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最後在夢境與幻覺中出現的「那個人」,令伊凡猛地睜開雙眼,錯亂的黑眸在昏暗的四周迷失了焦距,一身的涔涔冷冷汗與火熱的身體鼓動,喚醒了他的意識。
「你沒事吧?伊凡哥。」
揉著惺忪的眼,伸出一手探向的喬書打個呵欠說︰「你是作噩夢了嗎?從剛剛就一直在夢囈著呢!」
「別踫我!」
跳下床,伊凡連外袍也沒披著,就突然赤腳沖了出去。
喬書亞嚇了一跳。「伊凡哥?你怎麼啦?外頭還在下雪耶!你的外袍……」
不得已只好跟著追出去的喬,沒忘記替自己與伊凡帶件厚袍。起初在黑漆漆的帳外,不見伊凡人影,多虧他靈機一動,靠著地上瑩白的雪映出點點微光,讓他找到清晰的足跡,而後再循著腳印,發現呆立在一棵大樹下的伊凡。
雙手環抱住單薄身子的伊凡,黑發上已經沾了不少雪花,吐出的氣息為他周身蒙上一層白霧。
「伊凡哥,你不怕冷啊?」到他的身邊,喬拿外套往他肩上一披。
凍寒的空氣總算冷卻了身體,伊凡做著深呼吸,以平靜許多的表情說︰「謝了,喬。」
「跟我客氣什麼。」一聳肩,如今身高與體重都超越自己兄長的棕發年輕人,以若無其事的口吻問︰「你到底是夢到什麼了?一下子就往外跑,那個夢有那麼令人害怕嗎?」
伊凡豈能告訴他,萬一在那一刻自己沒往外跑,或許會隨便捉個人就……
隨便誰都好,只要能熄滅這具身體內所藏的火!
他不能原諒自己心中,埋伏著另一個不知羞恥的自己。而更不能原諒的是,差點在驅使下,錯把自己多年來視為親兄弟的喬,也一並玷污了。
「為什麼不說話?伊凡哥,你看著我呀!」
喬一站到伊凡的面前,伊凡就轉過身去,喬不死心地換個角度,伊凡也不願面對地逃避。兩人在暗夜中展開一小段可笑的攻防後,喬索性以雙手扣住伊凡的肩,定住他說︰「你是不是想起那該死的家伙,所以不肯對著我?」
聞言,伊凡掀起長睫,黑瞳含怒控訴地一瞪。
「我說中了?我說中了是吧!」
「放手,喬。」
「我不放,我根本就不該放的!一年前的那時候所發生的事,到現在我都還在後悔著。如果那時我有勇氣搶奪你,或是我沒有放開你,假設那時我沒有說出那樣的氣話,或做出斷絕關系的蠢結論,那麼最後的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一口氣焦急地說完後,喬牢牢地把伊凡按在自己胸口上,低咆道︰「你可以打我、揍我、踢我,可是我絕對不放開你,直到你心中有關那家伙的毒,全都拔光為止!」
伊凡動丁動,發覺喬真的是使出全了J不讓他掙月兌後,他也動怒起來。咬著牙,認真地以手肘頂著喬的胸口,推擠撞壓,遺憾的是,喬不只長了身高體重,也長了力氣,現在的他,力量顯然超過了自己。
兩人拉扯半天,冷不防地失去重心,雙雙跌在雪地上,而喬便順勢地把伊凡壓在身下,胸貼胸、腿貼腿,卡得死緊。
「讓我取代那個家伙,伊凡——」
舍棄哥哥的稱呼,因為喬刁;想要伊凡再拘泥于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義兄弟關系,而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求求你!」
語中,喬性急地覆住伊凡的雙唇,想借此堵住他任何反駁的借口。
我不想听!我不要再听你搬出大道理來壓我了,伊凡!
將一切部賭在這—一吻亡頭——只許成,不許敗的—吻。喬滿月復火熱的情在瞬間旺燒,失去理智地沉醉在伊凡的唇齒中,他反復地輾壓著他柔軟的唇,後在伊凡看似放棄地解除抵抗,啟開雙唇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把舌頭仲了進去。
以前他強吻過伊凡一次,那回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雖然已經是很
久以前的經驗,但己憶猶新,所以喬這回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再被咬,
他也不松開,哪怕伊凡咬斷自己的舌頭也沒關系!
可是預料中的反呢並未發生。
綿密糾纏的雙舌在濕滑的舌腔中打滾,沸騰的粗重呼吸由鼻翼噴出,融化的快感蔓延到身體的中心,亢奮不已。
似是短暫則冗長的一吻結束,喬驚喜地抬起頭。伊凡哥有意接受他了嗎?
這時,緩慢地,伊凡打開緊閉的眼瞼,仿佛掀開夜幕的空,黑瞳潤澤的星光幽幽地投在喬的眸心,揪住了喬的呼吸。
不、不對!伊凡哥的神情不對勁!喬腦海中才響起這警鈴,便看到伊凡掀著一邊的唇,扭曲著臉,笑了出來。
寂靜的夜里,那陣陣笑聲顯得鬼魅、駭人,卻又如此悲傷。
邊揩去眼角的笑淚,伊凡邊嘲諷地望著喬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說︰「你真的是長大了,現在把我壓在池上,我也沒那力氣能推開你。小孩子的成長真是驚人得快,剛見面時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表,現在已經知道怎麼吻了。」
「不要叫我小表!」
「你是想要我把你當成男人來看嗎?行,我當你是個男人,而後你說得也沒錯,我是夢到了那家伙。要我告訴你,我夢到的是什麼嗎?想听嗎?」黑眸挑逗、妖邪地在喬的臉龐上盤旋。
咽下一口口水,喬未曾看過伊凡露出這樣的表情。食人魂魄般的冶艷。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身子好熱好熱,我敞開了自己,渴望著……準都無所謂,可以給我解月兌的人。女人已經滿足不了我的身體,我想要的不只是擁抱別人的身軀,我還想要那灼熱硬挺的東西刺進來,從我的那里……蠢蠢欲動的那個地方……」
「不要說了廠喬狼狽不已地吼著,臉上已經快噴出火了。伊凡哥怎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可能!
「我想要男人,而剛好你就是個方便的男人,不是很湊巧嗎?怎麼樣,要做嗎?」
沒有停止言語的伊凡,緞績冷笑著說︰「我無所渭,反正你已經刁;再是我心愛的弟弟喬書亞,只是和天底下多數的陌生人一樣的、和我毫無關系的男人。」
「不是的!」他怒道。
「怎麼不是?」伊凡收拾起刻意暴露出的丑惡面具,以痛心疾首的表情、以壓過他的音量說︰「若非毫無關系的家伙,你要我怎樣跨越十幾年的兄弟情,把自己的弟弟拿來當成泄欲的工具廠
喬書亞無言以對,他錯愕地望著伊凡悲傷的臉,卻說不出半句能安慰他的話。畢竟,害他現山這樣表情的人,是自己。
靜靜地放開伊凡,分開兩人交疊的身體,喬坐在雪地上低喃。「……我只是想愛你。」
伊凡沉默片刻,最後嘆息地說︰「我也愛你,以一名哥哥能愛弟弟的所有的愛在愛著你。可是這樣對你不夠,不是嗎?」
「為什麼……我就……不行?」
倘若當初父親沒有收養伊凡,而伊凡和自己以不同的方式相遇,那麼他會有機會嗎?喬不敢這麼問,他曉得在伊凡心中,最珍貴的回憶,便是父親收養他的那段日子。
任何人都不能踫觸那塊回憶的聖地。
從地上爬起來,伊凡甩開沾在身上的雪,說︰「就快天亮了,回屋里去吧,會著涼的。」
「伊凡哥……」喬哀求地一喊。至少給他一個能死心的借口吧!
背對著他的伊凡停下腳,沒回頭地說︰「不是你不行,喬,而是我……是我不正常。在我知道愛是什麼之前,便先知道了骯髒的。不只是渥夫,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男人,都抱過這具身體,他們都是滿口的愛,可一旦下床就忘得一干二淨。那種廉價空洞的東西,誰能相信?而不相信的東西,又怎麼會存在?」
他平鋪直述著,沒有喜怒哀樂的口吻,在提及「養父」時,一轉為柔和。
「我唯一相信的愛是養父給我的,因為他對我無所求,只是包容我、接納我,所以我也愛他、愛你、愛娜娜,愛著我們的‘家族’。除此以外,我沒有第二種愛可以給你,就像你不可能跟一無所有的乞丐素討金幣,因為他給不起。」
稍稍回眸,伊凡苦笑地對他說︰「我很抱歉,喬,你是挑錯對象談情說愛了。」
不待喬的回答,毅然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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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道歉?
明明是我不好,是我勾起了你不堪的痛楚是我……都是我……
喬看著伊凡進了帳篷,自己仍待在雪地中。他冷得直發抖,可是他將這份寒意視為對自己的懲戒與反省。他實在是太愚蠢了,一年前的失敗不知檢討,至今還是失敗連連,總是因為自己的魯莽而……
「和我猜的一樣嘛!那家伙果然有過經驗了。早知迫就探探他,說不定我們會一拍即合呢!反正我也不介意什麼愛不愛的玩意兒。」
喬猛地抬頭四望。「是誰?」
「這邊、這邊!小少爺。」由樹枝上揮揮手,略地一大攤雪堆落下,從密密麻麻的針葉縫內,探出一顆頭顱,業爾咧嘴笑說︰「失禮了!請你讓開一下,我好跳下去。」
想不到自己和伊凡哥在……時,竟有第三人在場?!
矯健的身手輕易地由數丈高的枝頭上躍下,拍拂著落葉,業爾沖著喬一笑。「別誤會,不是我要故意躲在上頭偷听,是你和伊凡先闖到我的地盤。今晚輪到我守夜,本想監視四周的動靜,沒想到卻變成監視你們的……呵呵……你真是熱情啊!小伙子。」
喬惱火地回道︰「你起碼出個聲警告,那才叫禮貌吧!」
「你說這話可就強人所難了。」摳著下顎,業爾無賴地笑道︰「有人不請自來地上演親熱好戲,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放過大飽眼福的機會,做出打草驚蛇的舉動咧?」
一手握成拳頭狀,喬憤怒地跨步上前。「你這家伙!」
輕松地歪著腦袋閃過喬的拳頭,業爾沒有離開自己所站的地方,便輕易地拐倒了喬,讓喬跌趴在雪地上。「放棄吧,少爺。你那點花拳繡腿,在我眼中跟小貓打架一樣二點看頭都沒有。」
「听你在放——屁!」不死心的喬,由地上迅速翻騰躍起,連氣都不喘地,又撲向業爾。
和剛剛那次差不多,業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游刃有余地再次扳倒了喬。這回,他還故意用腳踩住了喬的背,令他動彈不得。
「干麼這麼激動呢?到最後我不是什麼也沒看到嗎?噢,我知道了,你這叫惱羞成怒!被我撞見求愛不成的場面,很糗是吧?好啊,我來傳授你幾招秘技,包管再冷的冰山都會融化!」
真是見鬼了!喬不懂,這家伙看來沒耍什麼特殊伎倆,為什麼自己就是構不到他的衣袖,還連連被整倒?!好歹自己也是個職業軍官,竟會打不過一介草莽佣兵?為什麼?
……等等!我干麼被這家伙牽著鼻子走?
喬舉起手說︰「我知道,我不再揍你就是,麻煩把腿從我的背上移開。」
「對,這才是听話的好‘弟弟’——」業爾笑笑地高抬起「貴」腳,立刻跳開。「哇!干什麼?不是說不打我了嗎?」
作勢要踹他的喬,邊從地上狼狽地爬起,邊說︰「咕,怪異的家伙!你打哪兒學來那麼快的身手?」
「天天跟西伯納的老虎們搏斗,動作不快還能活到現在嗎?」
這次確定喬已經打消攻擊自己的主意,業爾才以雙手交叉盤在胸口說︰「小子,我看你也滿苦命的,誰不好去愛,偏愛上那種壓抑、內向、沒長嘴巴的冷漠家伙,自找苦吃嘛!」
白他一眼,喬不情願地說︰「你了解伊凡哥什麼?少羅嗦!」
「了解?嗯……這幾個月來,我和他可是同個佣兵團的好伙伴,多少也模清了那家伙的脾氣,我不覺得自己的看法錯誤。我是嗎?」
「伊凡哥一點兒也不冷漠,他只是……受了太多常人不該受的磨難。」
業爾一笑。「好像有挺多內幕的,干脆我來燒壺熱茶,咱們哈根煙,談談吧!」
「談什麼?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廠喬掉頭想走。
「這是交換條件,我對伊凡的過去很好奇,你則不曉得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咱們就交流一下嘛!你不會有損失,而我可以打發一點巡邏的無聊,如何?」
喬覺得這家伙很欠揍,不用去理他,讓他踫一鼻子的灰……
「喂,我煮的茶可是天下一品喲!」
……喬書亞!你這意志不堅定的大笨蛋!為什麼雙腿會不听使喚地跟著那家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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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天前,喬書亞好不容易找到伊凡所居住的鎮落。
伊凡的吃驚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更吃驚的是喬此趟前來的目的。他遞給伊凡兩封信,一封是女王的親筆信函,另一封則是一張素雅的請帖。請帖外的封蠟已經被人拆開過了,喬解釋里面的喜函是先由女王看過,才交給他的。
兩封信函並非毫無關聯的。
伊凡先看了那張喜帖,龍飛鳳舞的字沾著金漆,宣告著渥夫•拉沃爾•布里同基閣下將于一個月後的某良辰迎娶娜塔莎•羅曼徹斯•奧古史坦。刺目的兩個名字在伊凡的心潮中投入重石,掀起漫天漣漪之際……
一行潦草的小字,吸引住伊凡的目光——
放逐的日子你感到愉快嗎?
自願替你贖罪的可愛小鳥兒,可憐的她還不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沒有署名,可是從那一個個字母中滲出的敵意,讓伊凡拿著信函的雙手顫抖了起來。這段話是誰寫的,他們都心知肚明,而伊凡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渥夫沒有半點放過他的意思!
他和娜塔莎結婚的理由,只有一個—一為了看伊凡痛苦!
多麼狠毒的方式,多麼有效的法子。伊凡光是想像娜娜被渥夫強迫站上婚壇的模樣,胸口的血便淤積成塊,幾欲吐出。他怎麼能忍受如天使般純潔、如玻璃般脆弱、如嬰兒般無辜的娜娜,像是獻給惡魔的羔羊般,被渥夫活生生地糟蹋!
喬喃喃地道歉,解釋自己也企圖阻止娜塔莎允婚,但娜娜就是不肯听他的,頑固地說要嫁給渥夫。
「我想娜娜一定是被那家伙給威脅了,這是那家伙一貫的伎倆!」沮喪于自己的無能為力,喬咬牙切齒地說。
伊凡遂想到當年自己接受渥夫的利誘與威脅,現今的娜娜宛如自己的翻版……
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渥夫。
我以為那一刀刺入你的月復中,已經讓你受夠了教訓,可是你還要堅持以自己的權位勢力玩弄他人的命運嗎?
說什麼你愛我,到頭來你只是喜愛折騰我罷了。
愛,再一次地證明它是個可笑的、不值——提的假玩意兒。
「伊凡哥,現在只有你才能阻止這樁婚姻了。」喬說。
「我?」
冷瞥他一眼,伊凡自嘲地說︰「一個流放的罪人,能阻止這樁婚姻?靠什麼?我不認為堂堂的渥夫大公會听我的。以前他從不听,現在更沒道理听。他巴不得我去求他,好滿足他的變態復仇之心。」
嘴巴這麼說,伊凡卻很明白,如果下跪請求渥夫放過娜娜,便能解決問題,他還是會朝渥夫下跪吧!
「我不是要你去說服那家伙,而是希望你能勸住娜娜。你認為娜娜為什麼會答應這婚姻呢?為了咱們奧古史坦家嗎?不,她一定是為了你,伊凡哥!你出馬所說的話,娜娜絕對會听!」
喬的話不無道理,伊凡思索片刻後,遲疑地說︰「但是重返斯科城,我在踏人城門的那一刻,必定會遭到逮捕的。」
「這就不需要擔心了,你看廠拿起另一封女王的信,喬欣喜地說︰「陛下同樣反對這樁婚事,但又找不到能阻止那家伙的法子。她召我到宮內,給我這封密函,要我轉達她的旨意。只要你能中止這場婚禮,女王願意收回成命,特赦你自由!」
「陛下她?」
事情順利得令人有點難以置信。不惜派出暗殺者,也要致他于死地的女王,會輕易地做出這種讓步?伊凡打開信函,仔細地覽閱一遍。
誠如喬所言,女王在信上詳述一名作母親的悲哀,對于自己親生子忤逆不孝,決意迎娶身有殘疾的娜娜為妻一事深感痛心。為了阻止兒子鑄下大錯,女王在信上懺悔著自己對伊凡過厲的懲處,並有意彌補——前提是,伊凡得幫助她度過這一關。
信未甚至寫著︰奧古史坦向來是朕忠心的家臣,朕過去沒有好好地珍惜,是朕的不對。如果愛臣能替朕解除這樁婚姻,朕將重審過往對奧古史坦家冷漠的態度。朕的希望皆放在你身上了,伊凡吾臣。
「這信誠懇得太惡心了,我嗅到奸詐的氣味。」
後來伊•凡找業爾商談離開鎮上,回到斯科城一事時,業爾叼著煙,搖頭晃腦地說︰「我要是女王陛下,斬草除根才是斷絕後患無窮的最佳方法。她如果要阻止這婚禮,派人把新娘子暗殺了,不是更快?」
「就是暗殺不了啊!」喬解釋道︰「渥夫大公也不笨,他知道女王反對後,便找人守著娜娜了。」
以鼻子哼了聲氣,業爾挑高眉頭發出第二個疑問。「那你們有什麼根據,相信女王陛下會履約呢?如果伊凡阻止了婚禮,還是一樣被踢回西伯納流放,電沒人可以反抗吧?」
「這……」喬皺起眉頭。「應該不會的,君命如山……」
「君也有昏君、庸君,暴君及食言而肥的賊君。天下最難相信的,莫過于手握生殺大權的君主,誰叫他們最大呢?」
「我要去。」伊凡中斷他們的爭論,淡淡地說。
業爾咋舌說︰「那你是做好覺悟了吧?」
「不是因為女王允諾我自由,所以我才要回斯科城的。我想回去和娜娜談一談……既然有女王的許可,起碼這趟人城沒問題。」
有必要的話,他也會順遂渥夫的心意,向他哀求、向他下跪。為了報答養父的恩情,伊凡永遠無法棄娜娜和喬于不顧。
「謝謝你,伊凡哥!」
「兩個天真的傻子。好吧,既然這樣,我也陪你們一趟,去斯科城晃晃。」把交枕在腦後的雙手,移到桌面上,業爾敲打著木桌說︰「至于用什麼名義呢……啊,就說我是你伊凡大臣的助手好了。」
「這趟不是去游玩的。」伊凡冷道。
「你不識趣,大爺我是跟去保護你的啦!」把臉湊近伊凡,業爾猛地笑著,耳語道︰「另一個可能性,我還沒說呢!女王也可能在你達成任務後,殺人滅口吧?」
「我知道。」
「嘿嘿,我猜你也知道!」兩人打啞謎似地互換一個眼神。「讓我去吧?」
最後,伊凡還是同意了業爾的自作主張。
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量,進入斯科城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知道。伊凡雖然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但寡不敵眾也是事實。未雨綢繆,總此什麼都不做,赤手空拳地闖入敵陣中,來得令人感到心安。
一行人包括伊凡•業爾•喬,以及擔心自己留在鎮內會受欺負的納希•與納希形影不離的啞哥,在初雪降下的那天,啟程往斯科城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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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再過兩日便會抵達了……
圍坐在營火邊,迷蒙的灰藍取代了漆黑的暗夜。即使天色放亮,太陽也不會再高升……而遠在一方的西伯納,則進入了一年中最難熬的永夜期。
「原來如此,還真是一段復雜的關系。」听完喬述說有關伊凡過往的事之後,弄清了伊凡與渥夫之間的情仇,業爾還是一派稀松平常地說︰「總之,不管大公閣下怎樣花費心思,你大哥就是不愛他,他才會惱羞成怒地娶你妹妹來報復他吧?」
喬喝完杯中的熱茶。「是不是這樣,除了大公自己,誰也不知道。唉,娜娜真是太笨了,做出這樣親痛仇快的傻事。」
「搞不好你那不良于行的妹妹,真的愛上人家了呢!呵呵,那就更精彩了,你們這叫三角、四角關系嗎?」
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有何可笑的喬,繃著臉說︰「你不是要告訴我,有關伊凡哥的事?」
業爾裝傻。「噢,我說過這種話嗎?」
「你!」
笑笑,業爾把杯子放下,拍著他的肩膀說︰「放輕松一點,成天擺張臭臉,早晚會和你的‘伊凡哥’一樣,變成面無表情的家伙。何必呢?人生苦短,得意須盡歡。」
「嘖!伊凡哥怎麼會和你這種家伙混在一起!」嘟著嘴,喬好生不解。
「……是我撿到了他。」
「咦?」
「還記得那時候也和現在的天色差不多吧!我率著弟兄恰巧經過,沿途到處是血跡,一看就知道有人戰斗過,而後不是場輕松的戰斗。戰況的激烈,也許遠超乎我們所能想像的,這樣你該明白那現場有多怵目驚心吧?」
鎖著眉頭回憶的業爾,臉上有著少見的嚴肅。
「我們先是發現了好幾具殘缺的尸體,接著就看到了他……坐在雪地上,像是靈魂出了竅,身上、臉上到處沾滿了赤黑血漬,而他自己的身上也有幾處傷口。我叫了他幾聲,他沒有回應,可是當我伸手踫他時,他霍地就出手,我差點就讓他砍傷了。」
業爾聳聳肩。「這種情況並非少見。人在殺紅了眼之後,是會失去理智的。逼不得已,我揍了他幾拳,把他打暈過去,然後再帶回鎮上。還好那時候他電筋疲力盡得差不多,因此我很輕易地就打贏了。事後我問他,那些人是不是他殺的,他一句話也沒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回答我了。」
一吐舌,業爾以笑打破凝結的氣氛說︰「然後我就收留了他。誰叫那家伙一副不要人家管他死活的臉色,而我偏愛管他人的死活,所以非要他留下不可。我們這群人都是些逃犯,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活著。能不能獲得特赦電不知道,只能祈禱我們這樣掃除邊境上的害蟲,有一天會讓上頭的人感謝,除去我們的罪名。」
喬點點頭。「你們的事跡,我在西伯納旅行時多少听到了。謝謝你收留了伊凡哥,無論是逃犯或罪犯,我只要他能活著就好。」
「哇,你突然變得這麼乖巧,好可怕喔廣
喬翻翻白眼。「少故意找我碴廠
炳哈地笑著,業爾端起杯子說︰「那我改日拜托好了。未來的軍官大人,咱們這群佣兵不會給您找麻煩,希望往後您在戰場上有需要人效勞的話,別忘記拉拔弟兄們,先謝了。」
也學他端起杯子,互踫一下,喬真心地說︰「現在我的力量還不足以保護伊凡哥,也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別讓任何人傷害他。」
業爾喝著熱茶,對著灰蒙蒙的天空想著︰
你錯了,喬老弟。伊凡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他有能力保護他自己。關鍵在于……他還想保護著你們,所以才會受制于別人,遭人所傷,,不過要他不去管你們,也是白浪費口水而已。
這趟旅程看樣子是前途多難嘍!
用杯中的水淋熄篝火,業爾吩咐道︰「去把大伙兒叫醒,我們準備出發吧!」
「好。」喬才起身,便听到許多馬蹄聲響起。「又來了。」
業爾站到他身邊,陪他看著扎營的山崖底下,通往斯科城的大道上,陸續經過的多輛馬車。
「大家都是要去參與婚宴的嗎?」
喬頷首。「附近的貴族郎受邀參加,渥夫大公為了彰顯他的慷慨,還預計在斯科城內舉行長達七日七夜的流水酒席,後任何人都可參與,不限身分,連農奴們也可列席,沒有人想錯過這免費狂歡的盛會。」
這景象宛如逼迫著他們得加快腳步,要在婚禮的鐘聲響起前,早日進城。否則,一切都會來不及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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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色的大理石鋪成的精致棋盤上,雕成皇冠、女王、城堡與騎士的棋子替代著真人在戰場上互相廝殺較勁著。
不時還可听到從窗外遠處傳來的喧嘩吵鬧聲。
「怎麼會這樣吵呢?」洛琳女王陛下執起一顆白棋,在放下前,蹙著眉心不悅地抱怨著。
「您沒到大街上看,還不曉得。這幾天斯科城內不知擠入了幾千人,全是為了向大公閣下道賀恭喜,參與成婚大典的百姓。若非我來得早,怕是連一間能投宿的旅店都沒有了呢廣謝維克沒提及,有更多人因為付不起旅店的錢而露宿街頭,適逢幾日大寒飄雪,有不少人就因此凍死了。
「道什麼賀?」女王不悅的唇角更是下垂,「喀」地,把棋子重重地放在中央。「那孩子分明是想跟我作對!」
「陛下不為大公的婚事祝賀嗎?」
「朕連出席都不想。」
謝維克悄悄地揚起一眉,默不作聲地移了另一顆棋。
女王收起扇子,敲打著棋盤說︰「壞孩子,你敢將朕的軍?」
微笑了下,謝維克扣住陛下的扇子,移到唇邊一吻。「原諒我,陛下,但棋盤上無君臣之分,僅有勝負而已。」
「你這小賊,也跟我要花招,拋起媚眼了。我可刁;像你喜歡的那些好紳士,不會上你的當的。罷了,就讓你將這一軍吧,但你要陪我再下一盤。這次,朕要殺得你落花流水。」
「還請陛下手下留情。」
一邊將棋子歸位,謝維克一邊察言觀色地探問道︰「陛下不中意大公閣下要迎娶的人,只消下個令,要大公閣下不許娶,不就行了嗎?」
「你認識那孩子幾年了?渥夫是會听命的人嗎?都怪朕寵溺他過了頭,如今他是翅膀硬’了,連母親都不認。」女王搖搖頭,說︰「我是對他死了心。」
「您已經放棄阻止這場婚禮嗎?」
銳利的眼盯上了謝維克,女王淺淺地笑著說︰「放棄?朕的辭典上沒這兩字。」
「那麼?」
女王那勾勒出高雅氣息的眉,狡猾地高揚。「賭注就在一顆棋子上,一顆名叫伊凡的棋。」
謝維克听到後,實勁地壓抑住跳起來的,故作鎮定地說︰「伊凡?您不是把他放逐……」
「傻瓜,我可是王,我要誰生、誰死、誰回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洛琳女王掐起一顆騎士棋,目露凶光地說︰「要是這顆棋不中用,我就廢了它,像這樣!」
啪嚓,墜地的棋斷裂成兩半。
捏把冷汗的謝維克,在陪女王下完第二盤棋後,假稱頭痛,提早告辭。
務必要盡快找到伊凡的下落,他要警告他——渥夫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渥夫,而女王陛下正覬覦著他的性命!這場婚禮,簡直就像是為了要讓伊凡送命而舉行的葬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