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要迟到了!”
随著粗鲁的开门声,柯诗卉急急忙忙地由卧室内冲出来,一手抓起包包,一手胡乱地把衬衫下摆塞进牛仔裤里,双眼不安地瞄著墙上的挂钟——惨了、惨了!七点四十了!
她八点整一定要出现在摄影棚里,不然铁定会被刮得很惨!
但台北市的交通这么混乱……唉,她又要玩命表演“飞车特技”了!
另一扇房门也被打开,身穿一袭雪白睡衣,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整个人清灵雅致得像是晨光仙子的柯湘亭娉婷地走出来。
“姊,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出门啊?我帮你做早餐,很快的。”她边说边往厨房走。
“不,别弄了,我来不及了,我要立刻出门!”诗卉随手抓起一条发带把头发扎成马尾。“湘亭,你快去加件外套,早上的气温比较低,你小心别感冒了。还有,别这么早起来,快躺回床上去!”
虽然一阵忙乱,但她还是很关心妹妹荏弱的身子。
“该死的,我的摩托车钥匙呢?钥匙!快快快出来!”
诗卉把脚塞入球鞋里,手忙脚乱地找钥匙。昨天晚上她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一回来就累瘫了,根本不知道把东西甩到哪儿去了。
“在这里。”湘亭微笑地由鞋柜上取来那串钥匙。身形纤细的她是最称职的管家,总能轻易找出姊姊乱丢的物品。
“姊,你骑慢一点,千万不要乱闯红灯喔。”她太了解这个姊姊,只要一赶时间,骑车就像在飞似的。
“好好,我知道。”诗卉一脚踢开大门,一手抓过牛仔外套,还不望回头叮咛著。“你快进去加件外套,还有一定要记得吃药,知不知道?我走了,拜拜!”
一连串急促的下楼脚步声响起,接著是一楼铁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湘亭走近窗户看著诗卉骑著摩托车呼啸而去的背影,秀眉也跟著蹙紧了。
姊怎么还是骑这么快,真的好危险……水灵大眼笼上自责。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我的病,姊也不用拚命地工作,拚命地到处兼差……
快一点!再快一点!真讨厌,前面那个开车的人在干么啊?动作慢吞吞的,还挡在人家的机车道上。
一赶起时间,诗卉便充分发挥绝佳的钻功,不停地在车阵中左钻右移,希望能快一点到达目的地。
不能怪她太急躁,因为她的老板锺慕秋是出名的脾气暴躁又抠门,若一迟到不但全勤奖金没了,而且还会被狠削一顿。若运气不好,搞不好还会当场被fire掉,回家吃自己!
诗卉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应该说她很珍惜每一份工作,包括晚上的兼差。因为唯有赚取包多的钱,才有能力让患病的湘亭得到最好的医治。
今天的工作地点在郊外的一座摄影棚,当她离开主要道路,骑到一处较偏僻的小径时,冷不防地,行驶在前方的车辆突然在没打方向灯的情况下,毫无预警地右转,紧跟在后面的她车速很快,虽然已紧急煞车,但因前轮被锁死,再加上昨晚下了大雨,路面很滑,因此,还来不及尖叫,她心爱的“小绵羊”就这样往一旁的山壁撞了过去,而她整个人也狼狈地摔到路旁!
痛——痛死了!倒在地上的诗卉连惨叫都没有力气发出。她真是太倒楣了!怎么会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事?看来她今天铁定要迟到了。
她努力地想站起来,但小腿好痛、好痛,牛仔裤的膝盖部位磨破了一个大洞,全身骨头更痛得像是要散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乖乖戴安全帽,所以适才的撞击虽大,却没有伤到脑子。
“小姐,你没事吧?”由黑色大轿车里冲出一名像是司机的中年男人,紧张地望著诗卉。“我扶你起来,好吗?”
“不用了……”诗卉扶著山壁勉强地站起来,当她看到心爱“小绵羊”的前车灯已全毁,车身受损情况也很严重时,心底真是欲哭无泪。
完蛋了,这一修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如此一来,要到何时才能存够医药费呢?
她可以省吃俭用,甚至苛刻地过日子,但湘亭的医药费不能省啊!
“小姐,真对不起!”司机歉疚地道。“要不要送你到医院去?你的脚好像受伤了。”他很心虚,因为他知道都是自己转弯时太大意没有打方向灯,才会害后面的机车来不及煞车而出事。
“不用了,你可以帮我把车子扶起来吗?我要赶时间。”诗卉摇摇头,努力挥去一阵阵传来的晕眩感。开玩笑!她哪有时间去医院检查?她要是不赶快冲到摄影棚去,锺姊一定会剥了她的皮!
“老吴,你跟她道什么歉啊?明明是她不对!”这时由后座走出一个打扮时髦美艳的女人,盛气凌人地瞪著还戴著安全帽的诗卉。“小姐,会发生这种意外都是你的错,你骑这么快做什么?你根本没有保持安全距离呀!还有,你骑车时眼睛不看前面的吗?”
“你——”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诗卉,怒火瞬间被挑起,她拿下安全帽,语气冰冷地反击。“没错,我的车速是很快,但如果不是你们的车突然右转,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并不希望获得任何赔偿,但这女人的态度真是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负起全部责任喽?”邱玉琳眯起眼,盯著倒在地上的机车和诗卉一身简单的牛仔裤装,精心描绘的脸上满是鄙夷。“我看你根本是想故意制造假车祸来勒索,对不对?”
“小姐,不是这样的……”站在一旁的老吴急得满头大汗。他很想坦白告诉小姐是他的疏失,是他根本没有打方向灯就突然转弯,但他又怕一说实话会被这骄纵的大小姐当场帮职!
“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邱玉琳叱道,继续刻薄地瞪著诗卉。“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不是想制造假车祸要钱,就是妄想撞上富家公子后,可以藉机缠著他不放,进而飞上枝头当凤凰!哼,想得可真美哟!”
邱玉琳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理且伤人,她是个金技玉叶的大小姐,从小就被宠惯了。再加上今天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出左炎轩回国的班机时间,眼巴巴地早起去机场接他回来,但他却对自己不理不睬,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好乘机发泄!
“你很失望吧?”邱玉琳冷笑地继续道。“失望坐在车上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不然你就可以藉机跟他回家,顺便还可以上他的床!”
此话一出,连一旁的老吴也变了脸色。他一直知道这位大小姐任性刁蛮,但她这一次实在说得太过分了!诗卉眼神一凛。她可不是让人随便骂著玩的,对付野蛮人就要有对付野蛮人的方法。
没有任何迟疑地,她举起右手赏了还喋喋不休的邱玉琳一巴掌。“住口!”
“你——”邱玉琳捣著脸颊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打她!
愣了好几秒后,她拔高嗓音尖叫著。“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该死!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又是什么身分?”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诗卉冷漠地望著她,眼神如刃。“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父母的身分,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遗憾看到你这种毫无教养的泼妇行为。”
“你说什么?你还敢骂我是泼妇?!”邱玉琳往前一冲,她非得抓破这个可恶女人的脸不可!
就在这时,由轿车后座又走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沈声喝道:“玉琳!”
一听到那声音,原本张牙舞爪的邱玉琳瞬间停下所有的动作。完蛋了!炎轩怎么醒了?他不是一上车就说他很累,要好好睡一觉吗?就是因为他在睡觉,她才很放心地在车前大吵大叫。
“炎轩!”一瞬间,她马上转换脸上的表情,由原本的盛气凌人变为可怜虫,哭哭啼啼地挨到他身边。“你看看这个女人好过分,她不但差点撞到我们的车,还骂我、打我,人家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左炎轩移动颀长的身躯望著一脸倨傲的诗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
睇视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诗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是在心底冷笑著。
这是干么?情侣轮流演出全武行吗?女的斗不过她,所以再换高头大马的男人上场?
只不过,这阵仗也未免太抬举她了,她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只想尽快赶到工作地点去。
但,说也奇怪,她竟觉得这个男人好眼熟,她应该是在哪里看过他……诗卉下意识地摇摇头。算了,不管这家伙是谁,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左炎轩看也不看矫揉做作的邱玉琳一眼,直接对著司机命令。“带小姐进车去。”
“炎轩,她……”邱玉琳抓紧他的手臂不放,她还没告完状呢!
“进去!”这一声命令更加威严且不带任何感情,邱玉琳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得悻悻然地扭头坐入车里。
透过墨镜,左炎轩冷峻地打量站在眼前的女人,虽然她一身狼狈,眉宇间却有一股坚定的傲气,正无畏地回视他。
无可否认地,她有一张相当出色的脸庞。她的五官古典精致,但那双明灿的双眸却散发出一股难驯的野性,古典与狂野在小小的瓜子脸上,奇异地揉合出特别的韵味。另外,她还拥有东方女性少见的修长身段比例,骨架纤细,但瘦不露骨,匀称而窈窕。
她是清新独特的,但绝不脆弱。
左炎轩知道她的出色也是邱玉琳会对她如此不客气的原因之一,她向来讨厌比自己漂亮的女人!
这女孩的典型很特别,绝不是那种泛滥成灾又毫无个性的玉女。左炎轩缓缓眯起阗瞳,她长得够漂亮,但一双火光跳跃的双眼更能吸引男人的视线,进而引起男性的征服欲。
若有机会,她倒是很适合……一个计划悄悄地在他脑内成形。
每天在伸展台下看遍俊男美女,基於职业本能,诗卉也冷冷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虽然一开始见面的方式令她很不喜欢,不过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个出色且潇洒绝奇的男人。
他一身三件式正式西装,不刻意强调名牌但质感一流,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尊贵傲然的气势,说明了他是一个习惯於发号施令的男人。
但那又怎么样?她柯诗卉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可不吃他这一套!
“你看够了吗?”诗卉双手环胸,充满敌意地瞪著他。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很狼狈,不仅全身带伤,马尾也一定散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但,如果他以为明显对比的外表会叫她自惭形秽,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讨厌这个戴著墨镜的男人!讨厌他那肆无忌惮的视线、讨厌他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拥有那种女朋友的男人也不是什么明理人士。
左炎轩依旧沈默不语,转身动手把倒在地上的机车扶起来。
诗卉细眉一挑。这男人不是下来替女朋友“报仇”的吗?干么没事装好心?
左炎轩发动机车引擎,确定车子虽受损但还可以使用后,由皮夹内掏出一大叠千元钞票,硬塞入诗卉掌内,丢下一句:“去医院包扎伤口。”
而后,他便转身坐入车内,并命令司机马上开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出乎诗卉意料之外了,等到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叠钞票。
他给她的钱不但够她包扎伤口,甚至再买一台崭新的机车都绰绰有馀了!
这是什么意思?一股强烈的被羞辱感瞬间涌起,诗卉当场脸色丕变。他把她当什么?摇尾乞怜的小狈?
她冲向已缓缓移动的轿车,用力拍打后座车窗。“停住!你给我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的臭钱,你给我下来!”
但宾士轿车却速度未减地继续往前行,滑向前方的道路后,瞬间绝尘而去。
“下来——”诗卉追了几步后,颓丧地停下来。算了,她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人家的四个轮子?而且心爱的“小绵羊”受损严重,她可没兴趣再骑著它去追赶,万一丢了命多划不来。
但……这实在太过分了!她气喘吁吁地瞪著已变成小黑点的轿车,愤怒地大吼。“太过分了!再让我遇到你,我一定要把钞票一张张地甩到你的脸上!”
摄影棚内仍是一贯的忙碌。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模特儿,以及大批工作人员拚命地赶进度,他们正在拍摄国内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锺慕秋最新一季的作品,预备在正式发表会前抢先在各大电子媒体上曝光,好好地造势一番。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锺慕秋眼看进度超前了,才勉强同意让大夥儿休息一会儿,吃个便当后再继续工作。
虽然每个人都在休息或用餐了,但诗卉依旧忙碌地穿梭在休息室内,把每个模特儿月兑下的衣服仔细地挂好、整理好,并记录拍摄日志。她的身分是助理设计师,也就是锺慕秋的助手。
她对服装设计一直拥有浓厚的兴趣,由设计学院的服装设计系毕业后,她慕名来到锺慕秋的工作室应徵助理师一职。
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助理设计师,但她可是打败了几百名应徵者才得到这个工作。因为在台湾只要谈起时装界,每个人莫不大力推崇锺慕秋炉火纯青的功力和创造力。
为了充实自己在这个专业领域的知识,就算助理的工作再苦再繁琐,简直跟打杂的没两样,但她依旧甘之如饴。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衣服、饰品都个别收妥,工作都告一段落后,她才拿著一个已经冷掉的便当到角落,准备快速地解决它。
看看表,十分钟后马上又要展开拍摄工作了,这一忙保证是忙到晚上八、九点。
“诗卉,你要不要喝饮料?当心噎著了。”模特儿游馨馨拿了瓶矿泉水给她,挨到她身边坐下后,小声地道:“你早上又被锺姊刮了一顿,是不是?她的脾气可真不好啊!”
诗卉跟游馨馨是设计学院的同班同学,在校期间就是最好的手帕交。毕业后,游馨馨选择当一名模特儿,而诗卉则继续留在专业领域里寻求深造机会。
“无所谓,反正我习惯了。”诗卉淡淡一笑,把一个卤蛋送入嘴里。“而且本来就是我不对,明明知道锺姊最痛恨别人迟到,却破天荒地迟到快半个小时,难怪她大发雷霆。”
“话不能这么说啊。”游馨馨努努嘴。“你是车祸受伤耶!你刚进摄影棚时还一拐一拐的,牛仔裤都磨破了,明显看得出来你的小腿在流血,锺姊居然连一分钟消毒伤口的时间都不给你,劈头就把你痛骂一顿,然后叫你立刻去工作,真是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你也跟了她那么久,而且表现得一直很勤奋,除了今天之外,没有其他迟到的纪录啊!”
“迟到就是迟到,没有什么藉口可言。”诗卉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跟在锺慕秋身边工作快两年,她早已习惯锺姊严厉的作风,但她不在乎吃了多少苦头,只要能学到想学的东西就好。
“对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游馨馨关怀地瞄向她的小腿处。
“没什么大碍,反正只是皮外伤,我刚才已找了块OK绷贴上去。”诗卉不以为意地回答。她并不在乎脚上的伤口,她比较担心的是,这几天走路还会一跛一跛的,偏偏这两天工作很忙,她怕耽误了大夥儿的进度。
另外,她更忧心那台可怜的“小绵羊”修起来不知要花多少钱?还有口袋里那叠该死的钞票,要如何丢还给那个浑帐?
游馨馨却一脸的不赞同。“我看你下班后还是去药局买优碘来消毒一下比较妥当。说到迟到,那个何丽莎也迟到啊,而且还迟到一个小时!锺姊为啥一句话都不敢说她,还小心翼翼地服侍她,亲自帮她试装?她根本就是大小眼嘛!模特儿固然很重要,但工作人员一样也很重要啊!”
何丽莎是新进的模特儿,因为是中英混血,所以脸庞分外立体抢眼,再加上洋妞特有的曼妙修长身材,使她在短时间之内就迅速崛起,引发各方的注意,在许多知名服装秀上都担任主秀的工作。
“对了,诗卉,上次黄大师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跟我提哪件事?”诗卉有些反应不过来,动手收拾吃了三分之一的饭盒。
“就是请你担任他旗下模特儿的事呀!人家黄大师那么有诚意地邀请你,你居然一转身就把他忘得一乾二净?!”游馨馨为之气结。“诗卉,不是我说你,以你这种外型条件,不站上伸展台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适合伸展台。”诗卉起身把饭盒丢入垃圾桶内。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怎么会不适合呢?”游馨馨跟在她后面继续道。“记得毕业公演时,你担任的压轴主秀造成大轰动,有很多经纪公司、电影公司纷纷看好你,且积极地想找你签约,但你却毫不考虑地全部拒绝。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大好机会啊?!”
“人各有志啊!”诗卉拍拍牛仔裤上的灰尘。“这是不能勉强的,我就是对幕前的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专心地当名服装设计师。”
“你啊,真是死脑筋!”游馨馨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只想成为一名杰出的服装设计师,也很想出国去继续求学深造。但出国念书是需要钱的,你何不利用这两年先当个模特儿,等累积一定的经济基础后再出国深造,这样不是很好吗?”
诗卉偏头思索一下。“我会好好地考虑这个建议,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应该先把手边的工作全部完成吧?准备工作喽!”
馨馨说得没错,她的确非常渴望能出国深造,毕竟学服装设计一定要到纽约巴黎或米兰这些引领流行时尚的城市好好地浸婬一番,才会有更深的体认,并创造出属於自己的风格。
另外,她更想把患病的妹妹送到国外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只不过,她向来不是个做事半途而废的人,就算真的要离开锺姊这里,她也会先把工作告一段落,并确定自己已学到所有想学的之后,再计划下一步。
游馨馨惋惜地道:“诗卉,我总觉得凭你的实力和创意,留在这里当助理设计师真的太委屈你了。你也知道,锺姊给你的待遇在同业中算是偏低的。唉,说起来你就是欠缺幕后财团的支持。你看我们班上那个胡吟方,她毕业没多久后,家里就帮她成立了一间服装公司耶!”
“胡吟方?”诗卉努力地回想这号人物,不过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
“对啊!”游馨馨的情报倒是很灵通,毕竟是同行嘛。“坦白说,她的设计功力不怎么样,这一点同行也都知道。但她就是很会宣传造势,每次都花大把、大把的钞票,请来当红影星当代言人,以提升自己的形象,如果你家里也这么有钱,你的作品早就可以跃上国际舞台了!”
诗卉还是淡淡笑著。“我不觉得委屈,做事还是一步步,脚踏实地来得好。”
虽然在锺姊这里工作很辛苦,不过诗卉知道自己已经学到不少基本工夫。
“走吧,快去工作,你脸上的妆也快补一补。”她拉著游馨馨往前走,但才走没两步,就听到模特儿休息室传来一阵吵闹声,声浪越来越大,惹得许多工作人员纷纷好奇地打探。
“怎么回事啊?”诗卉问道。
“八成是那个何丽莎和刘玫又吵起来了。”游馨馨一副见怪不怪状。
“她们为什么吵架?”诗卉蹙眉又问。她很不希望见到这种场面,毕竟模特儿的情绪会直接影响拍摄成果。
“还不是为了争风吃醋,为了男人喽!你也知道,刘玫以前一直自诩为台湾第一名模,气焰高得不得了。但自从何丽莎出现后,她的地位明显受到严重威胁,她本来就对何丽莎怀恨在心,再加上听说何丽莎好像抢了她的男朋友,刘玫当然气不过,一逮到机会就要跟何丽莎大吵特吵。”
馨馨又压低嗓音道:“对了,你知道何丽莎的新任男朋友是谁吗?就是那个电子新贵,也是全台湾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晶牒科技的董事长左炎轩!这间公司不得了耶,股票已经在美国上市了,抢手得很。听说是经纪公司介绍何丽莎去拍晶牒最新一型的手机广告,何大小姐一看到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左炎轩,当场被电得神魂颠倒,还使出浑身解数倒迫他。你不知道吗?八卦杂志最近拚命报导耶!”
左炎轩?诗卉好像曾在报章杂志上看过这个名字,不过她对他本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累得一回家倒头就睡的人,哪有什么时间去看八卦杂志。
游馨馨又说道:“不过这两个女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她们争风吃醋半天,左炎轩也绝不会是她们的!我昨天刚听到一个影剧版记者说,左炎轩其实早就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了,那个女的听说也是望族之后,家里在政坛拥有一定的地位,双方家长都很看好,是标准的金童玉女组合。看,就是这本杂志。”
游馨馨抓起一本被扔在桌上的杂志,那是化妆师用来打发时间,看完便扔的,她翻到其中一页。“这个人就是左炎轩,很帅吧?所以才有那么多名媛淑女为他抢破头!”
望著相片中的男人,诗卉心下一惊——他就是左炎轩?!
原来今天早上那个害她又摔车,又莫名其妙地被那疯女人臭骂一顿的浑帐就叫左炎轩!
哼,想不到这家伙不但粗鄙可憎,以为有钱就可以代表一切,还是个风流花心、处处留情的公子哥儿!那张相片是在晶牒最新型智慧手机的发表会上被拍的,西装革履的左炎轩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倒是站在他一旁的手机代言人何丽莎,笑得粲如春花,还毫不避讳地以充满爱慕的眼神直盯著左炎轩。
无聊!诗卉对这些八卦新闻没什么兴趣,不过她至少知道,该把钱扔回给谁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阻止这两个模特儿争吵,再吵下去,下午的拍摄工作都不用做了。
“我去劝劝她们。”她欲往前走。
游馨馨赶紧拉住她。“诗卉,你别去,你现在去当炮灰呀?那两个女人现在吵得正厉害,妒火正盛,你小心别被台风尾扫到了。”
才说著,就看到何丽莎跟刘玫两人已一路吵出休息室,互不退让地叫骂著。
“你是什么东西呀?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何丽莎双手插腰,盛气凌人地对著刘玫骂道。“我迟到关你屁事?你敢说我不敬业!对,就算我再怎么不敬业,接的case就是比你多,广告商就是要我不要你呀!怎么样?”
“你不要脸!谁不知道你接的那几支广告都是陪客户睡觉睡来的!”刘玫也不乾示弱地吼著。“像你这种无耻又败德的女人,最好快一点滚出模特儿界,免得坏了这一行的清誉!”
“哈哈!”何丽莎仰头大笑。“我要不要留在模特儿界关你屁事啊!怎么,你是怕我再留下来,你会没饭吃对不对?说到底,你根本就是嫉妒!你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魅力!你嫉妒我迅速走红,抢走你的工作机会,你更嫉妒我抢走你的男朋友!”
“你闭嘴!”恼羞成怒的刘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女人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横刀夺爱你都不知耻吗?”
“哈!横刀夺爱?”何丽莎更得意地冷笑。“我可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炎轩他现在只爱我而不要你!否则,为何你打了一个早上的电话都找不到他,我只不过拨了通电话,他就答应晚上来接我?你呀,认清事实吧,你已经被他抛弃了!还是赶快滚回家,别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说谁被抛弃?你这不要脸的娼妇,我跟你拚了!”被戳破心事的刘玫气得理智全消,发狂地扑向何丽莎。“我打死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男人,我看你还敢不敢抢别人的男朋友!”
“啊!你这疯婆子!你敢抓我——”
眼看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互相拉扯头发,诗卉立刻往上冲,试图拉开两人。
“快住手,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
“你滚开!”
“啊!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两个因爱而吃醋的女人,发起狂来是十分可怕的。拳脚相向中,夹在中间的诗卉避无可避地被波及到,身上和脚上也都挨了好几掌。
“诗卉,你别理她们了……啊!你小心——”游馨馨焦急地想把诗卉拉出来,转身对著一旁的男性工作人员大喊:“你们别愣在那边啊,快过来把她们两个分开啊!”
一团混乱之际,锺慕秋领著一群客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状况,她不禁气得柳眉倒竖,怒吼道:“你们在做什么?统统给我住手!”
这一吼果然发挥了功效,何丽莎和刘玫都暂时停下攻击而放开对方,诗卉也好不容易得以月兑身。
但当她转头看著锺慕秋时,双眼瞬间瞪得好大!
有三、四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站在锺慕秋身边,而其中为首的,正是引起整个打架事件的起火点——左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