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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滿難得 第二章

「啊!」幸好還有氣!

秦旅秧全身繃緊的細胞忽然松懈了,就這樣癱坐下來。

「怎麼辦?」他雖然還有呼吸,但是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病,要下要叫救護車?

她爬起來跑進屋子里。「救命啊!有人在嗎?」說不定他有家人或朋友在,可以幫忙送去醫院︰萬一他不醒來,那……這下她可難以撇清了……

「有人嗎?」他的房子真的滿大的,里面桌上有部電腦還開著,很顯然是他剛剛在使用的,但是這麼大的屋子就是一個人都沒有。

「天哪!」她沒再花時間找人,跑回去他身邊,她拍了拍他的臉。「你醒醒哪!一個大男人,怎麼說倒就倒?」

看著他雖然昏迷了卻一臉平靜,不像很痛苦的樣子,她決定先把他扛出去,說不定附近就有醫院。

她再次感謝起父母生給她的神力,讓她扛得起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高的大男人。不過這男人也太高了點,為了方便行走,她把他背在背上,但那雙長腿竟然拖著地,逼著她不得不一手扣住一條腿,免得他拖地。

「啊,診所!太好了!」走了老半天,終於讓她看見一家診所,她高興地把人背進去,先讓醫生瞧一下也好,如果真的沒辦法再送大醫院急診好了。「醫生,可不可以掛急診!他昏倒了,快!快!」秦旅秧背著個大男人,腳下的動作可半點不緩慢。

「發生什麼事了?」

護士跟醫生一起幫她把他放到診療室的床上,醫生因著她緊急的臉蛋也開始緊張謹慎了起來。

「他說著說著忽然就昏倒,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秦旅秧扭著手急切地解釋。該不該說他可能是因為氣她害死他的魚,所以過度激動?

「他平常有什麼疾病嗎?」醫生一邊檢查著,一邊還向她問診。

「我……不知道。」她第一天認識他,怎麼會知道呢?

「你不知道?」護士小姐跟著揚高聲音。

奇怪,她怎麼覺得護士的聲音帶著譴責的意味?

「我下知道,他看起來挺壯的。」哪知道說昏就昏?!她又瞄了病床上一臉蒼白的他,心里有點擔心。

他的眼楮依然緊閉著,她的心一沉,這下萬一鬧出事來,可怎麼收拾?

「他該不會有心髒病吧?」秦旅秧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老實說?」醫生分神看了她一眼。

這樣他也知道?「他昏倒之前有點……激動。」她解釋著。

醫生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檢查;然後好奇地拉長脖子的她,只能看見醫生跟護士交頭接耳。

「完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她低聲自語。

沒想到語聲未落,那兩人同時轉過頭來,用一種飽含譴責意味的眼神看著她。

「他……怎麼了?」她頭皮都發麻了,整個人覺得毛毛的。

「他沒事。」醫生宣布。

「沒事?」秦旅秧的聲音拔高。沒事他干麼那個臉?!「可他怎麼會昏倒?」

那醫生甚至不想跟她講話,直接開始看下一個病人。

「他是太久沒睡,又沒吃東西,所以才會昏倒。等他醒了,給他吃點東西,不過不要太油膩,免得胃腸無法吸收。」護士搖著頭。可惜這麼個有型的男人,竟然有個如此粗線條的女友,連男友有沒有吃飯都不關心,可惜哪!

「沒吃東西?他該不會在減肥吧?」秦旅秧聲音大了起來。她無法想像不吃東西,對她來說那可是酷刑。「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帶他回去啊!不過建議你別弄醒他,讓他睡,他需要睡眠。」護士開始收拾東西,一副準備走開的樣子。「請到前面櫃台結帳。」

啊!秦旅秧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走霉運哪!「他不能在這里嗎?」

「小姐,我們這里是診所,不是醫院。這床可不是給病人睡的,再說,他根本沒有病,硬要說頂多是營養不良罷了。」護士小姐開始對她曉以大義。

「好,我知道了嘛。」再讓她說下去,說不定連浪費醫療資源這種數落都要出口了。

於是乎,她只能再次背起他往外走。

二十分鐘後,無奈的秦旅秧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館,在老板曖昧的眼神下,把他背進房間里。

「我一定是前輩子欠你的,否則怎會這麼倒楣?」無奈地看著床上睡得非常安靜的他,她不禁也想昏迷過去。

這男人看起來分明滿強壯的,瘦歸瘦,身上肌肉倒挺結實的,怎麼會因為沒吃東西、沒睡覺而昏倒呢?看著他濃密的眼睫如一排扇子覆蓋在眼楮下方,她不禁有些發愣。這男人此時看來多麼悅人哪!但是那雙眼楮一張開,眼底的不悅、鄙視跟高高在上的口氣總是讓人覺得矮他一截。

「天哪!五點多了,完了啦!」她忽然發現自己耗費了過多的時間在外面,此刻楊家的人恐怕都已陸續回家等著要吃飯了吧?她還是快點回家好了。

「我……晚點再來看你哦,你……慢睡。」說著就抓了張紙胡亂留了言,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出旅館。

當然免不了又要經過一臉曖昧的櫃台老板那邊,她低著頭快速走過,宛若肇事逃逸的人一般。

銘銘銘

仿佛從很深的睡眠中緩緩地蘇醒,床上的人欠動著高大的身子,在略嫌窄小的床上伸展著。幾個蠕動後,他停住。

雙眼倏地睜開——

「見鬼了。」他的房間怎麼會變成這樣?轉動著經過睡眠已經清澈許多的眼眸,楊竟題銳利的眼楮環顧著四周,然後在看到自己所躺的床之後彈跳起來。

「該死!誰把我弄到這鬼地方!」他起床四處走動,發現這是一家廉價的旅館。至於他剛剛躺的那個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對野鴛鴦在上面翻滾過呢!

想起這個,他不禁反胃起來。

腦中不停地思索著,他最後的記憶是在魚池前,正在跟那個笨蛋女人說話,說著說著……咦?他不記得了!

此刻目光被桌上的紙條所吸引,他拿起來一看,是女人的字跡,歪斜地寫著——

不要怕,我先回家煮飯,等一下再拿來給你吃哦!乖。

秧秧是那個女人嗎?惡~~她以為她是他媽啊?!

厭棄地甩掉那張字條,打算走出房間時,房門卻開了。

「啊,你醒啦?怎麼不多睡會兒,醫生說你很久沒睡覺了呢!」一進門就喳呼的自然就是秦旅秧啦!

她趕回楊家做了一桌子菜,然後特地弄了個排骨粥,還有幾樣開胃菜,這才匆匆趕回來。為了怕他醒來無所適從,她還是坐計程車過來的呢!

「是你!那個喂魚的白痴。」他睥睨的目光嚴苛地掃了眼她散亂的頭發、寬松的衣服跟破爛的牛仔褲。嘖嘖,這女人真是壞人眼楮!

「什麼白痴?!你就是這樣對救命恩人講話的嗎?」秦旅秧把保溫食盒拿出來,考慮要不要再包回去。

他的眉毛諷刺地高高揚起。

奇怪!這男人連揚眉這種簡單的動作,也可以充分表現出他的不屑來,這……是否也算是一種天賦?

「算了!你快點吃點東西,我弄了好久的。」特地煮的粥,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己一時的小器又拎了回去,畢竟楊家老小可都吃飽了,沒人會去吃粥啦!

浪費可不在她秦旅秧的原則里面。

可偏偏她的寬宏大量並沒有被感恩地接受。

「我不吃。」他只有這三個字,仿佛那就是結論,足以說明一切。

秦旅秧開始咬牙了。「你不吃?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你一定很挑食哦,不然也不會因為很久沒吃飯而昏倒。你知道背著你去看醫生有多丟臉嗎?你這樣就是在為別人添麻煩耶,你到底長大了沒?」

 哩啪啦一大串念下來,楊竟題的臉色愈見鐵青。

這女人!竟敢這樣說他!

是啦!他是很挑食啦,就因為不好吃的東西寧願不吃,加上自己又忙得沒時間去吃自己可以接受的,就這樣忙了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秘書買回來的便當、食物泰半都沒有動,所以難怪他餓到昏倒。

「你背著我去看醫生?」他按捺住血管內奔騰的血液,咬牙問。

「對啊!你嚇死人了,就這樣忽然壓到我身上……」她形容著,一邊把粥跟開胃菜統統擺出來,把他按進那漆成紫紅色的梳妝台前。「你邊吃,我邊講給你听。」

他瞪了她一眼,發現她根本沒在看他,嘴里兀自說著今天下午的整個經過,說她是如何背著他去就醫,又如何將他帶來這間廉價旅館的。他發現無論他怎麼用冷眼瞪她,這個女人也不會有任何羞恥的感覺,或是任何被嚇退的跡象。

竟然有這種女人!一般的女人都很怕他的,平時就連男人也怕他。

他知道女人們迷戀他,總是愛把目光追逐著他,曖昧地散發出誘惑的氣息;但是他總是嗤之以鼻,並且從來不吝表現出他的不屑,只要他冷眼一閃,一般人莫不模模鼻子躲遠遠去,可這女人……

她的神經肯定很大條。

「快吃啦!不要顧著听我說話。」她推推他寬大的肩膀,催促著。

他又瞪了她一眼,仿佛被細菌踫到一樣。

或許也因為他真的太久沒吃東西了,桌上那些食物隱隱散發出的味道讓他饑腸轆轆,他舀了口粥,還不敢舀太大口,就這樣小心翼翼放入嘴中。

入口即化,排骨的甜味在唇齒間散發開來,透過他的味蕾,讓他幾乎驚喜地睜大了眼。

「好吃嗎?我剛熬的,排骨或許還不夠爛熟,但是青菜那些甜味都有入味哦!」看著人家吃著她做的東西,即使只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她都可以感覺很開心。

「還好。」模糊地應著,他挾了一口泡菜吃,眼楮卻在下一瞬間亮了。他又挾了一口,馬上又塞了一口進嘴里,沒多久那小盤泡菜就盤底朝天了。

如果讓他的朋友或員工看到,他以這樣風卷殘雲的方式吃光桌上的東西,鐵定會瞠大雙眼無法置信。

沒錯,他的確十分挑剔。

他對很多事情都很挑剔,凡不符合他標準的他都要管,任性地要求別人配合他;偏偏他還頂有本事,跟著他的人通常都會忍受他的任性。

「對嘛!你吃飽才會有體力啊!你不用感謝我了,就當作是我不小心弄死你的魚的賠償好了。」雖然他並沒有半句感謝她的話,但是她還是決定寬宏大量原諒他,因為這個男人顯然對禮貌這種東西很陌生。

「我又沒要你多事。」他涼涼地說。

這男人是不是姓惡名劣啊?土匪出身的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難相處呢!」她沒好氣地下了評語。

「你以為我會在乎你怎麼想嗎?」他又用斜眼看她了。

「你……」她「你」了半天「你」不出來,索性話鋒一轉。「為什麼不吃東西?」

「因為不好吃。」他的臉上好似寫著「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果然是白痴!」的字樣。

她深吸口氣。「好,別跟豬吵架、別跟豬吵架……」她對自己低聲催眠著。

但耳尖的他已經听到她的話了,他一把握住她的臂膀,將她整個人提到眼前。

「你說什麼?」

她的雙眼因為驚嚇而瞪大,眸子滴溜溜地轉著,那黑瞳是那麼的純粹,宛若潭水里的黑玉。

「沒啊!」她裝死。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他的腦中閃過一抹熟識的影象,他的記憶力不錯,只要見過一次的人,通常他都會有印象的。

他見過她,一定。

「怎麼可能?!」她哈哈笑著揮揮手。「我一直住在高雄耶,上個月才搬來台北的。在這之前,我也很少出外地。」

「我見過你。」他說的是斬釘截鐵的肯定句。「你住餅美國?」該不會是他還在美國混學位時見過的人吧?他努力地搜索著記憶。

「我從來沒出過國,還說什麼美國勒!」她也相當肯定地說。「事實上我除了畢業前跑來台北玩一下,從來就沒離開過高雄呢!」

他腦中靈光一閃!

「就是你!」原本已經松開的手再次握緊她的手臂。「那個在捷運站演戲,偷我手機號碼的花痴。」

「誰偷你手機號……碼……」她的聲音因為心虛而漸漸小聲。

不會吧?是他?她們只玩過一次,怎麼這就踫上苦主了?

看他的臉色……想溜也溜不掉啊!她逃避地閉起眼楮。

這女人!他又要開始爆青筋了。她真的蠢到以為閉上眼楮就可以逃過?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你剛好在那邊,我同學就說拿你打賭……」她哇啦啦地直叫,揮舞著雙手想要月兌離他的挾制。

沒想到半點用也沒有,他堅定的手依然抓著她。

「拿我打賭?」不知道為什麼,听到她不是真心要他的電話,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我……」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賭什麼?」他逼近她,那雙懾人的眼眸更貼近她了。

她想往後縮,怎奈進無步、退無路。「法國……菜!那家法國菜真的沒有那麼好吃啦!雖然很有名,但他們也只有面包還可以,還有湯不錯,下次我可以煮給你喝,你……就別生氣了。」

他竟然只值一頓法國餐?!

「你原諒我啦!因為那家法國菜很有名,我早就想去吃了,但是沒有錢啊!所以我才……」去騙你的手機號碼!嗚……

「那你打算怎麼彌補我的損失?」

瞧他的臉色看起來滿冷靜的,但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放松。「損……損失?」

難道要她請吃法國大餐?她剛開始工作,哪有錢請那種中看不中吃的餐啊?!「我煮法國菜給你吃?」她小心翼翼地提議,心里祈禱著他答應。

「好。」很令人意外的答案從他口中吐出來。

「真的?那就這樣一筆勾銷哦!」她高興地從他的「狼爪」下出來,他倒也沒有堅持,就這樣松開她。

「明天開始你就到我家報到。」他說。

「這麼快哦?不行啦!我現在的工作是幫人家煮飯耶,那也要等我有空……」

她的聲音在他冷冷的眼神中停住。「好啦!不然明天下午可以嗎?」

「明天下午到我家報到。」他冷冷地說,打開門準備離開。這間廉價的旅館真令人不敢領教!

「啊!」她驚叫。

「又怎麼了?」他下耐地轉頭看她。

「我……我下午背著你出來,把你家的門隨手把上了,你……應該有帶鑰匙哦?」她又開始愈說愈小聲了。

「你覺得我要昏倒前會先帶鑰匙嗎?」這次他是貼著她耳朵邊吼的。

他的聲音震得她耳朵好痛哦!

「那……你家人?」還有一絲希望,她問。

「我一個人住。」一樓是他的工作室,但是這麼晚了,他那幾個員工應該已經下班了,事實上今天下午就沒人了,跑外面的跑外面,請假的請假。這下他可真的完蛋了!

「那……在這里再住一晚?」她討好地笑著。

他回給她一個惡狠狠的白眼。

餡銘銘

秦旅秧無力地刷著魚池邊的石頭,邊趴在池邊偷懶。

唉喲!她不是來煮法國菜給他吃的嗎?吃完她就可以拍拍走人,從此當作不認識他這號惡男!不是嗎?不是嗎?

可她怎麼會趴在這邊洗魚池呢?

「洗乾淨一點啊!別把魚弄死了,萬一又死了,你就要在這邊做一輩子工,伺候這些魚。」

刻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認識才不滿二十四個小時,她已經清楚地見識到他那張嘴的刻薄了。

怎麼有男人的嘴這麼毒的?

「你這人嘴里從不說好話的嗎?」她打了個呵欠,不知道他怎麼能這麼精神奕奕地,昨天晚上他拖住她聊到好晚才放她回去,害她睡眠不足。

他的理由是因為她害他進不了門,當然就要陪他。其實大部分都是她在講啦!

他不讓她走,又不說話,害她只好一直講話,弄到好晚才回家;而她今天一早又起來做飯給楊家上下吃,中午才做完飯,就被他死命連環call給叫出來。

「我只說實話。」他淡淡地扔下一句,轉身。「等一下這邊洗好,把我桌上的小魚缸也換換水。」

「好啦!」她哀怨地接受奴役,誰教她招惹上他這個惡星呢?!

她今天來才知道,原來這里是個小型的工作室,里面有幾個員工在工作,每個人都面對牆壁,一人一台電腦。她好奇地看了半天,當然是偷偷的啦!她想知道有誰會願意在這種人底下工作,因為根據她觀察,他就是老板。

好不容易把魚池刷過,順便把魚池里飄浮著的樹葉給撈乾淨,放在池邊的小桶子里,她走進去拿他的小魚缸。

再忍忍,快得到自由了!

她一定不小心泄漏了嘴角的笑意,因為她在拿他桌上的小魚缸時,他多看了她一眼。她趕緊收斂神色,以免再次引發另一頓罵。

沒見過這麼壞脾氣、沒耐性的男人!

因為想要快點擺月兌他,所以她走得是有點急了,沒想到她竟絆倒了水池旁的小桶子。

「啊!」她急得一手要過去撈住桶子,畢竟她撈那些葉子也撈得夠久了,怎麼可以毀於一旦呢?

然而就在她分手去撈桶子的同時,手上的小魚缸竟跟著飛出去——

「 啷!」魚缸跌碎在池畔的石頭上,那只可憐的金魚兀自在上面跳動著。

「秦、旅、秧!」他咬牙。

她縮緊脖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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