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了!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當樊于毅的女友了?就因為她說了她可能要考慮一輩子,樊于毅就以為她真要當他女友了嗎?
連續被接送了一星期,公司里的流言傳得一天比一天凶猛,今天甚至有位女同事緊盯著她的肚子,真是把貝琦給看毛了,在那名女同事還沒說話前就先開口說--
「樊于毅才來不到一個月,妳認為我肚子有被搞大的可能嗎?」
女同事聞言,整張臉立刻羞紅了,道了聲歉轉身就跑。
那反應更是讓貝琦氣得七竅生煙,沒想到自己隨口胡猜竟然真給她猜中了女同事的懷疑,而她的響應根本是中了圈套,這下八成全公司的人都以為她真的是樊于毅床上另一端空位的主人了。
「干嘛一臉不高興?」
罪魁禍首竟然還悠哉的走到她辦公桌前,頂著一張帥得讓人又愛又恨的俊臉,一臉關心的詢問。
「不關你的事!」
貝琦發誓今天下班她一定要自己千山獨行,不要這痞子相送,即使他要帶她去再好吃的餐廳都一樣。
瞧她那副表情,要是真和他無關才有鬼咧。
「我回辦公室打電話給妳。」看來她不喜歡在公司里和他打情罵俏,也許在電話中她可以比較放得開。
「我不會接。」貝琦直接丟了一句。
「妳一定得接,因為我還要問妳合約的事。」
「你問王經理就好了。」
「她今天請假妳忘了?」他指了指王經理空著的位子,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里,過了一會兒貝琦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哈尼,妳今天怎麼了?」
「誰是你的哈尼啊!」樊于毅還說他說不出惡心的話,瞧瞧,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誰應了就是叫誰。」
這分明是他們昨晚一起看的周星馳舊電影里的對話,他竟然學了起來。
「為什麼今天看起來這麼不開心?」樊于毅又問了一次,但口吻明顯的有了改變,帶著濃濃的關切。
「沒什麼,只是……」貝琦打住了想向他抱怨的沖動,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該說,而且她表現得那麼蠢,如果說了他只會哈哈大笑吧?
「只是什麼?」樊于毅感覺得到她有些委屈,如果她的委屈是因他造成的,那他可以想點辦法幫忙。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不是有合約的事要跟我談,我東西都準備好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還是談公事好了,她最怕樊于毅用那種口氣跟她說話,她會像傻子一樣胡說八道,她可不喜歡自己這樣。
「中午我帶妳去見一個人。」
「我可沒說今天中午要跟你一起吃飯。」
「妳有別的事嗎?」
「我要把手邊的工作做完。」
「沒必要用到中午休息時間吧?」
「午休時間我要睡覺。」好,如果老板不要她這麼辛苦,那她把時間花在午睡上應該行了吧。
「妳昨晚沒睡好是嗎?」
「我平常十點就上床睡覺了。」打從認識樊于毅之後她的生活作息就跟著大亂,除了他每天下班就帶著她到處跑,回到家後她滿腦子都是他,老是胡思亂想到三更半夜,害她總是覺得睡眠不足。
「又沒有人陪妳,那麼早上床做什麼?」
說到這里,樊于毅不禁要嫉妒起她的床了,至少床還可以包容她的存在,而他呢?天天回家孤枕難眠。
「睡覺啊!」真無聊,兩人居然利用公司的電話扯這些,雖然明知樊于毅是見她心情不好才打電話來關心她,可是她不喜歡兩人越走越近的態勢。「你再不說要跟我談什麼,那我要掛電話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是妳的老板我哪會不知道,妳下班之前把合約交給我就好了。I
「知道了。」
「那麼我們就下班見。」
她什麼時候說下班要跟他見了?正想反駁,樊于毅卻先掛了電話,拿著話筒貝琦覺得有些無奈,卻又發現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
討厭,她在高興些什麼?這幾天她的情緒總是這樣忽高忽低的,怎麼跟談戀愛的人一樣,問題是她沒有戀愛……真的沒有嗎?
不停的反問自己,連貝琦都覺得有點煩了,還是專心的把工作做完再煩惱好了,至于那家伙的事,等無聊的時候再拿出來想想就好了。
雖然這小姐的臉有時很臭,可是每當他出面把她攔劫走,她還是頂著張臭臉跟著他團團轉,所以說貝琦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樊于毅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他已經盡力在討好貝琦了,要是她再挑東挑西,就是她真的個性不好,不過他打定主意,如果貝琦個性真這麼差,那他就來個乾坤大挪移,讓她轉性吧。
「妳要不要試試這個?」
在日本料理店里,樊于毅叫了一盤生魚片,偏偏貝琦不吃生的,看著那盤貴得要人命的魚肉一臉驚惶。
「我說過我不吃這個的。」她重復先前的話。
「妳有試過嗎?」
「不需要試,因為我根本不敢吃生肉。」她連看到血都會有點受不了。
「妳就是這麼膽小,連試都不試……」樊于毅當著她的面大快朵頤,還發出好吃的嘆息。
「所以我說我們不適合,你應該去找和你一樣肯冒險犯難的人在一起才對。」貝琦嘴巴這麼說,表情卻顯得僵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不喜歡樊于毅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甚至有這種想法都令她感到難受。
「那妳怎麼辦?」樊于毅沒把她的話放在心里,也許是被拒絕太多次了,所以听久了自然變成習慣。
「我……哪有什麼差別?我一樣過我的日子啊。」貝琦嘴硬道。她一個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生不見得一定要有愛情才是圓滿。
「妳知道嗎?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愛情本來就是種妥協,因為我們找不到和自己一樣的人,所以只能找尋接近自己想要的對象,然後將自己的條件做修正,修正到和對方一樣。」
「你怎麼可能是這樣?我認為你是那種要求對方變成你所要的樣子的人。」貝琦直接說出她觀察他之後的看法。
「我要求過妳什麼嗎?」
你要求我也得喜歡你不是嗎?貝琦在心里這麼問,卻沒有說出口。
見她沒說話,樊于毅伸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手。
「我唯一要求的是妳的坦白而已,我知道妳有妳的矜持與顧慮,可是妳真的喜歡看我一個人演獨腳戲嗎?」
貝琦想了想,緩緩的開口,「如果你演的是獨腳戲,那我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也許妳只是在看戲。」他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把玩,她沒抽回手,表示她在學著接受他了。
「你沒听過當局者迷嗎?如果我是旁觀者,我應該才是最清楚的人。」
「妳不覺得妳已經開始混亂了嗎?如果妳肯下場苞我一起演下去,結局應該才是最精采的。」
「你這麼愛演怎麼不去參加演員訓練班?」
「我年紀太大了。」
「我倒覺得你賣相還不錯。」
「我會把這話當成是種贊美。」他勾著她的指尖,引開她的注意,然後夾起一塊生魚片,出其不意的放到她嘴邊,趁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直接塞進她嘴里。
濃辣的味道嗆出了貝琦的眼淚,他居然喂她吃生魚片!
她不是說過她不敢吃了嗎?可是吐出來真的很難看,就算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貝琦還是忍著把那口生魚片吞下去。
「妳看,這樣不就吃了?」
「可是我不喜歡這味道。」貝琦皺著臉,抽了張面紙擦眼淚,而他也把水遞了過來。
「好吧,算是我的錯,妳喝點水。」看她嗆得連鼻子都紅了,樊于毅也明白自己有些過火。
「你再這樣,我以後就不跟你出來吃東西了。」貝琦抱怨著,嗆紅的臉瞪著他放話。
「好好,就當我怕了妳,吃完後我帶妳去看別的。」
「什麼?」
「妳去看了就知道。」
作了場好夢,貝琦伸了個懶腰,手踫到另一個身子,嚇得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陽光從窗簾縫隙透了進來,天亮了,她竟然在樊于毅家里的沙發上睡了一夜,而他也穿著衣服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她瞥了眼沒關的電漿電視,正在播放某部國片,他們倆竟然窩在沙發里睡了一夜。
她記得昨晚他們去了水族館,買了一堆熱帶魚後就到他這兒看人家把魚缸送來,兩個人一起布置魚缸,然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誰知她竟然睡著了,而且還一覺到天亮。
「妳不想再睡一下嗎?」樊于毅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慌張的貝琦一眼。
「天亮了,還睡什麼啊!」
「今天休假。」
「我今天要去參加小涵的告別式,我要來不及了!」
她竟然在樊于毅這里過夜,她應該要很難過的,小涵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而她今天就要真正的告別這個世界,她居然還在這里和樊于毅一起混。
貝琦跑進浴室,放眼望去全是男性用品,她打開水龍頭掬起水就往臉上潑去,听見樊于毅跟進來的聲音,她用手拭掉臉上的水,一回頭就看見他背對著她在上廁所!
「我的天啊!你在干嘛!」她尖叫出聲,雖然他是背對著她,但是動作擺明了是在上廁所。
「妳沒看過男人上廁所啊?我們小便的時候都是站著的。」見他一臉正經的跟她解釋,只差沒把貝琦氣壞。
「你……你……你好歹在我面前保留一點形象啊!」
這男人面對她的時候形象可差勁了,要是公司的同事知道他這麼不拘小節,不知做何感想。
「都是自己人還保留什麼形象。」
「誰跟你是自己人!」
「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不算自己人難道要算陌生人嗎?妳該不會有習慣性的一夜吧?」他解手完畢,大剌剌的走到她身邊洗手。
對于這樣的男人她該說他是真性情呢?還是他真的很欠揍?
貝琦決定選擇後者,在他靠近時給了他一記粉拳,哪知道他拿起一邊的毛巾往她還濕潤的臉上抹去。
「嗚……」貝琦極力的掙扎著,卻躲不過他的擦臉攻擊。「那是擦手巾還是毛巾啊?」
「我的御用毛巾。」瞧她那副嚇得魂都快飛了的模樣,樊于毅沒好氣的解釋。
她的臉剛洗過,睫毛仍是濕的,但臉上卻有著一抹干淨清亮的韻味,他忍不住伸手拉近她,頭才低下來,她卻先冒出殺風景的話--
「我才不要!我們都沒刷牙……」話才說完她就跳得老遠。
「妳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啊!」
「哪里來的風情還得我解?」
「這里。」樊于毅打開一旁的櫃子,拿出一支新的牙刷給她。「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刷!」
貝琦拿著牙刷愣在原地,刷也不是,不刷也不是。
「我今天要去參加告別式,你不要亂來,我應該要用肅穆的心情度過這一天的,而不是跟你在這兒打打鬧鬧。」
她要把持住自己,然後跟他講道理,樊于毅應該會懂,她今天真的不適合跟他來個你儂我儂的接觸。
「我知道,我送妳去,等告別式結束,然後……」
「然後怎樣?」
「然後我們再看著辦。」樊于毅出其不意的低下頭輕啄她的唇,看著她紅著臉一副尷尬的模樣,將牙刷塞進自己嘴里輕輕松松的刷起牙來。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接受小涵去世的事實了,但看苦她被送進火化爐里,貝琦的眼淚怎麼都停不住。
她並不想在樊于毅面前哭成這樣,這和她平常表現出來的堅強不同,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記得上個月時,小涵還煮了一鍋玉米湯要她下班去她那里喝湯,小涵總叨念她為了工作老是隨便胡亂吃些沒營養的東西,有時小涵會煮上一堆咖哩用保溫盒裝著讓她帶回家,只希望她半夜肚子餓時不要再吃泡面。
雖然小涵面對感情上挫折的表現是個白痴,可是她對朋友卻是沒話說的好,只是小涵的好她再也感受不到了,她有點氣自己那天跟小涵說了那麼多重話,要是她趕過去一定可以救小涵一命,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小涵會真的自殺,她怎麼敢那麼做呢?
「我們該走了。」儀式結束了,樊于毅輕聲開口。
貝琦點點頭,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躲在他身邊,因為不想讓人看到她哭泣的臉,她幾乎是藏在他身後。
擦干了眼淚,她有些後悔沒帶墨鏡出門,想必她的眼楮一定腫得跟什麼似的,樊于毅就算眼光再怎麼爛,看了她這副模樣也會覺得很後悔吧。
「那個王八蛋有來嗎?」
小涵是為了王漢死的,他總不會連來看她最後一眼都不肯吧?
樊于毅當然知道她指的王八蛋是誰,不過他並沒有看到那男人來,小涵真的死得太冤了,她的自殺根本沒有證明什麼,只證明了她真的很傻。
「沒有。」
一听到他說沒有,貝琦更是生氣,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吸著鼻子忍著哭泣。
「我們先走好不好?」樊于毅實在沒辦法面對這樣的她,尤其她眼眶泛紅,一副眼淚就要潰堤的模樣,看她忍得辛苦,他看了也很不舍。
終于離開了那充滿哀傷的會場,上了車後,貝琦抽了幾張面紙擦去臉上的淚痕,像是想振作起精神,可是那副模樣實在很不具說服力。
「你看,就算為了那種張無忌搞丟了自己的命,對那種人來說又如何?他一樣不認為那關他什麼事,連來看她最後一眼都沒有,簡直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又開始哽咽。
「所以為了這種事自殺真的很傻。」也許是喪禮的氣氛感染了他,樊于毅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我真想不透小涵怎麼會想不開,就為了那種人?這世界上除了感情外還有很多事值得去做,她就這樣離開了關心她的家人與朋友,可是她的死對那個負心男人來說有什麼影響?張無忌反而多了個把妞的手段,他可以到處跟其它的白痴美眉說他有多可憐,女友為他自殺,贏取女孩子的同情,你知道嗎?很多男人都是用這套,假裝自己很可憐,其實都只是人面獸心,說那些都只是手段而已……」
樊于毅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她一邊哭一邊說話。
「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完全不把人家的真心當一回事,只顧著自己,不要了就把對方當垃圾一樣的扔掉,也不管別人是不是會傷心難過,若真的為張無忌難過,他也許還會洋洋得意的為自己的戀愛戰績記下一筆勝利。」
貝琦又擤了次鼻涕,還想再說些什麼,樊于毅卻突然把她轉過來面對他。
「但我是真心的,難道妳不能把我的真心當一回事嗎?」
他的話在一片混亂中傳進貝琦腦海里,將她的心情頓時從悲傷中抽離,但她卻不知該怎麼反應。
「妳有沒有想過,我也是真心的?」
「你為什麼老是選在這種時候說這些?」
這很尷尬耶,她還在哭,他卻來個真情告白,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妳認為什麼時機才是對的?在公司里,妳說那是工作的地方不能說,吃飯的時候,妳又說妳在吃飯沒空,現在妳既沒有在上班也沒有在吃飯總能說了吧?」
「但是我在哭啊……」
「妳看不出來我正努力說點什麼讓妳不再哭下去嗎?」
樊于毅捧住她的臉,用指尖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輕吻著她的臉頰,那溫柔的舉動讓貝琦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他的唇在她臉上落下綿密的親吻,最後終于落到她的唇瓣上,他的吻充滿了珍惜,這樣的吻沒有想象中的惡心;她一直覺得四片唇貼在一起毫無美感可言,更不了解為什麼電影里的情人接吻時一副忘我的模樣,但當樊于毅吻著她時,她雖然沒有太過投入,但確感受得更多。
「妳看,我吻妳妳就不哭了。」
他用臉輕揉著她的臉,沙啞的聲音隱藏著他的情動,輕松的口吻里卻有著明顯的享受,他等了許久,終于等到這一刻。
「你怎麼不說我是被你嚇傻的?」貝琦的聲音也有幾分沙啞,她沒听過自己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他們的對話就像是情人之間的私語,字字都帶著輕柔,就像怕大聲了點會破壞這旖旎的氣氛似的。
「妳哪有這麼容易受驚嚇?」他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發動車子。「走吧,妳該吃點東西了。」
至少他還注意到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貝琦看著他,這才發現她的視線無法離開他,這男人挺體貼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心快要背叛她的信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