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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世狂將 第六章

快馬狂奔馳回燕京,路爵非整整比後頭的軍隊快了一天的腳程。

一路上追得異常辛苦的完顏琳早在五天前即放棄與路爵非同速前進,她投降了,依她的騎術哪里跟得上他。

將疲憊不堪的「野奔」交給馬廄小廝後,路爵非旋即往墨雲軒走去。

銀銀捧著托盤迎面而來,「都統大人。」

瞥了一眼銀托盤,路爵非冷下眼。「成姑娘和誰一塊用膳?」

「小王爺這幾天都在墨雲軒陪姑娘用午膳。」銀銀說得極自然,因為她很清楚小王爺和成珞只是單純的喝茶、吃飯和聊天,並無任何不合禮教之事。

可這番話听在讓完顏琳煽風點火過的路爵非耳里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小王爺通常會待到什麼時候才離開?」他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壓抑住想殺人的沖動。

「約莫未時會回去。要不要奴婢替大人去通報一聲?」

路爵非表情冷酷的揮了揮手,「你下去忙,不到晚膳時刻不需要過來伺候。」

銀銀福了福身子。主人不怒而威的模樣好嚇人啊,比這些天飄下的雪花還冰冷,是不是陳家島一仗打得不順利?或是天氣太冷,把人溫暖的氣息一並給帶走了?

盛怒之下的路爵非,手握拳信步邁向一對背叛他的狗男女。

遠遠地,他就瞧見成珞和完顏獲兩人在花廳里有說有笑,尤其是阿獲那開朗的表情,他從沒見過他如此開懷大笑過。

他路爵非的女人竟然逗得別的男人放肆大笑!

俊臉上的表情是陰郁的,他不能容許他的女人對別的男人展風情。

他自問他為什麼會有這般激烈的反應?

她不過是完顏亮計劃里生產大隊的一員,一個平民漢女,她愛同誰調情是她的自由,他不該起妒心的,畢竟她連他的面都不曾看過,教她對他忠心是妄想。

他不該有這種可笑的痴心。

而且這種痴心會壞了他的任務。

理智恢復後,路爵非回到自己的寢房。

將她從腦海里趕走的唯一方法,就是以另一具女性胴體來滿足自己。

于是,他吩咐府里執事將住在東廂房的兩名漢女領來伺候他沐浴。

☆☆

房內熱氣騰騰,兩名衣衫半敞的美人正半蹲在大水桶旁賣力地替男人擦背洗澡。

她們愛煞了男人硬碩的身子,恨不得全身放軟地偎進男人厚實的胸膛里,好好地愛他那副剛健偉岸的男性軀體。

女人們似有若無的以手摩挲著男火的肌膚,男人閉目像在養神,眉宇間有著一抹淡淡的惆悵。

霍地,男人睜開眼,審視著兩名女子秋波似的媚眼。

「把身上的衣裳全月兌下。」他笑著命令。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笑了,很冷的那一種。

「奴家叫青青。」黑發微卷的她從前是個花娘。

「我倒要見識見識你服侍男人的功夫,張通說你是他從花街里千挑萬選買來的。」

一旁的風兒一听,不甘示弱的靠上來,「風兒服侍男人的功夫才了得呢!不比大人現在迷戀的成姑娘差。」

「哦?你怎麼知道成姑娘怎麼服侍我?」

「猜也猜得到,普通女人會玩的把戲不過那幾招,這也難怪,沒讓人教過怎麼比得上我呢。」

「是呀!大人,今晚就讓咱們兩人伺候您吧!」

青青說道。她在花街打滾多年,沒見過比路爵非更有男人味、更陽剛的恩客,能服侍這樣的男人,要她折壽三年也甘願。

兩女同時叫了一聲,瑟縮了下。

「好疼啊,大人弄疼奴家了。」青青嬌喊道。

「這麼沒用,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好好伺候我。」

他嗤笑出海。

風兒媚笑著,抬手摩挲路爵非有著胸毛的胸膛,「大人好有男子氣概。」

「知道我為什麼挑上你們今晚陪我嗎?」他隨口問。

「因為咱倆經驗豐富。」青青得意地笑著。

「因為大人想換換口味。」

他一把抓住風兒準備大展身手的手,「松開!」

語音里夾雜著一股不知所以的憤怒,他這里只屬于一個女人。

「大人,您那里真是了不起。」風兒他的逼視下不得不松手,可眼里射出的光芒說明了她內心的激動。

「大人不公平,青青也要。」為了不讓風兒專美于前,聲青抗議著。

正當他欲在她們身上放肆之際,府里執事富財突然敲門,在門外說道︰

「大人,宋參贊軍事參謀盧期元想要見您,現正于前廳候著。」

路爵非皺著眉。宋參贊軍事參謀來找他做什麼?兩人並無交情,兩國亦正在交戰,有什麼天大的事讓他不惜冒被誤以為叛國賊的風險來見他?

「叫他等著。」然後他對半跪在地上仍欲求不滿的兩女冷冷丟下一句,「穿回衣服。」

兩女訕訕然。

青青嘟著嘴,「大人好善變,人家正被您挑起了興味,您卻不要了。」

風兒亦跟進,「說的是,大人明明也想要,那個什麼參贊軍事參謀真殺風景,不如不要理他,先讓咱倆姐妹伺候大人風流快活一番。」

路爵非換上冰酷至極的表情,吐出來的話冷得你冰,「我沒興趣玩了,你們別礙著我的眼。」

「可是……」青青仍不死心。

「快滾!」他微微失去耐心。

青青和風兒一陣顫抖,快手快腳地穿上衣裳;這個男人不好惹,熱烈時似火,冷淡時似冰。

盧期元不是一個人前來都統府的,伊家兄妹也隨行,因為他們覺得成珞之所以會被路爵非所囚,他們難推其責。

當然,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文綺苑也一同來看熱鬧,她想知道成珞有多慘。

「你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到我府里,有什麼指教?」

路爵非不以為然的開口,讓各懷心事的四人愣駭了一下。

互相打量了彼此,在盧期元一行人眼里,面前這位氣勢不凡、英姿偉岸的軍事奇才,若真的囚禁了成珞,他們將很難教他甘心放人。

文綺苑神秘一笑,她是四人里唯一笑得出來的。

她當然耍笑羅,如此一來痴戀著成珞的盧期元才會死心。

「我們想見成珞。」說話的是盧期元。

路爵非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抹不明顯的笑紋,對于牽動表情沒有多大作用。

「你們是珞兒的什麼人?」

「我們是她的朋友。」

路爵非不客氣的審視著四人,這兩位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成珞的仰慕者。

「你們怎能確定她在我這兒?」

「成珞請人送了一封信給我,所以我們知道她在您這里。」伊靜亢也是昨天接到信才知道成珞原來是進了都統府,心中既喜又憂。

「送信?」這在他府里是件嚴重的事,追查下去最重可判通敵罪,顯然伺候她的丫鬟里有人為她做了這件事。

「請讓我們見成珞。」伊彥杰要求。

「我們想知道珞兒好不好。」

珞兒?路爵非看了盧期元一眼,懷疑他和成珞是什麼關系。

他喚來執事富財,「帶這四位客人到墨雲軒見成姑娘。」

「小王爺還在墨雲軒。」

路爵非微慍道︰「無妨,由成姑娘自己決定是要敘舊或調情。」

說完話路爵非即拂袖而去,留下一頭霧水水的四人。

「各位隨我來吧,成姑娘在府里的墨雲軒。」財富邊走邊說。

☆☆

一行人走進墨雲軒時成珞和完顏獲正說笑著。

伊靜亢先喊了她一聲,後者呆住,緩緩轉身,臉上表情立即像朵花般燦爛。

「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成珞看了一眼富財,富財見沒他的事後即退下。

「路都統讓我們進來的。」

文綺苑瞧向完顏獲,原來金國的小王爺長得還不難看。

「路都統?」成珞喃語。他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銀銀怎麼沒告訴她?他何時才會來見她?

伊靜亢點點頭,「是呀.我一說你托人送了封信給我之後,他也不刁難,就讓我們進來見你了。」

「你說了我托人送信給你的事?」成珞嚇住。糟了!這會兒怕是要連累銀銀了。

「是呀,若是不這麼說,不足以證明我們確實知道你在都統府里。」

「四位是?」完顏獲問道。

「我們是成珞的朋友。」文綺苑主動介紹。

完顏獲回視她的注視,直覺這位穿著桃紅衣衫的女子對自己頗有好感。

「你們既是好友,我這個局外人就不打擾了。」

完顏獲走後,成珞請他們坐下,替四人倒了杯上好的雨前茶。

「你在這里好不好?」伊彥杰急著問,「都怪我,把你騙了。」

「珞兒,你告訴路爵非說你不想住這里,你要同我們一道回汴京。」盧期元把路爵非視為頭號情敵,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讓成珞繼續待在這里。

「你們不要一廂情願好不好,也許成珞喜歡住在這里,路爵非英俊瀟灑,哪個女人不心動。」

盧期元橫了一眼說話的文綺苑,「你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我說的是事實,我還羨慕成珞呢!真恨不得當初進都統府的人是我。」

沒想到自己的不懷好意,竟然讓討厭的成珞揀了個便宜。

「你說的是大話嗎?成珞之所以會這麼慘全是拜你之賜,要不是你這毒婦人,我們也犯不著和金國的都統打交道。」這麼狠的話只有伊靜亢敢說,她可不擔心得罪了高官之女,有什麼說什麼。

「你們別吵了,能見到你們我很高興,可是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她已不是原來的成珞了,她的人居于路爵非,他要她在哪里她就會待在哪里,除非他不要她,趕她走。

「為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問。

文綺苑則一副「我說得沒錯吧」的模樣。

「我有苦衷。」

她垂下眼,看著手上捧著的小玉杯。

「是不是路爵非不讓你走?」一心想和成珞比翼雙飛的盧期元,一听心上人不願離開都統府,心可急了。

「我們一塊向路爵非懇求,他不會不講道理的。」

伊靜亢站起身,欲率先行動。

「不要!」

成珞抬眼,暗忖著該如何適切地表達她的心緒。

「珞兒,你到底怎麼了?」盧期元代表眾人問出心聲。

「這還要問嗎?她想留下來,你們一頭熱的想帶她離開,恐怕是白費心思了。」

抱著看笑話心態的文綺苑,睨了一眼成珞。她就是搞不懂,為什麼男人一踫上成珞這妖精,就連腦筋都懶得用了。

「是這樣嗎?」伊彥杰開始不確定了。

「你們先回去吧,等我把事情弄清楚我會去找你們。」

成珞只得退一步安撫大家,何況她真有想一探究竟的打算;她連路爵非生得什麼模樣都未曾見過,幾度歡愛全在黑暗中進行,她要是這樣走了,實在不甚甘心阿!

「什麼時候?」盧期元不能忍受無限期的等待。

「很快。」這也是安撫人心的話。

敏感的伊靜亢立刻接話,「你們先回去,我和成珞單獨聊聊。」她邊說邊向哥哥和盧期元便了個眼色。

「可是……」

「你們先回去啦!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成珞都要被你們煩死了。」

也許是相信伊靜亢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是敵不過成珞堅定的態度,三人先行離去,只有伊靜亢一人留下。

☆☆☆

屋外又開始飄雪了,雪花落在天與地之間,一片蕭瑟。

「你真想留在這里?」

成珞不語,她無法將心中真正的感覺說出來。

「也是啦,像路爵非那麼出色的男人,若換作是我。我也會舍不得走。」

「你相信嗎?我並不清楚他是不是長得很出色,對我來說,他還是個陌生人。」

「什麼?!」伊靜亢瞪大了眼,「你們……不認識?」

「不算真正的認識。」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自從是個女諸葛,為什麼你說的話我卻完全听不懂?」伊靜亢挫折的嚷著。

「我……他的模樣……我很想知道他的模樣。」

她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表達出來。

然而,這話讓人一听卻覺得吊詭,離譜。

「這太不可思議了,你住進來少說也一個月了,路爵非不可能不來找你。」她的口氣非常懷疑。

「每回他來墨雲軒時都會先讓人用紅綾布把我的眼楮蒙住,所以我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他希望將身分隱藏住,免得我在日後會對他糾纏不清。」她苦笑,有自嘲的澀然。

「或許他一開始就有這種打算,不過現在改變心意了,不然咱們今天怎麼能與你見上一面。」

這倒也是,他發現她托銀銀送信出府,肯定知道她對他並非一無所悉,如此一來不知會將他們的關系推向何方,不可知的未來可能是一條康莊大道嗎?

「我的心很亂。」

「他可侵犯了你?’’伊掙亢明白一切後直接問道。

成珞黯然垂眼,答案不言而喻。

伊靜亢瞧成珞的模樣,了然于心,嘆了一口長氣。「你不便回答我知道,都是哥哥害慘了你。」

「我不怪彥杰,即便是他老實問我的意見,為了福星客棧,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你太善良了,老天有眼,讓善良的人有福報,路爵非很了不起呢!可惜他是金國人,若咱們有這等猛將,也不會積弱不振到如此地步。」

「這些事,我不想讓期元和彥杰知道。」

伊靜亢點點頭。

「放心,你可以信任我,這麼私密的事我不會亂講,只是……期元哥很喜歡你,你不跟他回汴京,我看他是不會死心的。」

「綺苑喜歡期元,這也是她把我騙來燕京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們倒很相配。」

她想清了很多,包括一直以來文綺苑為何對待她滿懷敵意的主因,竟是為著一個男人。

「依我看來希望渺茫,你和綺苑是不同典型的人,期元哥會喜歡你,基本上就不會再對落差太大的另一個人動心;他們的事你不要管,讓它順其自然吧!倒是你,我看那個金國小王爺好像對你也挺有意思的,同你有說有笑。」

「他只不過是個寂寞的人,與我說說笑笑只是想苦中作樂罷了。」

「你……懷孕了嗎?」她盯著成珞的肚子問道。

成珞搖搖頭,「我很矛盾,既想懷孕又怕真有孩子後會改變現狀。」

「你愛上路爵非了?」

成珞聞言呆愣了半晌。

她愛上他了嗎?可能嗎?她會愛上一個未曾謀面的人?

「沒有,這不是愛,虛無縹緲談不上是愛。」但她的心卻更慌亂了。

「希望真如你所言,不然就糟了。不曾謀面就愛上的人,尤其那人是路爵非,一旦見著面,我怕你會愛得更萬劫不復。」

「是這樣嗎?」見了面會愛得萬劫不復,再也離不開?

「我是不是很下賤?」她悲傷地問。

「為什麼這麼說自己?」

「父親教誨我要做個光明磊落的人,可是看看如今我成了什麼樣?一心想將父親雕塑技藝發揚光大的我被困在這里,心也乏了,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她會這麼說不無道理,不是嗎?

「所以我說是綺苑那瘋丫頭和哥哥害了你。」

「不,是我的心變了,我變貪心了,我想追求的東西變多了。」

「你真心要留下來?」

「我在等待。」她笑得淒涼。

「等什麼?」

「等他不要我。」她的笑容看似豁達,卻不是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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