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公子,小姐有難! 第5章(2)

手持著一道來自宮中的王旨,玥儀繞過數道迥廊,來到王府的後院。那兒原是片寬闊的園林,現在花木已被移去,成為一座小型木柵圍起的教練場地。場地上立著幾根人型木樁,以及木雕成的靶心,遠遠可見兩騎迅速的繞著場地馳騁。

走近些後,就听到圍觀的一小群女侍們,正斷斷續續的發出嘆息聲。

「又射中了,真了不起。」其中一人嘆道,「這麼俐落的身手,我看就連衛國第一武土也比不上吧?」

「你沒听說嗎?據聞他曾一個人獨力擊退十幾個蠻夷殺手呢!」

「有沒有覺得少主自從跟他開始習武後,也變得強壯多了,氣色一天比一天好。看樣子大小姐找采的靠山,真是不錯。」

「說到這個。喂,慧姐兒你應該最清楚了,大小姐真的讓他天天睡在她的閣樓內嗎?他們倆真的……」

「可恩愛呢!日日如一。」

「哇,真令人想不到,那麼嚴肅的大小姐原來也會陷人情網。起初我還以為那只是傳盲,不可能是真的。」

「換作我是大小姐,這麼英武有型的兒郎,我也會情不自禁的。」

「少作夢了,」

「嘿,難道你不想?」

侍女們互相取笑追打起來,然後看見了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她。「大……大小姐!奴婢不知……」

玥儀揮手讓她們退下,心中暗自苦笑。一些侍女們會迷上風也不稀罕。恐怕現在姬府中,八歲到八十歲的女子沒有不迷戀著他的。她們找各式各樣的借口偷溜到練武場來看他,爭相服侍他,這些她都看在眼中。

不過短短數天的光陰,風儼然是她們的夢中情人了。

寒冷的冬陽下,玥儀觀看著他教導姬毀如何上馬騎射,那專注有神的雙眸,冷靜不苟言笑的酷容,僅著罩衣不畏寒冷的壯碩體魄,拉弓射箭時,強有力的臂肌,在在都打動了所有懷夢的少女心。

唉,她一點都不能怪那些女侍一反常態,總繞在他身邊,只求博君一笑了。他有本事能不費吹灰之力擄獲任何女子的芳心,就像他輕易的攻佔她心房—樣。

他注意到她的存在,吩咐姬毀自行演練後,策馬來到她身前。

「有事嗎?」

仰頭看著他,玥儀把王旨遵給他,「我收到這個;」

他靜讀完那份旨意,「為愛鶴慶生?真是前所來聞的夜宴理由。」

「主公愛鶴並非秘密,他寶貝那些鶴的程度,比起愛妾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天至少要花兩個時辰輿他的愛鶴們共處。每天親自喂養、看護它們。、」

「但,為鶴慶生?」風把王旨坯給姑。

「我必須承認這實在太荒謬丁。」玥儀搖頭說,「沒想到狄人強孥壓境的現在,主公還是執迷不悟。」她頓了一會兒,「我們要去嗎?。

「你有不去的理由?」

玥儀搖搖頭,「只是……沒有湊熱鬧的心情;」

「這場夜宴必須去。」風低來在她耳邊遭︰「這是接近懿公最佳的機會,也是與各個大臣踫面的大好時機,也是探查敵方虛實的好場所。暫時撒開心情,你必須與我同席。」

以他情婦的身分,玥儀低落的想道;「我會去的。」

「很好。」

他重新回到練武場,一點也沒有受到這件事影響,再。度專心的教授學生。玥儀真希望自己也能學得像他這麼胸有成竹。不過,她對手令夜要與眾人對坐一堂,還要虛與委蛇,強顏歡笑,實在無心開懷。

為什麼主公特別道請她出席?過去她到宮中的機會並不多,雖然她與鞋公算得上親戚,但也不曾見懿公有何特別表示?莫非,這又是昭姬暗中搞鬼?她對于風,還沒有死心嗎?

玥儀仰頭看看天色,真希望今日的夜不要降臨。可能嗎?她好笑地嘆口氣,把這無聊的念頭拋到腦後,不再去想了。

衛王宮規模較之春秋其它大國的方圓動輒數十里,並不遜色。

采取正宗王侯規格的衛王宮,共有三宮六苑十二殿,以及大小不等的園林轂十處點輾其間。每一宮又分三進、九間,六苑內也井然有序的各有所別。懿公所居的正殿宜德,尚分鷹朝見時的伏陽宮、听演樂曲休憩的宣曲宮等等,不一而定。夜宴則位于右盾殿的上林苑內。

今日、夜宴並未大肆張插,僅是懿公應愛妾之請,為他的寶貝愛鶴慶賀生晨,宴請部分大臣與親友們,所設的小瘟宴會。不過,光是看見這理由,大多數收到邀請而來的臣子們,都巳頻皺眉頭丁-上大夫劉欽就是頭一個反對的人,他與死對頭桂羅恰巧是個完全不同的人,性情歌介廖直的他,向來不肯對人逢迎拍馬屁,故而總是不得主公的歡心,在朝廷的勢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但他與軍方主要將領向來友好,所以連主公也不敢貿然革他職。

宴廳上設席二十,采雙席制,兩人共用一桌。桌上擺設各色精美鋼鑄實器,妝點的珍饈佳肴分外美味,美酒瓊漿也由身後的侍女們,一一倒人賓客的酒樽內。面對著宴廳的,是一小組王室樂師,正吹奏著優美耳的曲章。

等大部分應邀而來的臣子賓客們都到齊後,隆重的曲樂聲中,衛懿公頭戴冠冕身著華袍,在眾人行禮叩頭時,走到主位上施施然坐下。「眾愛卿平身,不必多禮,今日小宴一番,不需要太拘束于這些繁文褥節。」

「多謝主公。」

隨在他身後出現的,便是一身火紅袒領宮裝,珠翠華玉、明艷動人的後宮頭號人物——昭姬夫人。她艷冠群芳的媚眼,眼波流轉,低聲一笑,坐到衛懿公的身旁︰「好熱鬧喔,主公。今日您的愛鶴生辰,沒想到大家都這麼捧場。」

別羅听了這句話便趕忙捧起酒爵,站起來說道︰「恭喜主公愛鶴生辰,主公的愛鶴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得真好。」昭姬微微一笑,自作主張的捧起懿公的酒爵,遞向他說︰「主公你就喝了這一杯吧?」

懿公心情愉快的點頭說︰「桂大夫這番心意,寡人十分高興,就與你喝這一杯。來來,大家也陪寡人一起干了吧?」。席中,眾人紛紛回應的舉起酒爵,跟著懿公畢杯的動作,一干而盡。就在喝完後,席上便清楚的听到有人輕輕的哼了一聲。

「喲,劉欽大夫您似乎不太開心呢?今日有誰惹你不高興了?」昭姬笑里藏刀的問道。

「老夫開心不開心,都不敢勞夫人關心。」劉欽冷冷說道……「可是這宴會是應我之請,主公好不容易才答應的。如果劉上大夫有哪兒不滿,那就是對妾身有所不滿意,昭姬自然要惶惶然不知所以,請示劉上大夫這原因所在,也。好了解您對主公與我有什麼不滿啊?」

這話一出,整個宴會的氣氛頓時陷人僵局,除了懿公外,只怕每個人都曉得昭姬正在找碴對付死硬派的劉欽,劉欽這下更是騎虎難下,非得面對昭姬的挑釁不可。只見劉欽胡子吹得老高,一雙眼楮瞪得幾乎要冒出火來。

「怎麼樣啊?劉太夫。」昭姬又問。

「有不滿是應當的。」話不是出自劉欽,但語驚四座。的效果是—定的。

昭姬挑高眉頭,不意外的看見了那張她日夜夢中都恨之入骨的臉,但她頰邊的笑意卻更蕩更狐更媚了。「原來是。自們玥儀妹妹的新嬌容,主公,這位便是我跟您提過的那位風公子。」

,懿公沒有什麼興趣的點點頭,他皺著眉頭。「不滿什麼?」

玥儀的心只差沒從胸口蹦出來,她萬萬沒想到風會如此大膽,在這麼莊重的場合,依然不改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本性,直接了當的騾得全場注意力,現在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八成在猜測要花多久懿公會下令,把這無禮之徒拖出去斬了。

他為什麼會說出這麼要命大膽的話呢?

風似乎未曾注意到自己成了眾人注意的焦點,他平穩地說︰「久聞懿公的鶴鳥收藏冠絕群倫,既然今日大家來為鶴鳥慶生,不能親眼見見那些傳奇的鶴鳥,豈不令人大大的惱怒、令人不滿嗎?」

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兼之暗捧懿公的最愛,當場就化解掉原本箭拔弩張的氣氛。懿公也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要解決也很容易。夜宴完後,大家就移到鶴園內再喝兩杯,一面欣賞寡人的愛鶴一面吟詩賞詞,如何?」

「真是好主意。」昭姬干笑著說︰「風公子的提議真是好,不愧為傳說中的那位百變風爺,思慮真是周到。妾身真是不應該,主公,竟沒有先想到這點。」

「無謂的。」懿公拍拍手吩咐底下的樂師奏樂,展開了這場夜宴。

舞妓們長袖翩翩滿場飄舞,手持羽扇的舞妓們輕柔曼妙扭轉縴腰;為宴會帶來一波波的高潮。一番酒酣耳熱之後,堂上的大臣、賓客們也一個個放松下心胸,開始隨著樂曲哼哼唱唱起來。

此起彼落的敬酒、比拼酒力,氣氛愈來愈熱鬧。而衛懿公旱在宴席進行了一半後,就已體力不勝酒的回到自己寢宮去了。他一走,整個宴會更是鬧得不像話。有些大夫們紛紛摟抱著較具姿色的舞妓或是宮女們,調情歡笑起來。

玥儀冷眼旁觀這一切,心里頭的怒火卻是一分分的高漲著。昭姬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王公大臣之間,硬把風帶寓她的身邊,說是要幫他引見給好奇的眾人,一整夜都像花痴死纏著風不放。

「哎,玥儀妹妹怎麼悶不吭聲、不說話呢?」當她終于介紹完了,與風親密的相偕回到席上時,微諷地看著玥儀。

玥儀繃著臉,眉一抬。「很久沒參加宴會,我累了。」

「累了?那怎麼可以呢?宴會才‘剛剛’開始!對不對,風公子?」昭姬整個身子都倚到風的身上去了。

風一手搭著昭姬的腰,對著玥儀笑笑,「你累了的話,不妨先回去吧!我和昭姬夫人還有好多事還沒談過。」

居然這樣就把她打發回去了!玥儀臉色不變,但內心宛如火山爆發。憤怒的熔漿已在心頭冒泡,玥儀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夜是來做什麼的?看他與昭姬表演雙人舞嗎?

「既然這樣,容我先告退了。」

「咦?你真的要走嗎?」昭姬撫著胸口說︰「你這樣讓姐姐我真覺得愧疚,好像不歡而散。啊,我知道了,有個人你還沒見到,等見到了他,玥儀妹妹必定會笑顏逐開。」

昭姬做作的扭過腰,朝另一端招了招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起來,繞過數個客席往這邊走來,昭姬自己也過去拉了那人的手,催促他走上前。

「你瞧這是誰?妹子,你還認得勉島少將軍吧?」

玥儀微愣地注著多年老友的臉。「勉島?」

勉島一張忠厚老實的方臉,炯炯有神的目光也同樣回她,同時臉上浮起一陣尷尬的紅,「阿明。」

「留你們這兩個好朋友聚聚吧!至于風公子就借給我,可以吧?」昭姬握著風的手臂說︰「我們不要打他們了,走吧,風公子。」

玥儀不知所措地看風一眼,他回給她一個英測的目光,不置一語的隨著昭姬離開。看著他的背影,玥儀既不希望讓他誤會勉島和她的關系,又想要以勉島回敬他的冷漠,自我矛盾地掙扎著。可是最終她還是嘆了口氣,把目光重新調回勉島,風誤會不誤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遵守承諾就好。

她人席而坐,「你不是正和狄人交戰嗎y今夜怎麼會來這兒?」

「我听到一個消息,非回來求證不可。」勉島坐到她的身旁,接過她遞來的酒,熟悉的對她微笑,「你高興見到我嗎?」

「如果我是統率將軍,必定斬你的頭示眾。在這麼戰況吃緊的現在,你竟為了一件小事從邊境跑回來,你瘋了不成?」玥儀正色論道。

「我是奉命回來的,況且,哼。」勉島仰頭喝干酒,重重放下爵,「軍團內派系紊亂,每個人都各行其是、不顧袍澤死活,與狄人交手後更是屢戰屢退,有我或沒有我一點差別都沒有。」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身負保國衛土的重大責任啊!」

「我不管!」勉島突然捉住她的手,「听說你納了一個愛人,這是真的嗎?」

玥儀驚愕的說不出話。

「別以為我在陣前什麼都听不到。謠言是傳得很快的,大家都在說你已找到靠山,那人據說是個行走各國的說客政士,對哪個國家的忠誠都可以用銀兩買賣的。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把自己交給那種見風轉舵、不知信義的人物?」

硬抽出手後,玥儀強自鎮定地說︰「這不干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勉島再度捉住她的手腕,執意不讓她掙開,「我要你,你是知道的。我追求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你需要人保護,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要去找一個怪人?他會好過我嗎?。

「放手,勉島。」玥儀忍住大叫的沖動,「你在鬧笑話。」

‘我不在乎,你是我的,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你,阿玥!「他憤怒的眼放射出一種著魔般的邪惡光芒。

忍住恐懼,玥儀從未發現勉島原來一直對她懷有這麼強的佔有欲。她若是知道這點,絕不會允許他接近自己。他的觸模不但沒有勾起她的反應,。只帶給她可怕的作嘔感。

「住手。」她努力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你這樣下去,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其他的人不會注意到的。你已經不是以前的玥儀了,現在的你也不過是隨手可得的妓女,他們不會把你的喊叫放在心里頭的!」他更大膽的摟住她,唇貼在她耳邊,噴出熱熱的氣。

玥儀真想不到他一旦撕下那彬彬有禮的面具,竟轉眼成了野獸!可怕又惡心的怪物。她推著他,奮力往他的手臂咬下去,拼命地反抗著。她的嘴里嘗到一絲血味,勉島大叫地放開她。

「你這賤人,竟敢咬我?!」勉島高高揚起手來。

她閉上眼,肯定自己躲不過他這一掌,但那掌卻久久未落下。相反地她听見了好大聲的︰咚!一聲,然後她睜開眼看見勉島被人遠遠的掉到席上,壓壞好幾張桌幾,盤碟散落—地。

「別踫她,你這個混蛋。」風以殺人的目光,冰冷地對著勉島怒道;「否則我會教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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