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抱著回房,不是第一次,但是這麼脆弱又狼狽的模樣,卻是第一次。
依琳的臉一直埋在他的胸膛,胸口微微的濕意讓他知道,她在哭,可是她沒有哭出聲音,只是不停吸著鼻子,努力想忍住淚卻又忍不住,雙肩偶爾因為喘不過氣而顫抖。
壓抑情緒不是好事,偏偏她就習慣這樣,唉……早晚得內傷!
「如果想哭,不要壓抑。」撫著她的發絲,他低沉地道。
依咻在他陵里搖著頭。
皓也不強迫她,只是抱著她坐在房里的單人沙發里,提供可依靠的懷抱與安撫。
好一會兒,依琳的情緒平靜下來,才緩緩抬起頭,看著他。
皓低首仔細端詳她紅通通的臉,淚痕干了,但眼里的不平和委屈還在。
「我討厭他們。」她說。
「嗯。」他點頭。
「我討厭這里。」她又說。
「嗯。」他再點頭。
「你……我們的婚約,還算數嗎?」
「當然算。」他說出口的話,不會更改。
他從口袋里拿出原本預備的戒指,執起她的手,就套進去。
「雖然沒有人當場見證,但是,從現在開始,你正式成為我的未婚妻。」調整好戒圍大小,讓它牢牢戴在她的手指上後,他才看向她,撫著她的臉,慎重地道;「抱歉,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其實根本不關他的事,他卻這麼愧疚,讓她突然覺得想笑。好像真的只要他在,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第一個頂著,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考慮原諒你。」原本黯然的神情因為笑意而亮了起來,讓南皓稍梢放了心。
「你說。」
「我想離開美國,回去我媽媽的祖國。」她深吸口氣,「還有,我想改回我媽媽的姓氏。」然後,不再和金家有什麼關系。
皓望著她的神情,然後才點點頭,「我會安排。」
「謝謝。」她終于露出笑容。
「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謝意。」他圈住她的腰,摟向自己。
「什麼方式?」他的眼神……怪怪的……
「這個。」他傾向前,在她還來不及退後的時候,佔據她的唇瓣,沒有深吻,卻結結實實將自己的氣息烙上她的唇,半晌才放開。
「南皓,你……」依琳捂著唇,真的嚇了一跳。
他他他……這是她的初吻耶!
「這個是希望……就算你去了日本,也別忘記我。」皓眼里有著笑意。
依琳瞪著他,非常無言。
這男人現在……是又在逗她了嗎?真惡劣!
「另外,」再度摟她入懷,低語道;「你受的委屈,我會替你討回。雖然我不能長期陪你待在日本,可是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隨時可以找我,這是身為南皓未婚妻的特權,你可以盡情使用。」
「討回什麼?」她只注意到這一句。
「到時候你就知道。」
他沒解釋太多,只是通知家里的佣人將餐點送上來,準備好好喂飽自己新上任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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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琳•金到日本之後,改回母姓,成為「立宮琳」,真的和金家撇清了關系,定居在她母親的出生地——京都。
日本,是南家父母親自送她去的,居住的地方是南皓挑選的,生活上的瑣事由自己打理,但每周會有固定的清潔佣來打掃房子。
應她的要求,她一個人住,但是梁夢深因為不放心,堅持留下來陪她住了半年。
在她開始熟悉日本的生活方式後,身為未婚夫的南皓終于出現了。
「你來干嘛?」
突然看見他,琳很難笑的開心,只有滿滿的別扭。
一個月不見,好像那之前在美國的親昵都……離得很遠。
南皓微一挑眉,第一個動作就是走向前,然後,抱起她,接著,表情凝重。
「你干嘛?」琳及時摟住他的脖子,免得重心不穩。
「你有沒有好好吃、好好睡?」
「當然……有啊!」心虛。
原則上是有,可是初到日本的水土不服,加上有時候就是不小心會想起他,然後很怨他沒有親自送她來日本,就心情不好,也就睡得不好、吃不太下。
「是嗎?」皓也不戳破,只是稍微按下她後腦,然後,理所當然地吻住她,這才開始打招呼︰「琳,好久不見。」
「你……講話就講話,干嘛偷親……」琳惱羞成怒地低吼。
但是這一吻,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消弭了琳心里產生的距離,她卻沒有查覺,只覺得這男人還是一樣愛逗她,惡劣!
「雖然又瘦了點兒,可是你的精神很好。」當初答應讓她離開美國是對的。
離開充滿不愉快的地方,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雖然累,可是對她很有效,至少她不必再時時緊繃著自已,也不必擔心那些討厭的金家人會找來。
「沒有你騷擾,我當然精神很好。」琳朝他皺皺臉。
「原來我這麼惹你討厭!」他驚訝地道。
「你沒有惹我討厭,是根本很討人厭。」嘴里說是討人厭,可是她抱住他脖子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琳,還是別扭的個性,還是一樣很不坦白。
「這次來,我帶了一份禮物給你。」抱著她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眼角瞄見母親識相避開的身影。
「什麼禮物?」
「這個。」拿起放在桌上的公文袋遞給她,琳這才放開手,打開看里頭的文件。
是金生藥業百分之十五的股權書,登記的擁有人是……立宮琳……
「這個是……」她望向他。
「加上原本你母親留下來的,你就擁有金生藥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足夠左右整個金生藥業的發展。」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這一切……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想再和他們扯上關系。
「我說過,我會為你討回你所受的委屈。」這還算客氣了。
「南皓,你……」
那天的事,他比她還記恨?
「本金百分之十加利息百分之五。」現在他們不在意,也不會注意,但是當有一天他們發覺的時候,就是他們來求你的時候。」
南皓一向隨和,唯獨不許別人欺負他所重視的人,擅犯者,他不會輕易放過。
琳將文件放回去,不讓感動變成淚水,只是笑著對他皺皺眉頭。
「你果然很可怕,惹到你真的會很倒霉。」
可是,他這麼做卻是為了她呢!嘻!
「該說是惹到你,他們會很倒霉。」他一本正經地糾正。
「我?」她那麼善良無害耶!
「我不會放過任何讓你難過的人。」他淡淡說道。
琳恍然大悟,然後,臉蛋瞬間爆紅,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男人……干嘛突然冒出這種話?讓人很、很尷尬很無措很起雞皮疙瘩很……總之,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種話,只能完全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又不敢看他。
望著她的反應,南皓沒太取笑她,只是直接抱起她。
「南皓?」琳連忙又摟住他的脖子。
「我們出去逛逛。」邊說,就往外走。
「咦?出去逛逛?」她一呆。「那放我下來啊!我可以自己走。」
「不用,反正你不重,就省點力氣吧!」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喂,重點不在這里好不好!」這麼一路被他抱著走,能見人嗎?
偏過臉小心瞄著地面,好像只要被他抱住,她就非常有機會嘗試腳部離開地面一公尺,只能依靠他,不然就要掉下去的感覺。
「那重點在哪里?」
「啊?」太過專心看自己跟地表的距離,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乖乖的。」他更理所當然地抱著她走,引人注目也不在乎。
啥?琳終于回神,發現他們已經開始引起鄰居們的注意,只能無奈地把臉埋在他肩上,心里唉嘆連連。
他這個人本身就有引人注目的特質,現在又做出這麼引人注目的事……
她還想在這里平靜地過生活,不想被人問東問西耶!但是現在看來,平靜的生活限本是她的幻想。
琳很嘆氣也很深刻意識到一點,這男人除了不可貌相之外,還很霸道,而且……
很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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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在日本住了半個月,她去上學的時候,他則將京都的環境與日本人的生活習慣、她的生活習慣與吃東西的喜好,做了通盤的了解。
臨回美國前,他留了幾帖藥膳的配方,請母親煮給她吃。這種體貼的行為,讓梁夢深滿意得不得了。
「琳,你看,我們南家的男人都很體貼又很愛護自己的女人吧?」真是令身為母親的她驕傲。
「呃……」琳只能賠笑,其實很想說︰媽,你還忘了提到,霸道、無賴、奸詐……
包括爸爸,都是不能只看外表就下定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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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梁夢深相處的這半年,琳最大的收獲是——真正認識了何謂「南氏家族」。
什麼醫學界的地位、醫藥業的驚人成就、商界的奇跡……等等,都不是重點,南氏家族最特別與可怕的是整個家族的向心力和家庭觀,包括家族事業的傳承,與對家族長的敬重。而無論發生任何事,南家人都是不容人輕悔、並且極為護短的。
護短不是自私,而是南家的家訓本身就比一般的法律和道德觀更嚴格,南家人犯了錯,家族內的撻伐必定比外界更重。
凡是南家人,學習中國醫學是基本要求,將來所從事的職業則任憑個人意願。到這一代,南皓在家族中屬于醫學類的佼佼者,智商高、中西醫學並習,處事沉穩,是家族長輩很看好的家族長候選人之一。
但是南皓根本不想當什麼家族長,才會遲遲不肯跳級、不肯真正做出什麼成就,跟他那群朋友在大學里玩日子、混文憑。
只不過,表面上看來是如此,實際上,南皓早就是南氏生技的秘密研究人員之一,並且在今年初正式成為其中一組研究組組長,交換條件是,請南家長輩們把目光放在比他更優秀的堂兄弟身上,別太勞役他。
半年時間一到,南君明親自到日本接回自己的老婆,疼老婆的模樣讓琳差點看到呆,終于真正領會到「小別勝新婚」這句話。
揮手送走南家夫妻,琳開始過一個人的生活,準備自己的三餐、通勤上學、采買生活用品等等,這些事都難不倒她,比較不習慣的,反而是屋里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幸好因為美式和日式教育的不同,就算之前跟著媽媽學過日文,但要跟得上同年級的進度還是很困難,琳又不肯降級就讀,所以加強課業進度的自我復習分散了她胡思亂想的時間,讓她沒有太多機會感覺到寂寞,直到那年聖誕節前一天,她不小心得了重感冒。
病狀來勢洶洶,發燒、咳嗽、流鼻水,全都一起來,讓人就算想昏睡也無法昏睡得徹底,不時的喉嚨癢和「包餃」,讓琳煩得很想罵人又很想哭。
聖誕節耶!可以賞雪和玩聖誕樹的假期,為什麼她卻又疲倦又難過地躺在床上起不來?
這種很難過卻沒人可以訴苦抱怨的感覺,特別孤單又特別無助,偏偏頭又痛得像要裂開,讓她很後悔沒在三天前答應媽媽到美國過節。
如果去美國,就算生病也沒關系,她的「未婚夫」可以免費替她看診……
咦咦?怎、怎麼會突然想到他……
那個一離開就半年多沒消沒息的未婚夫,根本不像未婚夫,琳提醒自己,他們不是因為互相喜歡才訂婚的,而她……反正也沒有太喜歡他,只是他把她安頓的很好,她很感激。
可是……頭好痛、身體好難過……
「可惡,南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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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南皓……」
接到母親的通知,因為琳不去美國過聖誕節而特地飛來日本的南皓,在按了電鈴沒人回應的情況下,以備用鑰匙開了門,進到屋內,一放下行李來到她的房間門口,就听見這句話。
太沙啞又鼻音濃重、聲帶明顯受損的聲音,不對勁。
直接推開門,就看見一團棉被像麻花卷似的蜷在床上,還不時傳出咳嗽聲。
南皓輕悄走到床邊,就著聲音的來處掀開棉被,不意外地看見一張紅通通的小臉,然後是床頭一疊由衛生紙堆成的小山丘,伸出手貼上她額際,傳來的就是不尋常的高燒體溫。
額上冰涼的觸感,讓琳不甚清醒地睜開眼,接著瞪大,懷疑地又眨了眨眼。
「南……皓?」她不是想他想到出現幻覺吧?
查覺她的體溫已經高到某一種程度,南皓很直接就去打開自己的行李,掏出里頭的隨身醫藥箱,拿了一顆藥和開水回到床邊,半扶起她就喂她吃了進去。
「南皓?」喝完水,她又出聲,滿臉疑惑。
「閉上眼,先休息。」讓她靠著自己,他的手指壓在她腕上。
「我是燒到昏了嗎?你不是應該在美國,我怎麼會看到你?」她抬起另一只手,模著他的臉。
幻覺應該模……不到吧?
「你真的燒糊涂了。」放下她的手腕,拉下她捂蛋的手。「不舒服為什麼不去看醫生?」看她這個樣子,要她乖乖睡覺是不太可能,干脆先問話。
「我不想去醫院。」她皺皺臉,臉靠著他身上微涼的體溫,不舒服地閉上眼。
「你身上好涼。」忍不住磨蹭著。
他剛從下著雪的外面進到室內,身上當然還留著低溫,對發著高燒的她來說,跟冰枕沒兩樣。
「南皓,你真的在這里嗎?」她喃喃地問。
「對。」知道她還處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他簡單地回道。
「那……我睡了,你會不見嗎?」剛剛吃的藥藥效開始發作,加上生病的不適,讓她很想睡。
「不會。」
「嗯……」
抓著他衣袖,她趴在他懷里睡去,可即使在睡夢中,她還是夾雜著幾道吸鼻子、悶聲低咳的聲音。
幸好他來了,否則她……是打算讓自己就這麼病下去嗎……
南皓有點火,可是現在卻不能對著熟睡的她發火,也……對這麼不舒服又脆弱迷糊的她罵不出口,只好先照顧她。
他趁她睡熟的時候,將她移回床鋪上睡好、棉被蓋密,調整好合宜的室溫,讓暖氣機祛除冬天的冷意,才開始動手清除她床上的那片「小山丘」,整理混亂。
等琳真正睡醒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下午,睜開眼,就著半暗的窗簾的光線,發現房間里沒人!
被一掀、跳下床,琳連室內拖鞋也沒穿,就直往香味傳來的廚房奔去,在看見熟悉的背影時,急奔的步伐就這麼停住。
南皓……真的在這里!
听見身後有聲響,南皓轉回頭,就見只穿著睡衣的琳站在那里,連拖鞋都沒穿,表情有些驚、有些喜、有點遲鈍的迷糊。
他微皺眉。
「就算室內開著暖氣,你還是應該多穿件外套才出來,而且,應該穿鞋子。」攔腰抱起她,他直接回臥房。
「我……」
「病得這麼重,為什麼不去看醫生?」家里什麼藥都沒有,她不會認為只要睡覺,病就會自動痊愈吧?
琳一听,什麼驚喜全不見了,只剩下對他的氣惱。
「不好好照顧自己,小心你的病情加重。」替她套上外套、穿上鞋子,然後發現她的白眼不斷丟過來,皓俊眉微挑,「把自己病成這樣,讓別人替你擔心,你還好意思生氣?」
「我又沒有要你擔心!」雞婆!
「除了你,沒人會做這種讓我擔心的事。」
「我又不是故意的!」生病很難受耶!他當她很喜歡嗎?
「不是故意的就已經很糟了,要是故意的,那我不是要叫救護車隨時在門外待命?」
琳瞪著他,表情既委屈又生氣,最後干脆別開眼,不理他了。
南皓望著她倔強又不滿的神情,好半晌,只能暗自嘆息。
「好了,別鬧脾氣,先去泡個澡,然後再吃點東西。」
睡了一覺,出汗讓她的燒退了,感冒癥狀也好了許多,但得要小心別再著涼,不然就麻煩了。
琳還是動也不動,也不理他,南晤拿她沒轍,干脆動手抱起她,直接送進浴室。
「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