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主子難侍候 第一章

「送給你們一句話,這亦是我的經驗之談,為奴為婢的,招子要放亮點,腦子要靈活些,隨時隨地懂得應變,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要想到周全之後再來動口動手,糊里糊涂可是一項大忌諱。」呼!喘口氣後,他續道︰「總歸一句話,只要能把主子侍候得服服貼貼的,日子就會很好過啦!」統領單家數百位奴僕工役的管家洪仲來到丫鬟房,對三名新來的丫鬟教授道。

大白天的,丫鬟們各司其職去,而他面前這三名少女則是剛被買進府的新進丫鬟,她們初來乍到,身為管家的他當然得要耳提面命一番才行。

「你們三個听清楚了沒?既然事已定案,已經賣身為奴,就不要再去回想過去的種種往事了。從此時此刻起,只需記住你們是‘單家堡’的奴婢,終生得要侍奉‘單家堡’的主子們,要以‘單家堡’為依歸,盡心盡力,不準有任何的違逆背叛即可。不過你們也可放心,只要盡其本分,主人是不會虧待你們的。」洪仲管家總算把教條給道完。

呆呆的音調緊接著揚起,問道︰「管家的意思是說,只要我把招子放亮點,腦子靈活些,懂得隨時隨地去應變,說話做事時要想個周全後再來動口動手,這樣日子就會好過了,是嗎?」出聲的是三名丫鬟里其中一位名喚花帖的,她臉上一片呆滯。

「沒錯。」洪仲管家用力點頭。

花帖擰起眉心,哀怨回道︰「好難喔,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來……」

「怎麼會做不來?當奴婢是最簡單不過的工作了。」洪仲的眉頭瞬間鎖住。

花帖嘟囔道︰「因為我家里人常取笑我糊里糊涂的,可是剛才管家說糊里糊涂可是項大忌諱,所以我很擔心自個兒做不——」

「做不來也得做得來,腦子里只要想著‘服從’兩字便可以做到好。」外貌精致美麗的薛又星突然用著冰透的口吻打斷花帖的無奈嘟囔,一邊是要教她懂得為奴之道,一邊則是為了要阻止她觸怒管家。

三姝今早初次見面,雖然來自不同的省分,卻有著一見如故之感。會如此肇始于三人竟然有著極為相似的身世背景,甚至還巧合地同時賣身為奴,且都是被「單家堡」買下。

她們三人原本是出身在可以自主營生的商販家庭,並且家境小康的三個家庭還有余力讓女孩兒讀書習字。哪知近年來都遭逢到大變故,家中營商失敗,不僅頓時一無所有,甚至還債台高築。為了阻止債主登門恐嚇威脅,家中大大小小都忙著掙錢還債,即便身為女子,也得負擔責任,而賣身為奴就是最佳的方式。

所以素不相識的三人,卻遭遇到相同的命運,只是沒料到竟然會一起被單家買下,一塊兒當起天涯淪落人。

「薛又星說得極對!當奴婢的只要會服從就沒問題了。」洪管家大力贊賞這位冰雪聰明的丫頭。

「那萬一我淘氣的話,會不會被主子給浸豬籠呢?」軟軟的抖音來自第三名姑娘——江淘兒。打從踏進「單家堡」起,她就很緊張也很害怕。為了替家人還債,因而賣身為奴,雖說是出于甘願,可是她很擔心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喪了命,畢竟她已是單家的禁臠,主人要她生或要她死,她都無法抗拒,只得服從。

「放心,在咱們青山省,通常都是奸夫婬婦才會被浸豬籠的。」洪管家回道。

江淘兒大大松了口氣,拍拍胸脯道︰「原來要奸夫婬婦才會被浸豬籠淹死啊!那我不會害怕了,我最怕被水淹死了。」

「江淘兒所擔心的事情還真是與眾不同呢!」洪管家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心寬了些,反過來再安慰她們道︰「放心吧,正在競搶‘仁義王’封號的單太爺不是會挾恩苛刻奴僕們的,因為單家聲譽絕不可以受損。」

「請教管家,這是什麼意思?」薛又星不解地問道。近年來「單家堡」樂善好施的形象是已經慢慢傳遍皇朝土地的每一處角落了,但行善與競搶「仁義王」有何關系?

洪管家解釋道︰「你們要知道,單家雖然富比王侯,但終究還是平民百姓,身分地位怎樣也無法與朝廷權貴或是望族貴戚平起平坐。老太爺有時做生意,對方一旦抬出皇族親戚又或者是朝廷重臣、將軍啥的來壓迫太爺,老人家就得吃虧,這無奈心情讓老太爺深深覺得與朝廷攀附關系是很重要的。只是,平民百姓的我們又如何與高高在上的朝廷攀結交往呢?子孫無能考上文武狀元,所養食客也無人可替老太爺思索解決辦法,就在煩惱之際,太爺終于接獲密報,指稱當今皇上將挑選三名行仁義、行慈愛、行忠勇,且得百姓贊揚的康富家族賜予爵位,分別為‘仁義王’、‘慈愛王’、‘忠勇王’,一旦得此爵名,就能與朝廷權貴平起平坐,往後單家就不用再擔心被權貴欺侮壓迫了。」

「原來如此。」蕙質蘭心的薛又星懂了,這下子也明白為何「單家堡」願意花費重金買下她們三人為奴,並且替三人還清債款。「單家堡」施予援手的舉動已經博得家鄉人的贊頌,對于單太爺爭取「仁義王」的爵位的確會有莫大幫助。

「行善是好事情呀,可是單太爺行善求爵位的做法很像是在趨炎附勢呢!」花帖長長的睫毛扇呀扇地,不以為然地說道。

薛又星臉色一變,這妹子怎麼把單太爺最深沉的陰謀給大剌剌地道了出來!

「胡扯!」管家果然斥喝,臉色難看至極。「什麼叫做趨炎附勢?老太爺爭取‘仁義王’的誥封純粹是為了提升‘單家堡’的地位,他不想‘單家堡’被欺侮。況且主子做什麼,我們做下人的可以批評嗎?」

「對不住啊避家,花帖失言了。對不住,請您勿見怪。」薛又星連忙緩頰道歉。不能以為洪管家個性和氣,就口不擇言地激怒他。

花帖也連忙低首認罪著。「我不知道這樣的話不能講,我無意的。我啥都不懂,說了不該說的話,請管家罰我吧,請重重地罰我吧。」

洪管家瞧她拼命道歉,深吸口氣,忍氣道︰「主子有交代我,不能隨意懲罰奴婢,否則欺奴惡名一出,‘單家堡’的聲譽就全毀了,所以我不會無故欺奴的,我只會口頭訓斥導正你們的不良思緒。下次再別犯了!」

「是,我不會再犯了。」花帖應聲,頭更低,眉毛幾不可見地一揚。這樣就饒過她?真好呀,以後犯錯也就不怕被懲治了!

「好啦,不說了,我帶你們正式上工去。」洪管家往內院方向一指。

三雙美目順著管家的手指望過去,全都倒抽一口氣,好雄偉的「單家堡」!

「跟我來。」

「是。」三姝跟隨洪管家的腳步走過巍峨宮闕,穿越雕梁畫棟的庭院。

單家所散發的富貴氣味是她們生平僅見最氣派、最寬廣、最華麗的,著實是氣象萬千的城堡啊!

是的,「單家堡」可用城堡形容之,她們三人在家鄉也從未見過家底如此雄厚的富戶,難怪單家有能力撒錢做善事、積陰德。

洪管家忽然停下腳步,回身,指著花帖道︰「你,花帖,前去少爺所住的‘翔雲院’侍候少爺吧!」

「我?」花帖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就是你。」

「那我呢?我也跟花帖姐姐一塊兒侍候少爺嗎?」江淘兒問道。

「不,你到‘西畫院’。」洪管家道完後,又看著緘默的薛又星,說道︰「你到‘東海院’。」

洪管家剛講完,從左右兩端分別走來兩名年歲較大的丫鬟,是來帶領薛又星與江淘兒前去工作區的。

「我們三個沒辦法一起工作嗎?」要分別了,江淘兒難受地問道。

「沒有分在一起,你們各有去處。」

「這樣啊……」想哭哪!

洪管家沒再多語,指示道︰「你們兩個就隨玉春、石香去吧。」

「是。」

「花帖,你跟我走。」

「喔。」花帖應道,吸了吸鼻子,離情依依地對著兩姝道︰「又星姐姐、淘兒妹妹,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很短,但我會思念兩位的。一覷到空閑,我會去找你們聚聚的。」

薛又星微笑著。「同在‘單家堡’,有空閑絕對可以相約談天,只是兩位妹妹千萬別陷入成為奴僕的痛苦中,這樣日子才能過得清心。其實想想,咱們都為家里盡了最大的心力了,也算是報了養育之恩,還此恩情後,此後便是孑然一身,孑然一身的你我根本啥都可以不管,也不必再有任何的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花帖一愣,但旋即點頭如搗蒜。「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有又星姐姐的指點,我茅塞頓開了!人生在世,報完養育大恩後,是再沒有任何牽掛了。以後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再有顧慮了!」一種豁然開朗的力量灌進花帖體內,忽然間覺得自己不用負擔太多責任,也意味著往後她是可以恣意妄為的。

「對耶對耶,又星姐姐說得有道理!」江淘兒也舉手贊成她的說法,如此她也不用害怕會得罪主子了。

「嗯咳!」管家清了清喉嚨,介入問道︰「三位姑娘聊完了沒有?」

「對不住啊避家,我們太放肆了,請見諒。只因洪管家您跟主子一樣仁心慈愛,所以我們才敢肆無忌憚了起來。」薛又星一邊捧抬他,一邊道歉著。

洪管家果然咧嘴笑,听了很受用啊!「主子將是未來的‘仁義王’,咱們當下人的也該學習主子的仁義之心,所以我可以寬容你們三人。不過,正事該做了,上工吧!」

「是。」江淘兒點頭。

「兩位妹妹,各自保重了。」薛又星揮揮手,道別著。

花帖又深深吸了口氣後,說道︰「又星姐姐、淘兒妹妹,兩位保重了,有緣再見。」

「再見。」

「再見。」

揮揮衣袖,三姝自此走向屬于自己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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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呈皇朝,一個歌舞升平的年代。

花帖隨著洪管家走過石砌拱門,行進在翠綠松柏相伴的曲徑上,紅樓金瓦,各式樓閣矗立在旁,「單家堡」還真是氣勢非凡呢!

「三樓六院是‘單家堡’的主要結構,再由紅色圍牆環抱整座‘單家堡’,宛若護翼般地保護著‘單家堡’這處仁義之堡,這里就是你未來長住的地方。」洪管家邊走邊介紹著。

什麼都要扯仁義,單家人個個都自詡是仁義之士,可是他們明明像是沽名釣譽之輩啊!

「‘單家堡’一眼望不完耶!往後我要在這處人間仙境里工作,真是莫大的幸福啊!」花帖不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轉而不斷稱贊「單家堡」。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了。」行至「翔雲院」門前,洪管家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她。

「怎、怎麼?奴婢又說錯什麼了嗎?」他的表情好嚴肅呀!

洪管家眯眯眼,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半晌,然後才極慎重、極慎重地啟口道︰「花帖,前庭左邊有口井,你去打水溫熱,未時一到,進房去請少爺起身梳洗。」

「啥?少爺睡到現在還未起身?」

「對,尚未醒來。」

花帖望了下天際,日頭高高掛在天空上,好熱的。「都已經日正當中了,主子也太貪睡了吧?」想必養尊處優的少爺一定跟頭豬公一樣肥!

「你說什麼?什麼貪睡?少爺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豈是我們下人可以碎嘴的!」洪管家再度被氣著,喝斥道。

「奴婢是擔心少爺變成睡豬嘛。」她無辜地說著。

「什麼睡豬?」他吼。「小小一個奴婢,竟敢嘲諷主子是睡豬……」

「呃,我又失言了嗎?」杏眸還是無辜地眨著。

「你——你——」洪管家臉歪嘴斜,也不知道繼續下去她會闖出什麼大禍來?「像你這般糊里糊涂且口不擇言的笨丫頭,我真擔心你會出事!」洪管家開始覺得安排她在少爺身邊侍候著實冒險啊!可是這又是老太爺的決定,太爺說花帖這丫頭相較起薛又星的冷透、江淘兒的不經事,都要來得適合侍候單壁。若用外貌論斷也沒錯啦,只是太爺都沒料到這丫頭只要開口說話就會讓听者剖肝泣血。

「我知道錯了,我會改進的。我會努力學習為奴為婢的道理,也不敢再口不擇言了,謝謝洪管家的提點。」她連忙回道,不敢再嗦下去。

洪管家嘆口氣,此時此刻也只能希望她真能實現自己的承諾了。「總之你注意一點兒。工作去吧。」

「是。」她福一福身。

洪管家再看她一眼,忍不住又搖首,最後懸著一顆心離開「翔雲院」。

花帖目送洪管家消失在轉角處後,目光開始渙散。當奴婢真是好麻煩,而且好累喔,能不能不當啊?可是她又簽下了賣身契……

不,等等!既然「單家堡」為了取得「仁義王」的頭餃而願意行善,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這情況讓她連奴婢都不必當了?雖然是奢想,但可大膽一試,反正她現在是孑然一身了,是一個人。

薛又星的話在她腦中回旋著——

「咱們都為家里盡了最大的心力了,也算是報了養育之恩,還此恩情後,此後便是孑然一身,孑然一身的你我根本啥都可以不管,也不必再有任何的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沒錯。」她咬牙迸聲,雙拳緊握。「現在的我已是孑然一身,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那麼,何妨試著離開單家?但,要如何讓單家主動趕我出門呢……」花帖一邊走向井邊打水,爭自由身的念想慢慢成形。

打好水後,她提著水桶往廚房的方向前進,要去將水燒熱,邊走邊說道︰「听說我的主子今年二十四歲,不過尚未娶妻。瞧他年紀輕輕卻能睡到日正當中,大概是一頭腦滿腸肥的豬,也之所以才會討不到老婆,嘻嘻嘻……」

「睡豬?」低沉的磁音驀地響起。

「哇!」砰!花帖被身後莫名傳出的磁嗓給嚇得松了手,水桶倒下,潑了一地的水。「是誰?」轉身,一名年輕男子就站在眼前。

他,外貌俊美,看起來桀驁不馴,白色衣服將他襯得英姿颯颯,卻也氣勢逼人。

「公子您是誰?」花帖輕輕問道,心中隱約覺得「撞上」主子了,而且還是一位性格極難纏的主子。

「我是睡豬。」他道。

她一凜,無辜地反問道︰「什麼睡豬?」完了,她罵人的話真是被他听見了!

他睨看她無辜的臉兒。「你剛才不是罵我是睡豬嗎?」

「難不成公子您是……」

「我就是你要侍候的主子單壁,也就是你口中的睡豬。」

「啊?」她瞪大杏眸裝傻道︰「我並沒有罵主子您是睡豬呀!」

「難不成我耳背?」墨黑眼眸毫無溫情,高大的身影壓迫著她。

「我怎敢說主子您耳背呢!」

他冷冷一笑。「你說了,你現在就是在說我耳背。」這丫頭以為他不知她在指桑罵槐嗎?

她揮手解釋。「沒有啦,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不是說主子耳背,我豈敢說您耳背?不,您沒耳背,您的耳朵好得很,而我也沒有說什麼‘睡豬’之類的不雅之詞,更沒影射主子是。況且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向天借膽我也不敢罵主子您是睡豬,又或者說您耳背呀!我——」

「夠了。」

「喔。」她眨著無辜大眼,顫巍巍地繼續解釋道︰「總之,我真的沒有暗罵主子您是睡豬。再說,‘單家堡’是仁義之家,若非主子您們伸出援手救我花家逃離水火中,免于被債主追殺的命運,我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里。‘單家堡’待我的恩情大如天,我豈敢偷偷暗喻主子您是睡豬呢?」

單壁睇著她,她不斷睡豬、睡豬、睡豬、睡豬地喊,究竟說了幾次睡豬了?單壁眼一眯,思忖她是真的傻呼呼的,還是在裝模作樣?

單壁開口道︰「‘單家堡’對你的恩惠確實大如天。」

花帖立刻回道︰「所以奴婢會努力傳散‘單家堡’的美名,讓太爺樂善好施的形象愈來愈顯明,然後得到‘仁義王’名位。」

「你在諷刺太爺沽名釣譽嗎?」單壁詭異地笑了。不容否認,因為花大錢買下幾名奴婢而讓「單家堡」聲名大噪,到處都在傳頌「單家堡」的美名。

花帖一愣。「我我我……我又說錯話了?」

「你常說錯話?」

「是啊、是啊、是啊!我常說錯話,所以主子別跟我計較,我沒惡意的。」

「腦子這般不靈光,得一輩子都待在‘單家堡’的你,日子怎麼過下去?」單壁的唇角慢慢地揚出一抹微笑來。

他在幸災樂禍嗎?養尊處優的少爺果然是不懂得啥叫做體諒。

不過有件事他倒是說對了,從今往後相伴她的只有「單家堡」,「單家堡」將成為她的牢籠,她會被無止盡的工作給禁錮住,直到老去為止。

「花帖,你後不後悔賣身?」單壁突如其來一問。

「嗄?」她愣了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會不會後悔把自己賣給‘單家堡’?」他再問道。

就算後悔也不能承認,況且事已定案。「我沒有後悔。」

「是嗎?」他詭譎一笑。

「主子為什麼笑?您想趕我出‘單家堡’嗎?」花帖靈光一閃,逮到機會大膽一問,希望他開金口趕她出去。

他是想趕她離開「翔雲院」,然而這丫頭卻給了他奇怪的感覺——看似愚昧,听似口拙,但瞳仁里卻會閃爍著奇特光彩。那清亮異光與她傻呼呼的模樣完全兜攏不起來。

而且,她似乎很期待被趕出「單家堡」。

「您要趕我走嗎?」花帖杏眸滿是期待地繼續問道。

他眸光冷了。「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就算我不喜歡你,也不會趕你出堡的。」

「為什麼?如果不喜歡我,留我何用?」

「就算拿你當玩物也是趣事一樁。」

「啥?玩物?」她呆滯地喃道︰「我不是玩物,我是奴婢才對。」

「奴婢就是主子的玩物。」

她啞口。

「記住,奴婢就是主子的玩物。」單壁重申道。

慘了,她遇上窮凶極惡的主子了。看來「單家堡」並非好人家,瞧子孫如此妄為,就知道這家子人的心性為何了,而先前的樂善好施都只是為了博取「仁義之名」罷了。

「對了,午膳怎麼還沒送來?你這個奴婢是怎麼當的?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他開始使喚她。

「對不住,我初次為奴,規矩法則不熟練,下次會改進的。」

「那就快點學會如何侍候我,當個稱職的奴婢,以報我單家大恩。」他再道。

呿!這種主子!

「還杵在那做什麼?快把午膳送過來!」他斥令。

「是。」花帖忍氣吞聲地應道。還不到翻臉的時刻,而且她也沒有力量與主子對抗,現下只能服從听命。

單壁望著她垂頭喪氣的離開。一個膽敢拐彎抹角罵他是睡豬的奴婢,會是縴弱之人嗎?他懷疑。況且,太爺硬是將她塞進「翔雲院」的目的為何?他很清楚太爺絕非泛泛之輩,他的決定總有特別之處,究竟所為何事,他得要問個清楚明白,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而且……他要如何「應付」一個膽敢稱呼他為睡豬的奴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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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家堡」正廳金碧輝煌。

一位年紀約略六十、白發如霜的長者,精神奕奕地坐在披著虎皮的華椅上,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寶貝長孫。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擅進正廳。」單太爺摒去奴僕,下令道。單太爺比誰都清楚,單家單傳的唯一子嗣單壁的性格執拗,無人能比,若驕貴脾氣一起,則破壞力十足,這對單家爭取「仁義王」之事怕有妨礙。

「是。」奴僕們退走。

單太爺笑意盈盈地對著孫兒道︰「壁兒,來,坐吧。」

「是。」他落坐,看著太爺。「我正巧也想找太爺聊聊。」

「這麼說來,咱們爺孫倆心有靈犀,我找你,你也來找我,呵呵呵……」

「孫兒不認為跟太爺您心有靈犀,至少在用奴這件事情上,我就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單太爺再笑,自己的孫子他比誰都了解,沒經過他同意就塞個女婢給他,果然惹他不悅了。「先別生氣,先告訴我,花帖那丫頭侍候你侍候得可妥當?」

「差勁!」單壁冷道。

「哎呀呀,那丫頭其實出身好人家,可惜家道中落,因此不得不賣身為奴,你就體諒她一點。」

他睨眼道︰「太爺果真仁心慈愛,連個奴婢都如此照顧,也就是這種做法,才會把奴才們寵上天,讓他們敢對主子無法無天!」

「怎麼?花帖那丫頭爬到你頭頂上去撒野了?」

「她怎麼可能爬到我的頭上來。」他不會允許的。「倒是太爺明知‘翔雲院’不需要太多僕役,為何不先征詢我的意見,就硬是把花帖塞到我的住居呢?」

「我以為她可以將你侍候得妥妥當當的。」單太爺一臉的無辜。

「您真的只是要她來服侍我而已?」事情有這麼簡單嗎?他不信。「太爺並非是粗心之人,您的每一個指示都是有其目的的,我無法想象您是因為一時心血來潮,所以把花帖安排進我的院落里。」

單太爺干笑幾聲,不回應他的疑問,逕自道︰「你別生氣,給她點時間,她會做好的。單家救了她花家,她會知恩圖報的,而我們身為主子的,就要有主子的氣度,既然買下她就要好好地對待她。」單太爺的口氣開始變得慎重。「你可不要壞了‘單家堡’的名聲,別忘記‘殷家莊’正虎視眈眈地想要咬下‘單家堡’,好搶去‘仁義王’的頭餃。無論如何,咱們單家的仁義之名不能蒙塵。壁兒,你是單家單傳,亦是單家的寶貝,‘單家堡’能否更上一層樓,你也有絕對的責任,所以不準有欺奴的惡名傳出。」

太爺為了爭搶「仁義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雖說「單家堡」一直以來也無惡名,但是太爺機關算盡的做法卻讓他不以為然,尤其現在還把主意動到他頭上。

「听到沒有?不準有欺奴的惡名傳出。」單太爺要孫兒給個承諾。

他凝視著祖父。

既然太爺不準單家有惡名傳出,那他就……

違逆他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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