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繁雜如麻的國事,納日允蒼下朝歸來,第一個找的人就是黎初心。
哎,說不清是怎樣的心情了,早上方氣過她,現在又想見她,他是著魔了,還是中邪了?
李果兒跟在他的身邊,堆著笑問︰"萬歲爺找黎秀女嗎?"
"嗯。"玉石般的面容微有慍怒,納日允蒼不喜歡她老躲在觸目所不能及的所在。"她躲到哪兒去了,我不是叫她待在龍泉殿內?"
"啟稟萬歲爺,黎秀女她……"
"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快講。"
"是……"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李果兒後腦門上全是冷汗,還是得硬著頭皮指著前方某處。"黎秀女她……在前面不遠處呢!"
納日允蒼照李果兒指去的方向看去,下意識皺眉。"那是冷泉院,早荒廢多年了,她去那里做什麼?"
"呃……"李果兒正兀自吞吞吐吐講不出來,納日允蒼卻早已等不及,邁開大步便往冷泉院走去。
雙腳踩在柔軟又帶著點濕氣的泥土里,真是一件再舒服不過的事情了,黎初心赤果著雙足,拿著一把小鋤子,非常開心地"開墾"著土地。
沒想到皇宮內苑里,棄而不用的地方還真是多呢!早先她在太後寢宮服侍的時候,也是利用一塊不起眼的小地方種出令太後贊賞的鮮蔬啊!
"唉……"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黎初心有些發怔地想,或真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她沒事拿了那些東西去進獻太後,或許情況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好端端,又嘆什麼氣?"
背後忽傳來納日允蒼的聲音,黎初心一震,立時回頭。
"皇、皇上?!"
納日允蒼未回答,倒是饒富興味地看著眼前女子釵橫鬢亂,藕白的玉腿沾滿泥土的模樣。
嘴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平日看盛裝打扮、濃妝艷抹的女子看得多了,就沒見過像黎初心這樣,脂粉不沾卻別有清新宜人的風韻。
見他全無早晨那股氣呼呼的模樣,黎初心禁不住道︰"皇上……不生氣了?"
"生氣?"納日允蒼一愣,隨即想到早上的事。"朕是氣你。"
"那……"
"但朕就偏又想找你。"
不愛那曲意承歡、一心諂媚的女子,只心系著自然率意的黎初心,心中似有股柔軟的情絲被牽引,納日允蒼不由得柔軟了語調,走向她。
"你似乎很喜歡農事?"
黎初心面上一紅,許是感受到納日允蒼語調中奇異少有的溫和,她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閑暇之余,打發時間而已。"
"喔?"納日允蒼伸手拿過黎初心手上的鋤子,把玩轉動著。"朕記得,你在太後寢宮時,也闢了一個菜園子。"
"是的……"他倒還真注意她啊!
只見納日允蒼俯身,下意識地撫了撫那些菜苗。
"說說看吧!朕要听听,你對這些蔬果花草,存的是怎樣心思?"
"呃?"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黎初心有些模不著頭緒。
納日允蒼微微抬首看著她錯愕的表情,風華俊朗的五官揚起了一絲微笑,足可魅惑所有女子的心神。
不由得雙頰飛霞,黎初心慌亂地回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自己的感想。
"我……我很喜歡赤腳踏在土里的感覺。"她試著想說出自己的感受。"從小,我爹就告訴我,天生萬物以養人,人更該去親近、回饋滋養我們成長的天與地,我是不懂什麼大道理,爹爹這麼說,我就想,要親近大地自然,最好的方法就是親自去種植一些東西,親眼看著他們茁壯,成長,心里也會感到滿足……"說到這里,她忽爾調皮一笑。"雖然,這些東西最後仍是進了我們人的五髒廟……"話才說完,身後便傳來納日允蒼的低笑。
"說得好。"乍見她的另一面,納日允蒼的心中自然有著驚喜,她不若平時那樣在意他的權威,防衛心顯然也削弱了許多,站到她的身側,瞧見她因喜悅而流露的光彩,不禁令他心動。
他是怎麼了?
就算是宮中最受寵的蘭妃,也無法給他這種感覺,那是發自心中的一種渴望,想要每日每夜都守住這樣的笑顏……
"朕這是怎麼了?"輕輕地,手突環上她縴細的腰肢。
"皇上,"黎初心微窘。"初心身上全是塵土……"
"那又怎樣?"納日允蒼可不管。"弄髒了,再洗就是……"他湊到黎初心脖頸間嗅聞著。
不習慣他若有似無的挑逗踫觸,又兼之尚有第三者在場,黎初心窘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皇……皇上……"
"唔?"納日允蒼的頭猶埋在她的頸窩,嘴唇正肆無忌憚地吸吮著她的肌膚……
"皇上……現在是……大白天……被人看見不好吧?"
她話才剛說完,機敏的李果兒慌忙跪安。
"皇上,奴才……奴才在外頭候著,奴才告退!"
看著他慌忙退出,納日允蒼抬起頭,對著黎初心狡詐一笑。
"現在沒人了,嗯?"
李果兒跑到冷泉院外頭,呼呼喘著氣。
罷才那一幕還真是過了點,看得連他這個小太監都有些臉紅心跳,正愁不知該怎麼打斷皇上和黎初心告退呢,幸好黎初心說了那句話讓他得以藉機月兌身,否則要是繼續站下去,鐵定成了當朝最亮、最大的"大蠟燭"了。
正當李果兒兀自慶幸時,不遠處忽然姍姍走來幾個人影,看來是天氣好,出來散心的,李果兒本來沒怎麼注意,但那幾個人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不禁瞪圓眼一瞧,不瞧還好,這一看登時苦了臉。
"不會吧……"是蘭妃唉!她來做什麼?
轉念一想,冷泉院荒廢多時,根本不會有人沒事走進去閑逛,如果沒人報信,更不會有誰知道皇上和黎初心正在里頭,李果兒想,自個兒干脆躲起來,這樣一來,蘭妃肯定不會去探究。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正當李果兒想閃身鑽入假山里的時候,蘭妃卻已先一步喚了他一聲。
"李公公!"
李果兒心底暗暗罵著,一面卻裝出笑臉回轉過身。"蘭主兒吉祥!"
只見蘭妃率著幾名使女,淺笑盈盈,蓮步款擺地緩緩走到李果兒面前。"李公公,您怎麼一見我就想跑啊?"
"唉……蘭主兒這是哪兒的話,小的是尿急了,忍、忍不住咩!"李果兒嘻嘻笑地。
"噢,是嘛?"蘭妃搖著絹子,看著冷泉院的匾額,意態閑適。"我說李公公啊,皇上近來可好?我已有好些天沒見到皇上了呢!"
"皇上很好啊,龍體康健,每天早起晚睡,咱家看了真是感動萬分。"早知道她會問這些,李果兒的台詞背得可溜了。
蘭妃聞言,倒是笑了,只不過眼底卻是冷冰冰的。"李公公,瞧您說的,連我都心疼皇上,不過,皇上既然這麼勞心勞力,你怎麼不在他身邊隨身侍候著,倒跑到這兒來了?"其實她早安了人在納日允蒼身邊窺伺著,他一下朝去了哪兒,蘭妃自然了若指掌。
但李果兒哪想得出這層因果關系,只覺眼前這娘娘好生巧滑厲害,回話也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了。"呃,蘭主兒,其實是小的今兒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打攪萬歲爺正在處理國事,萬歲爺一氣之下把咱家給轟出來啦,咱家也是不得已,才在這兒閑晃悠的啊!"
蘭妃瞪著眼前的李果兒,只覺可恨。"李公公,听說皇上最近在身邊安了一名秀女,還是打太後那兒要來的,這事兒,你一定再清楚不過吧?"
李果兒干笑兩聲。"是有這回事兒。"
"皇上也真是,身邊缺人,我這兒丫頭雖比不上太後教出來的靈巧,但也總有幾個拔尖兒的,派一個過去不就成了?還去驚動太後,真是……"像在自言自語,卻剎然而止,蘭妃秀麗的眉尖忽爾一蹙,舉手復在耳旁。"咦?我沒听錯吧?這冷泉院里怎麼有人在講話的聲音?"
李果兒一愣,慌忙道︰"有……有嗎?奴才沒听見。"
"真的有哇,你耳聾了不成?"
"稟蘭主兒,這冷泉院早廢棄多時,平時連只鳥兒都不飛進去的,這會兒哪會有什麼人在里頭哪!"
"喔,是嗎?"蘭妃其實根本也沒听到什麼聲音,只是故弄玄虛罷了,現下看到李果兒一副慌忙掩飾的樣子,讓她心中的猜測更加篤定了。
"讓開,我要進去。"蘭妃突道。
"咦?!冷泉院里頭沒什麼啊!"
"我不管,我今天就有這興致想進去瞧瞧。"見李果兒仍不讓道,蘭妃怒喝嬌斥。"我叫你讓開你听見沒有?"
李果兒苦著臉。"奴才听見了,奴才是不想蘭主兒弄髒了衣裳。"
"宮中綾羅綢緞享用不盡,你以為我會在乎區區一、兩件衣裳?!讓開!"說時遲那時快,蘭妃語音方落,右手也跟著甩了出去。當下結結實實甩了李果兒一個耳光,隨即快步走入冷泉院中,然而一踏進冷泉院,便教眼前的景象給驚得呆了!
她的王……她的王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以她從未被對待過的方式熱烈調情?!
納日允蒼察覺到有人走近,緩緩抬首,在見到蘭妃的那一剎那,眼中熱火瞬結成冰。
意識到他的視線,蘭妃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彷佛這才察覺自己的不智,但盡避如此,她仍驅使著已經僵硬的肢體,意欲問安。
"李果兒。"納日允蒼卻先發制人,直接對著李果兒發飆。"你該當何罪?"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李果兒也明白他是在指責自己看守不力,心一慌,忙跪了下去。
"去敬事房領三大板,罰一年薪俸。然後,現在你們都給朕滾出去。"納日允蒼速道。
"皇……"蘭妃直覺想要說話。
"出去。"納日允蒼絲毫不帶一絲情感。
皇上的"上"字尚未說完,就被打斷了,蘭妃圓唇微微張著,錯愕至極。
"出去!"
接觸他眼中迸射出的寒光、言語中的殺氣,蘭妃陡然一醒,慌亂而尷尬地連忙告退。
"臣……臣妾告退……"蘭妃結結巴巴的說完,忙不迭地轉身沖出了冷泉院。
無法相信親眼看到的事實,蘭妃靠在冷泉院外的牆上,胸口激烈地起伏,眼淚則不知何時,已不受控制地潸潸落下……
"可恨……好可恨……"
"蘭……蘭主兒?"一直在外頭等候的婢女靠了過來。
"走!走開!"蘭妃怒斥並揮開了那些婢女。"我絕不原諒,絕不原諒……皇上是屬於我的,誰也搶不走!"
蘭妃離去後,黎初心試圖想掙開納日允蒼的懷抱。
"皇上,蘭妃娘娘好像很傷心……"
"你心倒還真細,有那個力氣關心別人,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朕身上。"納日允蒼壓兒沒有心思繼續蘭妃的話題,"倒是現在,可是真的沒人了。"
"你……"黎初心真不敢相信,納日允蒼居然這麼……這麼賴皮?
不知不覺,納日允蒼的雙手已悄悄挑開她水綠衫子上的盤扣,滑入了她衣下,襲上了她雪一般滑女敕細致的肌膚……
"初心,為了你,朕下朝之後歸心似箭;為了你,朕已多日不曾召幸任何妃妾……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得到你的結果更為甜美……"不安分的雙手無所顧忌地游移摩挲,當他覆住了她胸前那豐盈的丘壑之時,黎初心只覺得渾身酥軟,快要把持不住理智了……
但,盡避他的吮吻是如此熱烈溫存、他的如此蝕骨銷魂;然而,她能同他一塊燃燒嗎?
納日允蒼只是因為她新鮮才看上她,在此之後呢?若是心遺落在他身上,而納日允蒼卻移愛他人時,終日哭泣悲傷的會是誰?
會是誰?
這三個字如催命魔咒在她的腦海中回轉不去,黎初心陡然一醒,吞了吞口水,終於艱難地開口︰"皇上為何不去找蘭妃呢?蘭妃娘娘比初心美多了……"
"開口蘭妃、閉口蘭妃,你何不為自己多想想?"納日允蒼冷笑著,戲謔地以舌尖輕滑過黎初心敏感的肩窩。
"她對皇上也是一片真心……"
"你說蘭妃對朕一片真心,朕倒想問問你,那你呢?你的真心又在何處?朕,也想看看你的真心。"
"我的……"閉了閉眼,那欲令智昏的吻呵!"我的心……怎麼會重要呢?"
"什麼?"納日允蒼一怔,黎初心兀自往下說著。
"蘭妃娘娘麗冠群芳,服侍皇上更是全心全意,皇上應該好好對待蘭妃娘娘,啊!"她茫然地說著說著,突然痛叫一聲,只因納日允蒼赫然使勁,狠狠地抓痛了她!
"你是收了蘭妃多少銀兩,如此賣命的為她說好話?"納日允蒼變了臉色。
"初心……沒有……"
"沒有?"納日允蒼佞笑著,雙手抓住她的衣裳。"那麼你的目的,就是要朕轉移目標,別來踫你……難道你在宮外,已有了相好?"腦海中閃過這個可能性的同時,納日允蒼只覺氣血翻涌,胸肺欲炸。
她膽敢愛上別的男人!
黎初心卻是苦苦的笑了。"皇上,初心進宮已經許多年啦,這期間連宮門都邁不出去,哪來的什麼宮外相好?"
"誰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青梅竹馬,互許鴛盟?"排山倒海的酸意潮涌而來。
嘆了口氣,黎初心咬住了下唇,不想再辯解了。"皇上說是就是吧!"也好,就讓他負氣離去,從此之後眼底再沒有她,如此一來,受傷的心仍有平復的一天,而不至於萬劫不復……
進宮多年,她看多了、也怕了……
讓他誤解自己比留住他或許容易得多了,省得為了他,自己夜夜愁眉難舒。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啊!
但,這復雜細膩、幽微難解的心緒,納日允蒼卻是無從了解起,他只是氣炸了、氣瘋了!
就在此時,他突然模到一塊硬硬的東西,納日允蒼心下微覺有異,黎初心也感覺到他模到了,臉色不由得微變。
"這是什麼?"納日允蒼的手覆在那塊東西上,面容如罩寒黯,言語冷凝似劍。
"那是……"正在猶豫著該不該說出真相,納日允蒼卻將她的遲疑誤解為默認的倉皇,嫉妒之火焚燃了他的理智,納日允蒼雙手一個使勁,清脆的裂帛聲響起,黎初心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這是你和姘頭的交換信物吧?!"
納日允蒼無暇顧及跟前人的心思,一把掏出了那塊東西,正準備對黎初心的不忠大加撻伐的同時,看了那東西一眼,突然愣住了!
這不是他遺失許久的琥珀嗎?它……它怎麼會在她身上?
黎初心呆呆地看著被他握在手中的琥珀,面色蒼白。
納日允蒼眯起雙眼。"這是朕的東西。"
黎初心聞言,抬首望他。"我……我知道。"
"怎麼會在你身上?"小偷?這是閃過納日允蒼心中的第一個想法,然而僅只一瞬,他直覺認為這是滑稽無比的想法。
"初心……撿到的。"
"胡扯!"納日允蒼直斥。"這是朕自小到大的貼身之物,如非寬衣解帶,根本不可能隨意遺落,怎麼會隨意就讓你撿到,說,你是怎麼得來的?!"
瞞不住了嗎?
但多可笑呵!她竟必須主動讓納日允蒼記起那一夜的往事,才有可能解開琥珀為何在她身上的謎團,這也證明納日允蒼根本從未將她放在心上,否則見到琥珀,他也應該早就明白了不是嗎?
黎初心深吸了口氣。"方才皇上曾問初心的真心在何處,但皇上知道嗎?三年前,龍泉殿里,初心早就已是皇上的人了。"
納日允蒼腦中轟然一響,黎初心見他迷惘的表情,情知他仍無一絲一毫的回憶。
心,有些冰涼,早知不會受到重視,卻仍抱著不該有的期望,怪誰呢!是她在騙自己。
"你說……你早就是朕的人?"納日允蒼錯愕至極,接著竟笑了出來。"初心啊初心,你這是在騙朕嗎?"
"皇上想親自確認嗎?"黎初心突然抓住納日允蒼的手。
"你這是邀請?"納日允蒼挑眉。"初心,朕可不會把你的話當作兒戲之語。"
"初心也萬萬不敢欺瞞皇上。"
"你是認真的?"納日允蒼頓了頓。"你若非處子之身,可是欺君之罪。"
"皇上若記不起初心,也是初心的罪嗎?"不待他回答,黎初心笑了。"也好,那就任憑皇上處置吧。"
微風吹卷而起,黎初心松開了納日允蒼的手。"皇上,請允許初心去換件衣裳,夜晚再前去侍候吧,初心的衣裳,破了。"
納日允蒼聞言,恍如這時才回過神來,望著她身上只穿著一路被自己撕裂到肚臍處的宮服,在微涼春天里顯得單薄而嬌軟,他下意識地心頭一緊,立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上前朝她肩膊一裹,將她密密實實地包了個嚴緊。
"謝謝皇上。"黎初心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子,爾後轉身退出。
看著她離開,納日允蒼低頭,張開手掌,琥珀正躺在他的掌心,觸手生溫的暖熱與即使離開了他身邊許久卻依然晶瑩滑潤如故的光澤,在在顯示著擁有它的人,必定非常寶愛地每天都予以摩挲撫模。
她的話,是真的嗎?
依稀彷佛的回憶自心田若隱若現,納日允蒼卻無論如何想不起那曾在龍泉殿與他共宿一宿的容顏。
李果兒走到黎初心居住的小房間前頭,探頭。
"黎姊姊……黎姊姊!"
黎初心開門,身上仍將納日允蒼給的披風裹得緊實。"李公公,是皇上派你來的吧?"怕她逃走嗎?
李果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黎姊姊,果兒不是早說了,您別老跟我見外,喊什麼李公公的,叫我名字就好了。"
黎初心微微一笑,"果兒。"
"唉。"李果兒也笑了。"黎姊姊,自你去太後那里服侍以後,咱們有好久都沒說上話啦,你過的可好?"
"嗯,還不錯……"
"依我看,黎姊姊你現在才是真正熬出頭了呢!終於回到皇上身邊來,果兒真代你高興。"
為他的天真,黎初心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淡笑置之。
嘆了口氣,她坐到梳妝鏡前。
"黎姊姊,你的表情,怎麼看來一點都不高興呢?"李果兒在她身後,疑惑地道。"萬歲爺瞧見你這個樣子,想必也高興不起來,您要笑哪。"
"笑……"順從地。她拉開嘴角,上揚。
"嗯,還要再自然點兒才行……"
黎初心苦笑了笑。"我……我還真……"
看到她為難的樣子,李果兒忙陪笑。"哎……其實也沒關系啦,只要你是真心喜歡皇上的,那麼看到他就自然笑得出來了,你說是不是?"
听到他這麼說,黎初心眼中卻流露出迷惘的神色。
她仍是屈服了……最終的最終,她仍順服了猛然竄出的思念狂潮,她原以為自己已能淡忘那一夜留下的回憶,卻沒想到再見到他的,狂渴及戀慕竟如潮涌般襲來,吞噬她的理智,淹沒她的靈魂,極端的渴望使得情感即將決堤,她知道,這個夜晚過去,她將完全失落那顆保護已久的心……
"黎姊姊?"
"呃……對不起,我又發愣了。"黎初心慌忙拿起梳子,整理起散亂的發絲。
"黎姊姊,您動作可要快點,皇上待會兒處理完要務後,就要回龍泉殿去了,他還特地吩咐我來看看您缺少什麼。"
"嗯,我沒什麼缺的東西,謝謝你。"黎初心說完,回過頭。"果兒,能不能請你先出去一會兒呢?我換好衣裳便出去。"
"那果兒就在外頭候著,黎姊姊要是需要什麼,記得叫我一聲。"李果兒恭敬從命,退出了房間。
待得木門被帶上以後,黎初心緩緩地長吁了一口氣,伸手至頸間,解下納日允蒼親手為她圍上的披風。
"皇上……"她痴痴地撫著那似還殘余著男人味道的披風。
那極端的威權統治者啊!斑高在上而獨裁專制,他那樣的一個天之驕子,看得起她這麼一份薄弱的真情嗎?
曾經以為他要了她的那一夜是個該被遺忘的夢魘,她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己,然而,再怎麼若無其事、再怎麼故作淡然,其實,只有她自己最最明白……
"父親……求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事到如今,女兒是逃無可逃,避也無可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