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淺淺,他只能無奈地說︰當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鑽起牛角尖,那真是拉十條牛來也拖不動。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呢?我還以為你很柔弱,又听話又順從。」焦柏智皺眉。
「怎麼樣?怎麼樣?」淺淺忿忿然,噴氣又耽腳。
「隨便你。」他兩手一攤。
話說回來,她要不是這麼固執,也不會等著非凡一等七年了。
簡直王寶例再世。
淺淺還在嘮叨地數落自己的心上人。
「你不知道,他從來就不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每次就會打哈哈隨便敷衍我,一點也不想了解我腦子里的苦水,我再也不要被隨便打發了!」她咬牙切齒地握拳。「至少這一次不行!」
「請問一下,」焦柏智點點她肩膀,好奇道︰「你那些非凡怎樣又怎樣的毛病,是說從你們重逢開始,他一直不肯回應你的問題?」好大的膽子,他不是想追回她嗎?居然敢這麼怠慢?
「當然不是,」淺淺拋給他一記「你有沒有大腦」的眼神。「我指的是從我們認識交往到現在。」她敢打賭她筆記本里面,使用串最高的標點符號就是問號。
嚇——焦柏智大受打擊似的倒退兩步。
「原來你這麼會記仇。」
「才不是,我是記性好,記性好。」她又跳腳。
「好好好,」焦柏智哄她。「你愈來愈暴躁了。」
「我才沒有!」淺淺嘟嘎,又神經兮兮地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還好還好,妝沒花,她一點事也沒有。
焦柏智突然想到︰「那……我沒得罪過你吧?」
「有,」淺淺心不在焉地對著鏡子點頭。「十七天前我去你家找你,你躲在房間讓我等半小時,出來還為別的女人吼我。」
「呀——」又被打擊了。
淺淺瞪著鏡子,心緒起伏得厲害,連和焦柏智哈啦打屁也排遣不了。
鏡子里倒映著她的模樣,盤成高髻的長發,綴著珍珠、鮮花、亮粉,曳著長紗。臉上經過「特殊處理」,變得異常白皙,雙頰透著微微紅暈,唇形也是特地描畫過的,十足艷麗。
她不自在地透過蕾絲手套撫模身上這救法國進口的白色真絲禮服,好……好夢幻喔,盡避瞪著自己好幾個小時了,還是驚奇。
她……她今天要結婚了,新郎還不知道。
還是……還是他已經知道了?沒來?不想來?他有沒有看到桌上的喜帖?萬一沒看到呢?那個……如果喜帖被風吹走了怎麼辦?啊,她出門有沒有關電風扇?有關?沒關?
呼,別緊張,呼吸,淺淺,快呼吸啊!
焦柏智擔心地低頭看她。「你還好吧?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淺淺正要說話,新娘休息室的大門突然踫地一聲彈開。
這一彈,直彈得她心花怒……怒……不行!她冷淡地轉頭,端凝起應有的架子,不能在這時候前功盡棄。
看見非凡一臉怒氣站在門口,焦柏智也是惡聲惡氣。
「干嘛?來鬧場子?」
「是又怎麼樣?」非凡慢慢走向他,手關節扳得嘎嘎作響。
賓果!正中下懷。
「想打架,來啊來啊——」焦柏智也卷起袖子。
淺淺驚得馬上跳起來,攔在他們兩個中間。
「柏智!」她氣急敗壞地瞪他。
「便宜你了。」焦柏智只好兩手一攤,不情不願地放下拳頭,離開房間經過非凡時還咕噥。
焦柏智把門帶上,休息室里便只剩他們兩個。
淺淺吶吶地坐下來,垂著頭。「你追來做什麼?」
非凡在她面前蹲下,剛好平視她。「你以前不是說,如果有人把你追跑了,我就應該把你追回來嗎?」
淺淺一听皺眉,差點又跳腳。「那只是我希望啊,你自己呢?」
「如果我不希望,還會在這里嗎?」非凡一句話,淺淺的肩頭馬上平靜地垂下。
真美!他看著她,有些忘情,很想吻她.他以前想象過她當新娘子的模樣,可是她比他想象中還美。
「你不會嫁給他的。」他握著她的手。
淺淺一听跳腳。「為什麼?」
非凡微笑。「因為你愛的人是我。」
這麼一說,淺淺又生氣了。
「可是你會讓我難過,他不會。」
非凡又是一笑。「可見你多在乎。」
「你——」淺淺氣得想掙開他的手,可是非凡握得死緊,讓她怎麼也掙不開,她更生氣了。
非凡趕緊道歉。「好,好,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
他再一次深深的道歉。「我不該偷走你的筆記,對不起。」
淺淺驚訝地張開嘴,咿唔了半天,才細聲回他︰「我沒有怪你。」
「真的嗎?」他瞅著她,有點不信。
淺淺淡淡地吐吐舌頭。「本來有點怪啦,可是,你說你害怕的時候……我覺得我明白。」
非凡瞪著她。
淺淺點頭招認︰「對啦,我那天只是不舒服,可是還沒醉。」
非凡心情總算輕松了些。「那你一定也明白我愛你對不對?」
淺淺沒回答他,只是打哈哈似的玩著手指,若有所思地別開臉,不想承認也沒否認。非凡只好拉著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再拉回來。
「嫁給我好不好?」
淺淺嗔他一眼。「我……我今天要結婚了,你,你……」
「我有東西要給你。」非凡突然從身上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和一本筆記。
淺淺瞪它們。「這是什麼?」
非凡先把盒子拿到她面前,她注意到那只寶藍色的盒子似乎有點舊了,周圍的金色瓖邊似乎有些褪色。他把盒子打開,里頭靜靜躺著一枚小小的婚戒,白包K金,指環上綴著幾顆小鑽。戒指不是貴得嚇死人那種,樸素平實,又有點小小的華麗璀璨,這是她喜歡的那種款式。
「這是我跟你說過的,七年前我為你買的結婚戒指。」
淺淺目不轉楮地看著它,幾乎舍不得離開。「你
……你不是娶靜書了嗎?怎……怎沒給她?」
非凡有些感傷地垂下眼,沒讓她看清楚他的表情。「它是為你買的,只能屬于你,我保留它七年,終于可以送到你手上。」
「那……那本是什麼?」淺淺又好奇地瞟了他擱在腿上的筆記本。
非凡干脆拿給她。
「你自己看。」
淺淺接過,翻開第一頁。
八月三十一日——
突然多出了個藍朋友,很突然,真的非常突然
「啊——」淺淺尖叫一聲,馬上把筆記本合上。「你……你……」
他微笑。「喜歡嗎?」
淺淺又驚又喜地捧著它,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它不是被撕爛了?你怎麼有辦法重寫?」
「它只是被撕‘破’,還沒有到‘爛’的程度。它是我們的寶貝,我想你收到一定會開心。」他聳聳肩,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
天知道這花了他多少工夫,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得處理這麼瑣碎的事情,真是太不像他了,嘖嘖。
淺淺開心地把書收下了,又把戒指盒子蓋上,還給他。
非凡錯愕地瞪她。「你——」
淺淺甜甜一笑。「希望我答應你的求婚嗎?」
非凡眯起跟,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淺淺咬著唇笑道︰「那你要先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非凡一呆,頓時覺得自己搖身變成一個醉生夢死的大學生,早上醒來才發現今天第一堂課要考期末考。
他瞪她。「你有什麼問題?」
呵呵,既然他接受,那她就開始嘍!
「我問你唷,如果啊,你身邊有個又美麗又能干——」
「你是說程若吧?」
非凡不耐煩地兩只手交叉環胸嘆氣。
淺淺一呆,兩頰刷地漲紅。
「咳咳……我……呃……那……那個……」
非凡忍著一肚子鳥氣,又問︰「你想問我為什麼選擇你,沒選擇程若是吧?」
怎……怎麼會這樣?淺淺臉蛋漲得更紅了,她咿
咿呀呀地慢慢後退,免得和不斷逼上來的非凡撞在一塊。
「呃,我……啊……我我……那……」張口結舌。
非凡最後終于抓著她搖晃。「你以為我是白痴嗎?我以為我半個月前已經回答過你了。」
「你……我……可……你……」
他吼她︰「我愛你,這樣還不夠嗎?」
淺淺皺著眉用力掙開他。有沒有搞錯?她才是有權力拿喬的那個耶!
「你……你為什麼愛呀?為什麼愛我不愛她呀,你都不說清楚,我怎麼听得懂?」
「媽的,」非凡仰頭一哈。「我為什麼不愛她?因為我跟她之間,根本沒有那種感情啊,笨蛋。」
淺淺委屈地扁嘴。「為什麼沒有?」她這麼棒。
因為她像是我的親人,親人你懂不懂?你會不會愛上自己的妹妹?就算妹妹再漂亮、再能干,你會不會想撲上去呢?」
「嗯?妹妹?」淺淺開始支著頭思索。妹妹?是嗎?咦?妹妹?
妹妹好像就比較有道理了,妹妹、妹妹、妹妹?
見她好像有點動搖,但還是一時吸收不了的模樣,他只好再換個方向。
「她沒有你可愛。」
「啊?你說什麼?’淺淺突然回過神,眼楮閃過一絲光芒。
嗯?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馬上自動自發地數起手指。「第二,她沒有你溫柔;第三,她不像你這麼體貼,而且她又愛花錢,又不會捱在我身邊撒嬌。你知道,我就是喜歡黏人又可愛的女人,而且她還吃素。」
「她吃素呀?」淺淺訝然,頓時升起一抹可惜的嘆息。
非凡立刻拉下更遺憾的表情。
「對呀,像你多好,你會專心听我說話,又會體貼地幫我做這個傲那個,又會擔心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睡足!又可愛,又會把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對不對?」
「我不會煮飯耶。」淺淺難掩喜悅地模模臉。真是的,被稱贊得開始不好意思了。
「剛好我會,」他雙掌互擊,又提醒她︰「而且你看,不論我煮什麼,你總是說好吃。」
「對耶。」趕緊點頭。
「所以我為什麼要選她不選你呢?北鼻也很漂亮。算她比你能干又有什麼用呢?我自己賺的錢都花不完了,根本不用別的女人來幫我賺啊!」
「對耶。」更用力的點頭。
真好哄。
非凡忍不住竊笑。完全是小孩子的心性,只想證明自己「很有用」罷了。
「那你願意嫁給我了嗎?」
「嗯!」淺淺開心了,咬著指甲終于點了頭。「北鼻,可是……情況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耶。」
「不好嗎?」非凡笑著按她。
「可是,我本來想跟你求婚的。「她轉身從梳妝台上拿起一只小盒子,打開給他看。「你看,我把你的戒指也買好了。」
非凡當揭傻眼。「你不是要嫁給焦柏智?」
「不是呀!」
她照例橫他一記「你有沒有大腦」的眼神,開口正要解釋,誰曉得休息室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大堆人立即擁了進來。
焦柏智敲著手表大聲問︰「時間已經到了,搞定了沒?」
淺淺給他一個OK的手勢。
非凡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人拉著一邊別上胸花,一邊往外推。人海中,只見小思桀穿著花花的小禮服大聲嚷嚷︰「媽咪,媽咪,我是漂亮的小鮑主。」
他低頭看看自己胸花上識別身份的紅紙上寫著「新郎」。
好樣的,他被耍了。
非凡、淺淺、焦柏智
某年大年初三,對淺淺而官,是一個奇怪又難忘的日子。當非凡說要帶她去朋友家過年打打撲克牌時,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的。
「北鼻,你怎麼會認識焦柏智?」離開後,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可怕的一群人。
罷剛她坐在電話旁邊的沙發上,電話突然響了,焦柏智的爸爸接過電話,她不用偷听也可以很清楚地听見對方傳來的咆哮︰「啊三更半瞑西瓜力系愛企叨賣?」
嚇得她整晚都乖乖坐好,不敢亂動。
非凡認真地看著她。「你會害怕嗎?」
淺淺暖嚅了一會兒,才氣虛地回道︰「不會。」
「騙人。」非凡只是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喂……」淺淺不甘心地扯著他。「你還沒告訴我耶。」
「當然是打架認識的。」非凡笑道。
在他當孤兒院的孩子王時代,焦柏智家就在孤兒院隔壁再隔壁。
有點奇怪,黑道大哥的家在孤兒院旁邊。
那時他是孩子王,為孤兒院的弟弟妹妹跟人打架是常有的事。而焦柏智地,咳,他的打架功夫是「家學淵源」。剛好兩邊住得近,很快就認識了。
後來他雖然被沈家收養,可也沒忘了老朋友。
沈政荃很喜歡非凡不忘本,從來不阻止他回孤兒院探探。
「不過最深刻的交情,應談是在我們一個共同認識的朋友車禍去世之後。」
「啊?為什麼?」
「我朋友是被一個酒後駕車的家伙撞死的,為了幫朋友報仇,焦柏智就動用一點關系找到那個人。我們和其他兩個同伴海扁他一頓,最後把他綁在車子里,讓車子發動開到河里——」
「啊?」淺淺驚叫。「那會死人的耶。」
「廢話,這種做好犯科的事,當然要趕在十八歲之前做啊!」非凡白她一眼,「不然罪有多大你知道嗎?」
「你真的殺人?」
「沒有,他逃出來了。」
「那怎麼辦?」
「他告我們,傷害罪。」
「你沒有坐牢嗎?」
「保護管束三年,別忘了,我是未成年小孩。」他狡猾地奸笑。
「喔。」淺淺茫茫然地呆愕,仿佛發現自己的丈夫恰巧也長了藍胡子似的沮喪。
雖然並不是真的藍胡子,可是……
「你放心,我早就不跟他們打打殺殺了。那只是小孩子時候的叛逆期,想尋求刺激罷了。」
「嗯。」雖然天氣並不很冷,淺淺還是打了個哆嗦。
原來他們的友誼,是建立在共同的犯罪上呀!
新婚夜
非凡郁悶地坐在床上抽煙,淺淺卸完妝從浴室里出來,看他似乎臉色不善,于是自動自發的繞過他,遠遠走到床的另一角。哈,床大就是有這種好處。
她拉起棉被準備采個「神不知、鬼不覺」……咦?是這樣用的嗎?管他,總之她才不要……啊……
非凡拎小雞似的把她拎起來。
「老婆,你是不是還欠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淺淺無辜地眨眨眼。
非凡瞪著她,不吭氣。
「啊……哈哈。」淺淺干笑著,居然被他瞪怕了。「那個啊,我是想說你愛我嘛,偏偏手腳又那麼慢,整天陪思桀玩又不會來哄我開心,又不會好好追我,那也就算了,又臭名其妙的爬上我的床。我……我還是有名節的耶,這樣下去成什麼體統?反正你愛我嘛,就……就趕快結婚噎。」
有沒有搞錯?他是怕嚇著她,她居然膽敢嫌他慢!
非凡沉著臉。
「我是說,你跟焦柏智怎麼走在一起的?」
「啊?」淺淺一呆,也拉下臉;嚴怎麼樣?不行嗎?」
「不是不行,我想搞清楚。
說到這個,淺淺就有氣了。「哼,我問起程若的時候,你怎麼就不幫我搞清楚?」
「你現在不是搞清楚了嗎?」非凡無奈地提醒她。
「是我,自己去找他的。」淺淺突然沒頭沒腦的拋下這一句。
「什麼?」非凡懷疑地掏掏耳朵,他是不是听錯了?
淺淺生氣地嚷道︰「我又沒有未婚懷孕的經驗,當然要找專家啊!」
「專家?」嗯,非凡模模下巴。若說起「讓人」未婚懷孕的資歷,焦柏智確實是專家。
是,淺淺正是算準了焦柏智不會棄非凡的孩子不顧,才去找他的。焦家對「非婚生子女」的態度一向開明,他本人又有經驗,種種都是吸引她去找他的因素。
「就這樣啦!」淺淺又絕進被窩里了。
「北鼻,你說清楚一點啦……」非凡好聲好氣地搖她。
「不要吵我!」她揮開他。
「北鼻、北鼻、北鼻……」他繼續哄她。
「走開!」她補踏他一腳。
「哼,是你逼我用強的喔!」非凡不客氣地掀開她的棉被,惡狠狠地撲上她。
「救命啊——」淺淺翻著身體大叫。
「哼,你叫誰來也沒用!」
扭打得太激烈了,非凡不小心撕開她的絲質睡衣,正好瞥見她微微露出來的小胸部……嗯,好吧,明天再逼供。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