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皇的小奴 第3章(1)

三年後

京都,太子宮。

「祥瀧天朝」京都內的皇宮建築壯闊氣派、金碧輝煌,意味著「祥瀧天朝」國勢屬于昌榮之象。

同心圓格局的皇宮建築,又分外城、內宮。外城以處理公事的政務殿閣為主;而內宮,又區分為皇帝閣與後妃居住之所。還有王爺府、太子宮,若皇帝所生之公主年歲至十六尚未出嫁,亦有屬于自己居住的公主殿。

而太子宮,設置在皇帝宮殿的東邊方位,數棟闕樓殿宇高低錯落集結成一區,在金燦日陽的照射之下,每座建物都會呈現聖潔黃色。

專為太子建立的殿宇樓台,大都采頂起翹角大鵬展翅形狀,再鋪以琉璃瓦片,而象征榮華富貴的牡丹花更是不可或缺的裝飾物,只因太子的地位十分重要。

穆氏皇族所居住的皇宮是那般的壯觀與美麗,不過不曾招致百姓們的怨妒,實乃穆氏皇族建立了太平盛世,當權皇帝讓百姓安居樂業,自是讓百姓對統領的穆氏皇族充滿著尊崇與景仰,巴不得「祥瀧天朝」能夠傳承千秋萬載。

也因此,百姓們總祈禱著穆氏皇族子嗣能夠綿延不絕,因為穆氏皇族歷代以來皇子都極為稀少,歷任皇帝雖有後嗣,但大多生公主而男丁稀少,甚至還曾有老來才得子的狀況,這才險險地維系住子嗣的傳承。

而今,當朝皇帝卻僅有穆承襲這個兒子。

皇帝知曉穆氏皇族很難生子,于是從十五歲開始就娶妃納嬪,急著生子,但在位至今四十年,仍然只有二十五歲的穆承襲這一名獨子。

鱉異的是,連皇帝唯一的弟弟貴王爺,今年都五十歲了,自懂人事以來,也是娶妃多名,至今也是只有二十四名女兒,無一位男丁。

現在皇族唯一血脈僅剩穆承襲一人,要是斷嗣了怎麼辦?不僅皇族憂,全國百姓也憂,百姓不忍更不願穆氏皇族斷嗣,以免換了個姓氏登基為帝,「祥瀧天朝」滅亡,安康日子也會跟著大變動。

他該娶妻生子好延續後代。

方從皇帝殿閣走出來的穆承襲,腦子里仍是皇帝與皇後恩威並施的告誡。父皇與母後在書房里叨念了他三個時辰,從午夜念到天色即將蒙蒙亮起,所有的話語可歸納為一句……他該娶妻生子了。

穆承襲清楚父皇與母後的憂慮來自何處,怕一百五十年前的巫女詛咒在他身上得到應驗,怕穆氏皇族在他這一代斷了子嗣。

會嗎?

若真發生,那又如何?

穆承襲從未把皇族傳承的秘辛給放在心上,他對于從始皇時代就留下的斷子嗣毒咒是輕蔑的,不認為有斷子嗣的詛咒,就算穆氏皇族當真斷了子嗣,那也只是巧合,與詛咒無關。

穆承襲看著天空,月娘暈黃色澤正慢慢地隱淡而去,天即將蒙蒙亮,迅即地,穆承襲加快腳步循著曲徑,往小奴房而去。

一排十間的廂房,共分為三排,名為小奴房,顧名思義,就是宮女奴婢們所居住的地方。小奴房建于太子宮後面較偏遠的西方位置,是給侍候太子的女婢們使用的,至于侍衛、工人、太監們的住所則位處南方,男女分居。

咿呀……

穆承襲推開一扇門,走進其中一間小奴房。

小奴房本是四人住一房,可穆承襲進入的小奴房,僅由一名女婢獨自居住,擁有此項特例的女孩名叫命寶。

穆承襲悄步走到床邊,站定,先是端詳著命寶沉睡的嬌顏,燭火未熄,橘黃色的火光飄搖著,映在她細致的臉龐上。

但燭光一晃動,沒受光線照映的臉蛋陰影處,柔和線條突然變得闇沈。

燭火再搖曳,四周景物也跟著忽明忽暗,詭異邪魅的氛圍浮現,就與巫女給人們的感覺十分雷同。

穆承襲睇著臉色忽暗忽明的烏孫命寶。

雖然他不相信巫咒之術,但,穆氏皇族這一百五十年來的日子卻都過得戰戰兢兢。

斷子嗣的毒咒代表著「祥瀧天朝」不會千秋萬代,若是穆氏血脈無法存續,那麼始皇拚死拚活傾盡全力的建國作為就變得毫無意義了,而歷任皇帝又豈會甘心穆氏斷後,由外姓人取代之?

尤其第五代就僅剩他這位男丁,穆氏皇族當然慌張,父皇與母後更是一心想找出烏孫巫女的後嗣,好殺之解咒。

追緝巫女的動作其實都在秘密進行著,這一百五十年來持續且不曾間斷,只是從未公開過。

但巫女下咒斷子嗣之事卻是皇族秘辛,一直以來也只告訴皇後以及男嗣,其他人嚴格禁止外泄。

穆氏皇族不敢公布,是擔心這詛咒會被有心人給利用了,反倒傷了皇族。

而他對巫術雖是嗤之以鼻,卻也不願見到父皇與母後憂心忡忡的臉色,所以有時也會浮現殺巫女的思緒。

雖然他並未確定烏孫命寶就是巫女後嗣,而這三年時間他也未去確定她是否為巫女烏孫琤的後代。

但,他懷疑她是。

那就殺了烏孫命寶,讓父皇與母後擔憂的詛咒消失,也就不用被逼著娶妻生子,為子嗣之事煩心了。

雖然可以這麼做,但他就是動不了手。

穆承襲勾了張木椅到床邊,坐下,凝睇著烏孫命寶的睡顏。

為什麼動不了手?穆承襲思忖著。

一會兒後,他伸出手,修長食指探向她的臉蛋,食指指月復觸及她的額心。

殺她是那麼的容易啊!

接著,他修長手指轉而滑向她的頸項,輕輕地捏住。

就殺掉烏孫命寶,讓穆氏皇族將斷子嗣的巫術咒語就此失效。

就只要一個簡單的捏死動作,再跟父皇與母後指證她是巫女後嗣,穆氏皇族從此便可以安心快樂了。

哪怕神醫蝶花三年前曾與他做了條件交換的承諾,但依他權勢滔天的皇太子身分,就算他毀諾,蝶花又能奈他何?蝶花想阻止,也趕不及來救人。

只不過是殺個小奴婢,誰也不會起疑的,只要他高興。是的,只要他心意堅決,任誰都無法阻止。

他有殺她的理由以及殺她的必要,但,三年時間過去了,他就是沒動手,不僅沒殺掉她,甚至連她復姓烏孫的事情也提都沒提,嚴密保護著她的姓氏不外泄,就是不想殺掉她。

微小的燭火又搖曳起來,照得四周更顯朦朧詭異。

「嗯……」床上的烏孫命寶突然嚶嚀出聲。「誰在模我?」頸項上,有抹束縛感,烏孫命寶吞了吞口水,又繼續睡。

穆承襲的手指放過她的頸項,轉而往上停駐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臉皮滑如柔絲,很好模。

這三年期間,他若進小奴房,就會忍不住想模她,這舍不得放手的rou體,是沒殺她的原因之一。

她若死了,他就沒得模了。

他自嘲一笑,食指指月復繼續描畫過她秀氣的眉毛、俏鼻、紅潤的唇瓣,輕輕柔柔地撫滑過她的小臉蛋,又移至她頸項間,再輕輕一掐。

「唔,不要掐我脖子……我叫烏孫命寶,誰都別想害我喔!听到沒有?我叫烏孫命寶,我姓烏孫,嚇死你們……」烏孫命寶突然喃語了起來,頸項上淺淺的壓力讓半夢半醒的她下意識的自我保衛,先拿姓氏來嚇唬人。

穆承襲听她月兌口說出烏孫姓氏,濃眉一蹙,想捂住她的嘴。他一直不準她說出自己的姓氏來,就怕一旦傳到皇帝與皇後耳里,她命將休矣。

但也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不殺烏孫命寶的原因根本與人無關,全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打從一開始認識她的那一剎起,他就沒有殺她的,否則她早就死過千萬遍了。

「走開……我可是烏孫……听見沒有……」夢魘中的她仍在裝腔作勢嚇唬人。

懊喚醒她了。「命寶,醒醒……命寶,醒過來!」穆承襲怕她愈喊愈大聲,惹來其他宮女注意,遂叫醒她。

「烏孫命寶,我姓烏孫,你、你們別追我!你們不怕我的姓氏嗎?滾……」她皺著眉心,頭好昏。不要追她,她跑得好累好累了。

「命寶,不準說出自己姓烏孫,听見沒有?」冷沈磁音附在她耳畔說道。

呃,這警告聲音好熟悉……「我姓烏……孫……」

「你答應過不在宮中提起你的姓氏,你說過你會做到,怎麼在睡夢里說出自己的姓氏來了,你傻了嗎?」磁音更冷更硬,劈進烏孫命寶的耳朵里。

嚇!她睜開眼皮,彈起身,坐直起來。

誰?誰在跟她對話?

命寶細碎地喘著氣,現在是怎麼回事?呃,她好像在房間,她坐在床上,所以沒人追她,而且天蒙蒙亮起,她更確定自己在小奴房里,所以剛才被追的景象只是一場夢。

烏孫命寶揉著額角,回過神來,記起自己的作夢場景。「我說了我的姓氏……」

「你剛才在說夢話。」穆承襲道。

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想起她不該也不可以在宮中提起自己姓烏孫,她知道自己的姓氏嚇人,這烏孫氏代表著無法解釋但可怕的神秘力量,不僅在民間,連宮里都十分忌憚這姓氏,所以進宮前,穆承襲就再三警告她別說出去,以孤兒自居,以免自找麻煩。

穆承襲微微傾前,睇著她的小臉,這個他答應要「照顧」的女子,經過三年時間,已從十五歲的小女孩變成亭亭玉立的美麗女子,不過個性還是一樣。

「醒過來沒有?」他問。

「醒過來了。」她點頭。

「那麼你叫什麼?」

「烏……呃,命寶,我叫命寶,我在宮里只會叫自己是命寶,不會提及不該提的姓氏。」

「很好。」他不殺她,但她若要在宮中順利的生活,就不許說出自己的姓氏來。

忽地,命寶臉蛋一紅,她終于感覺到穆承襲靠她靠得這麼近,他好聞的氣息一直往她鼻子里鑽,令她心跳加快,臉頰、身子開始變得熱烘烘的。討厭,她的心波又強烈晃蕩起來了。

「請離我遠一點。」她要他閃遠一點,她的心房可得鎖得很堅固,不許動搖,這三年來她可是壓抑得很成功呢。

「你又要我閃遠一點?」人雲伴君如伴虎,但他給了她極寬容的恩惠,從沒有對她施予報復,可三年過去了,烏孫命寶仍然拒絕與他友好。她的個性沒變,她沒有改變態度巴結他,有頭餃的太子妃仍然不當,榮華富貴、權勢名利不要,不願被人侍候,反倒願意當侍候人的小奴婢。而且他堂堂皇太子身分,在她眼中卻只像是渣滓,這妮子依然讓他感到新奇與特別。

「太子殿下,您本來就該離我遠一點,我只是個小奴婢,您堂堂太子身分,不可以也不應該降貴紆尊地進入小奴房,這可是宮女們所居的地方,您來,是玷污了您的身分,也不合禮制,麻煩您別老是來小奴房找我!」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三年來,他常常找她,敲門要進入,偶爾門未鎖,她一推開門,就會見著他在屋里,嚇得她心慌意亂的。

「我以為你該習慣了。」穆承襲沒啥大不了地說著,就因為她拒絕他親近,他就更故意地接近她,還視她為妻子般的對她撫撫模模,完全不理會此舉是否會影響她的名節。

她習慣了嗎?三年了,是該習慣了,事實上她也沒討厭他的踫觸與撫模……呃,怎麼又起色心了?

她挺了挺胸膛,道︰「你老是特例對待我,我怕會引起其他宮女們的非議與不滿。」

「她們敢?而且理她們做啥?本太子喜歡就好,你說是不是呀?命寶妹妹。」他又接近她,俊容幾乎要貼上她的俏臉,手指還撫上她的臉頰,又輕輕地滑移模著。

「你你你……你又要做什麼?」她一愣,他輕柔的撫模,又撩撥起她的心弦,她心窩暖呼呼的,也癢癢的,還有一股想撲進他胸膛的念頭滋生……不,等等,她不可以貪圖他的rou體!

相反地,她該指控他運用自己迷人的體魄勾引女子才對啊!這樣的行徑好不正經。

「手拿開,你好放肆!亂模女人,不怕手指頭被砍斷。」她迸話道,身子往後縮,避開他的手指。會模她,代表他也會偷模別的女人吧?畢竟皇太子的身分可以讓他肆無忌憚。

穆承襲揚眉,道︰「怎會是放肆?況且你其實該是我的妻,我模你名正言順。忘了嗎?令師可是把你許配給我了。」見她不斷逃避,他當然要與她作對。

「沒有許配這回事,明明說好了我只是小奴,沒有婚配這檔子事,你不要拿蝶花師父來壓我。」只是蝶花師父不準她逃走的命令她一直不敢違背就是。「對了,你還有在幫忙找蝶花師父嗎?」三年了,她沒再見過蝶花師父,不過她仍希望找到蝶花師父,請他收回成命,讓她可以離開穆承襲。而且她沒忘記三年前的穆承襲也是為了想救朋友的性命才遵循蝶花師父的命令跟她在一起的,思及此,心有點酸酸的。

「有找過啊,但他行蹤成謎,找不著。」

「討厭。」她抱怨著。「師父一定是故意讓我找不著他,他知道我不敢忤逆師命,所以若要離開你身邊,一定要取得他同意才行,結果他故意避開我,讓我無法當面請求他讓我離開你。」在她離開「花蝶谷」之時,師父也安排了僕兒的去處,天不怕地不怕的僕兒接受師父給她的挑戰,還笑咪咪地說要看她主子的命有多硬哩!

而後,師父請人捎信給她,告知她,照顧她與僕兒的兩位伯母以及伯伯,獲得了一筆豐厚的銀兩,足以讓他們三人後半輩子衣食無缺後,就將之遣散了。蝶花師父交代了每個人的去處後,自個兒就悠游五湖四海去了,此後她再也沒見過蝶花師父,「花蝶谷」更無他的蹤跡。每當民間傳聞蝶花師父妙手救治了誰,趕去找他時,他就又消失得無蹤影。

「你一直要找蝶花神醫的目的就是要他取消讓我照顧你的承諾?」聞言,穆承襲的表情沈了。

「沒錯,我還是想離開太子宮。」她應得干脆。

他回下眼,眸色已沈闇。「你死心吧。」他突來一句。

「死心?」什麼意思?

「你不用去找蝶花神醫,就算找到也沒用,因為即便神醫同意,我也不會讓你走。」他抬眼,凝視她的嬌顏。

「為什麼?」她瞠目。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小奴婢,你這小奴有趣得很,我想把你鎖在身邊,不讓你走,這樣懂了吧?」

「啥?」禁臠,她真成了他的禁臠了!

「你走不掉的。」下一瞬,穆承襲將自己的唇片印在她雪白的額際上,出其不意地吻上她雪白的額頭。這是宣告,亦是烙印。

烏孫命寶沒料到他會這樣回話,更沒料到他會在她額上親吻,這記吻,像是枷鎖,制住了她的人生。

「……」當她終于能張口時,卻也不知道該斥罵些什麼了。驚嚇過度的她,就只能目送他的瀟灑身影轉身離去。

風景絢麗的皇宮園林,建立在皇帝殿與太子宮相連之處,園林里有參天古松、有著一大片的蒼翠草木,又有花圃、涼亭、假山流水,甚至還有一座小湖,湖上搭著一座曲徑小橋連結著皇帝宮殿,讓皇帝與太子隨時隨地能見面商議國事。

上午,命寶與另一位女婢林如眉拿著掃帚畚箕來到湖邊,先是上了小橋,清掃著橋上的落葉雜物。

命寶一邊打掃,一邊思忖著自己的下一步。

可惡的穆承襲,這三年間,就會用手模她臉頰、踫她小手的,現在更進一步,居然改用唇片踫觸她的肌膚,他竟然吻了她的額頭!那下一步呢?他又會使出什麼花招來?會不會用更親昵的方式來誘惑她?

驀地,她的腦袋瓜子浮出許多畫面來,而且全是些令她臉紅心跳、身體發熱的影像。天哪,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想當他妻子的決心未變,哪怕他在她額上烙印,她還是不從,她清楚穆承襲純粹是逗她玩罷了,才不會只愛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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