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賽車甜心 第一章

如野獸低吼般的引擎聲,由遠而近地隆隆響起,前一秒覺得聲音還在幾公里之外,下一秒,就已經近在你我身後。

路上開車的駕駛,皆不約而同地望著後視鏡,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車,居然會發出這麼驚人的聲響。

騎機車的人,則下意識地把車騎到馬路最邊邊,讓出一條通道,等待那只不知名的野獸通過。

同在車陣中,唯一不因那引擎聲而慌了手腳,或被勾起好奇心的,只有東方塵。

他始終專心開車,不理會其他。

驀地,一輛台灣少見的重型機車,彷如一道閃電,飛掠過大家眼前,接著,它從機車道殺到快車道,最後切到一輛賓土車前,急急停住。

重型機車騎士突來的動作,嚇壞了大家,霎時,不管是機車還是汽車,全都緊急煞車。

東方塵也眼明手快地煞住了車,他絲毫未被重型機車騎士的堵車動作嚇著,甚至從頭到尾眉宇都沒皺半下。他只是緩緩眯起黑眸,注視著擋在他車前的那名騎士。

當最後一聲煞車聲響結束後,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嚇得忘了呼吸,只能傻愣愣地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名騎士身上。

在大家的注視之下,那名騎士俐落地跨下車,摘掉頭上的全罩式安全帽,瞬間,一頭烏亮的長發便如瀑布般傾泄而下。

任誰也想不到,方才騎車如此狠猛的騎士,居然會是女兒身,而且還擁有一張賽貂蟬的絕艷嬌容。

東方塵靜靜地坐在車上,冷冷盯著朝他走來的女騎士,猜測著她做出如此駭人的動作,意欲為何。

女騎士原本很帥氣地走著,可無預警地,她的腳居然被石頭絆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這麼硬生生地往前撲去,整個人呈大字型地跌趴在東方塵的車頭上。

頓時,有人忍不住悶笑出聲。

冷月兒尷尬不已,連忙站好。

她怎麼會丟臉丟到這種程度?路上的人都在笑她了!

東方塵眉頭微皺,不耐煩地盯著車前那個不知要做什麼的女人,他趕著去上班,可沒那麼多閑工夫和她耗。

冷月兒故作鎮靜地拍拍身上的灰塵,重新深吸口氣後,打算繞到東方塵的車窗旁,這時,馬路的另一頭卻傳來了警笛聲。

顯然有人對她所造成的交通阻塞大感不滿,因此偷偷報警處理了。

「見鬼!」冷月兒當然知道警察是針對她而來,為了不想惹出太多是非,她急忙把安全帽戴了回去,跨上機車,揚長而去,留下一群觀眾面面相覷。

東方塵搖搖頭,他怎麼會一大早就遇見這樣的烏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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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氣死我了!」鍛羽而歸的冷月兒一邊咒罵,一邊氣呼呼的走進公司內。

她在一間最近知名度竄升很快,一下子就在出版界闖出名堂的雜志社擔任主編職務。

他們雜志社專門挖掘名人不為人知的故事,不過他們不像某周刊,淨挖些不好的事。他們堅持所報導的東西,要可看性十足,卻也同時要求內容絕對是正面的,不給當事人帶來難堪與困擾,因此,雜志社相當受當事人與讀者的歡迎。

就這樣,他們才經營短短一年,就足以和一些老雜志社相媲美,銷售量更是出人意料的高。

包有一些名人自動跑來找他們,希望雜志社能寫寫他們過去的事情,只因為經過報導的人物,名氣都會大增,而且支持者也會成倍數成長。

這本二個月才出刊一次的雜志,每每一上架,不到三天就銷售一空,各大書店都打電話來要他們再版,只是他們堅持絕不再版,因為這樣才能保持雜志的燙手度。

也因為這樣,有人罵他們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是他們絲毫不為所動,畢竟每家公司的營運方針不同。

「怎麼了?一大早就生那麼大的氣,發生什麼事了?」小甜甜剛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準備回座位,就見怒發沖冠的冷月兒出現,于是她停下腳步,關心詢問。

「出師不利,飲恨!」

「怎麼回事?」

「我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堵東方塵,好訪問他過去賽車的事,結果不知道是哪個礙事者,居然跑去報警!害我還沒接近他,就得趕緊落跑,真是丟臉極了!」她忿忿地抱怨著,自動隱瞞了在那之前,自己摔倒的那件糗事。

其實以她主編的身分,采訪這種事根本不需要勞動她出馬,只是因為全雜志社就她最懂賽車,因此總編才決定派她出去。

小甜甜點點頭,依她對冷月兒火爆、沖動個性的了解,她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什麼樣的情景,更可以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報警,因為她一定做出了什麼驚人之舉。

「你騎你那台一千六百西西的重型機車去堵人?」另一個同事小飛俠插話進來。

「對呀!上下班時間車潮那麼多,不騎機車怎麼堵得到人?」傻子才開車堵人。

「難怪人家會報警。」小飛俠一臉了然。

凡是認識冷月兒的人,都曉得她一旦騎上她那台寶貝愛車,就會像變了個人似的,狂飆不打緊,還會以讓人心驚膽跳的角度,閃過每一輛擋在她面前的車子,總讓人嚇出好幾把冷汗。

她是一名退休的賽車好手,得過不少獎項,所以騎起重型機車來,連大男人都自嘆弗如。

「為什麼我騎機車人家就會去報警?」冷月兒不解地看向小飛俠。

「這要問你呀!你該不會不曉得自己騎車有多麼恐怖吧?」小甜甜代表小飛俠回答。

「我騎車哪里會恐怖?我從以前就這麼騎,從沒人說過我騎車恐怖啊!」

「拜托!你以前在賽車場里,每個人騎法都這樣,當然不會有人說你騎車恐怖啊!但現在不同,你是在大馬路上騎車耶!這還不恐怖嗎?沒嚇死人就該偷笑了。」

「是嗎?」她仍舊一臉懷疑。

「是啦!相信我們的話準沒錯。」

「哎呀!我如何騎機車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好不容易才逮到東方塵,沒想到居然就這麼失敗了,真是恨啊!」

天曉得東方塵的行蹤有多難捉模,他不住在家里,平時都和他另外四個好友住在一起,但問題是,她去他那個家守株待兔了一段時間,卻發現他其實也很少回去那里!

他每天下班後,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蹤影,直到隔天上班時間,才會再出現,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

每次她一听說東方塵在哪出現,或即將在哪出現,她都會馬上飛奔而去,可惜每次她趕到那時,東方塵不是早已走人,就是他不出現了。

總而言之,她這次是好不容易才發現到東方塵的蹤影,而且他就近在她眼前——

喔!好懊惱哦!她怎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真是太失敗了!

要檢討!絕對要檢討!

「好啦!你不用那麼自責,反正進度還沒排到東方塵的故事,所以你還有很多時間,不用急。」小甜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全公司的人都曉得冷月兒對自己要求很高,且力求完美,所以常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壓力,也因此她常鬧胃痛,甚至還曾經壓力大到胃潰瘍而送醫急救。

「我怎麼不急?想當初我們出版社剛成立時,大家還擔心雜志會不會賣不出去,也還曾想像過,出版社會不會只成立二個月,就宣布倒閉。

結果呢?一轉眼,我們也撐了一年多了,而且銷售量還好得很呢!

所以啊,世事難料,能早日做起來的事,就要早點做好,不然未來會發生什麼事,誰預料得到?

要是進度突然變更,東方塵的故事臨時被排了上去,而我還沒訪問到他,那豈不糟糕?你們說是吧?」

「你太杞人憂天了。」小飛俠不予苟同的搖搖頭。人要有危機意識沒錯,但冷月兒這樣就太過度了。

「你們又想對我說教了嗎?」冷月兒哀怨地瞅著小甜甜及小飛俠,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對她說教。

敝的是,不管她走到哪里,大家都說她想太多,太悲觀,要她凡事多往好處想,但是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悲觀,她只是秉持一個原則,那就是——

防患未然。

先做最壞的打算,然後再想出因應對策,如此一來,她就能更放膽的往前沖,難道這樣也不對嗎?

她真的想不通,到底是她憂患過頭,還是別人太過樂觀?

一瞧見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小甜甜及小飛俠就沒轍了。

「你就會來這招!」小甜甜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每次只要有人念冷月兒幾句,她就會擺出這種表情來,偏偏沒半個人能抵擋得住她這一招,所以每次都讓她逃過一劫。

冷月兒听了,立刻笑咪咪的對她撒嬌著,「好啦!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答應你們我會改,好不好?」

「你已經答應我們幾遍了?沒一次實現的!」總編從他的辦公室走了出來,很不客氣的直接吐她槽。

「呃……總編大人,你……怎麼出來了啊?」總編大人上班時間只要一走出他的辦公室,肯定都沒好事。

「我在辦公室里頭看見你氣呼呼的走進公司,所以特地出來‘關心’你一下。」

不曉得為什麼,總編說話時,雖然臉上是充滿笑意的,但是其他人卻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冷意。

投給冷月兒一記「自求多福」的眼神後,小甜甜及小飛俠紛紛展開無人可敵的閃人神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心底暗暗唾棄那二個友情薄弱的膽小表幾聲,冷月兒才端出極度諂媚的笑容,迎向總編大人。

「我沒什麼事呀!不用特地勞煩你出來關心我的。」開玩笑,她豈沒听出,總編在「關心」二字上頭加了多重的語氣,看來,她的皮可要繃緊一點了。

「最好是這樣。」

冷月兒狂點頭,「就是這樣!」

「既然你沒事,那你可以跟我說明一下你去訪問東方塵的進度了吧?」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國父的十二字箴言,超好用。

總編雙手環胸睇著她,「雖然東方塵的故事還沒排上進度,但是你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吧?」

「冤枉!我哪有拖?我很拼命的在查他的下落,只是東方老兄他實在太會跑,我永遠追不上他的腳步,所以才一再和他擦肩而過,這不是我的錯,我已經很努力了。」她真的是無辜的!

「是嗎?」

她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把頭點到斷而已。

撇撇唇,總編也知道東方塵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要追查他的事,難度是高了點。

不過再怎麼難查,她還是要查出來才行,畢竟東方塵是大家票選出來,最想知道他過去事跡的名人,相信只要能查出他的事,他們在出版界的地位肯定更屹立不搖,因此他才會急于想知道冷月兒到底查到些蛛絲馬跡了沒。

無奈的嘆了口長氣,「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總而言之,你加油就是了。」

「我一定會盡全力完成這次的任務的。」

「嗯,好了,沒事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還要找小飛俠。」

「哦!好的。」一听見總編還要找小飛俠,冷月兒在心底幸災樂禍著。

「對了,總編,麻煩你跟小飛俠說一聲,要他有空時,把與東方塵賽車有關的雜志全部找給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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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五例行的檢討會議照常舉行,在座的都是各部門的高級、主管,大家紛紛提出這一個禮拜的績效,以及需要改進的地方。

為首的是公司的龍頭老大——東方塵,他靜靜的坐在他的位置上,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因此,每個人只能戰戰兢兢的把各自部門的事快速報告完,等待他的裁決。

以往,每當一個部門報告完畢,東方塵就會一針見血的提出他們的優缺點,但他今天有點反常,所有部門都結束報告了,他居然連吭都還沒吭半聲,目光更是不曉得落在哪里,整個人心不在焉的,這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

現在會議開完了,但是總裁沒宣布散會,沒人敢先行離去,大家幾十只眼楮,頓時全部集中在東方塵身上。希望他能拉回神游的意識,開個金口,讓大家趕快離開。

不曉得過了多久,東方塵終于有了動靜,他緩緩地抬起頭注視著大家,嘴唇在大伙殷殷期盼下開啟︰

「我決定了。」

大家頓時瞪大眼,屏住氣息等待他接下去要宣布的話。

「我從明天開始,要放三個月的長假,公司就交給你們去管理,倘若三個月我銷假回來,發現公司一團糟,那我就把你們全部開除!」

平地一聲雷,轟得大家腦袋嗡嗡作響。

總裁要放三個月的假!?而且從明天就要開始放!?

全部的人霎時亂成一團,原本還顯得安靜的會議室,一時間變得鬧烘烘的。

東方塵見到此景,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好一會兒,主管們終于意識到他的怒意,才安靜下來。

「看你們這個樣子,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馬上把你們全部開除!」這一個突發事件就讓他們亂成這樣,接下來他還能指望他們什麼?!

鎊主管聞言,嚇得臉色大白,一個個全垂下了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難道公司沒我在,你們就不會處理事情了?如果真是如此,公司何必花大錢聘請你們?」東方塵冷冷地環視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三個月,我說真的,三個月後我回到這個位置時,如果發現公司一團糟,你們就別怪我太狠。」

拋下警告後,東方塵逕自起身離去了。

他每年花一堆人事費用,可不是用來養一群笨蛋的。不會做事的人不夠格在他的公司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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