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鐘,陽光依然刺眼,但已不若正中午時的張牙舞爪。一個穿著破爛牛仔褲的年輕人,晃進巷口那家生意興隆的小吃店,看似惺忪的眼里,一抹精光一閃而逝,無人發現。
「老板娘,一碗餛飩面。」
老板娘眼皮一掀,看了那面皮斯文的年輕人一眼,嘴角隨即不以為然地撇下來。
「年紀輕輕的游手好閑,現在的年輕人哪……,台灣經濟怎麼好得起來?」
老板娘嘴里的碎碎念雖不大聲,但已足以讓店里的人听到了。
只見那年輕人一點也不介意的咧開嘴笑了,往旁邊的座位落坐,半點沒有困窘的模樣。
小吃店內原本就不岑寂的空氣,霎時浮動著耳語。
幾名熟客都在討論著,這位年輕人穿得一身頹廢,那條牛仔褲又舊又破,一件櫬衫也洗得發白,腳上的球鞋雖是名牌,但誰知是不是LPT(路邊攤)牌。不過憑他那副長相,如果好好打扮,就算要進演藝圈也不難吧!
「老板娘,他真的像你說的是個好吃懶做的家伙嗎?我看他挺斯文的,像是念過書的模樣耶!」一位熟客壓低聲音問著面店老板娘,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老板娘冷哼了一聲。
「每天都大白天在這附近晃,應該是住在這邊吧。除了沒工作的人,有誰會大白天沒事到處晃?上次還為了一顆餛飩跟我大小聲呢!一副窮酸相。」
想到上次那男人端著一碗餛飩面跟她吵的模樣,她就有氣。她就是看不起這個年輕人,所以故意少顆餛飩給他,沒想到他算得可精了,竟然端來跟她理論!丙然是個窮酸!
「那倒是可惜,長得真不錯呢!打扮打扮還挺像白領上班族。」
「我看還是不要,省得人家企業被這種米蟲吃垮。」
嘴里刻薄的老板娘還要說些什麼,卻被一個尖銳的聲音給打斷。
「老板娘,我要的是海帶豆干,你怎麼給我燙青菜?!」
坐在年輕人隔壁桌的媽媽尖聲地說,旁邊還帶著小孩,看來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樣。
年輕人微微掀起嘴角,半點不在意老板娘送上來的餛飩面又少了一顆餛飩,拉長了耳朵听老板娘跟那個媽媽吵架。
雖然這老板娘是個狠角色,但這位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于是兩人吵了老半天,老板娘終于不甘不願地送上一盤海帶豆干。
年輕人撥了撥那碗餛飩面,加了一堆辣醬與胡椒粉後,站起身去結帳。路過那好媽一桌時,還不忘把剛剛獵捕到的「獵物」不著痕跡地放進對方的碗里。
「老板娘,結帳。」年輕人遞了一張五百元出去。
「真浪費,這年頭的小孩真是……」
老板娘看著那碗幾乎沒動過的面,一邊念著,年輕人倒是一臉耐心地等著她找錢。
不到幾秒,寧靜的空氣劃過一聲尖銳的叫聲。
「老板娘,你太過分了,你自己看這是什麼?」那個媽媽用筷子夾著一只蟑螂,飆到老板娘面前。「我一定要去消基會告你!」蟑螂還是整只完整的,除了肚子流著惡心的汁外,跟活的沒兩樣。
「你說這什麼話……」
說著兩個女人就吵了起來,誰也不讓誰。
「老板娘,可不可以先找我錢?」
年輕男子提醒卯足勁吵架的兩個女人,老板娘隨即一把將手上的鈔票塞給他,回頭用心地吵架。
男子看著手上的九百七十元,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晃出了面店,不管那兩個女人是不是要吵到天荒地老。
「敢得罪我?君子報仇三天不晚!」
男子嘴角的笑痕大大地擴張,心情整個好了起來。
原來剛剛那團混亂的始作俑者是他,原因正是三天前那碗少了一顆餛飩的餛飩面。
看來這年輕人真是睚齜必報。
走進附近的便利超商,男子掏出口袋里的一把鈔票!也就是剛剛白目老板娘找錯的九百七十元,全部投進櫃台上的募款箱。
「算是做點好事吧!」
拍了拍手,男子晃到飲料櫃拿了一瓶礦泉水,隨即打開喝了起來。那雙長腿懶慵地晃到雜志架前,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雜志看。
正當他開始感覺無聊時,忽然發現旁邊的人眼神非常詭異。當然臉皮長得不錯的人,被多看兩眼也是正常,但是這個眼神除了好奇之外仍是好奇,讓他開始不悅了起來。
他掀起眼皮,瞄了一眼旁邊的人,發現那人的眼神詭異地在他的臉和手上雜志間徘徊著。他定楮一瞧,霎時腦門被血液給灌滿了。
原嵩集團神秘總裁曝光!
這行大標題就下在雜志封面一張特寫照片上,而那張特寫面孔跟他可是十成十的相像。
很顯然的,他被出賣了。
他的眼眸霎時爆出焚人火光,旁邊的人紛紛閃避。
「好像哦!」
「真的耶,跟聞人湛也好像。」
聞人湛也抓起一本這期的《展望》雜志,走到櫃台的途中不斷听到類似的耳語,他忍住拿起雜志遮臉的沖動,飛快地結了帳,幾乎算是從便利商店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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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鐘,馬路上放學的人潮洶涌,路上滿是學生與接送的家長。
羅以諾的制服上繡的學號標明他是三年級學生,但那張俊秀的小臉上卻有著小學生所沒有的成熟。
「哥哥,走慢一點啦!等人家……」
仔細一看,小帥哥走得飛快的身影後,竟「粘」著另一個身影。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生扯住他的衣角,硬是掛在他身上不肯放手。
小男生好看的濃眉擰了起來,回頭不耐煩的看小女生一眼。「每次都那麼慢!腿短哦!」
小女孩嘴巴嘟了起來,滿臉的委屈。「我要跟媽咪說……」
「說什麼說!」羅以諾一臉凶樣地瞪著妹妹。他是個男孩,他要保護媽媽的,怎麼可以讓媽媽為這種小事擔心呢!
小女孩的嘴閉了起來,但是眼眶里卻開始蓄著淚水,只是迫于「婬威」,不敢讓那斗大淚珠滾落下來。
羅以諾沒轍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去。「給你牽啦!愛哭鬼!」
小女生破涕為笑,馬上巴了上去。
兩個並肩而行的小小身影是那樣吸引人,同樣好看的外表,眉宇間俏似的神韻,總讓認識這對兄妹的人都喜歡他們。
「以諾、薇寧,放學啦!」
兄妹倆才轉進社區內,面包店那個胖媽媽遠遠的就招呼著。
「吳媽媽好。」以諾有禮地招呼,像個小紳士。
薇寧被推了一下,也馬上開口招呼,招牌的甜美笑容不忘免費奉送。
「好,好!」胖媽媽笑呵呵地回答。「快進來,有剛出爐的海綿蛋糕哦!吳媽媽特地留兩個最漂亮的給你們。」胖媽媽嘆了口氣。「我說,瞧你們兄妹倆長得這麼好,除了媽媽之外,爸爸應該也是個帥哥才是。」
以諾咬了口蛋糕沒有笞話。
「我們沒見過爹地。」薇寧小嘴塞滿了蛋糕!不清不楚地說。
「你們的媽咪都不曾提過嗎?」
兄妹倆搖搖頭。
以諾想起上次他問起爹地時,媽咪哭得很傷心的模樣,他小小的心頭一擰,對這個父親真有說不出的怨懟。想必是爹地辜負了媽咪,否則媽咪也不會是這種反應。他最不希望媽咪難過了,從那之後,他沒再問過爹地的事,也不準妹妹問。
「媽咪說到爹地就哭,我們不想知道爹地的事了。」以諾悶悶地說。
「這樣啊!」胖媽媽吁了口氣。「可惜啊!養兩個孩子多不容易啊,事事樣樣都要花錢。可惜你們媽咪不會爭,不然一筆筆記下來,到時候找你們那不負責任的爸爸要,利息滾利息,說不定你們媽咪下半輩子都不用這麼苦啦!」
兩個孩子沒有答聲,胖媽媽一逕自顧自地說︰「啊,算我胡說八道啦,讓你們媽咪知道,說不定還說我八卦咧。你們挑些面包,明天當早餐啊!」胖媽媽說完就去忙了。
然而她這不經心的幾句話,卻在以諾小小的心頭啟發一些想法。
他是該想辦法幫幫媽咪!既然爹地是個壞爹地,不如他來幫媽咪想想辦法,看如何討回一點公道吧!
兄妹倆正打算回家,就听見胖媽媽叫著媽咪的名字。
「湜澄,回來啦?辛苦了。」社區內面包店的吳媽媽眼尖地看到她。
羅湜澄將垂落耳畔的一縷發絲塞回耳後,她一頭美麗的秀發修剪成有致的層次,但是工作時她總是將其盤起,好加深她的專業形象。
俐落的套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而又不失時髦,掛在肩上的真皮公事包內是台工作用的筆記型電腦,完全是一副粉領族的打扮。
「對啊,兩個小表沒給你添麻煩吧?」話是這麼問,但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會給她惹事,至少在外人面前都是乖小孩形象。
「當然沒有。」胖媽媽擺了擺手。「對了,我鹵了牛肉,一時鹵太多,你好心點幫我消一些。」說著就轉身進去舀了一鍋牛肉出來。
羅湜澄無奈地看著她的動作,她知道胖媽媽是不忍她一個女人家辛苦帶小孩,每次煮菜總是「不小心」煮多了。加上她那兩個小表跟人家熟了後,連她這個當媽的廚技不合格的「家丑」都跟人家說了,使得胖媽媽益發更熱心了。
「歡迎收看17︰00整點新聞……今天的頭條是去年剛躍上台灣最大集團之列的原嵩集團,原嵩的總裁從不曾在媒體曝光,但剛出爐的《展望》雜志卻以聞人總裁為封面人物……」
胖媽媽出來時正好看見羅湜澄杵在正播報新聞的電視前,眼楮眨也不眨地瞪著電視,她的表情……好像電視長了角一樣。
「這是今天最大的新聞,沒想到那個姓聞人的總裁那麼年輕,說不定連三十歲都不到呢!」
「三十四。」明明都已是三十四歲的大男人,還裝年輕!
「什麼?」胖媽媽根本沒注意到羅湜澄的「呢喃」,自顧自地說︰「長得很帥吧?如果不是新聞報導出來,我還以為是藝人呢!」
羅湜澄任身邊的旁白叨絮著,她的思緒飛遠了。
多年不見,她以為兩人這輩子應當是不會再見了,沒想到還能從媒體上看到他的臉。幾年前原嵩在台灣崛起時,她就知道那人是他,畢竟「聞人」是個少見的復姓。
他變了。
變得沈穩了,至少眉目間飛揚的狂肆收斂了不少。
合該如此吧!畢竟都這麼多年了,若沒有成熟,怎麼掌管這麼一個大集團?!
耳邊還有叨絮的聲音浮動,但湜澄掙扎地看向孩子。
說?不說?
「以諾,薇寧,我有事跟你們說。」她吞吞口水。
兩個孩子好奇地轉過身來!看著難得面露嚴肅的媽媽。
「這個人……」她指指電視螢幕上出現的照片。「就是你們的爸爸。」
她說話的語氣彷佛在說「今天的牛肉很好吃」一樣,標準閑話家常的語氣。
此時此刻,羅湜澄不禁開始崇拜自己。不難嘛!早知如此又何必瞞了孩子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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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躲右閃地進了巷子里,聞人湛也直等到確定自己安全了,這才喘口氣。
不過他的怒氣馬上又揚了起來。
算她們狠,雖然不確定參與這件事的共犯有幾個,不過能把他搞到這樣,也算她們高桿。
推開那扇破爛的紅木門!他忍不住皺皺好看的濃眉。「早跟盡情說不要漆成紅色,活像住在廟里!」心情極差,他看什麼都不順眼。
紅色木門上貼著一塊木板,寫著「歡喜樓」三個字。每個來過的親朋好友都無法理解,這棟怎麼看都怎麼怪的房子,擺明就是間平房,哪里有什麼「樓」?
不過這一屋子住的人,在外人眼中全都是怪人,所以取這種名字也算不上多怪啦!
聞人湛也咕噥地走進家門,看到中庭中間的涼亭上坐著他「親愛的」室友常盡情。
「啪!」一本《展望》雜志甩在盡情的筆記電腦上,發出好大聲響。
盡情連眉頭都沒揚,把雜志挪開一些,繼續打著字。他是個暢銷作家,這一期連載的文章今天就要交,可沒時間玩耍。
「你沒什麼話說嗎?」聞人湛也雙手環胸、雙腳叉開地問。
盡情終于停下在鍵盤上飛舞的手指,他知道再不理聞人湛也,這個愛記恨的小人下次絕對會「回報」他的。
「這個我們家有啊!吧麼去買?」盡情故作一臉無辜,這是親愛的老婆教的。關于今天這個場面,早在他親愛老婆的預料之中。
「誰干的?你該不會也有參一腳吧?」如果有,你就該死了!聞人湛也挑起濃眉!挑釁的意味濃厚。
「拍得不錯,滿帥的,說不定有一堆人找你拍電影。」盡情捻起雜志來瞧了兩眼。「說實在的,迎歡沒什麼長處,挑照片的眼光倒是不錯。」
迎歡是他們的室友之一,但去年年底因為結婚的緣故搬出去住了,只不過三不五時還是會晃回來吃飯。因為靠她那種毒死人的廚技,恐怕除了「謀殺親夫」外還會有自殺的嫌疑。
「原來迎歡有參一腳,還有誰?文章是你表妹陶然寫的,她是頭號嫌犯。」聞人湛也咬牙說。陶然這個好樣的,虧她沒工作時還是他扶她一把,她跟男友吵架時,還是他幫他們「復合」……當然這是聞人湛也的「官方」說法。正確來說,是他讓他們感情沖擊加大,以便于讓他們感情加溫。
住在這里的每個人在感情路上,幾乎都受過聞人湛也的「關切」,現在會被這樣整,他該早有心理預備才對,只是他沒想到這幾個愛記恨的女人,竟然讓他在雜志上曝光。
像盡情和曼妮這一對,他只是看不過老友盡情為了一個女人痛苦難受,所以寫了封訃聞傳給當時在美國的曼妮,藉此讓她認清自己的感情罷了。
再拿陶然來說好了,她跟現在老公結婚前,他臨時跑回歐洲處理事情,聞人湛也只不過是沒告訴陶然他去辦事,讓她誤以為自己被拋棄了。結果等到老公回來時,兩個人還不是甜蜜得嚇死人?!
另外一對,就是另一個室友潘迎歡,她一心想當人家的狐狸精,他也不過就「忘記」告訴她,說她找上的男人根本沒老婆。反正最後大家都歡歡喜喜甜甜蜜蜜,就不懂這些不懂感恩的人為何這樣記恨他!
「你要喝烏龍還是薄荷茶?」看來聞人這回氣得不輕,盡情輕描淡寫地問,好像現在他面前的人並沒有橫眉豎目。
「烏龍好了。」他不是很喜歡薄荷的味道。「等等,我不是在問這個。」聞人湛也惱怒地說。
盡情倒也不管他,開始幫他沖泡起烏龍茶。
這屋子里住的人是無一不怪,不過大家彼此倒是協調得滿好的。
「你究竟說是不說?」聞人湛也喝了一口茶,堅持要問到答案。
「想想我們幾個室友誰被你『關照』過就知道啦!這還用問?!」
被他「關照」過?
聞人湛也的臉青了一半,那就是說全都參了一腳。
他開始感覺背脊很涼。
「夜路走多總會踫上鬼的!」盡情看了他泛青的臉色一眼。「等你自己真的談起戀愛,小心會多災多難,因為你干的『好事』實在太多了!」
「亂講!」聞人湛也馬上恢復他一貫不在意的笑容。「那真的是好事,要不是我幫忙,你們每一對都像烏龜一樣前進,真不懂得感激!若說我哪天不幸談了戀愛,那也該是好心有好報才是。」
哪天「不幸」談了戀愛?!按他這種心態,恐怕不幸的會是對方!
「我看不幸的是對方吧!」
咦?什麼時候把它說出來了?盡情抬頭一看,發現親愛的老婆不知何時已經進來涼亭,剛剛那個「心有靈犀」的話就是他老婆曼妮說的。
「你走慢一點,都懷孕了,走這池子的石頭很不安全,不早叫你別進來了。」盡情扶著肚子已經凸出來的老婆坐下。
的確,這座涼亭建在水池中央,要進到這座涼亭,得要走過砌在水池中的一顆顆石頭,一個孕婦在上面蹦蹦跳實在驚人。
看著他們夫妻間不經意的溫柔,聞人湛也又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是幾個朋友陸續都有了情感歸屬,只剩他孑然一身,以致讓他每回看到這種親匿的動作都有些感冒。
曼妮在軟墊上坐下。「到時候我一定會幫那個人,因為會被聞人大爛人看上,真是她前輩子沒燒好香。」
聞人湛也擰起眉頭。人說得罪女人跟得罪小人一樣,半點也沒錯。想當年這個女人死命拒絕盡情,讓他的好兄弟盡情整天沒心情做菜,著實讓他的生活過得好不痛苦,要不是他幫一把,他們現在哪能這樣甜甜蜜蜜?!真不懂得感恩!
「對了,差點忘了,你媽在線上。」曼妮毫不在乎地說。
「什麼?!」聞人湛也差點跳起來。「你怎麼現在才說?」
按照他媽那種急驚風個性,讓她在線上等那麼久,一定會把他臭罵一頓。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涼亭。
但是他還在水池的石頭上跳的時候,盡情就揚起手上的無線電話。「這里有電話,從這里听就可以了。」
聞人湛停下來瞪他,「不早說!」
「誰叫你要把電話給我媽,害我躲都沒地方躲!」聞人邊接過電話,邊不忘抱怨。
「死兔崽子!」電話里傳來聞人媽媽的吼叫。「敢躲你媽的電話,你是不想活啦!」
啊?什麼時候通話鍵被按過了,他娘怎麼會知道?
「媽,我怎麼敢?你不要生氣,大哥的整型技巧還沒很成熟,萬一眼尾出現魚尾紋,那可怎麼辦?」聞人安撫地說。
旁邊的盡情跟曼妮都竊笑著。
誰不知聞人湛的媽是出了名的嘮叨,一旦被逮到,耳朵可要長一層繭。
聞人家世代為醫,爸爸哥哥們都是醫生,只有聞人湛也這個家族叛徒──根據他媽的說法啦──沒有從事醫生的工作,而且只有他不怕死的搬出來住。
當初他為了躲避母親大人的嘮叨!甚至把他好幾千萬的超級別墅空置著,硬是跑來投靠盡情。因為母親大人怎麼也猜不到兒子會住在「古跡」里。
「不要跟我提到你那沒用的爸爸跟哥哥!」聞人娘逮住機會抱怨。
「媽,爸爸跟哥哥又做了什麼?」他無奈地偷偷打了呵欠。唉!真是倒楣的一天哪!
聞人媽媽果然開始叨叨抱怨起來,聞人湛也開始端起茶來喝,有預感媽媽不會太早放過他。
「……所以我說啊,你爸跟你哥半點辦事效率也沒有!媽媽只好自己來了,相片都拿回來了,你哪天要回來看啊?這些女孩都很不錯的,是我跟你劉媽媽精挑細選的。」
相片?女孩?
聞人湛也口中的茶差點噴出來。「媽,什麼照片?」天哪!他只不過不專心听母親嘮叨,不至于要這樣懲罰他吧?
「你都沒給我專心听哦!」聞人媽媽生氣地說,不過馬上放軟了語調。「沒關系,等你娶了媳婦兒,就可以改進你這些壞習慣。」說完她發出一陣滿意的笑聲。
這笑聲讓聞人湛也的頭皮發麻了。
「媽,你該不會要我相親吧?憑你兒子我的貨色,需要用到相親這一招嗎?」
「貨色?空有好貨色又有什麼用?人家盡情都娶了曼妮,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就你不爭氣,你媽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擺?」
他不結婚干他媽的面子何事?
但是聞人湛也可沒種說出這句話,他不想再听她叨念一整個下午。
「這種事不能急嘛!」他的聲音有點虛弱。
旁邊看戲的兩人听到這話,一同揚起眉毛,諷刺的意味非常濃厚。
別人的事他都幫人急,自己卻說不能急?!
聞人湛也索性轉過身去,不看那兩張幸災樂禍的臉。這期間聞人媽媽已經又念了一串。
「媽,你不要干涉我啦!我有喜歡的人了,你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喜歡的人?」她的聲音像中了彩券一樣。「哈,我終于要揚眉吐氣了。你知道那個李媽媽上次送兒子的喜帖來是如何諷刺我的嗎?這回終于可以吐一口氣了,你真是媽的好兒子!什麼時候帶人回來給媽看看。」
聞人湛也在心中悲嘆。
完了!他根本是自掘墳墓嘛!
他不過謊稱有個心儀的人,母親大人就說得好像他要結婚了似的。
「媽,沒那麼快,我還在追她,這需要時間的。」
「那要多久?要不要媽幫你?」聞人媽顯然失望得很。
「不用、不用!你只要不要太常打電話來,讓我專心追她就可以了,你兒子我可以搞定。」
「不要打電話?你是不是又想躲我?」聞人媽媽狐疑地問。
「不是啦!媽!你打電話就佔線啦,萬一她要打給我,一直打不進來,說不定你兒子我就錯失了機會。」
舌粲蓮花哄媽媽,這是聞人湛也的本事,只要他有耐心,總可以讓聞人媽媽高興的,這是他老爸跟老哥都辦不到的事,正因為這樣,聞人媽媽對這個小兒子總是多幾分偏心。
「這麼跩?那不要她了!你的女朋友不是一堆嗎?以前總有一群女孩子根本沒病還來我們家醫院看病,就為了來見你。」
「媽,那是朋友,有些根本不認識,你別提了。總之這個女孩我很喜歡,我只要這一個,如果把她嚇跑我就永遠不結婚了,不過我不會怨你的,媽,我還是會做你的乖兒子的。」
「那怎麼行?」她趕緊保證。「我不會再打擾你!你好好去追人家,別把人家嚇跑,多約人家出去走走,加把勁兒!」
「好,謝謝媽。」
聞人湛也不愧是聞人湛也,果然能化危機為轉機,今天總算是化解了一樁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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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妮喜孜孜地打開總編輯遞來的紅包,那厚實的觸感讓她整個心情都好了起來。
「你那麼開心?難道陶然要請客?」
《展望》的總編輯關心地問,真正開心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展望》雜志雖然一向頗受好評,銷量也都不錯,但像這次這樣狂銷特賣可是前所未有的。
這真是拜陶然之賜,所以他開心的發了獎金給陶然,但由于陶然已經跟著老公去歐洲,短時間內不會在國內,于是她的室友曼妮就來幫她領這筆錢。
曼妮之所以這麼熱心,除了自己本來就愛錢之外,實在是因為她也很開心,能整到聞人湛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曼妮和陶然都是聞人湛也惡作劇的受害者之一。不過以陶然的個性是不會去做這等事,但不幸的是他聞人老兄得罪了她這個絕對不忘報仇的小人!所以她就鼓吹陶然。
「是啊!」曼妮笑著,不準備讓自家恩怨外傳。「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曼妮正要告辭,卻看到編輯部門口起了一陣騷動。她原本也不是好奇的人,但正當她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要往外走時,一個員工跑進了總編輯室。
「外面怎麼回事?」總編輯問。
「有個人……」員工吞吞吐吐。「來要聞人總裁的聯絡方式。」
「記者嗎?警衛怎麼放他進來的?」
「不是記者,是個……小孩,他說……他是聞人先生的……兒子。」
「兒子?!」
隨著這兩個字出現,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曼妮眼楮都亮了。她以孕婦無法辦到的伶俐腳步搶出,馬上跑到騷動的起源處。
曼妮果真看到了小孩,而且還是兩個!
男孩子劍眉星目,烏亮的眼楮炯炯有神,俊逸的五官,看得出來將來是個女性殺手;女孩子躲在男孩身後,張著一雙靈動的眼眸,女圭女圭般的長相跟男孩有諸多神似,看來是對兄妹。
「是你們要找聞人湛也嗎?」曼妮排開人群往前,站到這對孩子的面前。
男孩──也就是羅以諾──防衛性地揚起下巴看著她,點了點頭。
曼妮馬上覺得這個孩子氣質不凡,沒想到聞人那個壞蛋也這麼好命,兒子都這麼大了。
沒錯,若說這是聞人的兒子,她是不會懷疑的。倒不是聞人那家伙多會交女友,而是這個孩子跟聞人簡直像了個九成九。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曼妮說。
以諾揚揚眉。「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的?我又不認識你。」
「你這小子倒是精明。」曼妮雙手環胸。「不過你沒選擇,不是嗎?你早該知道出版社不可能跟你說聞人湛也的地址,再說他們也不知道。」
「那你為何知道?」
「因為……」曼妮辛苦的彎子,附在他耳邊說。「我跟他住在一起。」
以諾的臉色馬上變了。
曼妮的嘴邊悄悄浮起一朵促狹的笑,她當然知道小孩子想什麼,她總不會連個孩子都模不清吧!
這小子鐵定對這從未謀面的父親更多了一分敵意吧!
事實上以諾確實是這樣想的。難怪他問起爸爸時媽媽就哭,原來爸爸真的是個公子。
「好吧!」以諾絲毫不像個孩子,他的語氣彷佛施舍一般,帶著傲氣。「現在就走嗎?」
「哥……」薇寧拉拉以諾的袖子。「媽媽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走,我們又不認識這位阿姨……」
「不用叫她阿姨。」以諾凶凶地說。「我說我們要跟這個人去找爸爸……不!是找聞人湛也。你不準跟媽媽說,不然我告訴媽咪你今天蹺課。」
「嗚……」薇寧一听馬上垮了臉。「你不要告訴媽咪,我去就是了。」
曼妮在旁邊听得有些好笑,這個妹妹顯然是被這個當哥哥的唬住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哥哥一樣也蹺課,說什麼也不可能去跟媽咪告她狀的。
她開始好奇,這兩個孩子的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你們到底來不來?我要走了哦!」曼妮自顧自往外走,果然不出她所料,兩個孩子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