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祐睡眼惺忪地站在一間偌大的辦公室里,腳邊只放著一只簡單的行李。此時尚未到上班時間,整棟大樓都冷冷清清的。
她不斷的打呵欠,眼角更是不斷地滲出淚水。
清晨兩點多,她就被連拖帶拉的坐上前往台北的客運,本以為上車後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但她坐的卻是使用年齡少說有三十年以上的車子,再加上一路顛簸,她根本無法入睡,還差點暈車。
不過這都不打緊,因為更慘的還在後頭。
當她下了客運後,發現清晨的台北冷清得可怕,就像是一座死城般。所以她只好自力救濟,走了將近一個鐘頭才來到這里。
結果整棟大樓連個人影都沒有,只除了負責看守這棟大樓的管理員。她跟管理員表明身分請他先讓她進入辦公室,她要先查看環境,但是那位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耳朵嚴重重听的管理員伯伯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瞪著她的眼神就像看到可疑人物。
至于她是怎麼進辦公室的,當然就只有比手畫腳啦!用說的不行,用比的總應該看得懂吧!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放眼看向四周,只見一張看起來很舒服的沙發正不斷地向她招手。
反正時間還早,先小睡一下應該沒關系!
有了這個念頭,桑祐也跟著大膽了起來,她月兌下外套,躺在沙發上,找周公下棋去也。
早上八點半,司徒杋提早到公司。甫進辦公室,便被躺在沙發上的人嚇了一跳。
他走近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這張臉……他的記憶迅速倒回昨天。
是那張資料上的照片,她是他的保鏢?
他再看個仔細,發現她本人和照片有些出入。她臉上那細長的柳眉、濃密的睫毛和吹彈可破的肌膚,根本不是照片所能比擬的。
就在這一剎那,他被她所吸引,卻也深感可惜。她不應該做保鏢這種粗活的,她應該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享受大好人生才是。
不對!他不承認她是他的保鏢,而且他根本不需要保鏢,對于自己的安危,他有一定的把握,不需要有人保護,更遑論是個女人。
桑祐隱約感覺到有人就在她身旁,並用一種打量的目光審視著她,縱使她能緊閉雙眼,仍能憑著直覺朝正確位置揮拳。
司徒杋想不到她會有此舉動,措手不及地挨了她一拳,但立即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有攻擊自己的機會。
桑祐一睜開眼,立即道︰「你是司徒杋?」憑直覺、沒有猶豫,她曾和他有一面之緣,不過那是兩年前的事。
司徒杋臉上仍是一百零一號表情。
桑祐站起身,禮貌地自我介紹道︰「我叫桑祐,今後請多指教。」她伸出右手表達善意。
他冷冷地瞥了她細瘦的手一眼,轉過身道︰「你請回吧!我不需要保鏢,這件事我會向我父親說清楚的,絕不會造成你們桑家任何負擔。」憑他自己的實力,保鏢根本是多余的。
桑祐愣了下,懸在半空的手突地緊握,一股怒火從心底漸漸往上攀升。「你是什麼意思?」她感受到他對她的輕蔑及懷疑。
對于這份工作,她也很不願意,甚至是吃足了苦頭,才迫于無奈地來到這里,這話應該由她說才是。
司徒杋也感受到桑祐急速攀升的怒火。「你別誤會,只是我真的不需要保鏢,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桑祐扯出一抹冷笑。他話中的意思她何嘗不懂,既然他貶低她的能力,她就毋需再客氣了。「是嗎?既然這麼有信心剛才又怎會挨我一拳呢?」
他應該不會忘得這麼快吧?剛才連她那一拳都擋不住,他的信心讓人不得不懷疑。
不過,她想不到平時跟老爸的對話竟可以用在他身上,早知道有空她就該多跟老爸吵架。
司徒杋臉色微變,隨即又恢復。「你別忘了,你剛才的行為算是偷襲,這應該不足構成原因。」
「是嗎?」桑祐臉上掠過一抹不屑。「那請問,那些以前曾對你動手的人哪一個是光明正大沖著你來的?」
「這……」司徒杋愣了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桑祐見狀,立即乘勝追擊。「如果你真的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我也無話可說,但是你在我眼里只是個需要被保護的人。」
聞言,司徒杋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氣。桑祐的話激怒了他,他轉過身,怒目瞪著桑祐,「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否則……」
「否則怎樣?對我不客氣是嗎?哈!你本來就對我不客氣了,我又何必對你客氣。」桑祐根本不把他的怒氣看在眼里。
「你別太得寸進尺!」司徒杋的眉頭重重擰起,「我說不需要保鏢就是不需要,剛才我只是一時大意。」
「若我真要你的命,你的一時大意就足以讓我成功了。」桑祐冷笑了聲,一臉輕蔑。
司徒杋猛地轉身,半眯雙眼打量著她,「那我們就來看看你有沒有辦法要我的命。」他月兌下外套,隨手丟到沙發上。「如果你可以贏我,我就讓你當我的保鏢,你若輸了,就給我滾回去,從此以後都不準再出現在我面前。」
桑祐的嘴角浮現一抹自信且篤定的笑容。「沒問題,但我也有個要求。」
「你說。」司徒杋看著她臉上那抹自信而篤定的笑容,突然感到有些刺眼。
「如果我贏了,從今以後我說什麼你都不準說不,這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沒問題。」
先是花瓶摔碎的聲音,接著是打翻東西的聲音,隨後又傳來東西撞擊到牆壁的聲音,辦公室猶如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般,傳來驚心動魄的聲響。
辦公室外頭的職員們個個心驚膽戰,膽子較大的人還將耳朵湊到門板上,努力想從嘈雜聲中听出里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隨著嘈雜聲加劇,眾人莫不睜大雙眼,恨不得能將擋住他們視線的牆壁燒出個大洞,好一窺里頭的情況。
辦公室里的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如火如荼,絲毫不退讓。出手間,兩人皆使出了全力,毫不留情。
桑祐咬緊牙根,縱使體力漸漸透支,仍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反擊的機會。對付這種自信過了頭的家伙,她豈能容許自己輸了,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身手還真是不錯,挺能打的,難怪他對自己自視甚高。
她一個掃腿馬上讓他失去了重心,她乘勝追擊,準備給他致命的一擊,不過他的反應卻快得超乎她的想像。
司徒杋擋下桑祐的一記鉤拳,心中深感訝異。她的拳勁和速度完全不輸給男人,看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所使出的拳是虎虎風生,看來是他先前太小看她了。
桑祐又迅速地送上一拳,她不想浪費時間和體力,打算速戰速決,倘若再耗下去,司徒杋畢竟是男人,在體力上永遠都贏她一截。
司徒杋迅速地又擋下她的攻擊,人也往後退了一步,恰巧撞翻一旁的花瓶,花瓶當場摔了個粉碎,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聲音讓司徒杋分了心。
桑祐見機不可失,馬上撲上前扣住他的手箝制住他的行動。霎時,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還想打嗎?」
司徒杋不得不承認,桑祐的實力強得無話可說,不過她會贏純屬僥幸,但就算是僥幸,他輸了也是事實。「你贏了。」他緊咬下唇,不甚情願的道。
「那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保鏢,而以後我說什麼你都不能說不。」說完,桑祐放開他的手,開始著手收拾辦公室。以後這里也是她工作的場所,她可不希望這里亂七八糟的。
司徒杋睨了桑祐的背影一眼,眼中有佩服,也有不屑。
他撿起地上的外套,不發一語地走了出去。
可惡!他竟然輸了。
「你要去哪里?」听到聲響,桑祐轉頭喚住他。她現在是他的保鏢,職責就是保護他的安全,自然不能讓他隨意亂走。
「不用你管。」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生平第一次打敗仗,而且還是輸給一個女人,這種感覺令他感到難受,也無法接受。
桑祐連忙丟下手邊的工作,追了出去。
來到街上,桑祐如影子般地跟在司徒杋後頭。
他走向東,她就跟著走向東;他走向西,她也跟著走向西,有時候還會反應不及,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背,根本不像保鏢,反倒像是個「跟屁蟲」。
「你別再跟著我了!」司徒杋忿然轉身。
「我這樣也是為了保護你呀!」桑祐滿臉的不情願。她沒當過保鏢,只知道保鏢的工作就是保護雇主,但要怎麼做她根本不知道。
「你這樣根本不像是保護我,反倒像是個跟屁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保鏢。「你到底有沒有經驗?你這種跟法只會阻礙我的行動。」
「那你告訴我要怎麼做嘛!」桑祐不耐地大吼出聲。她真的一點經驗也沒有,上次她雖然幫過父親的忙,但卻都只是在屋子里走動,根本就沒到街上來。
司徒杋愣了下,「你不知道該怎麼做?莫非你……」
「我什麼?不能沒有經驗呀!」桑祐一臉的心虛,卻說得理直氣壯,但她內心深處卻十分擔心他會利用這個理由趕她回去,那她剛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他半眯起眼,沉默地打量著她,似乎另有打算。
「你看什麼?」桑祐被盯得頗不自在,臉竟紅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利用這個理由叫我回去吧?如果是,你就太卑鄙了。」
卑鄙?司徒杋又是一愣。「你……」
「我怎樣?」桑祐雙頰微燙,對于自己老是臉紅也深感不解。
司徒杋睨了她漲紅的小臉一眼,想說的話不知為何竟怎麼也說不出口。「沒、沒事。」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轉身不願面對她。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但他卻不想探究原因。
見狀,桑祐更加莫名其妙,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繼續跟著他走。
被桑祐跟了一早上,司徒杋厭煩不已。
她就像趕不走的蒼蠅,怎麼趕都沒用,他已經吼了她不下數次,但她仍是緊跟著他不放。
他一氣之下,索性在大街小巷隨處亂走,有路就轉、有巷子就鑽,但卻鑽出了問題。
不知走了多久,司徒杋突地停下腳步,跟在後頭的桑祐就這麼硬生生地撞上他的背。
「你干嘛突然停下來啦!」桑祐揉著撞疼的鼻子吼著。
但他就像沒听到桑祐的話,先是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隨後又抬頭看著上方的招牌,許久之後才道︰「你還記得剛才來的路嗎?」他只顧著甩掉她,卻忘了記剛才走過的路。
「你……迷路了?」桑祐差點爆笑出聲。
司徒杋看著她憋笑的臉,心里沒來由的就是一陣火大,他索性轉回頭,繼續找認識的路。
桑祐繼續跟上前,但是不知怎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股涼意,一回頭,便瞧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人,鬼鬼祟祟的跟著他們,同時她也發現前方有人在等著他們。
不會吧!這麼快就有人要找他們麻煩,看來這家伙不只「顧人怨」,還非常惹人討厭。
她快步上前拉住司徒杋,小聲地在他耳邊道︰「司徒先生,小心點。看不出來你這家伙還挺顧人怨的,才出門逛個街就有人找你麻煩。」她幸災樂禍地揶揄道,眼中卻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
司徒杋也已經注意到,他點了下頭,整個人也變得謹慎。「對方大概有六個人。」這是他估計的人數,但這也讓他想到一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游戲︰「你負責三個,我負責三個,看誰的動作快先解決他們。」
桑祐誤以為自己听錯了,疑惑地盯著他。
「你負責三個,我負責三個,看誰的手腳比較快,如何?」司徒杋玩興不減,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桑祐也跟著摩拳擦掌。「沒問題,我負責後面。」
「我負責前面。」話落,司徒杋立即沖上前。
他一把抓出躲在柱子後方的男子,拳頭欲要揮出去的同時,男子突地大叫︰「少爺,是我們呀!」
司徒杋停下動作,已揮出的拳頭就這麼停在半空中,微愕的臉龐和瞪大的雙眼可以證明他真的很吃驚。
「你們在這里干嘛?」司徒杋嚴厲地掃了他們一眼。
「少爺,對不起,是老爺交代我們一定要跟著你的。」被司徒杋抓住的男子一臉恐懼地道,眼楮直盯著他的拳頭,生怕拳頭會突然地朝自己臉上襲來。
「他要你們跟著我?為什麼?」他身邊已經有一個他老人家安排的保鏢了,他到底還想怎樣?
「我們不清楚,老爺沒說。」男子仍盯著他的拳頭不放。
「他沒說?那你們……」司徒杋感到不對勁,立即回過頭,卻瞧見三名男子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而桑祐則是得意的站在他們身旁,對他比出勝利的手勢。
完了!他翻了個白眼。
見到司徒杋的表情,桑祐更加不解。「怎麼了嗎?」
「你……真的動手打了他們?」他看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三人,看來傷勢挺嚴重的,可見她下手的力道不輕。「難道他們都沒對你說什麼嗎?」他們三個人應該不會笨到連話都不說吧!
「應該算是沒有吧!」桑祐思索了下。她剛才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因為她都是直接朝他們的臉頰打去,縱使他們要開口說話,也來不及。「不能打他們嗎?」
「不是不行,是我們誤會他們了。」司徒杋苦笑了聲,第一次嘗到何謂有苦難言的滋味。
「誤會?」桑祐暗叫不妙。「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要對你不利?那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看司徒杋的表情,她心里也有底了。
「他們是我父親派來保護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