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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唬不過 第2章(2)

安純君被他這麼靜瞅著,竟有些暈眩,兩頰像有無數小蟻爬上,癢得她小臉不安分地扭了扭,想蹭掉那古怪熱癢。

「鄺蓮森,我很喜歡你阿娘,鄺姨待我真好。」

她再尋話題,想什麼說什麼,卻發現他眼角似乎微微一抽。

「是嗎?」他薄唇淡吐。「我也挺喜歡我娘的。」

安純君臉容發亮,尋到同好,她可開心了。

「鄺姨身上好香,我喜歡聞,鄺姨抱起來柔柔軟軟,跟我抱著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還有還有,鄺姨聲音好好听,說話像唱曲兒,她笑起來好溫柔……」小巧眉眸間漾著羨慕之情,她抿唇一笑。「有娘真好……」

單薄的漂亮鳳目仍淡淡盯著她,看得有些深,他沉吟了會兒才道︰「往後成了親,你窩進‘五梁道’,我娘就成你的了,隨你使用。」

安純君先是一怔,眼珠子又滴溜溜轉。

有什麼事不太一樣。

她一時抓不到點,只覺鄺蓮森哪兒怪怪的。

以往,他不會提及婚事,他不提,她隨意,反正拿他當江湖好兄弟看待,真心對待。然而這次入「五梁道」拜訪,他卻主動把話轉到那上頭。

望著他再認真不過的神色,她心窩猛顫了一下,模模糊糊的情感漫生出來,有些意識到兩人是男與女之別,將來成親,一個是相公,一個當娘子,窩著過一輩子。

她驀地臉紅,流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

這實在很不像她,竟會變成膽小表,不太好意思接觸他的目光。

「我會好好使用……呃,我是說,我、我喜歡有鄺姨這樣的娘。」

鄺蓮森低幽幽道︰「原來你是因為喜歡我娘,才甘願嫁進‘五梁道’。」

「嗄?!」亂轉的眸光倏地調回他臉上。

「你只喜歡我娘,沒喜歡我。」平鋪直述的說法夾著恰到好處的落寞。

……什麼?!「不是的!」天地良心啊!「鄺蓮森,我喜歡你!」

「可是你更喜歡我娘。」

「我……不是這樣的,這、這不能比……」

「我知道自己沒辦法跟我娘比。」

「不是這樣的!」安純君焦聲嚷嚷,小臉脹得更紅,從榻上爬坐起來。「我喜歡你,鄺蓮森!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

他身上有她迷戀的一切——沉穩定靜的能耐,徐慢不焦躁的語調和舉止,所有慌亂的大小事如湍流涌到他面前,全化成小溪潺潺,然後是他衣上、發上的溫柔氣味,他淡淡笑時嘴角的弧度,和他鳳目專注凝視時的神氣……真的,她喜歡他好多、好多,有他這個足能拿出去獻寶的朋友,她覺得走路都有風……噢,不,被這麼一攪,她似乎很難再拿他當朋友看待,朋友間的情義不純粹,加入花花綠綠、難分難解的情愫,她呼息緊促,怦怦跳的心撞得胸骨生疼。

她胸脯鼓伏,瞪著他。

他眼神定定然,不動聲色,心里已掀波浪。

八成喊得太急,一股氣沖上腦門,安純君暈了暈,眼前有一瞬茫白,她哀叫了聲,歪歪倒回枕上。

「純君?」

好听的聲音在喚她,她低唔應聲,頭仍發暈,有誰在擺弄她的身子,然後一只涼涼大手覆在她額面,輕輕撫著,她下意識隨著那撫慰的力道調息。

「純君?」

「嗯……」白茫消散,她雙眼能視物了,掀開睫,年輕的男性面龐竟離她好近,他徐長帶清香的氣息近得能烘暖她的臉。

她不禁一怔。

「鄺蓮森……你那個……怎麼……」怎麼月兌鞋上榻,人已躺平,還跟她枕在同個枕頭上?

「我怎麼了?」他細眉淡挑,有些無辜。

「……也是啦,這是你的屋、你的房、你的床、你的被,你想睡,自然躺平就睡,那……那我回我爹住下的那個院落去……」她想起身,卻起不來,發現自個兒像只蠶蛹般被裹在被子里,而他側著的長身正好壓著兩邊被角。

她疑惑地看向他,正欲啟聲,鄺蓮森淡淡搶了話頭。

「你很喜歡我,那很好,以後在一塊兒了,會有許多好玩的。」

她雖然不很聰明,也曉得他說「窩進來」、「在一塊兒」的意思,他又提到跟婚約有關的事了。

以往爹常提起、鄺姨也提過,她感覺不深,總能嘻嘻哈哈帶過,像沒事般拋到腦後去,但這事從鄺蓮森口中提出,不知為何她竟心跳加速,心音一聲響過一聲,熱氣一波波從腳底漫到腦門。

喉兒有些緊,她潤著唇,吶聲問︰「鄺蓮森,咱們倆……真要作夫妻嗎?其實當朋友不錯,你要有心儀的姑娘,那個‘指月復為盟’的婚約也不是非守不可。」

「你真這麼想?」

「我……呃……」唉,她頭暈、腦脹、心跳異常,要她說什麼好啊?

他的手從她的額面滑到頰畔,像在幫她撩開發絲,似有若無的踫觸害她吐納大亂,吸氣、呼氣都得小心翼翼。

所以她對他的喜歡,僅是朋友間的情義?鄺蓮森細細端詳她巧致五官,見她眸底生春波,雙腮綻紅梅,有什麼正悄悄萌生……他若有所知,心緒莫名一弛。

「朋友間得講江湖道義,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是嗎?」他薄唇略揚。「咱們之間有婚約,既作約定,我是非你不娶,你要我毀約,豈非陷我于不義?」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

「你奮不顧身為我擋掉危險,有恩于我,為報此恩,我更該以身相許。」

他說得好誠懇,但安純君真被攪得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

……咦?他干什麼?干麼拿東西套她的頸?

「這塊玉佩玉質奇特,能吸附與散發氣味,我已將它燻了奇香,這香氣能長久持續,亦能防蚊蟲蛇蠍靠近,你戴好,它是咱倆的定情之物,別隨意取下。」

她瞬間瞪大眼,眼珠子亂滾。

定、定情?!定……江湖兄弟情嗎?

瞧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似再自然不過,可是……她好多事還沒厘清,和他之間的轉變尚在適應中,怎麼猛地又來一波?

玉佩系著長長絲線,他邊說邊幫她掛上,跟著撥好她細柔發絲,調整好長度,讓那塊半個巴掌大的奇玉能安妥地落在她胸央。

她低眉,傻愣愣瞅著。

那是一塊大黃玉,色潤偏橘,雕成一顆大虎頭。

她再仔細瞧,發現虎兒的表情好憨,半點不威,兩顆虎目圓滾滾,咧嘴的樣子像在傻笑。好可愛。

玉心散出香氣,她心間波動。

清冽氣味一縷縷鑽進鼻間,她陡地回神,緩緩拉開一抹露齒的笑,咧嘴神態跟那顆黃玉虎頭頗相似,憨氣。

「鄺蓮森,你是怕又有毒蛇咬我,才送我這個好東西嗎?它又香又滑,有香包的功用,又比香包漂亮,我很喜歡喔!」眨眨眼,她皺起鼻頭、很捧場地用力連吸好幾下,跟著又問︰「你是不是也該全身都燻上這種氣味以防毒蛇、毒蟲靠近?那條小紅蛇離你好近,你險些被咬哩!」

「我會戴著同樣氣味的香包,便不怕被咬了。」他說謊順溜,笑得溫溫吞吞。

「嗯。」她點點頭。「對了,說到那條小蛇,抓到它了嗎?我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紅蛇,我爹懂醫也懂毒,他要見到那條蛇,肯定——」

「你也得回送一個定情之物給我才好。」阻斷她的繼續追問。

「什、什麼?」小嘴微張。

鄺蓮森忍住笑,表情一派認真。

他屈起一臂支著頭,垂目細瞧枕上的紅女敕臉容,她大眼楮先是定定然,然後溜溜轉,似陷入苦思,他竟愈瞧愈樂。

「……鄺蓮森,我沒有東西送你……」好愧疚。拜托,她全身上下就一套鵝黃衣裙,沒襪沒鞋,連發帶也給解下,哪來定情之物回贈他?

「既是如此,今晚就陪我睡吧。」

嗄?!這……什麼跟什麼?

有沒有這麼隨便啊?

除了親親阿爹以外,她還沒跟誰如此親近過,連女的也沒有,如這般面對面挨在榻上,呼息交納,像同根分株的兩棵山參。

懵懵懂懂,弄不清楚他的意圖,她張嘴又合起,抿抿唇瓣又試圖發聲,費了番功夫才擠出話。

「陪你睡……是、是什麼意思?」

鄺蓮森無辜地眨眨雙目。「就是陪我一塊兒睡,還能是什麼意思?」說道,他重新躺落,這次不是壓她被角,而是直接掀被子鑽進去。

安純君輕抽口氣。

她並非排斥他的親近,反倒是喜歡得很,只是他一下子也靠得太近,沒分沒際的,她昏昏然,歡喜又興奮,同時也深感迷惑,隱隱覺得不妥,卻沒法將他擋下。

「鄺蓮森,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有點……」怪怪的?

「你不是想知道紅兒和小綠的事嗎?我似乎又想起一些後續,你听嗎?」

她「啊!」地發出一聲低呼,眸子瞠圓,立刻被引走注意力。「我要听!當然要听!」

于是乎,壞心眼的俊美青年又開始胡編「鄺氏奇譚」,加油添醋,內容務求精彩懸疑,兼具感人肺腑。

「你想不想知道我老祖是用什麼法子逮到那株千年活人參?這說來話長,也不知今晚能否說完……」

他的聲音幽幽漫漫,說著好听的故事。

直到夜過中宵,月被掩進雲後,連唧唧的蟲聲也歇止了,小泵娘的眼皮再也撐不住,她很費勁兒地硬撐,但真的不成了,倦累感如夜潮襲身,一波波打上,她終是合睫睡去。

呆寶!

鄺蓮森望著她睡熟的小紅臉好半晌,瞳色忽地一深。

作惡的念想陡然而生,他薄唇淡淡一勾,再次順遂的驅使,貼臉過去吻她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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