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好歹也吃点东西,不吃会生病的。”男人捧着盒装鲜女乃与面包递到她面前,伤脑筋的看着这个滴水未进的倔强女孩。
平汐嫣连瞄都没有瞄一眼,他们将她载来这间老旧的公寓已经一天了,四个大男人加上她,一整天他们就待在屋内看电视或玩牌打发看守她的时间,除了买吃的以外,至今未曾离开过半步,她曾经听见屋外有人走动交谈的声音,但她被封住了嘴无法呼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就在咫尺之遥,却怎么也无法靠近,而负责她吃食的就是眼前这名男子,略显憨胖的脸庞是这群人中看来较具有人性的一个。
“不用理她!是她自己不吃,不是我们虐待她。”男子阴狠的说道,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惹来她痛叫一声,“不过我不会让你在我的手上死掉的,我只要负责让你活着交差就够,你想自找苦吃是你的事?”
男人丢开了她,任她摔跌在沙发椅上,平汐嫣恨恨的瞪着这些人,不让害怕表现在脸上。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震惊了屋内所有人,她反应很快的把握住机会张口想叫,但才发出一个音,立刻被一只肥厚的手掌给逼了回去,压得她快窒息,屋内呈现紧绷的安静,她挣扎着想呼吸,男人撕下一块胶布封住她的嘴后才放开她。
屋内严阵以待,几个大男人交换戒备的一眼,各自探向身边的球棒、木棍等武器,外头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有人在吗?我是楼下新开张的饺子馆,特地拿我们店内招牌的黄金煎饺来请各位街坊邻居尝尝味道的,请多多指教!”
男人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去,屋外站了一个瘦高的少年,身上穿着饺子馆的绿色制服,手上的托盘摆了好几盒装的黄金饺子,可口的卖相令人垂涎欲滴。
“老大,是个小表!”他低声陈述自己所看见的。
领头的男人闻言挤到门边看,果然看见屋外站的不过是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如何?要开门吗?有免费的煎饺可以吃。”
男人考虑了半晌后点点头,指向屋内看守平汐嫣的男子,“小心看好她,别让她耍什么花样。”
“知道了。”
大门打开,屋外的少年扬开招客的笑容,“请尝尝!还望不吝赐教。”
“歹谢、歹谢!真是不好意思!”男人操着台湾国语道谢,十足乡下大老粗的模样,满身戾气尽敛,伸手就要接过那些美味的点心。
少年眼中乍然进现一丝精光,在他伸出手时,猝不及防的抬起右脚朝男人的肚月复猛烈踹去,力道之大将他踢翻了好几圈,连带也打翻了那些金黄色的饺子。
屋内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纷纷抓起身边的木棒攻击不速之客,平汐嫣睁大了眼,看着少年像瞬间换了一个人,脸上伪装的笑容隐去,换上的是阴冷锐利的神情,身手敏捷俐落的对抗四个大男人,在踢飞第一个男子后,他很快躲过随之袭来的木棍,顺势旋身一踢,重重的扫向男人的头部,打得他头昏眼花,另一名男子很快攻上,他抓起一旁的凳子,毫不留情的朝男人击去,惨叫声立刻响起,男人痛得跪倒在地,血液飞洒,屋内怒吼咆哮的声音四起,少年的气息冷静,下手又快又狠,不消片刻就已撂倒四个大男人在地上喘息,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平汐嫣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不发一言的抽出身上的猎刀,俐落的割断束缚她手脚的绳子。
一得到自由,她立刻撕下嘴上的胶布,眼中堆满了困惑的疑问,刚才那残酷的一幕快吓坏她了。
“你是谁?”她问,少年身上有刀却没有使用,居然赤手空拳就撂倒四个身材比他壮硕的大男人。
他只瞥了她一眼,“跟我来。”
“等等……”平汐嫣不明就里的被拉着走,心中的疑问更深,“你到底是……”她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长得很像一个人,那轮廓及冷峻的神情,都让她想起了谷司权,正因如此,即使心中困惑,她也没有反对的着他走。
来到公寓楼下,少年丢给她安全帽后发动车子,要她上车。
“你几岁?”这个少年不过和她一般高,瘦扁的身材看来年纪尚轻,他有驾照吗?
在她坐上机车后,少年催油门前终于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十五岁!”简洁的话语里有着恶劣的笑意。
“啥?”她的惊愕被风吹散,车子如子弹般疾冲了出去,
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
阴冷无光的夜,犯罪的气息高张,昭告着一场血腥仇杀即将发生,在北县的一家私人工厂内,二十多名的黑道分子群聚其中,冰冷的刀刃锋芒隐隐闪动,肃杀的气氛教人有种难言的不安。
比司权接过他们递给他的金属球棒,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其他人拿的全是锋利的西瓜刀等利器,只有他拿的是较不具杀伤力的球棒,他们是怕他乘机造反吗?
“好好干!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赏!”龙哥拍拍他的肩,他只派给了他四个人,要他们五人一组去完成这件事,想要动另一名角头老大的话,叫这些生面孔的年轻人去做是最安全的了,年轻人冲动又不太计较后果,这招借刀杀人他是最大受益者。
比司权冷冷的哼了声,再次抬眼时,眸中多了一抹阴狠的杀意,握着球棒的手一紧,他冷不防地高举起往龙哥头部挥去,当着一屋子男人的面打得他头破血流,在所有人怒喝着亮出自己的武器前,谷司权已经快人一步的以球棒箝抵住他的脖子,抓他到身前当挡箭牌,在他耳边冷冷的低喝出威胁。
“全部退下!不然我就杀了他!”谷司权以球棒勒住他的脖子,力道之猛已经截断他的呼吸,鲜血正泊泊的自男人额际流了下来。
“慢着!放下!全部退下!”龙哥身旁最亲近的左右手一见情况不对,纷纷阻止欲冲上前的弟兄们,龙哥已经无法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由左右手代为下令。
比司权的唇角有一抹狠戾的微笑,他稍稍放松了箝制让男人能继续呼吸,但防备仍没有放松,“叫你的手下放了我女朋友!”
“她是我的筹码,你以为我会放她?”他断断续续的冷笑道,好小子!在他的地盘上还敢撒野!凭他一己之力焉能扭转局势?
“不放她,就拿你的命来抵!”谷司权发狠的咒誓,“别以为我是说说而已!”
龙哥屏住了气,无法轻忽他的威胁,为了个女人赌上自己的命,似乎也不见得赢上多少,两败惧伤的情况之下,
谁也没好处,他陷入两难的抉择,片刻的犹豫迟疑,他的手下已经俏俏绕到工厂的另一侧出口,从那儿潜至他们的后头。
比司权的失误在于他不清楚整座工厂的地形,当他发现到众人的神色有异时已经来不及,肩上传来热辣的剧痛今他一时松了手,他的背后人被砍了一刀,男人很快挣月兑了他的箝制,他挥出球棒打向身后的敌人,却抓不回乘机逃入人群中的肉票,更多人涌了上来,刀刃、棍棒齐飞,他的身上被砍了数刀,鲜血直流。
“杀了他!”龙哥抹掉脸上的血,气疯了根本六亲不认。
身上的剧痛令谷司权逐渐失去意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加入这场混战的人数瞬间增加了,不知在何时,龙哥这边的人马很快被撂倒在地上,众人一发现到情况不对劲纷纷停下手,暂时放过了场中央那个殴打得奄奄一息的人。
“谁啊?到底是谁?你们是哪边的人?”龙哥吼着这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马,他们的人数明显比他的多出了一倍,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阿龙啊!不是我爱说你,你们这些人想争地盘、卖药这种事,我向来不会插手去管,但你要找对象也不先去打听打听他是什么人的儿子。”
回头看见那个在贴身护卫拥下走出来的中年男子,龙哥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
“谷……谷老大……”龙哥没想到居然会惊动他,这个叱咤黑道的帮派老大,关于谷中逸的传言很多,他的好勇斗狠无人能敌,誓死追随他的手下不计其数,没人敢愚蠢的去试验他的能耐,他早已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庞大势力。
“他……他……”龙哥指指地上的人,颤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刚才的狠样尽失,此刻的他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绵羊。
“他是我儿子。”谷中逸很有礼貌的告诉他。
老天!龙哥几乎眼一翻想昏过去,他做了什么?居然把谷中逸的儿子打个半死?他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我儿子做了什么需要你来教训吗?养子不教父之过,难不成你是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力吗?”
“不、不……我事先本不知道他是您的儿子……”龙哥忙挥手,简直欲哭无泪,没出息的腿发软很想直接跪下来认错。
“你家老大和我的交情也不错,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事,抢了你的东西,不过就是几颗药而已嘛!看在你家老大和我的面子上,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淡然却威严的嗓音里,其实容不得他拒绝。
“不敢!当然、当然……”龙哥忙不迭地鞠躬啥腰,人家老大展现气度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再追究,他怎敢不从?否则真计较起来,他拿自己的命去赔都不够!
比司权想睁开眼看说话的男子,但他几乎没有体力,要维持住自己的意识已是很吃力的一件事。
比中逸逞完了威风立刻想上前去看久违了的儿子,所有的冷酷严肃,霎时全被满腔的亲情所取代,他想展现自己伟大的父爱,被随之而来的女声给打断。
“走开、走开!”梁善芸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挤进场中央,一眼就见到全身是伤的儿子,她心疼不已的扶起他,“老天——”
平瑞书跟在她身后进来,眼前的阵仗实在教人大开眼界。
“司权……你还好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梁善芸拍拍他的脸颊。
比司权凝聚失焦的目光,仰头看见自己正躺在老妈的怀里,他以为自己受伤过度产生幻觉了,老妈出现在这儿做什么?
“善芸?你怎么会来的?”谷中逸的注意力立刻从儿子身上转移,看见美丽如昔的前妻,他的眼睛随即为之一亮。
“走开!你不要碰我,我真是讨厌你们这些黑道分子,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梁善芸没给好脸色,心疼自己儿子受了那么多的苦。
比中逸立刻转向一旁安静微笑的男子,“丞泽,是不是你?你什么时候和我老婆联络上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而且还是临时被抓来露脸救自己的儿子。
“是夫人拜托我帮忙……”他四两拨千斤的撇清,丞泽在帮里的地位如军师,虽不亲自上阵第一线,却拥有指挥调派的权利,一接到梁善芸请托的电话,他立刻派手下去调查,分两头救人,只除了最后需要谷中逸本人出来露个脸,这整件事才会曝光。
“谁是你老婆啊?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了!”梁善芸倒竖着一双眉毛,对他的用词十分感冒。
“妈,他真的是……”谷司权对自己的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刚才这个男子却自称是他的父亲?
“他是你爸爸没错。”梁善芸无奈的承认。
“儿子啊……”谷中逸敞开双臂就要来个父子重逢的感人场面。
“你离他远一点!”梁善芸像只老母鸡似的挡在儿子身前,当谷中逸有病菌般,不肯让他靠近一步。
“他也是我儿子,难道我不能看看吗?”谷中逸立刻不满的哇哇叫,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个死样子!
“反正你从没尽饼一天当父亲的责任,未来也不需要!”
“说这什么话?要不是你一心想离开我,我会尽不到为人父的责任吗?而且盖完离婚协议书后一走就是十几年,连个音讯也没有!”面对她的嘲讽,谷中逸也有话要说,简直被她气死。
“是你拈花惹草在先的?”
两个人一见面就忙着斗嘴,忙着翻旧帐,几乎忘了周遭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谷中逸的手下们个个瞪大眼看见自己威严的老大,居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和前妻吵起嘴来。
眼见他们似乎没有停战的趋势,谷司权不得不出声拉回老妈的注意力,心急的问道:“汐嫣呢?汐嫣她……”
“她没事。”梁善芸安抚他道。
就在此时,平汐嫣被少年带到了这座工厂,她有些惊讶又怔楞的穿过这些巨汉般的男人,看见熟悉的家人身影,立刻小跑步飞奔。
“司权……”她握住他的手,像要确定他还活着似的,
天啊……他受好重的伤……
“你没事……”谷司权用力回握,好想将她搂住靶受她的存在,狂喜霎时涨满了他的心。
“嗯,我没事!”她点点头,抹着压力紧绷下的泪水,笑中有泪,“是他救了我……”
少年冷漠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默默站在谷中逸身后,像个影子般。
“来来……我来介绍,司权,他是你弟弟,叫谷威。”谷中逸为这对初见面的亲兄弟做引介。
不只平汐嫣惊讶,包括谷司权在内都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弟弟?一天之内,从未见过面的亲生老爸和弟弟竟然全都冒出来了。
少年面对他的打量只是淡淡颔首,超月兑年纪的成熟与冷酷,一向是安静而少言的。
平汐嫣终于知道他和谷司权的相似感从何而来了,原来他们真是亲兄弟!一样俊俏的长相,酷傲强烈的个性,没人会怀疑他们的血缘。而另一位威仪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谷司权的爸爸了,英俊迷人的脸庞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他们兄弟的外貌很明显皆遗传自父亲的优点。
“谷威今年国中,虽然才十五岁,不过却是我组织里的影子护卫喔!”谷中逸的神情全是为人父的骄傲,这一切都是由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虽然生母不同,不过都是他谷中逸的儿子。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年纪还这么小,你居然叫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还配当人家的父亲吗?”梁善芸老实不客气的痛骂他一顿,当年她执意带孩子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谷司权绝不会是今天这样子,搞不好又是另一名黑道老大。
“你这婆娘!当年你带走孩子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现在儿子出了事,你居然不找我,第一个找丞泽!你是什么意思?”谷中逸一想到自己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就有气。
“因为我本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一向在女人堆中很吃得开的谷中逸,居然被自己的前妻嫌弃,他气得心理不能平衡。
“我还听说你再婚了!”他像个妒夫般的质问,一把揪起平瑞书的衣襟,“是这家伙吧?你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你干什么?放手!放手……”梁善芸暂时撇下儿子赶去营救自己的丈夫。
一出闹剧再度上演,众人就见三人引起的混战,像小孩子抢玩具般吵嘴,却精采的教人膛目结舌。
平汐嫣几乎无法插进任何话,她试着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力,但似乎没有多大作用,她看见谷司权身上流了好多血,眼神逐渐涣散,他们……他们为什么还不把他送医院啊……
“汐嫣……”谷司权声若蚊鸣,但她听见了。
“嗯?”她低头。
“叫他们闭嘴,快送我去医院,我想我快昏了……”
“啥?”平汐嫣吓了跳,看见他话一说完,头一歪,人也跟着陷入昏迷。
“司权!司权……”
※※※
医院的病房内,没有人发挥一点公德心保持安静,众人闹烘烘地各自为了自己的立场在争辩,谷司权差点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经过医院的紧急输血及抢救后,伤口缝了数十针已无大碍,只要住院疗养个几天就可以回家休息。
当麻醉药一退之后,还未睁开眼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众人的争吵声,谷中逸正和梁善芸争执儿子到底该跟着谁。
“儿子有打架的本事,当然是由我带回去训练训练,他的前途才会无可限量。”
“什么前途?黑道前途吗?”梁善芸彻头彻尾的反对。
“如果当初就跟着我,他今天就不会被人打得这么惨了,道上也没人敢动他的。”谷中逸自有一套想法,他的接班人,和谷威一起,将来就由他们兄弟几个一起接管我的事业!”他兀自高兴的打着如意算盘。
“几个?”梁善芸耳尖的抓到他的话语,“原来我的儿子还不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啊?”她哼声道。
这人的风流成性永远都不会改变!年轻时情窦初开认识了谷中逸,两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很快便坠人爱河,那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胡里胡涂就结了婚,初认识谷中逸时,她就知道他黑道的背景,但他并没有为了家庭或她而改变,反而愈来愈扩张自己的势力身边可以呼喝的小弟越来越多,这些她都忍了下来,但谷中逸英俊的外表向来受到女人欢迎,而他似乎也不吝啬发挥自己外表上的优势,游走于万花丛间,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会狠心拒绝,即使如他所言在外皆是逢场作戏未曾认真,但梁善荟可以忍受一个一心想当黑道大哥的老公,却无法忍受一个对家庭不忠贞的丈夫,他到处留情,风流的个性不曾敛过,他的手腕及胆识是男人崇拜的对象,却绝对不会是个好丈夫,她尚年轻,不想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往后的青春,在忍耐了多年以后,她坚决的与他离婚,带着当时未满两岁的儿子,毅然而然的离开他,至今仍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即使我后来又生了几个子女又怎么样?”谷中逸有些恼怒的为自己辩解,“离婚后你带着儿子一走了之、我没老婆,总得还要有继承人,但你搬了家、换了工作,根本就是存心不让我见儿子!”
梁善芸忍不信哼了一声,“你早已沉浸在温柔乡了,哪还想得起我们母子啊!”正因如此,她才会彻底对他死心,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子在那种环境下成长为一尾超级流氓,宁愿一人独力抚养他,让儿子接受正常的教育自由发展。
“我……”谷中逸一时被堵住了话有些气结,她的确说中了事实!“你这婆娘后来还不是背叛了我!我虽然有其他的孩子,但我可没有跑去再婚!唯一牵手踏进过礼堂的,就只有你了!”他恨恨的说道,这对他而言,似乎是个很了不起的象征。
“你还敢说!离了婚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你守一辈子!”梁善芸简直快被他的自以为是气坏了,这家伙从以前到现在的个性似乎都没改变,以她对他的了解,不结婚只是因为他懒得再与其他女人去办离婚手续,一天到晚在户政机关里进进出出的,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深情与伟大!
“这家伙到底哪里好?”谷中逸站不住理,像被抢走心爱玩具般不甘,一向只动手不动脑的人再次揪起平瑞书的衣领,似乎想乘机勒死他,反正这儿就是医院,要急救方便得很。
“你闹够了没有!”梁善芸拍打着要他放手,四处寻找着武器想敲昏他,他就像个乱源,到哪都搞得大家鸡飞狗跳的。
“我知道善芸的好,即使谷先生现在后悔了,我也不想把她让给你。”平瑞书一直是温和有礼的,即使在面对眼前这个名震八方的黑道大哥威胁时,沉稳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
梁善芸绽出一脸崇拜的目光,即使知道她的斯文老公做事一向沉着稳重,但没想到他也是这么有个性的。
“好家伙!你居然还敢当面威胁我,你不想活了!”谷中逸看见他们深情对望的样子,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咆哮着说要杀了他。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白衣天使一脸怒容的开门进来。
“你们几个!请留给医院及其他病患一点安静休息的空间好吗?否则就请你们全部离开!”
几个都迈入四十岁数的大人,被年轻小护士这么一骂,统统安静了下来,不过也只维持了两秒钟。
“是他!都是他在吵的,护士小姐快点赶他出去!”谷中逸不放过这机会的恶人先告状,直指着一脸老实相的平瑞书。
“你少诬陷!明明就是你最大声……”梁善芸看不过去的立刻为老公辩护。
“我才没有!”打死不承认,谷中逸迅速发挥了耍赖的本事。
“还说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声音……”
安静不到片刻的病房再度陷入一片闹烘烘,气歪了脸的小护土终于发飙,乱上加乱,也有人是坐在一旁隔山观虎斗的,例如军师丞泽,及其他看傻了眼的手下兄弟们。
平汐嫣终于知道谷司权的个性是像谁了,他们父子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连脾气都一模一样,庆幸的是,谷司权似乎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花心。
床上的人申吟了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全身沉重无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平汐嫣关心的趋近他。
“在吵什么……”谷司权气虚的问。
“在吵着你要跟谁呢!你父亲希望你能接掌他的势力,阿姨坚决不肯,两人正在争执,谁也不让谁。”她大略解释了一下情况,没有人发现他的醒来,众人吵成一团,病床这方的天地,似乎形成被遗忘忽略的两人世界。
他无奈的吁了口气,无意加入那场混战,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抉择,除非心甘情愿,否则他不会按照任何人的安排去走。
“你的决定呢?”她低问,黑道或从商,他似乎都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不一定……”他转头看向她,“我只想变得更强,我要保护你……”有钱天下无难事,但有时拳头似乎更实际。
平汐嫣闷闷不乐的垂下眼,“你从来就不和我商量任何事,总是自行决定一切要我接受……”说是为她好,出发点总是为了她,但她是最常被他排挤掉的一个。
“对不起!”他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我总是急着想在你面前表现出能独担一切的模样,其实我很介意自己比你小两岁的年龄,怕被你当成小表看待,我想展现自己成熟的一面,想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却总是搞砸了一切……”这是很矛盾的心情,时时想展现自己能为她阻挡大风大浪的模样,但私底下却又常耍小性子,惹她伤心落泪,看来他还欠缺磨练。
“一直叫我别介意年龄的不就是你吗?”她淡淡的挖苦。
他啧了声,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现在他又多了一项罪证。
“如果你再这样自私决定一切,现在说要分手的人应该换成是我了……”
比司权呆了呆,不顾疼痛的抓住她的手,“你说真的?”
他以为一切应该雨过天晴了,正想好好补偿,结果这次换成她生气了。
平汐嫣低头不语,白净的容颜可以看出她是不太高兴的。
“汐嫣……”他一急,扯疼了麻醉药退去后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她将要离去的恐慌。
“你看你,身上有伤还乱动!”她阻止他起身,嘴上虽斥责着,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比司权无言的望着她晶莹的泪水,安慰的话梗在喉头,不敢出声扰她。
平汐嫣扁着嘴委屈的掉泪,所有的担惊受怕,似乎在此刻才能真正借由泪水抒发出来。
“我哭才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想歪……”她抽说道,完全的口是心非。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表明自己不肯轻易放手的决心。
她想压抑自己这么软弱的模样,但似乎成效不彰,“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时,我有多么害怕——”
“别怕,我已经没事了……”他故作轻松的安抚。
“如果还有下次呢?”她无法安心,为了保护她,他似乎随时能推翻自己的保证。
“不会了!”他严肃无比的说道。
她不语,默默的掉着泪,无法在此时苟同些什么。
“相信我!”他交握着两人相叠的手,轻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你可以不用为我操这些心的,但我真的想要你,我需要一双温柔的手来阻止我的冲动与莽撞,我想要你能时时在我身边提醒我,即使是骂我,我也心甘情愿,我希望我能一直牵着你的手,再也不要放开,你也不会放开我……”
她咬着下唇,他的柔情钻入她的心,教她如何能再说出更多苛责的话?
在他屏息以待的注视下,平汐嫣松开了他的手,谷司权如通电殛般,脸色惨白错愕万分,犹如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完全回不过神来。
结果她没有离开,反而侧身坐上了床沿,张臂轻轻环住了躺在床上的他,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后偷笑。
“吓到你了?”他刚才以为她将要离去的表情很认真,看了令人颇不舍。
“在这时候捉弄我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很高兴,想抱她却使不上任何力气,虚弱得无力阻挡睡神的来袭。
“你好好休息养伤吧……”她轻吻了下他的唇满足他的愿望,柔声说道。
“嗯……”他点点头,听话的闭上眼。
“还有一件事……”他闭着眼说。
“什么?她附耳贴近他的唇。
“去叫那几个人闭嘴……”交代完后,他已经跌入沉沉的梦乡,其实吵与不吵也无所谓了。
她微笑凝望他的睡脸,轻抚他柔软的黑发,这一小方世界仍没有人来打扰,而病房中的争执却还在持续,窗外落叶缤纷,微风轻轻的吹送,地球没有停止转动,时间不曾为谁而停留,但情意却长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