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一个人可以爱、可以疼的感觉是这么幸福。
接下来的时间,武青云除了上班和上课以外的时间,就都泡在她这里。
“『IhavegonetoTaichungbefore』。嗯,去过什么地方要用『beento』,IhavebeentoTaichung。”她湿湿的手指点一下他打印出来的作业,在纸上晕成一个褐色的墨渍。
他坐在她的身后,让她躺在自己的胸口,两人浸在温热的浴白里面,懒洋洋享受星期六下午的空闲时光。
他的腿夹着她的腿,脚趾时不时去搔她的脚底,被她踹开。
她在看的是他暑期英文特训班的作文。他的英文从小就烂得一塌胡涂,现在只能靠恶补。
“『太阳饼isverydelicious』?你认为你直接写『太阳饼』外国人看得懂……啊!”她按住他不规矩的手,斜睨他一眼。“你的手在干嘛?”
“帮你洗澡啊。”他贴在她的耳畔低笑。
“……那个地方我可以自己洗。”全身粉红色的她,瞪人根本没有杀伤力。
“请让小的为你效劳。”他轻啃她的耳垂,被她按住的手指继续在她的手心下做怪。几分钟后她便全身酥软,瘫在他的胸膛上轻喘。
小的?一点也不小啊……
这个午后的泡澡最后是在她的床上结束。
最后她命令他负责把湿淋淋的床单换掉,自己跑回电脑房工作。
即使两个人已经近乎同居的关系,她身上依然有许多令他不解的谜。
例如她现在没有工作,她的生活费是怎么来的?
例如一个图书馆系毕业的人为什么懂得写程序?那些程序又有什么用途?
因为他等于住在她这里,于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塞一些生活费给她。虽然他现在每个月能腾出来的钱也不多,但她应该比他更辛苦才是。
可是她只是看他一眼,除了第一次那五千块收了之外,以后都不肯拿。
他有试探过她几次。理所当然的,要是有任何人能从她口中探出什么消息,那人一定是神人。
“我们待会儿回我那里好吗?”他敲敲电脑房的门。
“做什么?”她头也不回,萤幕的冷光让她的侧面看起来很疏冷。
“我妈明天要去吃我二舅的喜酒,今晚先上台北住我那里,我得回去帮她开门。”
叽……
她的大脑紧急煞车。
她极慢、极慢地转头看他,脸上是他久违的那种见了鬼的表情。
“你,说,谁?”
“我妈妈,上台北,喝喜酒。”他重复一次。
“我下午有事。”她直觉地拒绝。
“有什么事?”
心慌意乱的脑子怎样都不肯蹦出一个象样的借口,最后她恼羞成怒。
“我干嘛每件事都要向你报告?”
“好吧!那你几点有事?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等我妈妈,然后我再载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我也不想二十四小时都跟你黏在一起!”她突然翻脸,盖上笔电重重地走出去。
她是哪一片毛又模不顺了?武青云实在被她阴晴不定的性子搞得很挫折。
“青云,这位是?”
她身旁的男人不自在地蠕动一下。“妈,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饭店吃饭?”
他迅速走向母亲,将她牵回她的手帕交旁边,几个姑姑阿姨拉着他亲热谈笑,那些轻言笑语似乎与她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
“只是朋友而已?”
“别这样,你知道老人家最喜欢对这种女朋友的事问东问西的,我一想到就烦。”他嘻皮笑脸道。“来,这只卡地亚的手环你戴戴看,喜欢我送你。我们不要想那些无聊的事了。”
她的大脑像有一根锤子重重在敲,她揉着太阳穴躲到浴室去。
曾经最想被他引见、被正式认可的武家夫人,如今就这样送到她眼前。
这真的是她要的生活吗?
老天,她在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洗手台,他的刮胡刀,他的牙刷,他的毛巾,从何时起他入侵到她的生活里,而她竟浑然无觉?
她要再陷落吗?如果他骨子里还躲着以前那个武青云呢?
现在是寒微时,他可以和她一起守在这间老旧的公寓里,如果有朝一日他飞黄腾达呢?他是不是就变回那个不可一世、四处拈花惹草的男人了?
而这一次只会更糟,因为这一次她甚至没有惟惟陪着她走过去。
她微微发抖,强烈的恐惧感攫住她整个人。
不行!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好不容易才从那片绝望的地狱中月兑身.她怎么可以再陷进去?
她脸色苍白地拉开门。她要叫他滚!
对,没错!就是这样!
叫他远远地离开她的生活,从此以后都不准出现!
骤然响起的电话先引起武青云的注意,他来不及看见她异样的神色,直接走过去接电话。
“慧铃,有一位唐妈妈找你。”
她闭上眼先深呼吸一下,封住所有的情绪,然后面无表情地接过话筒。
“喂?唐妈妈,我是慧铃。”
一段抽抽答答的声音,一开始根本听不清楚,她强忍下不耐烦,安抚那端的女人。
“唐妈妈,到底是什么事?你好好说,不然我听不懂。”
第二颗炸弹落在她的头上……
唐健出车祸,正在手术室急救,生死未卜。
***
跋去医院的途中,文慧铃心急如焚。
“放心,你朋友一定没事的。”武青云握着她的手安慰。他不晓得她出车祸的朋友是谁,他当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医院。
文慧铃没有心情理他。
唐健不能死!
起码在她把所有细节搞清楚之前,他不能死。
虫洞的许多秘密她还没弄懂,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有想过,最差的情况是她在十月八日那天强行把惟惟带开,藏在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车子的地方。可是,谁能保证这次惟惟还是会死在车祸里?
在唐健的纪录里,惟惟有两个死亡日期,十二月八日和她所知道的十月八日,这个偏差值又是如何造成的?如果她带着惟惟避开了这两个日期,难道就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她不晓得,她什么都不晓得。
饼去几年受限于她必须在唐健面前装佯,不能让他发现她就是West,所以唐健也从来没有跟她讨论过这方面的事。
而那个讨厌的家伙就算知道她是West,只怕会防范得更严。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没有自信可以一个人力挽狂澜!
所以,唐健还不能死!