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已經有多少個日子沒有哭泣,沒想到同一天她就失控了兩次。好不容易擦干淚,一口口慢慢吃完餐盒里的三明治和壽司,將餐盒捧到廚房放好時,她又對著廚房哭了一次。
流理台上擺著一張紙條,說明著女乃茶的做法,檸檬紅茶的做法,還有各種她喜歡吃的料理的做法,連他帶來的紅茶等材料都一一擺放好,說明放置的位置,使用的方法等。
「這個傻子。」幔妮哭著哭著又被涕為笑。
他被她氣得跑回台灣,卻記得在臨走前顧慮到她的肚子,真是既好笑又貼心。她坐在地板上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樣一個男人,想把他丟掉都丟不掉,真不知是他的不幸,還是她的可憐。
好了,現在陷入僵局。究竟該怎麼辦呢?
她對這種事實在沒有經驗,如果有書可查一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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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苦命的人應該是這一家子了。
迎歡瞪視著眼前一盤黑黑紅紅的據說是食物的東西,一臉抗拒的模樣。她湊近鼻子聞了聞,然後將可憐兮兮的眼光投向餐桌的另一頭,聞人湛也的身上。
聞人湛也咬著一塊吐司面包,上面好歹還有片火腿。迎歡的目光轉到陶然身上,陶然無奈的聳聳肩,皺著眉頭舀了一湯匙飯咬了兩口。
"不公平。"迎歡嘴兒一嘟。"為什麼聞人有吐司,我就沒有。"
"你有陶然特別為你做的炒飯啊!"聞人湛也故作羨慕的說,其實心里無限慶幸在陶然炒火腿飯前先A了片火腿。
"別抱怨了,吃吧!輩體時艱哪!"陶然安慰的拍拍迎歡的肩膀。"這種日子我們也不是沒過過嘛!"
事實上,這一家子可憐的人兒在盡情赴美時,已經吃了快一個月的外賣和微波食物了。本以為盡情一回來就可以月兌離苦海,可是顯然不是那麼回事。盡情每天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連電腦都搬了進去。而廚房他是再也沒涉足了。
而這幾個人除了要吃難吃的食物外,還要在詭譎的氣氛中找出盡情陰陽怪氣的原因。以致這可憐的一家人變成了更可憐的一家人了。
"什麼共體時艱?等一下你老公回來,還不是又給你帶消夜了。只有我小……"迎歡唉聲嘆氣的。"對了,表哥有沒有吃東西?你該不會也讓他吃這炒飯吧?那他可能會在有機會復原前先掛了。"
"潘迎歡!"陶然雙手叉腰瞪著她。
"我不管了,我要雲打電話給幔妮。"迎歡站起來。"我去求她救我……的胃。"
"等等,真要打嗎?我們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盡情表哥從來不會這,說不定真的很嚴重。"陶然顧慮的看了聞人湛也一眼。
聞人湛也還是沒有反應。
"不管了,總要有人做些什麼吧!"迎歡義無反顧的走向電話,半響又跑回來,嘿嘿干笑兩聲,這才問︰"請問國際電話怎麼撥?"
聞人湛也和陶然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唉!吃得不好已經夠沒體力,還要要寶來浪費力氣,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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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妮,你跟表哥到底是怎麼了?他回來後連話都不說了,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里,像個自閉兒一樣。"陶然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有點嚴重。
是嗎?他也過得不好吧?幔妮悶悶地想。听陶然和迎的形容,盡情好象還很在意,他是生氣還是失望?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情,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很糟。
是她的錯吧?明明知道他對她的好,也明明知道他不敢說出口的感情都是為了她。為了怕她的拒絕,為了怕再也沒有理由守候,這樣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惡女,讓她佔盡了便宜,讓她神氣上了天。
他連摟著她的肩都不敢輕易冒犯,只因為她對人的防備與所堅持的身體距離感,然而她卻讓別人有機會竊取紅唇,雖然沒有得逞,但想必他很嘔吧!
迎歡和陶然的拜托她不是不心動,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盡情。
她當時是有些故意,想借著Louie把盡情丟掉。而他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麼生氣吧?
她實在覺得兩人不適合,善男配惡女,真是一種糟蹋。可是她現在做了可能是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讓善良的他免受她的毒,可是為什麼她沒有半點快樂的感覺?
是誰說助人為快樂之本?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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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答應打電話給盡情,因為她不知道要講些什麼。可是她沒有說他不能打給她呀!那個大笨蛋!
心浮氣躁的在室內走來走去,幔妮重重一跺腳,索性在電腦前坐下。打開電腦,過才發現里面有一封電子郵件。她打開郵件一看,是一篇標題為"時間夾縫"的散文,描寫時間扭曲變形的各種模樣,筆法細膩且觀點細致,看到最後她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個人在漫長的等待中所描定出對時間的感覺。她深深被這篇不到一千字的文章吸引了。
而文章的最後附著一行字,說明出處和作者。令她驚訝的是這篇數天前發表在某大報副刊的文章是盡情的作品。她從來沒發現他的文字有這種面貌。
應該說她所不了解的屬于他的面貌太多了。就像她雖然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沒有脾氣,但是平時的他是那樣的溫淳,像壇順口暖舌的酒,回味無窮卻沒有強大的後勁。然而事實證明不是如此的。她或許有一半是出自有意的試探他的耐力的底線,只是她從不知道他心底深處的能量這樣強。
強到過了一個禮拜,還不肯打電話給她。
"是你寄來的嗎?盡情。"幔妮對電腦里的文章輕聲問著,這時她才想到,她對著他本人說話從來沒這麼溫柔過。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那張帶著溫暖的笑意的臉,散發著冬日太陽般的熱力。好想見他呵!
這……這是所謂的相思嗎?
這麼說她算是戀愛羅?
愛情本是她所拒絕往來的,為何還是進駐她心底呢?
懶洋洋的回神,卻發現信箱里還有一封信,打開一看,卻教她全身發冷。
親愛的朋友︰
我們之間或許認識,或許不認識,伸但卻因為我們都認識這樣一位朋友,這樣一位令人大概一輩子都難忘的朋友,而有了某種緣分的關系。
然而不幸的是我們這位特別的朋友,盡情,數天前為了閃避一只可憐的貓兒,出了極為嚴重的車禍,讓他無法再站在這里將他的溫暖分給大家。
為了紀念我們這位令人心疼的友人,就讓我們在下面的這個日子共聚,為這令人心傷的最後扉頁填上一筆溫情,也算是我們對他最後的支持與緬懷。
時間︰十月古三日上午十時
地點︰正心醫院
這是……這是一張訃聞?
幔妮瞠大了眼瞪著前方,眼神渙散找不著焦點。
怎……怎麼會呢?
不久前他還用那雙憤怒的眼盯著她瞧,還用他從未有過的譏諷口氣說著話,還用他那雙巧手為她做飯,為她開車,為她,為她,為她,他做了這麼多事都是為她。
她以為一輩子都會如此的。是因為她的有恃無恐嗎?是為了處罰她嗎?
從椅子上滑坐到地板,兩行清淚跟著落。
"不!不可能!"她搖著頭,手腳慌亂的半爬著到了電話旁,伸手抓起話筒,顫抖的手撥了好幾次才成功地撥完整組號碼。
總會有人在吧!總會有人告訴她,這是個玩笑吧!
"鈴……鈴……鈴……"話筒里傳來一聲又一規律卻空洞的聲音,沒有人來回應。
"接啊!求求你,誰來接電話……誰來……迎歡……陶然還是聞人……恪擎……誰來接電話……"焦急焚燒著五髒六腑,讓她的心都擰痛起來。
"不行!她將電話一掛。"我不能坐以待斃,就算是死了也得見。"
就這樣她搭了最近一班飛機從美國東岸飛回了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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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妮下了飛機又撥了幾次電話,還是沒有人接。她搭車前往台北,心里真恨不得可以飛過去。
這廂人心急,那廂人可氣躁呢!
迎歡,陶然和恪擎在那一頭坐立難安。
"來了沒?來了沒?"迎歡第一百零七次問這個問題。
陶然強自鎮定地喝了口水。"不要緊張,聞人不是說八點半班機會到桃園嗎?算算時間也快到了。老公,我等一下要怎麼說?"她又跟著慌亂起來,求助地看向恪擎。
恪擎拍拍她的手。"沒事,這是做好事。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你也不忍心看盡情這樣下去吧?"
"可是,萬一幔妮知道我們騙她……"光想起那個後果,陶然就想逃。
"我們那有騙她?盡情是出車禍了啊!"恪擎說。
"可……可是……"陶然還在可是,幔妮的聲音已經到了。
迎歡,陶然,聞人,恪擎?你們在嗎?"幔妮的聲音穿過大門直到中庭來,她焦急的身影隨即出現。
"啊,幔……幔妮,你回來了。"陶然驚跳起來,全身僵硬。
幔妮一看到熟識的臉龐,心一松,淚意就涌上來了,"我听說盡情出車禍……是真的嗎?"她哽咽出聲。
"是真的"陶然蒼白著臉回答。
淚水已經流了滿面,幔妮手背一抹,硬是將淚抹去。"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怎樣發生?"陶然的臉更顯蒼白了。"表哥騎車……為了閃一只突然出現的貓,車子打滑,就……"她的模樣看來像要休克了。
幔妮剛擦干的臉上又爬滿了淚痕,"好了,不要說了,他在那里?"
"還在醫院里,五一七六房……"陶然的尾音未完,幔妮已經出去了。
"我們要不要陪著去?"幔妮的臉色真難看,萬一出了事……"迎歡難得思慮周全地問。
"好是好,不過我覺得此事不宜涉入太深。"陶然看到剛剛幔妮那副快崩潰的樣子,不敢想象她要是知道一缸眼淚都是白流的,將會對他們做施予什麼樣的極刑報復。
"那我們送她去,等她一到我們就走。"恪擎提出建議。
"好,就這麼辦。"迎歡和陶然一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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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妮一路跑向病房時並沒有留心那抹消失在走廊角落的影子,如果她一如平時精明,她會發現影子的主人,聞人湛也的行蹤委實可疑。
病房一打開,她就看到盡情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臉上覆著一塊白色的方巾。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號嚎大哭,顫抖地走向病床,輕輕的掀開方巾。
盡情的容顏是蒼白的,額頭纏著繃帶,身上則到處是擦傷。她握起他冰冷的手,將手指穿過他堅實修他的指間,淚水一滴,兩滴,滴進交握的手中,滴進她滴血的心中……
"盡情……"她喊了他一聲,當然他是不會有反應的。"盡情,盡情,我的盡情。"她迭聲呼喚,然而盡情依然無言的躺著,臉色是那樣的蒼白,面容顯得那樣的枯索孤寂。
"雖然你的承諾未曾出口,可是怎可以這樣離開?不管,不管,不準你走,不準,不準,不準!"她趴在他身上哭著,情緒完全失控了。
"我不是故意氣你的。求求你醒來,求求你,醒來,醒來!我的脾氣不好我會改,我知道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一直都知道。但我縱容我自己欺負你,因為你的溫柔,因為你的包容,因為你那如海綿般可以吸納我一切不是的特質。我改。我的憤世嫉俗,我的尖牙利嘴,我都改。你醒來好不好?好不好?"幔妮輕撫著他消瘦的臉,將臉頰貼靠到上面去。
我知道你生氣Louie吻我,更氣我讓他吻。可是他沒有吻到,這個吻是為你保留的,只要你醒來,這兩片唇一輩子都只歸你所有。"她許諾著,顫抖著將唇貼上他蒼白的唇。
就在那一刻,奇跡發生了。
他回吻了她。
幔妮瞪大眼楮從他身上爬起來。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他的聲音沙啞,而且還有氣無力的。
幔妮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笑,滿是淚痕的臉上明顯的掛著錯愕的表情。
"你……你不是……"幔妮支支吾吾地問。
盡情搖搖頭,昏沉沉的頭讓他意識不是非常清楚。"你怎麼會回來?"他對她咧開一個虛弱的笑容。"你怎麼哭了?是誰惹你傷心?"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掙扎的伸手要撫模他的臉頰。
幔妮接住他伸出的手,將它貼在臉頰上,"你沒事吧?"
"我?哦,命大。"虛弱的笑了笑。"斷了三根肋骨,額頭也縫了三針……你剛剛吻我?"
幔妮聞言臉一紅。整個人困窘得要命。現在她完全明了,顯然有人在玩她。好,這筆帳先按下,總會回頭算的,眼前最重要的是盡還必須。
他剛剛到底听到了多少?而她究竟要承認多少?
這才是她現在最苦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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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幔妮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盡情在草地上散步。盡情的手中是顆削得歪七扭入的隻果,那是幔妮那雙笨手的杰作。
盡情難得的讓她照顧伺候,雖然她很想體貼他,照顧他,但是她的表現實在讓自己臉紅。
"真不懂,你為什麼會看上像我這樣的人。"幔妮輕聲地問著。"你不是傻子,為什麼明知我佔你便宜還不吭聲?"
盡情的臉上依然是一點也不比陽光遜色的笑容。"因為我縱容你啊!也因為你是個公平的人。"
"公平?"她不解的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對,就是公平。你是個公平的人,雖然愛佔便宜,但你有你的正義感。人家說相欠越多,牽扯糾纏就越深,既然你不可能讓我佔便宜,只好我讓你佔便宜羅!"他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惡心。"幔妮紅著臉帛抽回手,嘴角是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這是他們最接近情話的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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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這里也算有個圓滿的結束了。雖然他們的感情如此順利發展是拜那封偽造的訃聞所賜,但幔妮如果會因此感謝那個人,那她就不叫艾幔妮了。
而迎歡自從那天從"犯罪現場"跑後,就一直不敢出現,回家探望她大約有百年沒看到父母了。
至于陶然和恪擎呢,則是職明的想到聞人湛也在他們相戀時害他們吃的苦頭,于是有了具體的報復方式。
他們的報復就是告訴幔妮那封Email是誰發給她的。而依據幔妮那種錙銖必較的個性,聞人湛也可要慘羅!
這可算是最酷,最炫的報復方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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