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阁内。
“为什么要私自骑马出宫?”羽黛垂下眼睫,避开那道满含怒气且炽热逼人的视线┅┅
他进来已经很久了,却一语不发,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婢女服侍她吃药、喝粥┅┅未曾开口的他却如一道危险强烈的气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次他用那复杂深沉,若有所思的眸光注视她时,羽黛便会心慌意乱,全身不自在┅┅向来的冷静自若也荡然无存了。
羽黛不想理他,迳自坐在窗前,掀开古筝的琴盖。
一双霸道的手已捉住她,“回答我的问题!”他整个人逼向她,眸底的怒火像要喷出来。
羽黛倔强地瞪着他,“你想听到什么答案?那是我的自由!”
“别激怒我。”他更加扣紧她的手,咬着牙道,该死,如果她不是这么纤弱,他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独自在雪夜骑马出城,是多么危险的事?”
“你关心吗?”羽黛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那天晚上忙得很呀,有时间注意我吗?”
“你是因为我那天晚上没过去看你而生气?”旭烈毅不解地问:“你明知我忙着招待东胡族的客人┅┅”
“对呀!你好忙喔!”羽黛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佳人在抱,忙得乐不思蜀。”话一出口,她就懊悔地想咬掉自己舌头,该死!怎么会迸出这么酸溜溜的话?刹那之间,旭烈毅脸上的怒气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饶富兴味与焕发神采。他笑意盎然地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优闲地搓着下巴新生的胡碴,黑眸坏坏地,意味深长地直直瞅着羽黛,把已粉脸低垂的她,瞅得更加双颊通红。
饱含促狭的笑声由他唇边逸出,他一手搂住羽黛的腰,“你在吃醋?嗯?”另一只手已强迫性地托起她的下巴。
“我才没有!你自作多情。”羽黛涨红了脸,仍倔强地不肯看他。
“没有吗?”他的眼神更坏了,抚弄她的发丝,“既然没人吃醋,那么腊月天,我怎么闻道一股好浓的酸味呢?”
“旭、烈、毅!”羽黛睁大眼睛瞪他,“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爱怎么左拥右抱、爱和袅雅公主怎么样,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喔!醋味更浓了。
旭烈毅笑得更加飞扬灿烂,摩挲她的脸蛋,“真的生气了?袅雅公主只是客人,基於两国情谊,我不得不招待她。”
““招待”她“招待”到你怀呀?”羽黛更愤怒地想推开他,“心!不要用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抱我!”奈何旭烈毅的双手就像铁臂一般,哪容她挣月兑?既然甩不开他的怀抱,羽黛索性把一股气全化在拳头上──用力地捶、死命地捶、使出吃你力气地捶他。
“痛死了,你想谋杀亲夫吗?”旭烈毅大笑地躲开她的拳头,捉住她愤怒的小手道:“好了,让你毒打一顿,气消了吧?”
羽黛仍不依地偏过头,“别碰我!┅┅我明明看见袅雅公主又是频抛媚眼,又是大跳艳舞┅┅到最后,整个人还贴向你,你也不推开她┅┅”
“羽儿,”旭烈毅一脸无辜道:“她毕竟是别国的公主,而且克里国王也在场。再怎么说┅┅我都该留点面子给她吧?”羽黛斜睨他一眼,“是呀!你就乐得顺水推舟?软玉温香抱满怀了?”旭烈毅笑吟吟地看着她吃醋的样子,这是第一次┅┅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她心中占有相当程度的分量。
捧起她的脸,他熠熠生辉的黑眸直望入她眼底,温柔而低沉道:“别生气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饮;天下美女再多,我所认定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压下灼热的唇,他给她一个缠绵深情的热吻,这个吻除了他惯有的狂野专制外,还揉合了更多的怜惜悸动,令人心醉的甜蜜柔情┅┅他的吻令她意乱情迷;他炽热的瞳眸更令她心神荡漾,所有的怒气瞬间化为缕缕柔情;她低叹一声,在弃械投降前,紧捉住最后一丝理智道:“我不喜欢你再接近其他的女人┅┅”
“我保证!”他着火般的双唇吸吮她的唇瓣,含糊不清道:“以后有宴请女宾的场合,我一定带你出席┅┅”另一个更火热强烈且令人晕眩的吻也毫不停留地向她袭来了┅┅
※※※
雪光初霁,皑皑雪地,有几株傲然独立的寒梅正吐露芬芳。
大清旱,旭烈毅带着羽黛骑马至郊外绕一圈后,便入皇宫处理政事。羽黛身体弱,吃过午饭后便又小睡片刻。在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一缕悠扬的萧声,由远处传来┅┅
萧声时而悠扬清越、时而洒月兑奔放,片刻又转为婉转缠绵┅┅如行云流水般,令人意随萧音飞扬┅┅而一首首羽黛最喜欢的曲子,也娓娓地传过来,由《高山流水》、《听泉引》、《列子御风》、《沧海龙吟》┅┅至《梅花三弄》┅┅吹萧者将情感全融入乐音中,乐音雄浑豪放且清场婉转┅┅技巧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每个音符皆那么扣人心弦,直捣入闻者最深处的情绪┅┅羽黛由睡梦中惊醒,不是作梦!
真的有萧声,她最锺爱的江南丝竹声┅┅萧音似乎来自观雪楼外的寒梅林,羽黛拢拢秀发,被上外袍便循声找来┅┅只见古梅下,一头扎土耳其蓝头巾,体形高大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在树下吹萧,他吹的正是一曲《潇湘水云》,浑厚的内力将这曲子吹得气势磅礴,如云飞水涌般畅快潇洒┅┅
羽黛站在后面,几乎听痴了。他是南方人吗?不然为什么会吹这长城以南的曲子?一首首的乐曲把羽黛压抑已久的乡愁全勾出来了┅┅
老天!她是多么怀念这些曲音,每个熟悉的音符都可让她想起长安的一切┅┅父亲在江南还有栋临西湖的别苑┅┅每年新荷初绽时,父亲总会带大娘和娘及自己,下江南观荷赏景┅┅在西湖边,疼爱自己的大娘一曲曲地教她这些丝竹乐曲┅┅天!她好怀念她的家人!她的长安、她的烟水江南。
羽黛浑然忘我地听着,不知泪水早已占据自己的眼眶┅┅直到吹萧者一曲既罢,她才回过神来,悄悄移动脚步想走,但细微的声音却已令那男人转过身来。他微笑地、毫不意外地望着羽黛,彷佛早就知道她站在后面一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羽黛匆匆地道,提起裙摆就想走。
“等等!”那人却更快地挡在她面前,神情洒月兑地微笑道:“姑娘请莫害怕,在下伊利崎,来自新罗国;你想必就是羽黛姑娘吧?”
羽黛诧异地抬头看他,更暗吃一惊┅┅他的眼珠是湛蓝色的,他不是汉人!不是来自江南?!伊利崎┅┅
这名子好耳熟,羽黛想起来了。
“原来是伊利崎王子,”羽黛盈盈朝他行礼,“谢谢你在鄂女敕河畔救了我。”旭烈毅曾告诉她,伊利崎在河畔救回她的事。
“区区小事,姑娘切莫放在心上。”伊利崎动容地、赞赏地凝视羽黛沉鱼落雁的绝美脸蛋┅┅夜晚见到她时已惊为天人,今日在冬阳下,她的美更是清丽绝伦,肌肤赛雪、眉目如画┅┅美得教人屏息、教人失魂。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执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伊利崎总算可以想像,汉人的《诗经》中,所描写的是如何一位娉婷绝尘、艳冠古今的楚楚佳人了。
今天天气较不冷,故羽黛仅着乳白绘蝶纹的绸缎丝袍,她的衣着仍以江南式的剪裁,长长水袖倾泄而下;外罩乳白的雪袍;一身的素白淡雅,在雪地中亭亭玉立,彷如千年梅树幻化而成的梅精┅┅
旭烈毅最爱看她穿雪白的衣饰,他喜欢看她的飘逸绝尘、淡雅怡人。伊利崎的蓝眼全是赤果且直接的爱慕之意。这人的眼神怎么如此放肆?羽黛粉脸一红,微恼地白了他一眼后便想走┅┅
伊利崎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姑娘请留步,”伊利崎拦下她,举起手中玉萧道:“我听毅说姑娘来自南方;在下亦稍通音律,是否有这荣幸为姑娘奏上一曲《渔舟唱晚》?”羽黛双眼一亮,她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你会吹《渔舟唱晚》?”伊利崎微笑道:“除了刚才所吹过的曲子外,在下亦略通《渔舟唱晚》、《岳阳三醉》、《秋江夜泊》或《春江花夜月》┅┅任姑娘选点。”
“你并不是中原人呀,为什么会这么多南方的曲调?”羽黛注视他的蓝眼睛。
“我虽为新罗国之王子,但因是次子,不用继承皇位;故思想开通的父皇允许我自幼即四处游览、增广见闻,除了西域诸国、大食、波斯之外;我还数次南下中原,并在江南住了一段日子,拜蜀派的平湖老人为师,学习了不少丝竹乐曲。”
“你去过中原?”羽黛如遇故乡人般地兴奋,“那你┅┅一定也去过长安、洛阳这些城市了。”
“当然。”伊利崎朗朗一笑,“除了风光旖旎醉人的江南外,我也游历了长安、洛阳、终南山、骊山┅┅等名胜;中原山水之美,令人叹为观止呀。”羽黛欣喜地与他交谈许多故乡的风土人情,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有人可以和她聊起她日夜思念的家乡┅┅
《高山流水》的琮琮旋律已在她脑中盘旋,她轻移莲步至亲雪亭廊下,掀开古筝的琴罩,一连串美妙悦耳,清脆幽远的琴声已由她指尖流泄出来。
正是《高山流水》。伊利崎饱含笑意地望着她,举起玉萧,也和着吹奏。这个曲子以萧、筝来合奏更是天衣无缝,无比和谐。萧声空灵清越,琴声灵巧多变。巍巍斑山,若隐若现;洋洋水势、浩浩荡荡┅┅全曲旷达放逸,超月兑潇洒。
整个人,彷佛已化为凌空翻飞的野雁翔翔在高山流水间。一曲既歇时,两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意,仍沉醉在乐声中。
伊利崎缓缓吟出白居易的诗:““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我也曾学习古筝,但今日聆听姑娘之琴音;才知何谓出神入化。”
“王子过奖了,”羽黛拂去额上细致的汗珠,嫣然一笑道:“今日闻君萧管曲,如听仙乐耳暂明。你高超的技巧,已把这曲子所要表现之清啸山林、不染尘埃之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伊利崎的笑声更加灿烂飞扬,“蒙姑娘不弃,在下愿再次献丑,奏上一曲《鸥鹭忘机》。”
他正要举起玉萧时,一个冷峻冰寒的声音传过来:“羽黛。”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旭烈毅面无表情地站在廊下,由他发上的雪花来看,他已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大跨步步向羽黛,把身上的雪貂袄为她披上,充满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肩,“你病体才刚好,不该在户外坐这么久的,回房吧。”捉起羽黛的手,果然,她的指尖已微微冰冷了。
“我不冷,不要进房。”羽黛抗议道:“毅,我和伊利崎王子弹琴弹得正开心,他懂得好多南方乐曲耶!由蜀派的《高山流水》到广陵派的《梅花三弄》┅┅他都朗朗上口呢┅┅”
羽黛愈讲愈兴奋,没注意到旭烈毅愈来愈阴鸷的脸色。他冰冷犀利的眸光与伊利崎深不可测的目光在空中霹雳交会,“啪!”炸出火花。
两个昂然不羁,同样英挺卓绝的男人相互较劲,谁也不让谁。那波涛暗涌的汹涌气流令一旁的羽黛也吃了一惊,但反应迟钝的她还弄不清这两个人之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怪哉,好诡异而危险的气压喔┅┅
旭烈毅强悍地把羽黛搂入自己怀,伊利崎那惊艳痴迷的眼眸令他十分不悦,拖着羽黛就往飞霜阁走,“跟我回房。”
“我不要!”羽黛大叫,“喂!你这个人很霸道,很不讲理耶!我和伊利崎王子在这弹琴吹萧,弹得好好地,你干嘛硬来打扰我们?”
我们?!旭烈毅闻言,一双凌厉的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跟我回去!”他更专制霸道地挟着她走。
“不要!放开我!”羽黛拚命挣扎,“旭烈毅,你这人真是太不讲理了,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有我自己的自由┅┅”伊利崎身形一窜,挡在他们面前,“毅,既然羽黛姑娘想留在这弹琴,你就尊重她的意见吧!”
旭烈毅冷峻锐利地扫了他一眼。那一个眼神真是充满火药味、猛锐无比。伊利崎莫名地脊背一凉。
“放开我啦,你听到没有?”羽黛继续挣扎,“姓旭烈的,你对我的“残暴不仁”,连伊利王子都看不过去了┅┅已达“人神共愤”的地步┅┅你还不放开我┅┅”旭烈毅真想一掌掐死她。他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制伏她──扛上肩头。
“你做什么┅┅”羽黛更加花容失色,“旭烈毅,你这野人,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扛着大呼小叫的羽黛,旭烈毅脸色铁青地疾步冲向飞霜阁。
※※※
“你什么意思?”飞霜阁内,羽黛被他摔向卧榻后,气呼呼地爬起来骂。
“旭烈毅,你今天吃错药是不是?我好好地在那儿弹琴,又有什么不对了?”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森冷骇人的鹰眸闪着冷怒寒光,浑身每一寸刚硬的肌肉都充满浓烈的火药味,如果不是羽黛自认理直气壮,她根本不敢去惹他。
“你说话呀,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对我这么不礼貌?”羽黛怒气腾腾地逼问。旭烈毅倏地转身看她一眼,“不准你再接近伊利崎。”
“为什么?”羽黛一脸迷惑,“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为什么不能接近他?他可以陪我弹琴┅┅”
“我说不准就不准!”旭烈毅愤怒的咆哮声几乎可将屋顶掀掉,“你想找人陪你练琴,我可以包下整团伶官住在府,日夜听你差遣,就是不准你再接近伊利崎。”
“旭烈毅,你太不讲理了。”羽黛也动气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可谈谈家乡的事,你凭什么剥夺我的自由?”旭烈毅双拳紧握,怒气已濒临爆炸边缘。咬牙道:“我不准你和他单独相处,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羽黛挑起柳眉,“我不也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不成体统,你出去。”又来了!她非得把他气得脑血管爆裂才甘心吗?猛地按住她的肩,他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句道:“我不一样,我是你未来的夫婿,只有我可以。”
一股红潮袭向明黛的粉脸,她又羞又恼,嘴上仍不依道:“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他再不惩罚她就不叫旭烈毅。狠狠地搂住她,他给她最严厉的惩罚──吻。狂野地,强悍灼热地攻占她柔软甜蜜的小嘴。
羽黛双手和双腿奋力地挣扎,一拳拳捶在旭烈毅胸膛上,她想推开他,但他炽热撩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令她全身虚软、手足无力┅┅心跳如骤雨般地迎接他愈来愈大胆的吻,他的舌尖霸道地侵入她唇内┅┅
羽黛娇喘连连,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他怀,纤纤素手无力地勾住他颈项,他身上充满侵略性的阳刚气息更令她痴迷┅┅任他急切地吸吮自己的唇瓣,体内就像被人丢入火炉般地沸腾燃烧┅┅
良久,当毅松开她的唇瓣时,羽黛羞愧地惊觉自己的手还牢牢勾住他,似乎舍不得放下来┅┅
她双颊酡红地急速缩回自己的手,垂下粉颈,俏脸红艳地如野玫瑰。旭烈毅托起她的下巴,炯然深邃的目光坏坏地、非常邪恶地瞅着她,低沉而性感道:“还敢再说你不肯嫁给我吗?嗯?”
那双灼灼黑眸彷佛可直接洞穿她心思般,羽黛粉颊更加红滟,没有勇气再与他的眼光较劲。垂下头,又嗔又恼道:“你┅┅只会欺负我,处处限制我。”
“我何时欺负你了?我舍得吗?”旭烈毅揽住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
“那为什么硬要限制我的行动?不让我见伊利崎?”他原本满是柔情的瞳眸瞬间涌起寒意,硬声道:“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那种惊为天人、迷恋不已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令旭烈毅相当、相当不悦,他的羽黛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他的眼神哪错了?”羽黛困惑地回想伊利崎的长相┅┅很正常呀,也是两个眼睛嘛。她只知自己长得好;但久居深闺的她还没明白自己绝代的容颜有倾城倾国,令天下男人疯狂的力量。
“该死的,你还不明白吗?”旭烈毅恼怒地一拍桌面,“你看不出伊利崎对你别有用心?他喜欢你,疯狂地迷恋你。”如果不是看在两国友谊及两人多年交情上,他早把这不识相的情敌轰出女真城。
“他喜欢我?”羽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他只见过我一次呀!如果加上救我那一次┅┅顶多也只有两次┅┅不可能的┅┅你一定弄错了┅┅”
旭烈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羽儿美艳胜过任何一个女人,却没有一般女人有的敏锐心思。
“反正,你听我的──我不喜欢你和伊利崎太接近。”
“可是┅┅”羽黛眨眨水漾星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在这真的好寂寞┅┅我好想念家乡的一切┅┅”强烈的心疼涌上旭烈毅心头┅┅每次她用这种柔情似水的眼波,总能轻易地降服他,百炼钢瞬间化为绕指柔。轻柔地抱起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你要抱我去哪?”旭烈毅怀中,羽黛羞红了脸,不安地低声问他。
他真的由飞霜阁一路抱她出来,不理会沿途婢女、守卫目瞪口呆的表情;更不理会观雪亭下,伊利崎那足以杀人的目光;就这么一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抱着羽黛,正大光明地走向花园。瞧他仍一副泰然自若、甚至乐在其中的模样;羽黛可真是把脸羞红地如烤番薯般┅┅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越过一大片寒梅林,旭烈毅步履未歇地穿过另一扇拱门。
“这是┅┅”羽黛疑惑地望着前方,这┅┅不是花园中的禁地吗?自她住进府内后,就发现花园内有一大片地被围起来,常常有一群工人在内工作,彷佛进行什么大工程一般。
因为平日有太多男工在此,羽黛也从来没想过要过来一探究竟┅┅反正后花园很大,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玩。但今日,一个工人也不见了,地上散落的砖块、木材也撤走了,彷佛工程已经完成了。
“面是什么地方?”羽黛好奇地问。“先把眼睛闭起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旭烈毅笑得神秘且灿烂。羽黛乖乖地闭上双眼,旭烈毅把她放下来,拉着她的手,似乎又穿过一道拱门,再走过一段小挢后,终於听他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羽黛睁开双眼,刹那之间,险些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又眨眨眼睛┅┅
一座精巧典雅、韵味十足的江南式庭园。园内有一座大湖,湖心上有一小亭盈盈立在一水间。湖边楼阁相间,错综有致地植满佳木龙葱、奇花异卉。假山上有一带清流由花木深处泻於石隙之下。假山两边飞楼插空,雕绣栏。园内林荫浓翳、清泉跌突;青松拂檐、玉兰绕砌。
一边种几本芭蕉;另一边是一树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芭吐丹砂。映着碧绿湖面,上则萝薛倒垂,下则落花浮荡。微风轻吹,缕缕花香袭人而来。湖边还有一座清雅小筑,在如此美景之中,犹似神仙住所。小筑前植满蔷薇,上题“蔷薇院”。
泪雾袭向羽黛瞳眸,她已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这园子┅┅多像她日夜思念的家园,多像爹在江南的别馆┅┅
“喜欢吗?”旭烈毅搂紧她,“我已决定将这座庭园命名为“黛园”,它只专属你一个人。”
羽黛捉着他,热泪盈眶道:“你┅┅怎么办到的?”旭烈毅淡淡一笑:“请人专程南下江南绘图,再依图建造。”面对花了他整整三个月的心力、事必躬亲、凡事要求尽善尽美的成果,他说话轻松平常地带过。
“你┅┅”羽黛的泪水已不争气地掉下来了,“你为什么为我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只想看你的笑容,不愿见你再因乡愁而哭泣。”旭烈毅注视着她,深不可测的黑眸此刻显得无比地认真,道:“我不忍再见你於夜偷偷地流泪;不愿看到你怅然地望向南方叹息。我希望我给你的,是欢笑而不是痛苦。我期望你真心地爱上女真,爱上西域;爱上我为你而建的家园。”
“羽黛,”毅直直望入她眼底,哑问道:“留在我身边,留在楼兰,真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吗?你只是委屈自己留下来,只为了等我帮你找回楼兰皇族的亲人?”
“不┅┅”羽黛激烈地摇头,泪珠滚滚而下,“不是这样,烈!我绝不是委曲求全,我是真心喜欢这块土地┅┅我更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旭烈毅脸色瞬间黯淡,“你对我┅┅只是感激?”羽黛垂下脸,避开他的视线。他绝不允许她退缩,强制性地挑起她下巴,灼热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柔声命令道:“回答我的问题,除了感激,还有什么?”
羽黛想避开他的眼神,但无论她怎么躲,始终躲不掉那狂野犀利的眸光,她怎能┅┅怎能望着他的眼睛撒谎?
“你要我说什么?”她可怜兮兮地回答:“我一直努力地压抑自己、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爱上你┅┅不要再逼我了┅┅留一些自尊给我好不好?”
他的黑眸瞬地一闪,神情更加危险骇人,“为什么不敢爱上我?”无助地闭上双眼,她听见自己幽幽地说:“不交出自己的感情,就永远没有因遭背叛而心碎、痛不欲生的一天┅┅在女真,我的身分只是你的女奴┅┅我多怕!多怕你有一天不再爱我┅┅顺手将我转送给别人;或打入冷宫┅┅我会心碎,会疯掉,会绝望至死的┅┅”
一阵静默后,她倏地被强拥入他怀中,“羽黛┅┅”
欣喜若狂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你真傻!真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至死,你都是我旭烈毅唯一的女人,最爱的女人!早在玉门关乍见你时,我就已决定──你是我的,我要定你了。”如雨点般的热吻洒落在她脸上,然后,他由颈间取下一块九龙玉佩,交至她手上。
“这是你的!”他简短地道,深送的黑眸无比晶亮灿烂。
“不──”羽黛惊愕地看着手上的九龙玉佩──她知道这玉佩的贵重性,历代女真帝王代代相传,只有真命天子才够格拥有。与国家玉玺并列治国双宝;天子只能将它送给一个人──未来的皇后。
“我不能收!”羽黛急忙地把玉佩往他手塞,“我知道这九龙玉佩的重要性;就如我楼兰的传国之宝──龙凤玉如意一般;你不该随便把它送给我,只有女真皇后才有资格拥有它。”
他非但不肯接过玉佩,反而顺手一挂,玉佩已安置在羽黛颈上。满意地看着翠绿玉佩衬得她细腻的肌肤更加雪白诱人,道:“收下,你就是我的皇后,无论如何我是送定你了,看看玉佩背面雕些什么?”
羽黛以颤抖的手把玉佩翻过来,赫见上面刻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致吾妻羽黛──愿生生世世为夫妻!宾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奔腾而下,滴落至她的手,她手上的玉佩┅┅
“别哭。”他怜惜地拭去她的泪水,深情道:“相信我,我绝不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也相信我的真心,好吗?”他的手包住她颤抖的小手,黑眸痴痴地,一瞬也不一瞬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还能再逃?还能再压抑自己早已汹涌澎游的真情吗?早是泪人儿的羽黛缓缓地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泪雨滂沱的脸上,承诺性地印下一吻┅┅
“羽儿──”狂野地低吼,刹那之间,他炽热滚烫的唇已迅速落下来,急促而缠绵地封住她的樱唇┅┅排山倒海的千情万变一波波地涌向她┅┅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