?
「夏綠蒂!妳是一個人啊!一個有自由有思想的人,不是為了我而存在的,妳要為自己活,懂不懂?」他邊走邊吼,大手拍在她桌上。
「自從您母親救了我以後,我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是先生您的。」
一個年輕女郎突然告訴他︰她是他的。他該做何反應?
「不,不對!妳的觀念實在太荒謬了!」
「難道您不要我了?」她帶著泣音問。
「哦!夏綠蒂、夏綠蒂!妳真是傻得可憐又可愛……」他走近她,捧起她泫然欲泣的臉龐,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先生……」她微啟雙唇,欲言還休。
那艷紅的嘴唇就在眼前,看來又柔軟又動人,她半掩的眼神如此迷蒙,仿佛在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隨便他要怎樣肆虐都可以。
糟糕!他的手指又不听話了,忍不住模過她的臉頰和嘴唇,那觸感如此之動人,不知吻起來會是怎樣的滋味?
夏綠蒂開始微微發抖,柔順地任他撫弄,讓他的手也顫抖起來。
老天!他快克制不了,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極限也只有如此了,快來個什麼人阻止他吧,否則他就要吻她了!
「喂!你不能進去。」周妍希的尖叫聲打破了這微妙氣氛。
承翰抬頭一看,大門口站的正是怒氣沖沖的郭東升。
「原來這就是理由,難怪今天和昨天差了這麼多!」郭東升顯然自行做了判斷,不知算是對還是錯的判斷。
原本忘我的兩人連忙分開,表情仍然一時恢復不過來。
「東升,你不要誤會!」承翰和他也算老朋友了,不想因此撕破臉。
「哼!誤會?這叫誤會的話,全世界都是真理了!」東升氣得臉都綠了,一副要揍人的架式。
「先生……」夏綠蒂嚇得躲到他身後。
「別怕,我在這兒。」他出于自然反應地說。
東升見狀豈有不發作之理,「既然你對夏綠蒂有意思,當初就不該讓我以為有機會,你這家伙太虛偽了!」他話還沒說完,一拳就向承翰揮去,兩人在下一秒鐘打成一堆,任誰都不敢接近。
「你這混帳!偽君子!」
「等你倒在地上再來罵吧!」
周妍希超高音波的慘叫,引來整樓層的職員和客戶。有誰不喜歡看熱鬧呢?尤其是頂頭主管的擂台戰。
「加油!」某個男職員開始大喊,但不說明是為誰加油。
「Go!Go!Go!」有競爭就有啦啦隊。
兩個原本事業有成,修養極佳的男人,現在跟所有的男人沒兩樣,為了爭奪同一個女人現出了原形,就像兩個搶玩具的小男孩!
「喂!你賭誰贏?」
「我想經理會贏,但又希望郭小開贏,唉!怎麼辦?」周妍希和同事們開始下注。這就是台灣的經濟源頭,永不枯竭。
夏綠蒂看他們都不勸架,居然還在打賭,又急又惱,沖向前去分開那兩個打手,「停!停下來!」
混亂間她被用力推開,也弄不清是誰的手,她只能低叫,「好痛!」
「夏綠蒂!」承翰和郭東升同時大叫,停住拳頭,飛奔到她身旁,一個問︰「妳沒事吧?」一個答︰「哼!還不是你害的!」
夏綠蒂厲聲道︰「不要吵了!你們鬧夠了吧?這算什麼?你們都是大人了,這樣解決得了問題嗎?」
讓她這一教訓,兩個男人都是羞慚有加。
冰東升扶起她,道歉說︰「對不起,我太沖動。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無論妳和他是什麼關系,無論妳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我都不會放棄妳的!」
「你何必呢?」她為難極了。
他抹抹唇邊的血跡笑了,「妳值得我這麼做。」
承翰在一旁可笑不出來,「我可以告你的。」
「但你不會,對不對?」
沒錯,為了公司的名譽,為了夏綠蒂的處境,承翰都不會這麼做。他只能隱忍著,憤憤瞪著敵手。
冰東升吻了一下她的手,像個騎士般行禮,「我會再接再勵的。」
夏綠蒂看著他離開,心中有著亂七八糟的滋味。
承翰開始趕人,「看什麼看?都給我辦公去!上班時間,是哪一個帶頭看熱鬧的?想被開除啊!」
眾人紛紛走避,唯恐被刮個狗血淋頭。周妍希一邊走遠,嘴里還不住嘀咕,「哎呀!這到底算誰贏呢?」
不久,辦公室又只剩他們兩人,承翰看她低頭不說話,怕她也生他的氣,輕聲喚道︰「夏綠蒂……」
「先生,您沒受傷吧?」她抬起頭問。
他才放心一笑,「不礙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這不是誰對誰錯,生活就是如此。我想跟妳說的是,妳要不要搬出去住、要不要和郭東升來往,都是妳自己可以做決定的,不要因為我而委屈妳自己,這是妳的人生,妳要自己選擇,懂不懂?」對于受過完整西式教育的他,總覺得這種女性主義的提倡是必須的。
夏綠蒂點頭,堅決道︰「我已經做過選擇。」
承翰卻不知她究竟選擇了什麼。
☆☆☆☆☆
一星期過去,承翰也習慣了和夏綠蒂的生活,那非常容易。她張口閉口「先生」、「先生」的,喊得又甜又柔,他已經喜歡上了這稱呼。
這日子什麼都好,只除了一件──郭東升。
這天晚上,由于建築工程完工,作業增加,他倆加班到十點。到走進停車場時,承翰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份講稿,是今晚要背誦的。
「妳在這等我。」他拉開車門讓她坐進去,「我馬上下來。」
「嗯!」她也累了,斜靠在椅背上,像一位國畫中的慵懶仕女。
他抑下滿腦遐思,快步跑向電梯,上了辦公大樓拿東西。約莫十分鐘後,他再回到停車場,卻听到夏綠蒂慌亂的叫聲。
「東升,你喝醉了!放開我!」
承翰心頭一驚,加快腳步轉個彎,看到郭東升正抓著夏綠蒂,意圖不軌。
「放開她!」他大吼,跑向前去。
冰東升抓著她的衣領,用力之大都扯落了一排釦子,她連忙護住自己。
「我愛妳,為什麼妳不愛我?」郭東升連連逼問,殊不知這問題自古以來都是無解的。
承翰用力推開郭東升,他醉得很厲害,一下子就跌到地上,嘴里還不斷申吟,「夏綠蒂……夏綠蒂……」
承翰忙抱住夏綠蒂問︰「妳怎麼樣?」
她搖搖頭,雙手環著自己的肩,掩住的肌膚,全身忍不住顫抖,一顆眼淚也跟著滑下來,顯然是受了過度驚嚇。
承翰見狀好生心疼,轉頭厲聲對郭東升警告,「下次你再敢這麼做,我一定告你!看你們郭家丟不丟得起這個臉!」
「丟臉?是誰丟臉!我愛夏綠蒂,我要娶她,你呢?你已經和她同居了,又不和她結婚,你才該死!你才丟臉!」
冰東升雖無力站起,還有一張嘴可以罵人。
「我……」承翰無可回答,看夏綠蒂轉開視線,顯然不想面對他。
于是他月兌下外套給她披上,「我們走吧!」
一直到他們上了車,還听得到郭東升的聲音,他說的那些話讓車內的兩人都不自在了起來。
☆☆☆☆☆
一路無言,進了家門後,夏綠蒂低頭走進浴室,隨即傳來水流聲音,看來她似乎想洗去今晚的噩夢。
承翰無奈的嘆氣,想安慰她又不知從何做起。而且,他有安慰她的資格嗎?
走進房,他簡單沐浴餅後,重重跌到床上,想要睡場好覺,眼前卻都是她含著淚的雙眼……
冰東升的話在他心中盤旋,這樣下去確實也不是辦法,他和夏綠蒂同進同出,共處一室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對她的名譽傷害很大,說不定因此嚇退了她的追求者。
但是,他又真的希望別人來把她娶走嗎?他也無法肯定。輾轉反側了好久,他才有了點睡意,這時門口卻傳來開門聲。
昏暗的燈光中,他看出進房的人是夏綠蒂。「妳怎麼了?沒事吧。」
「先生,今晚我……可以和您一起睡嗎?」她聲音里滿是驚慌和不安,叫她自己一個人睡恐怕會作噩夢。
承翰坐起身,翻開床單,「當然。」
她穿著一件保守的睡衣,遮住了所有該遮住的地方。但她一接近,令人昏眩的香味立即向他襲來。
出乎一種保護的心態,他伸手環住她的肩,安慰道︰「妳覺得好一點了嗎?」
她自然地貼近他的胸膛,「嗯!」
「以後看到他,一定要躲在車里,或是立刻喊人,我怕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有什麼瘋狂的舉動。」
「我知道。」她點點頭,臉頰摩挲著他,讓他心跳加速,然後她又遲疑問︰「先生,您不會把我丟給他吧?」
這問題讓他為之一笑,「什麼話!我會保護妳的。」
「真的?」她充滿期望地問。
他模模她的頰,「妳放心吧!有我在,我不會讓別人傷害妳的。」這句話听起來怎麼像是某種意義深重的承諾?
「謝謝。」她握住他的袖子,「我第一次看到男人這種樣子,真是可伯,跟他當初彬彬有禮的態度,差了好多好多喔!為什麼,我不懂……」
「男人……我自己也不了解,也許都還是長不大的男孩吧!」就像他自己,外表看來成熟,卻也常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可是先生您就不會。」
「我?」他指指自己,「那也不一定。」
「真的?」她瞪大了澄澈的雙眼,「您也會那麼沖動嗎?我不相信。」
他模模她的頭,柔聲說︰「別問了,妳還小,不懂男人,長大以後再慢慢去學吧!」她才芳齡二十三,比自己小了七、八歲。
「那……先生您教我嘛!」看來她至少學會了一招,撒嬌。
「這話可不能隨便對男人說的,知道嗎?」
「您不教我,那我去找別人,公司里一定有人願意教我什麼是男人。」
痹乖,她連激將法都會了,這可能是天賦吧!
先生,你願意讓我懂得男人嗎?
這句話由夏綠蒂說出口,對任何男人都是充滿誘惑的挑逗。
想像到那種情況,他實在無可奈何,「夏綠蒂,千萬別做傻事,妳會被騙的,快睡覺。妳真像個孩子,今晚才讓男人嚇得半死,現在就想懂得男人!」
「不管,先生,您教不教我嘛?」她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著。
他嘆口氣,模模她粉女敕的臉,勉強擠出個藉口,「至少也等明天吧!先讓我睡覺好嗎?」
天,他太佩服自己了,天下有幾個男人做得到像他這般君子?
她點點頭,「說好了喔!不準反悔。」
說著她就枕在他胸前,閉上了眼楮。承翰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很自然就摟著她入睡,仿佛長久以來就是如此,他甚至有點希望未來也是一樣。
但為什麼呢?唉!一定是她那股花香在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