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位于台北的某座豪宅內的私人派對,突然傳來了喧鬧聲──
「求婚、求婚、求婚……」
統一且高昂的聲音同時起哄,幾名男性押著一位看起來明顯酒醉的帥哥要他跪下求婚,大家明明都看見了那名倒楣的男子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醉意早已令他雙眼視茫茫,整個人好像還在狀況外。
「你們別鬧了!」
闕漢通的確根本就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能做的也只是掙扎,奈何今晚喝多了酒,平常他大可以輕而易舉的把這些王八羔子全過肩摔,可是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哪可能掙月兌得了。
「反正擇期不如撞日,今天既然提到了結婚,這大好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而且我們所有的人都可以幫你們做見證,對不對啊?」馬兆能也喝了點酒,爽快的拍著胸脯說道,還詢問在場所有的人的意見。
起哄的朋友可不管,反正要被逼著結婚的又不是他們,管他媽媽嫁給誰!氣氛都已經玩得這麼high了,沒道理突然冷靜下來,還替這兩個倒楣鬼考慮人生,玩都玩了,繼續玩下去才是重點。
馬兆能一問,所有的人立刻大聲應和──
「對啊!對啊!」
「我不要……」闕漢通無力的嚷道,試著將抓著自己的人揮開,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連想大吼的氣力都嫌不足,腦袋轟隆作響,像是跟所有的人隔著一道牆,他的想法也無法傳遞出去。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女主角眼看男友被眾人壓制在地上,連忙用又心疼又嬌羞的口吻答應道︰「好啦!我嫁給你啦!」
所有的人听到她的話皆大聲歡呼,恭喜之聲不絕于耳。
可憐的男主角早已經不省人事,就這麼癱倒在地上,而女主角立刻過來,心疼的摟著醉成爛泥般的男人,管他是不是渾身酒味,現在闕漢通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露出興奮的笑容,彭芷如擠出兩滴眼淚,她在這男人身上所花的心血總算有了代價,女人年紀一到,身邊的好友陸續結婚,結了婚的人好像就高她一截,她討厭那種比不過人的郁悶,更害怕抓不住手邊這個金龜婿,尤其他們的戀情早已經不再像當初交往時那麼熱烈精采,生活也漸漸回復平淡,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來闕漢通似乎已經開始對自己不再有興趣,如果她不多做點努力,那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段感情結束。
所以彭芷如早早在今晚的派對前就先放出了風聲,讓大家誤以為他們真的有要結婚的打算,只缺臨門一腳,而這消息一傳出,立刻有一大堆人爭先恐後的想補上這一腳,大家都想搶著當闕漢通的媒人,心里盤算著到時候闕漢通要是真結了婚,便能藉著見證他的求婚大事而跟他扯上關系,有了這層關系,往後還怕吃不開嗎?闕漢通可不是一般人,他才貌學識樣樣都有,就連事業也做得有聲有色,想跟他攀上關系當然得靠機運了,而現在有這機會,所有的人自然不輕易放過。
還好大家今天喝多了酒,彭芷如的計畫才能付諸實施,一開始她還擔心光是放出風聲還不夠,偏偏打從交往至今她都沒機會懷闕漢通的孩子,這已經是她的最後機會了。
不過一切計畫都得靠天時地利人和來幫忙,闕漢通今晚一現身就立刻被所有的人灌得七葷八素,雖然這種手段有些卑劣,但是為了能夠結婚綁死這男人,她什麼都肯做!還好她的目的也已經達成,抱著闕漢通,彭芷如接受所有的人的道賀,她確定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著了,她打算維持著這般亢奮的情緒,明日一早就到婚紗禮服公司報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這男人架進禮堂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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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藍啊……
闕漢通坐在辦公室里,望著窗外嘆了一口氣,他甚至不記得以前曾經在這辦公室里有這樣的機會有這樣的心情抬頭望向自己辦公室的窗外,甚至是對著窗外的景色發出贊嘆,別管天空有多藍,藍天白雲的景色有多美,光是底下那恐怖的建築高樓就夠令人倒盡胃口,又有幾個人真會忽略那些高樓大廈,只看天上的雲呢?尤其這種情緒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他竟然活像個娘兒們望雲興嘆。
惡心的抖了一下,他收回這無聊的情緒,听見辦公室的門傳來兩下輕敲。
「進來。」
「總經理,我們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給你。」秘書王小姐喜孜孜的探頭進來,請他出去接受大家的祝賀。
「何必這樣呢?」一想到這兒,闕漢通又有了想嘆氣的念頭。
「當然要啊!你要結婚是大事耶,我們怎麼也想不到像你這樣的男人竟然會有定下來的念頭,一般男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黃金單身漢的頭餃,你能放下,這跟佛家說的‘舍得’是一樣的……」
「這位‘師姊’,夠了!」
闕漢通舉起手,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他一點也不想听王小姐再說下去,事實上他一點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結婚,但是婚約的事簡直像野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那晚純粹是因為大家在起哄,他簡直是被趕鴨子上架,甚至連求婚的話都沒說,被損友們硬逼著單膝著地後,芷如就作勢不舍的立刻起身將他拉起來,口中還不停的說︰「我答應你。」
他的記憶就只到這里,接下來他就突然要結婚了……
他一直想找個適當的方式告訴芷如他真的沒有要結婚的意願,但是隔天他還來不及跟芷如好好談談這件事,全世界的人就都已經知道他要結婚了,甚至連電視新聞都播報了這個消息,接下來他再度聯絡上芷如時,她已經在婚紗禮服公司看婚紗了。
「我想我還沒確定這樁婚事是否要進行,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找個機會再談談,你也許要暫緩籌備計畫……」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芷如開心的聲音,告訴他婚紗禮服公司的設計師打電話過來,晚一點她有空再打電話給他。
幾次下來,每次當他要跟芷如談婚禮暫停的事,芷如就會臨時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他甚至開始懷疑芷如是不願意和自己談這個話題,所以才假借有其他的事避開他,但這麼下去怎麼得了?
也許他應該直接打電話給芷如,然後劈頭就告訴她,他一點也不願意結這個婚,但這教他怎麼說得出口?可是……真的不說嗎?
若這個婚真的結了,他可不認為自己高興得起來,只是這一切變化得太快,他難不成真要敗在心軟上頭,然後賠上自己的單身身分……唉!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他的臉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歡欣的新郎官,對照整個辦公室的快樂氣氛,闕漢通只覺得自己就快要頂不住了。
「闕總……你上哪兒去?」
所有的人都等著要送上大家集資購買的禮物,就等著他就定位,哪知闕漢通突然轉了個彎,走向辦公室的門口。
「我出去一下。」闕漢通在走出門之前,還不忘回頭向王秘書交代一聲,「馬上替我轉告彭小姐,我從來沒有答應過要跟她結婚,請她立刻取消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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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要做個解決!
在踏出辦公大樓之後,闕漢通只覺得自己松了口氣。說出來總比不說好吧?他可不希望自己也得了現在流行的文明病──憂郁癥,他最後悔的是當初沒在芷如看婚紗時就開口阻止她,但當時的情況確實是讓他說不出口,而所謂的求婚當晚他根本就喝醉了,但是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要求婚的意願,其他人一起哄,整件事就被迫跟著走,以後他得遠離那群人才行,人在鬧烘烘的環境中,很可能被設計進自己根本不想涉入的事件。
沒多久,手機鈴聲響起,闕漢通老早有了心理準備,一接起是他的友人打來的。
「漢通,你搞什麼?!婚禮場地都訂好了,你現在說你不結?你怎麼跟人家交代啊?」馬兆能的聲音里充滿了緊張。
「我要跟誰交代?婚是誰求的?場地是誰訂的?那些人自己去負責就好了啊!」
闕漢通決定把話說明白,免得再這麼下去事情越扯越大,他一點也不想跟著走上婚姻的不歸路,他早就應該要狠心點把話說開,而不是任由他們鬧下去,幸好婚還沒結,一切都還來得及煞車。
「你求的婚啊!」
「那晚我根本什麼也沒說,是你們硬把我按著要我跪下去,我甚至一直掙扎叫你們不要鬧了,你們有人管我說什麼嗎?結婚?你們自己去結,我不奉陪!把事情鬧大的人是你們,你們就自己去處理好了。」或許是心意已決,闕漢通不再猶豫,更不願給自己任何機會心軟。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跟芷如在一起也很久了,你們不是本來就有結婚的打算嗎?我們那天只是順著勢……」
「順了誰的勢?兆能,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不了解我,你居然以為我真的會順你們的勢就照你們的想法去做,你們是太天真了?還是真把我當傀儡,以為我可以讓你們耍著玩?」
闕漢通也火了,這陣子的發展簡直讓他有苦難言,他一直想著是否要找個適合的方式說明,但他發現根本沒人要听他的說明,所有的人都瘋狂的在著手籌備他的婚禮,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
「話不是這麼說,大家都以為你要結婚啊。」
「你們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的?每一次你們說這種話時我都叫你們別亂講,哪知道你們越講越高興……完全沒人理會我的感受,那你們就自己去結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去參加那個跟我無關的婚禮,我再一次聲明,我不可能會結婚,而且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們要是想再裝傻,還是故意說什麼我是在害羞,那就隨你們吧,我都三十幾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可是你都沒有講得很清楚啊!」
「要我講得多清楚,你們才甘心呢?我的婚事還得要經由你們的核可嗎?兆能,別怪我不顧兄弟的情分,但是我覺得這回你們玩得太過火。」
「漢通,你不能這麼說完就算了,那芷如怎麼辦?她連婚紗禮服都挑好了,你要怎麼跟她交代?」
「我要交代什麼?為什麼全天下的人都要我為你們的一相情願給交代?我告訴你,我什麼交代也不給,你們自己搞出來的婚事,就靠你們自己去完成,我只會告訴你,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
闕漢通認為自己得做些動作讓一切停止,打了幾通電話跟認識的記者聯絡,當天下午電視新聞又播報了闕漢通取消婚約的消息,記者訪問時,他以堅定的口吻宣稱他從來沒答應過這件婚事,他不過是被所有的人押著他得跪下求婚,可是眾人不顧他的反對,硬是認為這就是求婚,所以他在接受電話訪問時,用無奈又倒楣的語氣說連他都不知道這婚事是誰求的婚,只知道自己要被硬逼著娶妻,他認為自己如果再不說明,事情只會越扯越大,他並不想等婚禮的日期到了才站出來說明,現在就算傷害已經造成,他還是要把話說清楚。
哪知就在他說明完畢後,以為這一切就會這麼平息,記者竟然再去婚紗禮服公司采訪工作人員,他們信誓旦旦的說闕漢通絕對會結婚,而且新娘連婚紗禮服都已經挑好了,新郎的禮服也選好了,還說新郎只是得了婚前恐懼癥,甚至連心理醫師都出現在新聞畫面,證實的確有這種病癥的存在,硬是把他先前嚴肅的解除婚約聲明徹底推翻。
闕漢通真想把液晶螢幕一腳踹開。誰選的?新郎禮服都選好了,這下可真惹惱了他。
為什麼這些人會真的以為這樣就能逼他結婚?如果他是在這麼不甘心的情況下結婚,那他們又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總之,很顯然這些自稱是他的好友,還有那個跟他上了幾次床自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女人,他根本早就應該把這些人甩開,那麼現在就用不著這麼煩!
提著簡單的行李,他安排了赴美談生意的行程,闕漢通決定還是遠離台灣的風暴,等他回台灣,也許事情就冷卻下來了,否則一天到晚都有數不盡的人想打通他的電話,不停的想找他談談,簡直快把他煩死了。
搭電梯下樓,他發現警衛也是用那種無奈的眼神望著他。
「闕先生,你那個女朋友帶人來找了你好幾次,哭得很慘哪,一直說要見你一面,她說她怕結婚當天沒有新郎,我都快要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不可能跟她結婚,而且我已經跟她分手了,你懂我的意思嗎?」闕漢通鐵青著臉色說道。
「我是懂啦!但是……」警衛本來還想跟他開開玩笑的,所有的人都說闕漢通只是得了婚前恐懼癥,還說他一定會結婚,怎麼現在他的臉色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呢?「但是她畢竟是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啊……」
「你既然懂了,就沒什麼好但是的了,她自己要玩得那麼大,真以為我會為了她那一點點面子就把她娶回家,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闕漢通沒想到連自家的大樓警衛也站在彭芷如那方,難不成他每個月付的管理費跟平常給的小費都白給了嗎?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說的話開始只有被質疑的份?
「我明白、我明白。」警衛眼看他的表情不對,連忙討好的點頭。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闕漢通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拿著行李搭上了等在外頭的車子,前往機場。
總之,不管那個警衛懂還是不懂,反正闕漢通已經火大極了,他只想離開這里,遠離所有的煩擾,這莫名其妙的婚約已經讓他悶到了最高點,他是應該要找個機會好好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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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里,闕漢通贏了好萬元的美金,一臉笑意的他忘卻了所有煩惱,贏錢的喜悅更是讓他心情大好。
決定延後回台的日期果然是正確的,原本他還想再賭下去,不過他可不希望就這麼毀掉現在的好心情,反正贏都贏了,要是在這時候又輸掉那才更悶。
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他離開了牌桌,本來想直接走回飯店,但或許是贏錢的心情太過亢奮,他仍然不想睡覺,走到吃角子老虎那頭,竟看到了一個亞裔女孩正站在機器前,一臉迷惘。
「你需要人幫忙嗎?」
女孩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尷尬的說道︰「我不太懂這要怎麼玩。」
或許是她的笑容很甜美的關系,而且正巧又遇上闕漢通心情好,他走上前拿了些硬幣丟了進去,接著一拉。
「就是這樣而已。」
「這樣有中嗎?」女孩不解的問。
「中了會有音樂聲,跟著錢就會掉下來。」
「哦!」女孩像是懂了,掏出錢包里的硬幣,也往機器里丟。
機器開始運轉。
「這樣沒中是不是?」
「對,沒中。」闕漢通看見她掏錢包時,里頭有張紙條,上面有中文字,便試著用中文問道︰「你是從台灣來的?」
「對!」女孩臉上出現訝異的神情。「你也是嗎?」
在異鄉遇到同一個地方來的人自然而然就會升起親切感,女孩換上了更燦爛的笑容。
「是啊,你專程來拉斯維加斯玩的嗎?」
「不是,我是來念書的,不過我已經畢業了,過幾天就要回台灣,所以我跟幾個同學約好了來這里玩,他們想帶我來開開眼界,因為我從來沒來過這里。」
「你的同學呢?」為什麼她一個人落單?
「呃……」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們有其他的活動。」
她的同學都帶著男女朋友一塊來,就算沒有男女朋友的人,來到這里也都快速的認識了新朋友,說好了要一塊來玩,結果她還是落了單,而她都來了,一點也不想白來一趟,既然來到賭場就應該要入境隨俗,怎麼能不賭一把?雖然她的資金並不雄厚,不過應該可以小玩吃角子老虎。
只是真到了這兒她又搞不懂玩法,吃角子老虎應該是最容易的了,但是她身上的錢不多,所以要投硬幣之前還是猶豫了一下,也就是因為這樣的猶豫,她才有機會和眼前的男子說話。
「你呢?你也是專程來玩的?」
「我到美國出差,延後幾天回台灣,所以才過來這里玩的。」
「真的啊?那我們就差不多!」
女孩又對著他笑了笑,而闕漢通不明白自己是因為心情真的很好,還是這女孩長得很動人,他感覺自己似乎也一再回她笑容。
但只是這樣隨口聊好像有點像在搭訕,闕漢通也隨手投了幾個硬幣進機器里,跟著一拉……
突然,一陣音樂響起,接著硬幣就嘩啦啦的掉了出來。
這聲響引來許多人的圍觀,大家都用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看著他,闕漢通這才明白自己中了大獎,而他根本就沒有要贏的打算,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隨手一拉會贏得大獎。
「你中獎了耶……」女孩看著硬幣掉落,傻乎乎的說道。
「我知道啊。」闕漢通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愣住,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為了慶祝我中獎,你願意讓我請你吃頓飯嗎?我本來根本就沒打算要玩的,是因為跟你說話,所以才丟了幾個硬幣進去,現在既然中了獎,我想你應該算是我的幸運女神,所以……讓我請你吃頓飯,算是謝謝你。」
女孩想了想,幸運女神這四個字好像很不錯,于是點點頭。反正這男人長得也很不賴,跟帥哥吃頓飯,她應該也沒什麼損失。
他們可沒想到,他們的緣分不只是一頓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