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渤,等一下。”
下午第一堂课结束,成渤一踏出教室便听见熟悉的嗓音叫住他。
“启先,你不是念资讯系,怎么会跑到商管大楼来?”他对高中的老同学微笑。
“我刚拿东西去英文系给我妹,路过而己,那家伙一天到晚东漏西掉的,咳!偏偏我那个鬼才老哥疼她疼得跟什么一样,害我从小在他们的恶势力下无法翻身。”余启先对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抱怨连连。
“你下一堂什么时候有课?”成渤笑了,将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摘下来,挂在衬衫口袋上。
“三点。”
若换上优雅的灰色中山装,成渤看起来简直像个走错了时空的民初书生。他浓密而软的乌发,修剪成微垂着刘海的西装头;细长的眉目,俊雅的笑容,清瘦修长的身材,在在透露出沉静优雅的姿态。
在现下流行阳光路线的大学生里,如风般清朗的成渤有如一个异数,让女学生转不开视线。
“成渤,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余启先摇摇头。难怪自己的妹妹这样迷他。
“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国中时期我看你很不顺眼?”余启先很认真地说。
“我记得你国中时期,看谁都不顺眼。”成渤微微一笑,仍然是不愠不火的清徐。
“对,可是我格外看你不顺眼。”余启先顿了顿,道:“你入学的那天,我看到有辆豪华的大黑车载你来学校,陪你一起来办手续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像那种有钱企业家。我当时就想:这又是个富家少爷,不知道什么毛病不对,跑来将就我们这间高级学区里的平民国中。”
成渤扬了下修长的眉。
“后来看你这个人虽然闷骚,可是没有那种大少爷气焰,才勉强忍你一点。”余启先续道:“我对你感觉比较好,好像是三年级我们学校办校庆的那一次。”
啊。
成渤浅笑点头。那个校庆,他也记得。
因为大考在即,三年级学生可以不必准备摊位,园游会的日子一到,他便带着成萸,口袋里揣着零用钱,兄妹俩一摊一摊慢慢地逛过去。难得和哥哥独处,小萸的脸蛋红通通的,很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
“成渤,你也来了!”余启先的双胞胎妹妹,余启桦先发现他们,远远就跑了过来。
成渤只觉头痛。
他不是不知道余启桦对他有好感,只是在国中男生眼中,女孩子是一种麻烦又奇怪的生物,每次看到余启桦过度灿烂的笑容,他只想敬而远之。
“成渤,这是你妹妹吗?”余启桦跑到他身前,身后慢慢跟过来的是在班上很少跟他看对眼的余启先,以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人。
成渤立刻认出那个人的身分,他是余启文!
余启文是个出了名的天才,跳级进了大学,又以大学生的身分参加亚洲一个非常高难度的软体设计比赛,这项比赛堪称为软体设计的奥林匹克赛,而余启文竟然以在学之身打败许多专业工程师,得到首奖,彻底在亚洲扬名。
余启文也是他们国中的校友,那阵子余家双胞胎在校园里走路都有风,每天朝会校长都要提一次他的丰功伟业。
然而,自视甚高的余启文跟成渤有异曲同工之处,平时谁都不屑多看一眼,唯独对唯一的妹妹满心疼爱。
是他啊……
“嗨,启桦,你也来了!”成渤慢慢笑了一下,牵着小萸的手迎上去。
余启桦受宠若惊。
那天他们谈谈笑笑了一个下午,她眼睛亮得如天上的星星一样——
“……结果我本来以为你国中毕业,应该跟你们家那两位王子公主一起读贵族学校去了,没想到你跑来读公立高中,我们两个又在建中同校。”余启先哭笑不得地道。“你都不知道我妹知道我们又同校之后,在家尖叫得多大声。你自己说,你对我妹有意思多久了?不然干嘛国中都不开窍,一上了高中,突然就在我们家走动那么频繁,还跟她黏得那么紧?”
“以前年纪还小,哪会想那么多?脑子里装满联考就来不及了。”成渤摊了摊手,露出尴尬的神情。
“结果我妹最怨的是我大哥,因为你每次到我们家去,跟你混最久的反而是他。连我请他组台电脑,他老大都不太甩,竟然肯把一身绝活教给你,真是诡异。不过想想也是啦,我妹喜欢的人,他也就跟着爱屋及乌了。”
“我们只是频率对上,很谈得来而已。”
“所以我才觉得你比我老大更诡异!我以为你对电脑既然那么感兴趣,写程式比一般大学生好不知道几百倍,大学应该会考资讯系才对,没想到你跑来念商学院。”
“我同余大哥学电脑只是私人兴趣,念商管将来的出路比较多一点。”成渤平稳地道。
“算了,你这个人也是怪咖一尾,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余启先叹了口气。“好像上了大学之后,大家反而生疏了,明明在同一间学校里,现在要找你比高中更难。”
“我第一年的学分排得重一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图书馆里。”而且他不再需要上“电脑课”了。
“所以说你是怪咖嘛,哪个大学生会一天到晚泡图书馆?算了,我先走了,有空来我家玩。小桦最近一直在念着你,打电话给你也几乎都不在家。”
“启先……”
“嗯?”他迟疑的轻唤让余启先停下脚步。
“关于小桦的事,”成渤平静道。“在我心里,她一直就是个好同学,也只是我高中好友的妹妹……”
余启先沉默一下。
“我明白。”他叹了口气。“我早就看出来启桦那里一头热的成分居多。虽然你每次都是被她约来我们家,可是跟我大哥混在一起玩电脑的时间还比她多。我们本来以为时间久了她也有机会,不过,看样子是不成了。”
“我希望自己没给她带来任何错误印象。”成渤静静地说。
“罢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余启先摆摆手,转头离开。
离开商馆大楼之前,他回头再看,成渤仍然立在原处,挥手向他送别。
天光云影移动,一道利锐的阳光刺破云层,投射在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庞上。有一瞬间,成渤的脸完全空白,只剩下一双灿然生辉的长眸。
那一眼的成渤,竟让余启先有说不出的陌生感。
飘浮的白云重又遮住锐光,成渤的笑容回来了,清臞的丰采依旧,温煦的五官依旧,但是余启先一直忘不掉那一刻的不真实。
虽然在同学眼中,他和成渤是最好的死党,余启先却发觉,或许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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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要不要搭我家的车一起回去?”
“我再等等看,我家的车子可能马上就来了,班长先回家吧!谢谢你。”
每到放学时间,这间贵族私校门口便成为壮观的进口车展览区。路左边是小学部,路右边是国、高中部,校内豪富子弟占去十之六七,上下学时间还得劳驾当地警察过来巡守。
符瑶站在校门口观望,平时一定等在前几部的司机陈伯却不见踪影。眼见来接人的家长越来越少,刚上国一的符瑶越来越担心了。
“符瑶,成萸呢?”导护老师发现她焦孟不离的好友不见了。
“噢。她搭我哥哥的车,陪他去画画老师那里了。”
可恶的臭符扬,最近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搞什么鬼!他以前最讨厌她们两个女生,还规定她们不准跟他同车上学。可是有一次他们全家去苏澳的农庄度假回来之后,符扬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突然霸道地指定以后成萸坐他的车,下课也要陪他一起去练画。
莫名其妙!成萸明明就是她的好朋友,他没事冲出来抢人是什么意思?
今天她更倒楣!符扬的车老早就开走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望眼欲穿,这家伙有点做人家哥哥的样子吗?
符瑶越想越不平衡。明明成萸有的她统统有,在学校里她的人缘还比成萸更好,为什么在家里符扬只喜欢成萸,成渤也对成萸好,她就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女?
老天爷,你真是太不公平了,如果你要把符扬推给成萸,起码分一个给……
“成渤!”乍见熟悉的高俊身形,符瑶喜出望外。
“嘿,小心一点。”成渤一踏出计程车,一个背着书包的小人儿立刻冲入他怀里。
“我就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忘记我了,成渤也绝对不会忘记我的。”符瑶红着眼眶抬头。
“怎么说得这样可怜呢?还要哭不哭的,今天跟同学吵架了?”成渤稳住步伐笑道。
“没有。”符瑶困窘地移出他怀抱。“今天怎么会是你来接我呢?陈伯呢?”
“我今天三点就下课了,刚才陈伯打电话回来说他和人发生擦撞,可能赶不及来接你。我怕你等,所以就搭计程车过来了。”成渤揉揉她的头发,她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走吧!今晚符伯伯他们有应酬,小萸和符扬要留在绘画老师家吃饭,只剩我们两个人用餐了。”
“瑶瑶,你家人来接你了?”班长好奇的眼神冲着成渤猛瞧,对她咬耳朵。“他是你哥哥吗?”
“才不是呢!”符瑶敏锐感受到其他女生投过来的眼光,少女的虚荣心霎时得到满足。“他叫做成渤,他住在我们家,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喔……”这个大帅哥好像是大学生的样子,一个国中女生可以交到大学的男朋友是很稀奇的耶!班长眼中露出更浓的羡慕了。
“谢谢你刚才要让我搭便车,不过接我的人已经来了,你也快回家吧。”符瑶心里彷佛有着小蝴蝶在飞舞,往身旁一偎,“成渤,既然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
成渤低头对上她依恋的眼神,再看看那个班长。
在每个人眼中符瑶都是天之骄女。她家世显赫,娇艳美丽,不论是在同伴和长辈间都很吃得开,大家对这快乐的小仙女只有捧在手心疼的份,哪有不爱的道理?
符瑶心中却有另一番冷暖。
在她刚出生不久,符去耘刚接掌妻子娘家的证券企业,为了不引起其他人非议,他必须比别人投注加倍的心血在公事上。而符夫人对儿子比较偏心是真的,又常需陪着丈夫应酬,时间本来就少,所以符瑶几乎是保母带大的。
直到最近几年,符去耘的事业有所成就,才分出更多心思在两个子女身上,然而这时符瑶也已经读小学了,小孩子往往有着大人难以想像的记忆力,潜意识里她一直记得幼年孤单的成长期,这份缺憾深深印植在她的心中。为此她不断自我说服:“我很快乐,我很开心,我人缘很好,我有很多朋友”,其实骨子里永远有一个空缺无法填满。
于是她更羡慕成萸。成萸虽然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却拥有哥哥全心全意的爱。
成渤微微一笑,主动伸手牵住她。“好,我们晚上四处去逛一逛,你想吃什么?”
符瑶的眼眸更湿润了。她所要的也只不过就是有人能这样握住她的手,只有成渤永远不会拒绝她。
虽然他心中最爱的人是成萸,但此时此刻,他牵住的人是她,这样就够了。
成渤是她的英雄。
“都可以啊,我们去吃我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我想想看,吃……吃……吃港式饮茶好了。”结果小女生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想到跟父母一起吃过的餐厅。
“我想还是随便吃些东西就好。这里离士林夜市不远,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好。”
两人拦了计程车,抵达士林夜市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符瑶才十三岁而已,老实说还不太有机会自己跑出来逛夜市。她平时出入一定有自家的车子接送,而符氏夫妇带儿女出入的场所也不会是平民小吃,所以她出国游玩像吃便饭一样,但是像士林夜市这种热闹又平凡的市集,她反而没有怎么来过。
明明是很普通的小吃摊,看在她眼里样样新鲜不已。从珍珠女乃茶到蚵仔煎到生炒花枝到药炖排骨到大饼包小饼,每一样她都要沾两口,却每一样都吃不完。
这是成渤和她第一次单独出门,而不是因为要带成萸买东西而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这是一段属于她专有的时间,专门陪伴她符瑶这个人。
她的整颗心飘扬在半空中,步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连各种食物交杂混合的热气闻起来都像全世界最芳美的气息。她的身材高佻,一八二的成渤也挺拔出众,路人惊艳的眼光不断投过来,每当她提出要吃什么,成渤从不会拒绝,俊瘦的脸庞总是挂着纵容的笑。这一刻,符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吃完了饭,两人走在马路旁上,成渤问她:“你还想吃什么?或是要回家了?”
“我们去逛逛那些摊子好不好?”她指了指旁边卖衣饰杂物的小巷子说。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买,她只想尽可能延长这一段幸福的时间而已。
成渤看了下手表,才七点半。“嗯,反正时间还早。”
她的笑容灿烂得彷佛能照亮夜空。
变完了一条街,已经八点半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成渤站在街口准备招车。
“再逛一会儿嘛!我们那条街还没走过。”她热切地道,一双脚还踩在云端上,半天回不到地面。
“再逛下去就太晚了,下个星期你若还想来,我们再来。”
“真的喔!”她要求得到一个承诺。
“当然。”成渤揉揉她的头顶心。
身前车如流水马如龙,身后行人往来如织,符瑶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恍惚中生起一种快被潮流冲散的感觉。
“咦?”
一声低低的惊诧从他们身后发出。
成渤正专心想从层层行旅中拦到一部车,并没有太注意身后。符瑶先回过头。
两个流里流气的少年站在约五步开外,神色阴晴不定地盯住他们——不,是盯住成渤。
他们看起来和成渤差不多年纪,顶多比他小一两岁,个子跟她差不多高,两颗头都染成沙金浅金深金好几种颜色,牛仔裤宽宽垮垮的挂在臀部,衬衫下摆故意一半塞一半不塞,看起来就像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充满污浊的气息。
其中一个矮一些的,对高一点的努努嘴,两个人慢慢踱过来。
“成渤。”符瑶小声地拉拉他衣角。
成渤回头。一看见那两个小混混,柔和的笑容立刻消失。
“嘿嘿嘿,成渤,真的是你。我刚才就跟我哥说,他还不信。”矮的那个笑得一副不怀好意。
“你看起来挺好的嘛。怎么样?这几年来过得还不错吧?”高的那个接口,兄弟俩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胜福,胜德,好久不见。”成渤将符瑶挡在自己身后,眼神是她不曾见过的冷硬。
“我本来以为那个姓什么鬼东西的家伙带走你们,一定没安好心眼,大概要把你们抓起做工赚钱,没想到你日子过得还不赖的样子。”成胜福看他一袭简单的衬衫长裤,剪裁和质料却都是最上等的,不由得出现酸意。
“托福。”成渤的语气漠然。
“这个女生是谁?是成萸吗?”成胜福注意到他身后的女孩。“没想到她小时候看起来像只老鼠一样,年纪越大越漂亮。”
“成萸,不要那么害羞嘛,躲在哥哥后面做什么?好歹我们也是你堂哥啊,来,叫一声‘堂哥’来听听。”成胜德涎兮兮地笑。
符瑶紧紧抱着成渤的腰,本来还有点紧张,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源源热气突然让她信心大增,她探头对兄弟俩扮一个大大的鬼脸。
“我才不是——”
手猛然被人一拉。她立刻住口,抬头望向成渤。成渤对她摇摇头,不让她再跟两个人说下去。
哼!算你们好运,不然就让你们见识本姑娘有多恰!符瑶给他们一个大白眼,撇开头不再说话。
“两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见。”成渤举手招一下车。
这次总算有一部空车停了下来。
四周人来人往的,福德两兄弟不敢硬是把人拦下来,只好眼睁睁看着成渤和符瑶先后上车。
“喂!”车子开走之前,成胜德追上来攀住车窗。“你们搬到台北之后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末免太无情了。好歹你们小时候也在我们家住饼几年,改天有空回来看一看,我爸妈一直很想念你们的说。”
但是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诉说思念,反倒像是在打量一条大鱼。
“谢谢,将来有空的话我一定会回去拜访伯父伯母。”成渤对司机点一下头。“走吧。”
车子呼地一声开走,成胜德不得不松手。
“妈的,没想到那小子混得比我们还好。”成胜福走到弟弟身边喃喃说。
“爸养了他们几年,难道是白养的吗?他想这样翻脸不认人,没那么简单,好歹也要吐点钱出来孝敬一下。”成胜德道。“我们回去问问老爸,看当初到底是谁把他们接走的,说不定老爸那里有电话。”
兄弟俩又悻悻然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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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好没教养的样子。”符瑶看着后照镜里的哼哈二将,不屑地撇一撇嘴角。
“先生,请问你们要去哪里?”计程车司机问。
罢才成渤不想在堂弟面前说出地址,所以只是叫司机开走而已,却没说要开到哪里。
“不好意思,麻烦到仰德大道。”他说完地址,往后一靠。
没想到福、德两兄弟也到台北来了。不知只有他们兄弟俩过来,或是连伯父他们一起搬来?
看那两人鄙俗的气质,显然最后都“不负众望”地踏上歪路。如果真被他们黏上来,将来只会有更多麻烦而已。
往事如流水般回涌心间,小时候堂弟们嘲笑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冲入脑海。
他们两个在我家吃闲饭,跟乞丐一样,不然就叫成渤学乞丐好了。
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
还有伯父伯母那刻簿的语句。
也不想想你爸给的那几文钱,你还想给你妹吃蛋?有一碗白饭给你们吃就算仁慈了,你还有那个脸讨呀你?
贱骨头!
成渤神色阴沉。
“……他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气质那么差,还敢说你‘混’?”符瑶犹自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叨念。
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长得一副衰相,你爸就是给你们克病的!
“然后穿那什么衣服,东垮西垮的,看起来就是小流氓的样子。”
有衣服给你穿就好了,破一两个洞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路上有人要看你们?
“讲话也口齿不清,头发还染得花花绿绿的,他们读的学校一定很差,没有老师在管。”
看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啦,国中毕业赶快给我出去赚钱,不要给我越花越多钱。
“还有那个——”
“好了!不要再说了!”成渤陡然斥道。
符瑶嘴巴开开,吃惊地僵住。
“我、我……”
成渤没有心情理她,脸孔转向窗外。
符瑶一颗心揪得紧紧的,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那两个堂弟不是坏人,所以她一直说他们坏话,成渤生气了?符瑶的手指在膝上收紧,眼泪开始在眼眶聚集。
她不断偷眼打量他,成渤却一直没有偏过头。
最后她看着车窗上的倒影——映出来的那张脸孔一点情绪都没有,两只眼睛犹如深黑色的冰块,闪着陌生又骇人的光芒,整个人彷佛浸婬在强大的恼恨当中。
这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成渤!符瑶呆住,茫茫然地看着窗外。
车子在符宅门口停住,成渤会了钞,牵她下车。
“今天遇到那两个人的事,请不要跟小萸说好吗?”成渤突然沉沉地说:“他们小时候常常欺负她,所以小萸很怕他们,我不希望让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又开始害怕起来。”
她抬起头,他又是那个她熟悉的成渤了,眸底又回复她看惯了的斯文温柔。
或许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也不一定,成渤一直是个如此温柔的男人,连符扬那个恶霸惹到他,他都不会生气的。
“好。”符瑶怯怯地点点头。
“进屋去吧,时候不早了,你今天的作业都还没做。”成渤模模她的头发,一如以往的宠溺姿态。
两个人转身进屋,经过松树下时,他抬头一望。
树干上的小蛛伏在原地,暂时休息。要筑好一座漂亮的网,还有一段漫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