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尖銳的感覺使亞織猛然驚醒!
頭……好暈。她緊閉著眼,靜靜等待暈眩感消失,然後再次張開眼,入目的淨是一片漆黑。
現在,是晚上嗎?
莫名地,她覺得有人在看她,那種灼人的目光,任誰都無法忽略。
她坐起身,卻只覺肌膚一涼,心一震,她直覺探手抓來剛才的絲被覆身,盡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全身一絲不掛仍然足以令任何女人感到恐慌。
就在她驚疑不定時,室內燈光驀然大亮。
她微眯起眼,無意間瞥見一道穿著和袍的沉黑身影,站在床鋪旁的落地窗前,而他的眼神,直直鎖著坐在床上的她。
兩人眼神接觸,亞織的心猛然一跳,無法自己地震動了下。她緊咬住唇,以疼痛鎮住激動。
「不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你。」他開口。
原可以是山盟海誓的一句話,此刻由他說出來,卻是比冰還冷的語句。
「找到我,又如何?」亞織揪緊掩著身體的絲被,強逼自己冷靜地反問。
然而她無法掩飾的眼神里,是激動;無法控制的雙頰,是蒼白。她的冷靜,只是虛張聲勢,對方早已看穿。
「你該知道,我最恨背叛!」他的眼神,瞬問凍結成冰。
時間仿佛回到四年前海邊的那一幕,他無法置信,他此生唯一動心的女人,居然是個擅艮演戲的騙子!
她背叛了他,更欺騙了他的心。相信她,是他此生犯過最大的錯!
他的恨與怒,不必透過言詞與表情,她也能感受得到。
亞織垂眼,看見床底下那堆已不完整的衣物。她迅速武裝起自己,抬頭再度迎視他的眼神。
「就算你現在抓住了我,你又能做什麼?」她緩緩揚起一抹笑容。「如果想殺我,你隨時可以動手。」
她才說完,他已迅速移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逼視著她,只手握住她脆弱的頸項,毫無表情的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怒火。
亞織不逃避,依然仰臉迎視著他。
「死,未免太便宜了你!」半晌,他終于冷冷開口。
「那,你撕光我的衣服,就算報復了嗎?」她故作驚訝,存心惹怒他。
「中山亞織!」他低吼一聲,差點失手用力折斷她頸子。
她依然望著他,不閃不懼。即使在這種時候,她的勇氣依然存在,甚至連男人也比不上。
她……總是令他又愛又恨……
握住她脖子的手轉而握住她光滑的肩,用力的程度,幾乎可以折斷一個人的手臂。然而她不吭一聲,仍是在笑。
他突然放松手勁,她雪白的肩膀隨即浮現清楚的紅痕與血絲。
「這樣就夠了嗎?」她不怕死地開口問。
他看著她倔強的眼好一會,然後擱在她肩上的手掌,緩緩開始下滑,準確地罩住她左胸前的豐盈。
「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他輕佻的舉動,令她心猛然一跳。
「你說,你是我的人。」
「那又如何?」
「那麼,你該實現諾言。」下一秒,他已扯去掩在她胸前的絲被,欺上她身。
「高橋信史!」她一愣之後,雙手立刻推阻著他。
他拉開她雙手,用身體制止住她雙腿踢打的動作,一低身,連串灼熱的濕吻便由頸窩下滑到她胸前──
亞織察覺到他失控的舉動,無法反抗之余,只能大喊︰「住手,高橋信史!你要強暴我嗎?」
他侵略的舉動頓止,抬起頭。
「你要稱之為強暴也可以,但這是你欠我的。」說完,他強硬地吻住她的唇。
這熾熱的深吻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亞織震驚地感受到他和袍內的亢奮,知道他是說真的──心一慌,手腳被制的她,只能不停地扭動以掙開他。
然而她忘了──女人的掙扎,往往只會令男人更加亢奮,而不是停止。
斑橋信史穩穩地壓在她上方,袍帶一松,結實精壯的身軀毫無間隙地貼住她柔軟的身體,她掙扎頓停。
「不要這麼做。」她冷冷地道,但仍無法掩飾眼里的驚慌。
她不想、也不願是在這種情況下!
「由得了你嗎?」他在她尚未準備好的情況下,悍然入侵。
「呃──」
她面容一緊,咬唇止住聲音,他卻微微一愕。
她閉上眼、別開臉,不再掙扎的身子,卻泛著細微的震顫。
斑橋信史曾是情場老手,不會不明白她這種反應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然而,他心思一整,卻不打算罷手。
「害怕嗎?」他甚至冷笑地問。
亞織沉然不語。
然而她的暫時屈服,只讓他更想掠奪。甩開身上的和袍,他開始輕撫她的身軀,尋找能令她回應的悸動點。
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微妙感應,她訝然張開眼。
他的雙手仍在她身上不停來回撫觸摩挲,而他正埋在她胸前,意識混沌間,她感到他的手正探向兩人身下──
「不!」她立刻想阻止,他卻拉住她雙手,停住的身體也開始緩緩律動起來。
身下傳來的不適與微痛再度令她閉上了眼,而他像是沒有任何憐惜之心,只逞著自己的一時之快。
痛,微微地蔓延……她不看他,只咬著下唇忍受著。
他扳過她的臉,不容拒絕地吻住她的唇,眼神與身體同步侵略著她,不許她退縮。
亞織被制住的手掌緊握成拳,努力制住身體不受控的反應,而他卻像是看穿一切,硬逼著她不得不逸出輕吟,由著他火熱而帶著刺痛的入侵,不斷穿透過她的身體。
意識漸漸飄離,她的身體逐漸不受控制……忽然她耳邊響起他低沉而堅定的聲音︰
「這只是開始,你帶給我的羞辱,我會慢慢地、加倍還給你。」說完,突然自她身體里退出。
那種空虛的感受太強烈,亞織雙手環身,背對著他掩著身前的赤果。
斑橋信史跨身下床,彎身抄起和袍重披回身,丟下疲累的她,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屋內再度恢復黑暗,空曠的房間,變得好冷、好冷。亞織模索著絲被蓋到身上,每一個動作,都扯疼著她身下的不適。
你該知道,我最恨背叛!
亞織苦笑著,將疲憊的臉埋進枕被,而眼底懸含已久的淚,終于落下。
而這一切,才剛要開始。
當亞織再度醒過來時,透過窗簾照進房間的光線灰蒙蒙的,她分不清楚現在是清晨還是黃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一睜眼,她直覺地往床鋪旁的落地窗望去,不意外自己又看見同一個畫面。
「醒了?」他站在那里,沉黑的身影,像是完全沒有移動過。
「我睡了多久?」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不已。
「不滿十一個小時。」
她在心里計算了一下,然後望向房間四周,想尋找時鐘。
「不必找了,這里沒有時鐘。如果你想知道時間,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是下午五點鐘。」他很自然知道她在找什麼。
亞織坐起來,拉著絲被走下床,用絲被裹好自己的身軀。
「不知道身為階下囚的我,可不可以使用浴室?」她很禮貌地問。
盡避臉上有著淚痕、盡避雙眼紅腫,她仍是冷靜地面對一切。明白自己的處境,她既沒有求饒,也沒有示弱。
他隨手指了個方向。
「謝謝。」她沒有多看他一眼,鎮靜地走過他面前,拖著被子隱身到浴室門後,接著從浴室里傳來沖水聲。
等她梳洗完出來,房內的被單已換過,她的舊衣服也不見了,只有一套白色睡衣整齊地放在床尾。而他坐在床沿,目光深沉。
她身上依然裹著那條絲被,雪白的肩上還留著他刻意粗暴的痕跡。站在浴室門口,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望。
曾經,他們是只要眼神相交,便能溝通的情侶;不消言語,便能露出會心笑容。
睽違四年,很多事變了,很多事也沒變。
現在,他們依然能輕易察覺對方的情緒,也因為如此,他們之間只有更加緊張的對立,再沒有那種輕松的笑容與交心。
她默默望著他,看出他的不高興。
「可以告訴我,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對待我嗎?」亞織先開口問。
「擔心自己的命嗎?」他冷笑。
「很擔心呀。」她點點頭,順勢接話。「因為,我不想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死,很容易,但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就死。」忽略心中不該有的疼痛,他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大概想好好折磨我。」她聳聳肩,試著想舒緩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瞪著她,驀然放聲大笑。
在這種情況下大笑,實在很詭異。他的確有些不同,變得比以前深沉,也比以前更加難懂,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起身,幾個大步就輕易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零。
「我該稱贊你變大膽了嗎?」他修長的手指,停駐在她頸間的那抹瘀痕上。
「何不說,我是清楚自己無路可逃,也為過去的事──感到愧疚?!」她試探地說。
「愧疚?」他再度大笑,語氣滿是諷刺。「你也會後悔嗎?」
「如果會呢?」
「那只代表你更加不可原諒。」他無情地道。「在我眼里,一個會後悔的人,比一個錯到底的人更沒價值。」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內疚’。」她低語,聲音小的他幾乎听不見。
「去穿上衣服,然後到客廳吃飯。在這里,沒有人會伺候你,也不會有人替你端飯菜。」他放開她,轉身離開房間。
他非得把一個簡單的吃晚餐,說的這麼諷刺嗎?亞織澀澀地想。
身為肉票,她是沒有什麼權利發表意見的,只能听從;但,也許她連成為肉票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沒有人會替她付贖金。
穿上睡衣,她走出房間,順著走道走到客廳,沿路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轉進客廳,只看到他端坐一旁,沉聲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下命令,而一看見她,他很快結束通話。
亞織個子不小,行一百六十七公分,但此刻散著頭發,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睡衣的情況下,她身上那股慣有的女子英氣早已不見,只剩下一股會令男人心動的縴細。
只可惜,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猜到,這麼一個可以稱之為「致命吸引力」的女人,是真的會使人致命。
四年前,他不就差點犯了這種錯?!
「這是哪里?」
「福岡。」
原來,在她昨晚昏迷之後,就被人由大阪運到福岡來了。
「這里不是你原來住的地方。」她走到放置餐盤的桌前,跪坐而下。
「在找尋熟悉感,然後計畫逃走嗎?」四年前,她到過每一個他待過的地方,對他的一切無比熟悉。
亞織聳了下肩,不等他招呼,就拿起筷子開始進食。
從昨天凌晨醒來後,她肚子里裝的最多的東西,是咖啡。所以剛剛醒來,她的胃就開始微微地傳出疼痛,這讓她知道她不能再繼續皮下去,否則待會兒胃痛就是自找的了。
然而,當一個階下囚表現的這麼自在時,看顧她的牢頭絕對不會感到痛快。
「這棟屋子,包括四周的庭園,都沒有太多人看守。我想,你應該不至于真的會有逃走的念頭。」他語含警告。
「我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她點頭,抬眼看他,「我也沒有打算要逃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麼,至少對你所設的那些保全設施有點信心。」由沒有人顧守這一點來想,亞織很快便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
「很好,你很有自知之明。」他冷淡一笑,轉開身看著庭園。
半個小時後,她終于將飯吃完,天色也暗了下來。
「這四年來……你過的好嗎?」她遲疑地問。
「比起你嗎?」他收回遠望的目光,轉而看著來到他身邊的她,目光深沉。
亞織眉一皺。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比起你在大阪每天辛苦地賣套餐,我想我是好很多。」他盯視著她。「你冒著生命危險執行了任務,也成功地完成了任務,怎麼你沒有獲得應有的獎賞,還必須每天為你的生計勞碌?」
「我做的是正當生意,就算辛苦又怎樣?至少我很快樂!」任何人都不能批評她平凡的小職業!
他眼神一變。
「正當?是嗎?」他表情譏誚,轉身逼近她。「在你眼里,我就代表黑暗與邪惡,法律所不容;而你是高貴正義的官方派員,對嗎?」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做我應該做的事,與正義、官方無關。」她抬眼迎視他,不因為他的逼近而退後。
「所以,你毫不猶豫地背叛我?!」
「我沒有。」她不承認自己真的背叛過他。
「沒有?那麼四年前的那一夜,我所看見的一切,代表了什麼?難道那是在幫我嗎?」
想到他那時無法置信的眼神,她心一痛。「在當時,那是我的職責。」
「職責?!」他嘲弄地一笑,眼神隨之一冷。「對我來說,那是背叛。」
亞織咬住唇,忍住到口的歉意。她知道現在的他,不會想听。
「不想再解釋了嗎?」她的沉默,卻讓他的怒火更熾。
「我解釋,你會想听嗎?」她輕聲回道,對抗他的怒火。「你能听得進去嗎?你會原諒我嗎?或者,你不會想再報復我?」
「不可能!」
「所以。」再多解釋,只是多余。「我已經留給你太多值得憤怒的印象,不想再多加一條──‘死不認錯’,讓你覺得我連面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斑橋信史瞪著她。
她三言兩語,輕易消除了他胸中堆積的怒火,莫名地令他想發笑。如果不是一向自制,加上對她累積已久的恨,他真的會當場笑出來。
她一向有令他想笑的本事,不論是過去或現在。
發現自己仍然會受她所影響,他更加怒不可遏。
「回房間去。」他命令。
「不要。」
一記令人膽寒的冷酷眼神,立刻朝她射去,她卻朝他一笑。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是一個太合作的階下囚。」
「如果你不想自找苦吃,最好別再試圖惹怒我。」他眯起眼。
「你已經很生氣了,再多一點,有差別嗎?」她挑釁道。反正,罪該萬死跟罪該一死也沒什麼差別,都是死。
下一刻,亞織突然發現自己被人攔腰扛起,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信史!」極度不適的感覺,差點使她當場吐出來。
他不理她,直直將她扛回房間。
一陣天旋地轉後,亞織已經被拋上床,她按著胃部,側身忍住想吐的沖動。
「月兌下衣服。」他冰冷地道。
亞織咬著牙,努力平息月復部的翻絞,不理他。
「亞織!」緊縮的語氣,是他發怒的前兆。
「你吵死了!」月復部愈來愈疼,讓她想也不想就丟回一句抱怨。
幾乎是同一時間,高橋信史震怒地跨上床,翻轉過她的臉。
「你說什麼?!」他咆哮。
但亞織不知哪來的怒氣,她硬是掙月兌了他的手,身體被他壓著令她無法下床,她只好盡力翻向床沿,對著床下的地板干嘔。
斑橋信史迅速放開她,神色復雜地望著她痛苦的舉動。
察覺自己自由了,亞織立刻努力爬下床,踉蹌地朝浴室奔去,高橋信史立刻尾隨她進浴室。
嘔吐的聲音不斷傳來,遲疑了一會兒,他雙手握住她肩,支撐住她不穩而泛顫的身子。
吧嘔稍止,月復部的疼痛卻愈加劇烈,亞織額上泌出冷汗,卻仍扯出一抹笑容,回頭望向他。
「不用你報復,我也有報應了,這下……你可以省很多……力氣了……」她抓著他袍袖的手因為月復痛而更加用力。
斑橋信史立刻抱起她躺回床上,然後伸手按向床邊櫃上的對外通話器,簡短下令︰
「立刻請神野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