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被四匹英挺驃悍的駿馬拖行著,以穩定疾行的速度馳騁在官道上,往北方前進。
在不明究理下,任薰衣整顆心是懸吊在半空中的、七上八下,幾次偷偷覷瞄望探展斜陽的臉色,期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以為應對,但是傲然的線條硬是不肯透露出半點跡象來,累得她不得不挫敗地嘆口氣。
自從那日受燕徒之令召返冰焰門,復又返回尋園後,即刻不再停留,整裝離開那處桃源仙境,卻是對去向只字不提。這一路打北方而行,兩人的行蹤並不掩飾,可是在隱約中,暗暗有著某種奇怪的氣氛在醞釀,卻又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中間到底存著何種蹊蹺?任薰衣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推測來,極有可能他已經查出爹爹的行蹤來,故才有此一行?
不安的悸動在心窩內翻攪——怎麼辦?
當時,義兄皇甫少君感嘆于她的無辜,不忍讓大禍降臨她身上,于是告知他所得情報,謂之展斜陽將挾怨來襲,要她盡速離家保命。雖然明知爹親當年的妄為死有余辜,但血濃于水的親情思澤要她如何能夠棄父不顧、私自逃命遠去?于是,她借用了爹親僅剩親信的勢力,安排好任九天的逃亡行徑路線以及落腳處,而所選擇的地點,正是位近大金國界的一處小鎮上。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以安排好的據點,該不會逃不過被揭穿的命運吧?
悄悄不安地又瞥了身邊人一眼,不得不道了︰「我們這一路向北方而去,目的地是哪里?"她力持最平穩的語氣,千萬別自個沉不住氣而泄漏破綻。
他凝出了抹揶擒。"閻王殿。「
「你開什麼玩笑?」
「怕了嗎?」他低低地詭笑,突然撥出赤焰回劍,紅色劍身在日頭的照射下泛出詭譎紅光,妖華似極了血。
「有沒有興致玩個游戲?"他側首望她,一本正經地問道。
「游戲?"怎麼回事?今天的展斜陽實在太怪異了,一舉一動皆教人不明白他意欲為何。
「游戲很簡單,我決定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施展輕功,只要你能運用你的本事進出我的眼界外,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不再拿你當作人質威脅任九天。」
他說的似真還假,讓人搞不清真相狀況。
望進他的深邃眼瞳中,里頭……里頭有著奇特的蠢動…",那好像是……陰郁。
「你清楚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嗎?」她眉宇輕皺。
展斜陽淡淡一笑。"我年事不高,還不至于思緒混亂。「
「你當真要放過我?"她屏氣凝神地再問上一遇。
他定定睇視她。"你還不一定能夠逃出赤焰回劍的追擊。「
不!不對,絕對可以的。她能夠感受得到,如果她真應了他,肯定能夠逃出他的控制下。
當然,這非關自己的輕功造詣,絕對是出于他有心的放過。雖然他此刻的言談並未泄漏出半點痕跡來,但她就是知曉。
黛眉鎖得更緊了。
「冰焰門主是不是下了命令給你?而且遺趟任務極端危險對不對?"她直截了當地問。
俊挺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
「為何不回答我嚴,緊抿的唇線依舊動也不動。
「我不會走的。"堅定的話語才出,倏地射來的十多只亂箭打壞了展斜陽開口的機會。
展斜陽兀快地扯下布簾擋下直擊面門的要命箭矢,然而其余的亂箭卻傷了拉車的四匹駿馬。馬匹支著前腳痛苦哀嚎,導致車身傾倒,一剎那間,從馬車里掠出兩條人影;避過車毀人傷的下場。
當人影站定後,一群青衣人剎那間從四面八方圍繞過來,將展斜陽及任薰衣團團包圍其中。
凶殘的狠勢浮現在每張粗鄙的面孔上,手持的長劍囂張地直指展斜陽的心口,一句話也不說,十數道劍氣晃眼間直刺而去,志在撲殺二人。
想當然耳,赤焰回劍立即不客氣地反擊。展斜陽不敢輕敵,小覷這幫人的能耐,長恨幫的殺手個個不是普通人物,而且他此時還必須以寡敵眾「長恨幫為了想誅滅他,居然不擇一切手段,甚至采用人海戰術。
餅招數十回合,當下明白這群人無一是他的對手,但與他相同的殺人傀儡卻是不顧身體的殘傷,依舊死纏爛打地圍著兩人進攻,綿綿狙擊的戰法終究讓他有個分神破綻。見狀,一名青衣人逮住了這難得機會,上前挾持了避之不及的任薰衣。
「你再敢妄動一步,我就要了這姑娘的命。"青衣人氣喘吁吁,掩不住駭提地,難怪冰焰門能夠在這一年多里聲勢直達巔峰,凌駕所有殺手派門之上,連一向位居翹楚地位的長恨幫都得退居其二。原來無心的武藝之高,已獨步天下,難得有人能夠並駕。擁有無心的冰焰門,理所當然成了惟一。
他又望了望自己的同伴,十幾個人呀,並且全是長恨幫首屈一指的高手,竟然還踫不上他的衣角,就已經死傷大半。
可怕呀!
「站住!"他顫顫地喝令踏動步伐的無心。
「放下她。"進射出的冷霸聲色俱厲。
要命的長劍緊貼在她雪白的頸項上,只消一使勁,這顆美麗的人頭定然落地。
「別過來。」
「放下她!」無心沉道。
「該放下劍的人是你。"有人質在手,長恨幫人總算可以篤定了點,這一路看他與這名超凡月兌俗的仙子形影不離,相心必兩人交情匪淺。再不懂得利用,豈不是成了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听著,;把赤焰回劍丟下,否B0這位姑娘的人頭就準備落地了,我看你也舍不得吧!」
「錯了,無心才不會受你威脅恫嚇呢!"身為人質的任薰衣突然納涼地開口,完全無視貼住脖子釣銳利。
「你住口!」
「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求饒認錯,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任薰衣真心給予他意見。
現在究竟是誰在威脅誰?這少女該不會嚇暈了腦袋,顛倒了方向。
「無心,你別想要耍詭計,快放下赤焰回劍,若不束手就縛,這姑娘的頸于可要留下一道紀念晶了。」不理任薰衣的警告,他大吼著威脅。
無心眼一眯,面孔蒙上一層陰狠的銳氣,冷酷得連大地都為之撼動。
心一顫!
挾持任薰衣的青衣人仿佛挨了一道雷殛,不寒而栗地抖了起來,手更不由自主地一晃。任薰衣無瑕潔白的頸項立即出現一條血痕,鮮艷的血滴不斷地從傷口淌下,與雪白相映,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任薰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恍若無事人。反倒是青衣人快嚇死了,而且無心黝深的黑瞳泛出狠辣的毒光,手心就不斷地冒出冷汗……
他不甘示弱地回瞪無心,但強裝的氣勢就快宣告崩潰了。
「最後的……警告,再不……不受縛……」
赤焰回劍突然月兌離了無心的手,向地面掉落。青衣人大喜過望,以為威脅得逞了。正當眉開眼笑之際,瞳孔驀地大睜!僅那麼一瞬,比眨眼還快,那把下墜的紅色劍身忽然竄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逼進青衣人的面容,完全來不及反應,劍尖隨即刺進他的額心正中,整個人栽退倒下,連哀叫的余地都沒有。
神乎其技的功力看傻了其余的長恨幫人,全驚呆了!彼不得已死的伙伴,或是身上的傷勢,幸存的人趕緊逃之天天。
展斜陽掠前,點住任薰衣的穴道,阻止鮮紅的血液繼續從她的傷口中滲出來,旋即抱起她,匆匆離開這處荒蕪人煙行至的郊外地。
風吹起,卷起漫天濃密黃沙,遮天蓋地的。就在塵煙稍微平息後,遠方的高叢里突然跳出兩條人影來,遠遠蹺望已經消失的人影。
「太可惜了,只差一點,就僅僅差那麼一下,任薰友的腦袋就要搬家了。」燕雙妃滿是不甘地低喃,只要那把劍一斬下,任薰衣就再不具威脅性了。
「無心是不可能讓她死在別人劍下的。"常問須點出事實,連瞎子都可以感受到那兩個人之間不尋常的曖昧情潮,為何單單只有燕雙妃看不破。
「我不會就此罷手。」
「你……」
她兩眼泛寒,妒恨地發誓。"跟著他們,順道替我想想法子,我非要任薰衣永遠消失在這人世間不可。「
☆☆☆
「我——不要緊。"她困難地咽了下口水,不是因為項頸的傷,而是源自于他恐怖的氣息。半個時辰前展斜陽夾抱她離開荒蕪郊地,一路飛奔來到最近的鎮上,找到一家客棧後,命令店小二替他找來最好的大夫。
哪敢不從,那冷冷的口吻宛如劍氣,可以輕易地攫去他的性命。店小二再怎麼膽大也不敢違逆這煞星的聖旨,匆匆奔出找尋去。
「我說不礙事,反倒是你,那些青衣人是哪方面的人馬……"她憂心忡忡,是誰不擇手段地想殺他?
「住嘴!"展斜陽遞給她一顆補血的藥丸及一杯水,喝令道︰」服下它︰她認命地嘆口氣。乖乖咽下,接著又抬首。"展哥哥……「
「是長恨幫的殺手。」看來不給她答案,她是不會死心的,這個小妮子。難道不知道脖子上的傷口只是被暫時止住血。非要再扯傷它不可嗎?「你心中的疑惑等大夫診治過後再說。現在閉上嘴。」
滿臉的鐵青至此仍未散去,張狂得足以嚇死一干人等,當然也包括任薰衣在內,所以她只好選擇噤口不敢再多言。而那位倒霉的店小二終于在展斜陽所下的最後通喋前拉來了一位氣喘如牛的大夫,還是全鎮最好的︰室內先是一陣沉窒無言。老大夫站在床畔目測診望任薰衣玉頸上的劍痕——因為展斜陽不準他觸及任薰衣的肌膚。哪怕是大夫也不行。
傷痕有三寸長。若沒有小心照料極可能留下傷痕。
幸虧這老大夫身懷良好醫技,先是開了一劑補血藥單,讓店小二先行抓藥煎煮,復又給了他一瓶精心調制出來的傷藥,保證可以在傷痕痊愈後讓肌膚完好如初,他也舍不得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留下絲毫的瑕疵。
無心遣退了所有人,廂房內獨留一對儷影。
在大夫說了任薰衣的傷勢不礙事過後,展斜陽沉重的臉色總算稍緩和了些,但不展的劍眉依舊傳遞著深深的忿意,他在氣誰?是因為她是累贅嗎?
但任薰衣若知曉展斜陽此刻氣憤的是他自身,想必會讓她高興得無以復加吧!
他竟讓她在他的眼界下受傷,雖然他是不可能承認方才的景況曾教使他大失分寸,但淌自內心深處的驚惶與自責,他今生今世絕不願再嘗。
他拿起藥瓶,坐在床沿,倒出淡綠色的藥液,欲替她抹上。
「我自己來。"他的神情既然教她無法估量,怎地也不敢貿然讓他親自為她上藥。
伸出拿藥的柔荑霍地被拉住,一使勁,她掉進那具厚實的懷抱中,被偉岸的胸膛緊緊簇擁住。
任薰衣呆了、傻了,這意味著什麼?
一向靈動慧黠的腦子,一時間,渾噩得無法運轉。
聞著她的馨香,擷取她源源不絕的溫暖,切實的存在感一點一滴注入他擔憂焦慮的心房,一直是劇烈狂猛的心跳總算慢慢重拾沉穩,可以安心些。
瞧望仍處于迷蒙狀態下的絕俗麗顏,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秀發攏在腦後,倒出藥汁抹在她的傷痕上,迅快地,清涼的藥液迅速被傷口吸收。
不痛,真的不痛,雖然手指帶著薄繭,但略帶粗糙的撫觸非但沒有任何痛楚,反而帶給她陣陣的酥麻與低嘆。雖說展斜陽從頭到尾說也沒說出一句道歉的話語-卻以溫柔的舉止和憐惜的心疼來表露著此刻的心境。
這也證明無心不應是無心的,他有情、有意、有直。
有淚,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呀!
豆大的淚珠滑落下。
「為什麼哭了?疼嗎?」他倉皇地問,怪責自己的粗魯;她語凝哽唱。怎地也道不出由心淌出的感動,只有讓淚水不斷地奔潦……
指頭頻頻替她拭去濕意,卻關不住那串串水珍珠。
忘情地,炙熱的唇終于無法壓抑地低啄擒住她的粉頰,含去那成串成串的淚水,吻愈來愈深,終至纏上她柔美小巧的芳唇。呵護寶貝似地細細品味。
對這股不曾有過的溫柔,任薰衣失魂了,伴著他的神迷,願意與他翩翩共舞。
一切的恩怨,暫且讓它塵封沉潛心湖底處吧,此刻的他願意撤去心防,甘心臣服在這甜美之下。
哪怕自己所陷進的,是一團致命的迷魂。
餅了好些天之後,任薰衣才霍然憶起,長恨幫為什麼要圍殺他?而他又為何要往北而行?這些疑問,全未得到解答呢!
☆☆☆
「這地方就是冰焰門位于最北面的堂口。"他們停了下來,駐足翹首,眼前全是濃密的叢樹,足以遮蔽大半視線。"停留在這個地點,長恨幫眾短期間內是不可能找到我們的落腳處。」
是呀,這里地處山坳間,外頭又有青蔥郁郁的叢樹以為掩護,所構築出的是一個絕佳屏障,除非是識途老馬,否則極難發現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另藏玄機。
相伴走進依著山勢築建成的小綁,放下斜背在身後的包袱與長劍,任薰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懸宕多日的疑問,開口問了。
「長恨幫為什麼要圍殺你?」
「怕我闖上他們的總堂,毀了他們的根據地。"這回他倒是沒再故弄玄虛,直接回答o"原來這就是你此行的目地。"來了——最令她擔心害怕的事情終究發生了。」
你這回前來北方,目的是為了毀滅長恨幫?「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他定定看著她,半譏誚地。
「認為我已經掌握到了你爹的行蹤,才會有此一行,這麼說來,他也逃到北方了?」
任薰衣淺淺微笑,鎮定地未露破綻。
「一箭雙雕最合你心意了。」她答得模稜兩可。
晨斜田冷情一瞥,不再追問,反而轉移了話題,"里頭有間寢室,累了的話可以人內休息。「
「那你呢?」自從上回親呢接觸後,他對她的態度明顯溫和許多,雖然言行舉止仍是充滿著無理的霸氣,但較之見面之初,已是天壤之別。
「別哆嗦,進去。"展斜陽不容人辯駁,惡狠地命令︰這一路的風塵僕僕,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不知可否堪受得住︰他是疼惜擔心她會受不住這顛簸。
好似瞧出點味兒來,她听話地轉身走進。冷冷的沁寒消夫子。望著她的身影裊裊隱去,突升百感交集。
是連做夢都未曾料想過,任九天竟然擁有這等慧質蘭心的女兒。還鬼使神差地送至他身邊,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悸動︰乾坤因她而顛倒,竟然無力改變,抽不了身地深深陷入這團情霧中……
呃,情霧…!情霧?他怎能突然異想地作此比喻,簡直是瘋了……這少女可是仇人之女呀!
倏地,一陣異風乍起,四道凌厲劍氣分四個方向疾射而來。展斜陽飛快旋身,竄高身軀,避開了對方第一招的噬人漩渦。但對方見一擊不成,並不就此罷手,青芒再現,毒辣進逼……
雷霆卷騰、紅焰立現,只消眨眼工夫即刻拉出一條奔灑的血腥,哀嚎聲破空傳揚。
砰一響,四條青色人影以拋物線之態分四個方向甩飛栽下,但即快地,又跳起。
這回是為保命,一刻也不敢逗留,拼命破門退走,但地面上已留下四灘驚心動魄的血跡。
展斜陽未追,他只覺訝異。非常確定一件事情,這一路上並無異狀,也無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蛛絲馬跡,長恨幫人竟可快他一步,反而先找到他的落腳處,埋伏狙殺。
問題是出自哪里?
「你要是知道誰出賣了你的行蹤,就不會對岡6才的事件感到訝異了。」堆滿著嬌嗲的嗓音從門外傳進,踏進一位妖艷女子。
「燕雙妃?」
她娉婷走進,抬舉右手。"你瞧瞧。"手心一張,上頭有堆細細的粉末,從外觀看去,與一般塵土無異。
但無心臉沉了,正因為他知曉這種萬行粉是運用在追蹤尋人時的最好利器,只須再配合千雀鳥,不管你人藏匿何處,也是無所遁形。
燕雙妃神情不善地撇撇唇,道︰「喏,明白了吧!
這里會讓長恨幫人發現,依靠的正是此物。「
「你怎麼來了?」無心言辭犀利且偏離正題。
「粗心你嘛!"她走近他。"怕你應付不了長恨幫的人海戰術,特意跟隨在你身後,以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嗤道︰「結果反倒引來長恨幫眾。」
「無心,不要把罪過栽到我身上,可不是我。"她媚眼含諷。"這一路我跟隨在你身後,看得可是一清二楚,玩弄把戲的,正是你將之視為寶貝的任姑娘。」
他耿睇她。
燕雙妃不服氣地。"怎麼,不信啊?無心,我看你已經被那妖女迷得暈頭轉向、弄不清楚是非黑白了——等等!"她忍氣攔阻他的去路。"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里發生這麼大的棍亂,那位任姑娘居然不來聞問或是探探究竟?「
「閃開!」
「她逃了。」燕雙妃陰狠的放聲。"見事跡敗露,她還會傻得留在原地等你去殺她嗎?「
無心充耳不聞地直闖寢室,里頭居然空無一人。
「我沒說錯吧!」她趾高氣揚地。
「說!"突然轉身的無心掐住她的咽喉,沉狠猛絕地脅嚇。"你把她帶到哪里去了?」
燕雙妃臉色灰白,氣快喘不過來。
「你說什…。"什麼……我听不……懂……」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不……不知……「
「說——"勢力萬鈞的一喝駭得她肝膽俱裂。
☆☆☆
被人扛在肩上,騰躍飛掠,月復中膽汁幾乎要吐出來。
任薰衣萬萬沒預料到冰焰門下的隱密分處竟然已有人埋伏其中,以致當她一進內室,在猝不及防下,連喊叫求救的機會都沒有,身子就被人給制服住了。
而那位陌生人也不特意掩飾身份,大咧咧地將一張粗獷的面孔展現在她眼前。
面對她時,也只是閃過那麼一絲絲耐人尋味的躊躇後,立刻扛著她走。
這莫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使她完全來不及分析思索這中間情節,只可確定那個大漢的怪異絕非覬覦她的美貌或什麼。
看他身材魁梧,動作招式可敏捷得很,不必多想即知此人必然出身江湖染缸,而且極似黑道中人,只是感覺上並不像死纏不放的長恨幫眾就是了。
來到陰森的密林後,大漢將任薰衣丟在滿是殘葉的泥地上,也把她的穴道解開。
任薰衣好不容易站起身,撐著疼痛的縴腰滿是不解地問︰「我不曾見過你,更談不上與你有恩怨,何苦擄我?」
對方沒答腔,只用一雙牛眼熾猛地盯著她瞧。
「你是誰,能否報名?」
立即地,回答她的是一柄長劍,直指她的皎皎姿容。
她一聳肩,道︰「說個話吧,總要讓我做個明白鬼吧,免得下了陰曹地府,還不知自己是被誰所殺,怪沒顏面的。」
劍尖輕晃,只要往前一送,只需輕輕一擊,這少女必定逃不過魂歸離恨天的下場,但……
任薰衣戒慎恐懼地望著眼前的那把劍,它正微微不穩地輕晃,且該有的絕狠殺氣並未逸出,便又記起這人在擄劫她時曾經莫名出現過的躊躇,難道……
「你是冰焰門人。"她大膽猜測。
常問須一詫,這異樣沒有逃過任薰衣的法眼。
她暗吸口氣,看樣子她是瞎撞蒙對了。「那麼你是奉燕雙妃之命來殺我的了。」
她循線再猜,這世上對她懷有恨意的人,惟獨那個痴纏展哥哥的妖艷女人了,"你這麼做,不怕嗎?「
「怕什麼?」死到臨頭,她還能侃侃而談。
「你這一劍要是刺下,無心不會放過你的。」
「我若饒你一命,燕雙妃同樣會要了我的命。"直指她的長劍卻收了起來。
「但你心里有數,燕雙妃可比無心好對付許多。」
漆亮的雙眼燃燒著股趣意。"再不然,我也可以讓無心幫你。「
他橫睇她,這女子膽子兀大,生死交關之際不見她慌亂求饒,反倒伶俐地為自身求取一線生機。也該是這種性情,才能有辦法在無心身邊存活下去。
而他不殺她,全因為他也是有所顧忌。
「任薰衣,你只要肯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不取你性命。"他提出條件。
「願聞其詳。」
「第一,你不可告知無心是我挾持了你;第二,也不許說出這一切全是燕雙妃所安排的。"無心要是知道這套計劃出自燕雙妃的擬劃,非殺人不可。
一對妙眸忽地轉丁轉。"容我猜猜,你傾心于燕雙圮,是不?"明顯的包庇在字里行間顯露無遺。
他震了下,這女子當真聰慧靈黠到極點,連這也瞧出來了。
「既然你明白,就謹記我的警告,雙妃要是因此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你。」
「小女子自是懂得這厲害關系,不會傻得跑去自掘墳墓。"她心花怒放地傾近,豐姿嫣然的俏臉透出一抹深沉奇詭的狡詐。"看在你為人不錯的份上,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你?"'"是呵,"她興致勃勃地續道。"只要我纏住無心,那麼燕雙妃就沒有乘虛而人的機會。而你呢,則天天追隨在燕雙妃身邊,對她大獻殷勤。最重要的呢,燕雙妃要是生鬼計想陷害我,就趕緊通知我好作防範,只要我不死,你就有勝算,咱們倆各取所需、各得所愛,豈不妙哉。」
常問須啼笑皆非,終于見識到了她狡猾多詐的一面,不愧是任九天的女兒,心眼較之尋常人高上數倍。
也不免懷疑,莫非無心已然栽在她的詭計下?
「如何呢?」她又傾近一步。
「我……"話未吐,任薰衣霍地從他眼前消失掉。
待他回神,她已經被另一個黑衣人緊緊護衛在懷里。
「無心?"常問須一驚。
艷容難看的燕雙妃緊跟著出現,咬牙切齒地瞪望任薰衣,這妖女居然還未死。
任薰衣悄悄地吐了吐粉紅小舌,事跡敗露可不是她的錯,常問須不能怪罪她。
兩男兩女各懷心思怒目相對,劍拔弩張的場面一觸即發。
任薰衣在無心耳畔道些悄語後,但見他強抑一腔的狂怒,抱起任薰衣,恨恨地撂下一句。"別讓我再見到你們。「
「可惡!"燕雙妃發顫地對著消失的人影忿罵,猛地又回過頭,咄咄逼人。"你怎麼沒有動手?」
「你們來得太快。"常問須回避地解釋。
「太快?"柳眉斜挑,這實在可笑。"我看你根本和無心一樣,全被妖女的容貌給迷惑了,所以才下不了手對不對?」
"不對!"常問須的四方臉漲紅難堪。「我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
「那就表現給我看看。"她的咆哮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